第16章 (1)
韓尚志身形晃了兩晃,“砰!”的一聲,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六道五僧,震駭欲死的望着“大力神靈明子”的屍體,張口結舌,簌簌而抖,只見“大力神靈明子”是被一片樹葉橫嵌後腦而死。摘葉傷人,這種功夫,武林中實不多見。
一條身影,閃電般從六道五僧身旁掠過。衆僧道又是一震,其中一“歸元子”和“性空大師”,都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竟然沒有看清這人影是男是女。
地上、“病神”已失去了蹤影。顯然,傷人,救人,同是一人所為,但這人是誰呢?
暴喝之聲,震耳而來:
不遠處的數百高手,已為那只“佛手寶笈”展開了一場瘋狂的争奪之戰。
“性空大師”再度掃了一眼地吓的“靈明子”屍體,悚然向“歸元子”道:“道兄,會不會是那‘魔中之魔’……”
崆峒“歸元子”不待“性空大師”說完,急道:“如果事實果如傳言,‘血骷髅’即是‘魔中之魔’的化身,這事态就非常嚴重了,貧道須立即回山,請示掌門人!”
“性空大師”一點頭道:“老納之意也是如此!”
于是由六道中之一,抱起“靈明子”的屍身,相率縱身而去。
松林的另一邊,奪寶之争,正如火如荼的進行,已有近十高手命喪當場。
卻說韓尚志再度醒轉之時,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座不見天日的林中。
椎心刺骨的痛楚,使他不自禁的哼出了聲。
“孩子,你醒了!”
這一聲“孩子”使得韓尚志心弦為之一震,從那熟稔的聲音裏,他聽出這救自己的是誰,顫聲道:“您……是‘失魂人’前輩?”
“是的!”
Advertisement
“您,又一次救了我,此恩此德,粉身難報!”
“孩子,現在先服下這粒藥丸,它可以減少你的痛苦!”
韓尚志正待說聲謝謝,口一張,一粒藥丸,已射入口中,藥丸入腹,疼痛果然減輕,忙以雙手撐地,坐起身來,雙目瞥掃之下,只見林深樹密,“失魂人”不知隐身何處,當下誠敬的道:“前輩何不現身一示尊顏?”
“現在不是時候!”
“前輩怎知晚輩……”
“這些暫時不要問,你已經進入‘鬼堡’了?”
“是的”
“見到‘鬼堡’主人了?”
“見到了,一個神秘的蒙面人,見等于不見!”
“你說出你的身世沒有?”
“沒有!”
“失魂人”長聲一嘆道:“孩子,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韓尚志歉然道:“晚輩不明白前輩為什麽要晚輩這樣做?”
“唉!孩子,你大錯而特錯了,我要你那樣做,當然有道理,至于為什麽,我不能告訴你,并非我故作神秘,事實上不能由我親口告訴你,唉……現在……”
韓尚志對“失魂人”的話,惑然不解,為什麽她不能親口告訴自己?這真是一個煞費猜疑的謎。
“失魂人”又道:“孩子,既然你不照我的話做,那你為什麽又進‘鬼堡’,而又能安然……”
“晚輩奉師命……”
“你真的拜‘魔中之魔’為師?”
“是的!”
“你把經過情形告訴我?”
于是韓尚志一字不隐的把拜師,進堡等一切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
“失魂人”激動的道:“你說是一個叫‘未亡人’的女子救你出堡?”
“是的,因為我曾救過她一次!”
“想不到她……”
話至此頓然止住,韓尚志訝然道:“前輩認識這叫‘末亡人’的女子?”
“哦!不……你目前真力不能提聚?”
韓尚志恨根地哼了一聲,道:“是的,據那‘未亡人’說,只要晚輩被制穴道解開,功力仍在,只是……”
“怎麽樣?”
“武林之中恐怕無人能解這‘鬼堡’的獨門手法!”
“失魂人”沉默了半晌,以一種激動悲涼的口吻道:“不錯,普天之下,能解這種獨門手法的極少,極少……”
韓尚志以一種希冀的心情道:“前輩是否能解?”
“我……”
“晚輩只是這樣猜想,以前輩的功力,或許……”
“不錯,我能解!”
韓尚志聞聲不由抨然心驚,他聽出“失魂人”說這句話是以慘厲的聲音說出來的,不由脫口道:“前輩,您……”
“失魂人”的聲音,又恢複平靜道:“沒有什麽,孩子,我替你解穴!”
韓尚志激動得全身發顫,想不到“失魂人”竟然答應為自己解穴,穴道一解,功力自然又恢複,首先,自然得先趕回師父住處,雖然此行給師父帶回來的失望,然而總不能不見他老人家,其次,就是奪回那“佛手寶笈”訪“陰煞”,使寶發合壁,然後……
心念未已,“失魂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孩子,我有句話問你?”
“請講!”
“你……你很恨你的母親?”
韓尚志不料對方有此一間,聞言之下,如被電擊,全身起了一陣痙攣,師叔“毒龍手張霖”臨死前告訴自己的一句話,又響在耳邊!“……我曾帶你找過她,但她競欲置我叔侄于死地……”同時,腦海裏也飄過“天齊教”總壇所在地的“連環套”中,他母親“賽嫦娥王翠英”對他下毒手的那一幕,心中如被刀紮,痛苦的哼了一聲道:“我沒有母親!”
“失魂人”聲調一變道:“你恨她到這種程度?”
韓尚志咬緊牙關道:“晚輩不願再提起……”
“天下無不愛子女的父母。”
“是的,也許旁人如此……”
“也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哈哈哈哈……”
韓尚志歇斯底裏地狂笑起來,笑聲中,包含了無限的悲哀,激憤,凄涼,怨和恨,他自己竟然有這麽一個毒如蛇蠍的母親。
“孩子,天下父母心,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韓尚志恨恨的道:“晚輩早就明白了!”
“失魂人”突然一聲長嘆,道:“孩子,有一天你會後悔你現在所持的想法與看法。”
韓尚志對于“失魂人”愈來愈感莫測高深,她究競是什麽樣的一個人物?怎會對自己的身世了如指掌?為什麽如此關心自己?就以幾次臨危伸援手來說,絕對不是巧合,她似乎是一直在暗中尾随着自己,為什麽?
這個謎,從“有心人”出現時起,就一直困惑着他。
當下不由脫口道:“晚輩再次請求前輩示知名諱?”
“孩子,時間還沒有到!”
“前輩對晚輩的身世,似乎了如指掌?”
“不錯,也許超過你的想像!”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失魂人”也許與自己家門或是父親的師門,有所淵源也說不定,父親的師門,至今仍是一個謎,如果能從她口裏得知,對于師叔“毒龍手張霖”的自絕,和那些令人莫測的遺言,也許能尋出些蛛絲馬跡,但卻不知她會不會相告。
心念之中,試探着問道:“晚輩有一件應知而不知的事,希望前輩能坦白相告?”
“什麽事?你說說看。”
“晚輩父親的師門!”
“哦!這個……你失望了,我還是不能告訴你!”
韓尚志對“失魂人”的神秘,感到氣也不是,恨也不是,心中一涼,道:“那又算晚輩多此一問!”
“孩子,現在,站起身來!”
韓尚志依言站直了身形。
“不要動,不要回頭!”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陣緊張,他知道“失魂人”要為他解穴。
數縷勁風,從不遠之處射來,擊中了韓尚志數處大穴,他全身震顫了一下,頓感真氣有流動的跡象,試—提氣,真元滾滾而聚,不禁喜極而呼道:“我恢複功力了!”
“不錯,孩子,你方才所受金杖一擊,內腑傷勢不輕,現在趕快運功小周天,以助适間服下藥丸的功能!”
韓尚志依言閉目垂簾,就站立之勢,運轉真氣十周天,之後,果覺神清氣朗,痛楚全消。
“孩子!”
接着是一聲極輕的呻吟。
韓尚志功力即複,這極輕的聲息當然也瞞不了他,登時一愕道:“前輩,您……怎麽樣?”
“接着這東西!”
一個白色之物,迎面飛來。
韓尚志接在手中一看,登時如遭雷擊,毛發俱豎,渾身起,心頭狂震,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額頭鼻尖,全是汗珠。
原來“失魂人”抛出之物,赫然是一雙齊腕而折的玉掌,斷血漬淋漓,斷掌餘溫猶存,顯然是現在聽到那一聲呻吟時劈下的。
韓尚志抖顫震驚,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久久才進出半句話,道:“前輩,您……”
“孩子,我自斷手掌!”
韓尚志身形晃了兩晃,幾乎支持不住站立之勢,駭極的道:“前輩,為什麽?”
“失魂人”語音帶顫的道:“孩子,好好保存這雙手掌,當你下次再逢‘鬼堡主人’之時,他必然問起何人解你穴道,可把這雙手掌交給他!”
韓尚志腦內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栽倒,嘶聲道:“前輩因替晚輩解穴而斷掌?”
“不錯,但你不必放在心上!”
韓尚志淚水奪眶而出“失魂人”竟然因替自己解穴而自斷了一雙手掌,她為什麽要這樣做?幾次救命之思不說,又為自己而殘去了肢體,這恩情,如何報答?當下泣聲道:“前輩,您……您……您為什麽要這樣做?”
“以後你會明白的。”
“早知如此,晚輩願意終生失去功力!”
“??子,很多事待你去做,你不能失去功力!”
“前輩沒有理由付出這樣大的犧牲呀?”
“當然有理由,日後自知!”
“晚輩此生,心何能安?”
“我要你不必放在心上!”
“前輩的大恩,高同日月,叫晚輩如何報答?”‘
“孩子,事情算是過去了,現在,你原先停身的松林之中,搏鬥仍在繼續!”
“搏鬥,誰?”
“那些因你而來的人!”
“為了什麽?”
“争奪你遺落的那只‘佛手寶笈’!“哦!”韓尚志心頭陡然一震關系自己的報仇計劃,豈能失去,可嘆武林中盡是些貪婪無恥,沽名釣譽之徒,熱血不禁為之沸騰。
“孩子,我要走了,有一個要求,你無論如何要答應?”
“前輩請講,晚輩誓必遵行!”
“再訪‘鬼堡’,道出你的身世!”
韓尚志不由一窒,心想,我且先奪回“佛手寶笈”,赴勾漏山,尋到“陰煞”告知她“陽煞”的下落,使雙笈合壁,練成“須彌神功”,然後即赴“鬼堡”,盤算停當之後,道:“晚輩從命!”
“你是否立即去?”
“晚輩還有兩件事情辦妥之後就去!”
“好!記住,你務必要道出身世,同時,你的身世只能向‘鬼堡主人’一人透露,不能入第二個人的耳。”
韓尚志心中狐疑萬分,口中漫應了一句:
“晚輩記住了!”
忽然,一件事閃上心頭,急接着問道:“前輩,晚輩前些時,在旅邱之中,蒙一位自稱王婆子的前輩,替一位娘解了‘七媚散’之毒,是否就是……”
“不錯,是我!”
韓尚志心念一動道:“那莫非就是‘失魂人’母女的真面目?”
‘失魂人’道:“孩子,你照我的話與那姑娘……”
“十分抱歉,晚輩發覺吳小眉姑娘,毒性已解,所以沒有遵從前輩的指示!”
“什麽,你沒有照做?”
“沒有!”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幽幽一嘆道:“唉,人算不如天算!”
韓尚志聽得一怔神,詫然道:“前輩說什麽?”
“沒有什麽,孩子,我不能久留,再見了!”
韓尚志默立了片刻,像是從一場奇幻的夢境中醒來,彈身奔出林去。
顧盼之間,松林在望,暴喝之聲,已隐約可聞,身形一緊,向鬥場飛射過去。
場中—
死傷狼藉。
“金杖姥姥”這時柱杖站在一邊。
一個方面大耳的老者,和“地行仙”打得難解難分。
雙方都是武林罕見的高手,搏鬥之慘烈,令人咋舌,但見砂塵如幕,勁氣漫天,還在五丈外觀戰的高手,衣衫獵獵飛舞。
突然
“金杖姥姥”一頓手中金杖,加入戰圈,與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合擊“地行仙。”
“地行仙”與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功力在伯仲之間,比“金杖姥姥”,卻高出一籌,單打獨鬥猶可,這一遇上合擊,情勢頓然改觀。
“金杖姥姥”恨極了“地行仙”,乘虛蹈隙,出手辛辣無比。
“地行仙”立即被迫處下風。
二十回合之後,“地行仙”險象環生,益形不支。
“金杖姥姥”不屑的道:“矮子,交出‘佛手寶笈’,事情還有個商量!”
“地行仙”氣呼呼地道:“黃秋菊,你要不要臉,這筆帳将來考夫和你單獨結算!”
“矮子,可是眼前你就過不了關?”
“未見得!”
“那你就走着瞧!”
這時,正好方面大耳的老者,一口氣攻出二十四掌,迫得“地行仙”手忙腳亂,連連後退,“金杖姥姥”怪叫一聲,金杖幻成一片金牆,死死封住“地行仙”後路。
“地行仙”只消再退兩步,就得要撞上金牆。
就在此刻——
場中忽地傳出一聲震天巨響,人影霍然而分,金光乍斂。
“地行仙”本來臃腫的身軀,鼓漲得成了一個圓球。
“金杖姥姥”和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在一丈之外,駭然的望着“地行仙”。
高手群中,有人驚呼出聲:“地膽功!”
“地行仙從不輕用的成名絕技!”
驀在此刻——
一條人影,如天外飛來,像飄絮般的落入場中。
“病神!”
“病神!”
高手群中,起了一陣驚呼,幾乎被遺忘了的主角“病神”,竟然重新光臨,實在出乎每一個在場高手的意料之外。
更令人迷惑不解的是“病神”分明被“金杖姥姥”一杖擊飛,身受重傷;而現在又以這種駭人的身法現身。
當然,其中最感震驚的要算“金杖姥姥”。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韓尚志身形立穩之後,雙目煞芒閃閃,直射向“金杖姥姥”,“金杖姥姥”不禁心裏發毛,這滿面病容的小魔星,到底是真的武功不濟,傳言失實,還是故弄玄虛?
“地行仙”收起了“地膽功”,眼眯成縫,注視着這“魔中之魔”的傳人,心裏在盤算着是否該離開,還是……
場中,頓時靜寂下來。
韓尚志迫視了“金杖姥姥”片刻之後,語冷如冰的道:“拿來。”
“拿什麽來?”
“老妖婆,別裝算。”
這一聲老妖婆叫得“金杖姥姥”醜臉大變,這可是生平破題兒第一遭當面被人如此叫喚,怒極反笑道:“小子,剛才一杖沒有超渡了你,現在……”
語聲未落,韓尚志身形電似一劃,圈回原地,手中,多了一樣東西,那是“金杖姥姥”的随手兵刃金杖。
掠叫聲中,“金杖姥姥”駭然退了三個大步。
這一手,使得在場的所有武林高手,這之慘然變色。
韓尚志再次冷冰冰地道:“你到底交不交出來?”
“金杖姥姥”乃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人物,焉能吞得下這口氣,厲吼一聲:“你找死!”
雙掌一錯,飛身進擊。
韓尚志心念方才一杖之仇,冷哼了一聲道:“一杖還一杖!”
金芒一閃,挾以一聲慘叫,“金杖姥姥”口血飛濺,飛落到三丈之外。
全場暴起一陣驚呼,一個個寒氣大冒。
以“金杖姥姥”的功力,竟然無法在對方手下走過一個照面,這種身手,的确駭人,放眼場中,恐無人是他的對手。
韓尚志眼中煞芒閃閃,一步一步向“金杖姥姥”躺卧之處走去,“沙,沙,”的腳步聲,帶着濃厚的殺機,敲擊在每一個在場高手的心上。
“金杖姥姥”掙紮着撐起身形,但只撐起一半,又倒了回去,顯見她傷勢不輕。
場中空氣,驟呈無邊的殺機。
突然——
“地行仙”挪了挪臃腫的奇矮身軀,大聲道:“小子,你的東西在老夫手上!”
說着取出“佛手寶笈”一揚,又放回懷中。
韓尚志霍地轉身,脫手扔下手中金杖……
“地行仙”此舉,搏得在場的高手暗暗喝采,這不失武林的磊落風度,如果他不出聲,“金杖姥姥”勢難保全一命。
這一來,喚起了所有的在場高手原先的目的,首先,方面大耳的老者,移身和“地行仙”并排而立,四周的高手,紛紛進逼一丈,把圈子縮小到不及四丈。
一場拼鬥,眼看就要展開。
韓尚志雙目電掃全場一周,然後冷冷的向當面的兩人道:“兩位何方高人?”
“老夫‘地行仙’你小子諒有過耳聞?”
“不曾聽過!”
“老夫‘行商賈一非’……”
“哼,也是第一次聽到!”
“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同時發出了一聲冷笑。
韓尚志前欺數步,目注“地行仙”道:“東西既在閣下手中,就拿出來吧!”
“地行仙”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得先問問在場的朋友,是否願意老夫交還給你?”
韓尚志登時氣沖頂門,冷哼了一聲道:“閣下不肯交出來?”
“非是不肯,不能也!”
“如此休怪在下出手無情了!”
最後一個字出口,雙掌挾以撼山栗岳之勢,淬然劈向“地行仙”。
“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幾乎是同時發掌相迎。
震耳欲龍的巨響過處,“地行仙”和“行商賈一非”雙雙被震退到一丈之外,身形連搖不止。
韓尚志身形再進,左掌拍向“行商賈一非”,右手五指箕張,電疾抓向“地行仙”,一招兩式,分攻兩個頂尖好手,一拍之勢,重逾山岳,一抓之勢,奇快無比。
“行商賈一非”斜飄八尺,反手拍出一掌。
“地行仙”一扭身,避過這電閃一抓……
幾乎是同一時間,八只長劍,激起絲絲破空之聲,·向韓尚志罩身擊來。
韓尚志身形一劃,鬼魅似的脫出掌風劍芒之外,一看,用劍襲擊自己的赫然是八個身着藍衫的中年人,當下,目光一掃八個藍衫劍客,寒聲道:“八位報個萬兒?”
八劍客之一冷冷的道:“中州八劍!”
“來意何在?”
“今天在場的同道同一目的,找‘魔中之魔’結算舊債!”
韓尚志不由一怔,看來師父真是仇家滿天下、己知的崆峒、少林、天南派,再加上目前的在場高手,與尚未到場露面的……今後,這些過節無疑的全擔在自己肩上,真是步步皆仇了,但,結的是什麽樣的仇,自己一無所知。
心念一轉之後,暗道,且先奪回“佛手寶笈”,回去見師父要緊,十天之期不遠,莫要遺終生之憾,使師父不得限目,當即冷冷的道:“在下目前沒有工夫,這些過節将來少不了一一還各位一個明白!”
“病神,空言塘塞,無補于事!”
“各位的意思怎樣?”
“你說出‘魔中之魔’存身之所!”
“如果不呢?”
“中州八劍”齊齊面色一變,仍由那原先答話的道:“這恐怕由不得你!”
“就憑你們幾個!”
這句輕蔑至極的話,“中州八劍”如何能受得了,暴喝聲中,八只長劍,幻成一片光幕,再度罩向韓尚志,森森劍氣,五丈之內令人鼻息皆窒。
放眼江湖,能接八劍聯手一擊的,并不多見。
韓尚志一見來勢,不由心中微凜,雙臂抖振之間,連拍出五掌,這五掌快得有如一掌,而且是驟近二百年內力而發。其勞足可撼拔出岳……
就在所有高手,震駭莫名之際——
一陣天坍地蹈的巨響過處,挾以數聲慘哼,三條人影,飛瀉而出,五縷寒光,劃空而去,人影一陣散亂,“中州八劍”五只長劍脫手而飛,三人被震得飛瀉兩丈之外,其餘五人面無人色,退到一丈之外,冗自抖戰不已。
韓尚志一擊奏功,略不稍停,電閃飛身撲向“地行仙”。
“行商賈一非”半聲不坑,橫裏劈出一道駭人勁氣。
韓尚志估不到“行商賈一非”曾猝然從旁出手,時間使他沒有考慮的餘地,半空中擰身變勢,雙掌疾迎來勢。
轟然一聲暴響。“行商賈一非”慘哼一聲,一個身形,跌跌撞撞的直撞向四丈處的人圈,韓尚志也在雙掌封出之後,落下地來。
“地行仙”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已運起“地膽功”,全身鼓脹如珠。
韓尚志見他這種怪狀,不由一呆……
“地行仙”口裏“嘿!”的怪吼一聲,雙掌向外一翻,“隆!”然一聲巨響,一道排山勁氣,直奔韓尚志。
韓尚志一驚之下,揮掌相迎,勁氣相觸,發出一聲暴雷之聲,雙方各向後退了一步,勁氣餘波激蕩如濤,向四外飛卷。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密如雨絲的暗器,破空射向韓尚志。
韓尚志吐氣開聲,雙掌疾劃,勁氣波波圈出,把襲來的暗器,震得紛紛激射而回。
但那暗器如飛惶似的,無止無休,破空之聲盈耳,令人怵目驚心。
“中州八劍”已迅快的退出圈外。“地行山”和“行商賈一非”也同時抽身後退。
暗器之中,有的細如牛毛,上淬奇毒,根本不受掌力,一時之間,韓尚志被弄得手忙腳亂,這一來,勾起了他的殺機。
就在雙掌疾圈,把暗器向四外蕩開的剎那之間,十指倏地箕張其伸。
十縷指風,電射而出。
“洞金指”無堅不摧,五丈之內洞金裂石。
凄厲的刺耳的慘叫聲,撕空而起。
十指連揚,分朝各方射出。
慘叫之聲,充塞了整座松林,一時之間,像是末日來臨。
暗器截止,慘號漸息。地上,加添了一片屍體,不下五十具之多,每具都是洞胸裂腦,慘不忍睹。
這種殺人手法,較之當年“魔中之魔”更為可怖。
所有在場的高手,被震懾住了,一個個面如土色,喪膽亡魂。
血腥、恐怖、籠罩着現場。
驀然——
一個臃腫奇矮的老頭,排衆而出,走到場中央,從懷中掏出一物,放置地上,然後嘿嘿一笑道:“這就是‘佛手寶笈’我‘地行仙’也不想發這份財,現在交給各位同道了!”
說完,一彈身,星飛電射般逝去。
烏銅手掌在地上泛出陣陣烏光,吸引了無數雙貪夢的眼睛。
瑰寶奇珍,誰不想據為已有,“地行仙”此舉,大大出乎在場高手意料之外。
韓尚志反而怔了一怔,想不到“地行仙”會自動交了出來,可能這矮子肚內明白,不交出來,決無脫脫身,同時;他也想到物主的可怕,他惹不起……
心念之中,正待上前拾起“佛手寶笈”……
一陣怪風,匝地卷來,把“佛手寶笈”送出兩丈之外,一個面如血色的黑袍老者,現身場中。
韓尚志心中一震,倏地轉過頭去,四日交投,不禁下意識的感到心裏一寒,這黑袍老者,眼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邪念,令人不寒而栗。
高手群中,立起一片嗡嗡之聲,一個個面露駭極之色。
韓尚志冷冷的道:“閣下何方高人?”
黑袍老者死白的面孔微微一抽,陰側側地道:“老夫‘毒君餘化’!”
“毒君餘化”,一身是毒,江湖中人聞名喪膽,想不到在此現身。
韓尚志閱歷毫無,當然不知“毒君”何許人也,輕哼了一聲道:“閣下意在何為?”
“毒君餘化”嘿嘿一聲陰笑道:“病神,老夫看中了這只烏銅手掌,希望你能割愛!”
韓尚志不屑的道:“你在做夢!”
就在此刻——
兩條人影,電閃撲出,抓向兩丈之外的“佛手寶笈”。
“找死。”
“毒君餘化”冷喝一聲,單掌一揚,劈向那兩條人影。
慘號聲中,兩條人影身形候地暴躍而起,又跌回地上,一陣拳曲,寂然不動,五官七竅之中,泅泅冒出黑血。
韓尚志不由寒氣大冒,這“毒君餘化”意然一毒至此。
“毒君餘化”對那毒斃的兩人,看都不看一眼,再次陰聲道:“病神,是否願意割愛?”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有本領你就拿走?”
“毒君餘化”白滲滲的面孔,牽動了一下,一晃身,斜飄兩丈,伸手……
“佛手寶笈”意然淩空飛起。
驚“噎!”聲中,擡頭一看,“佛手寶發”已到了“病神”的手中。
原來韓尚志以“魔魔掌法”之中的吸字決,把“佛手寶笈”淩虛攝取到手。
這一手淩虛攝物的功夫,看得所有在場的高手昨舌不已。
“毒君餘化”,可能是生平第一次栽了跟頭,本來就無血色的面孔,益形慘白,眼中,逼射出兩道駭人厲芒,陰聲道:“小子,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
“你無妨出手試試看!”
韓尚志把“佛手寶發”納入懷中,蓄勢而侍,表面上木然冷漠,但內心卻忐忑不已,因為對方乃以毒成名,這毒可不是憑功力可以抗衡的。
“毒君餘化”一步一步的前欺……
場中空氣,驟呈一片無比的緊張。
一個是毒絕天下的老毒物,一個是名震武林的不世魔尊傳人。
無數雙眼睛,不一稍瞬的注定鬥場。
韓尚志心念一轉,先下手為強,左掌右指,猝然攻出。
如濤勁氣之中,挾着一絲洞金裂石的銳厲指風。
“毒君餘化”冷笑一聲,電閃斜飄五尺,避過這淩厲無比的一擊,雙掌在閃身之際,疾揮而出,出手之快,也相當驚人。
韓尚志掌指落空,一片腥風,已罩身而至,他可明白這掌風巨毒無比,中人立死,但要脫出掌風之外,絲毫不沾,可是辦不到的事。
急切裏,閉氣封穴,雙掌倏收乍放……
“波!”的一聲巨響,“毒君餘化”被震得踉跄退了五個大步。
韓尚志但覺腦內微葉眩之感,露在衣外的部份皮肉,一陣灼刺麻癢,心知已沾上了巨毒,駭凜之餘,殺機陡燃,雙掌揚處,十縷指風,激射而出。
“毒君餘化”見自己的巨毒掌風,已然掃中對方,而對方竟然毫無所覺,不由心膽俱寒,難道這“病神”百毒不侵?
就在他轉念之間,指風已告破空射來,前車之鑒,苦被指風射中,決無幸存,惶急駭極之下,不顧身份,倒地滾出八尺之外……
慘號再起,迎面站立的群雄,立時應指倒下八人之多。
“毒君餘化”驚出一身冷汗,知事不可為,彈身疾縱而去。
韓尚志心切自己的大事未了,不顧再消耗時間,冷眼一掃現場,大踏步向場外走去,所有在場的黑白道高手,沒有半個人敢現身阻止,一個個噤若寒蟬。
驀然——
破空之聲傳處,數條人影,旋風似的瀉落場中。
韓尚志不期然的止住腳步,一看來人,心頭一喜,正待出聲招呼,忽地想起自己的目前身份面目,把将要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
來的正是老哥哥“南丐丐”,後随四五十左右的化子,每人手中執着一根打狗捧。
“南丐”“北僧”,是當代武林中的傑出高手,除幾個有數的魔頭之外,罕逢敵手,這一現身,使場中空氣為之一變。
韓尚志當着這多武林人,當然無法露出真面目,當下上前一步,抱拳為禮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韓尚志這種态度,使在場的高手,為之一怔,敢情是“南丐”的名頭鎮住了他,所以才會說話如此謙恭。
當然,連“南丐”本身在內,誰也不知道其中因由。
“南丐”如電炬般的眼神,一打量韓尚志道:“你叫病神?”
“不錯!”
“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你剛從‘鬼堡’之內出來?”
“是的!”
“血骷髅是否就是‘魔中之魔’的化身?”
“不是!”
“不是?”
“完全不是!”
“好,不管是與不是,老叫化只問你一句話……”
“請講?”
“令師現在何處?”
韓尚志心中一震,當然他不能說出師父存身之所、當下反問道:“老前輩找家師有何貴事?”
“四十年前,本幫‘三湘分舵’,一舵主,三香主,十二頭目,五十弟子,全毀在你那魔鬼師父之手,這筆帳,本幫不能不讨!”
韓尚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答覆對方。
“南丐”身後的四個老丐,臉上同現悲憤之色。
韓尚志心頭電轉,師父說過他殺的全是可殺之人,而武林異人“不老先生”也曾透露過他所知的幾件事,師父并沒有杆殺無辜,但這些幾十年前的舊案,自己一無所知,無論如何,自己既已做了他老人家的傳人,擔起這些過節,是理所當然之事,可是如何向老哥哥表明呢?
“南丐”老臉一征激憤之色,再次沉聲發話道:“小子,你考慮好了沒有?”
“十日之後,晚輩親赴貴幫給老前輩一個明白,如何?”
“這不需要,老叫化只想知道令師的行蹤!”
“可是晚輩目前無法奉告?”
“小子,別給我老化子耍花槍。說說實話,各走各路!”
“如果晚輩不說呢?”
南丐”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