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浪花,沖擊着礁岩。
礁岩上,矗立着那黑黝黝的古老建築物——“鬼堡”。
神秘、陰森、恐怖的氣氛,籠罩着這座古堡。
韓尚志血脈贲張,恨火中燒的呆立在江岸之上,堡中主人,正是自己毀家滅族的仇人,然而今天,他是以“魔中之魔”傳人的身份來較技,他曾答應過師父,不以他所授的神功來報仇,所以,目前對于報仇一事,還是很渺茫。
他考慮着是否該以真面目出現?
不!他決定仍以“病神”的面目入堡,以後,再以真面目索仇。
“失魂人”曾要他拜訪‘鬼堡’,并道出現世,為什麽?他無法付測,“不老先生”也要他除去人皮面具進堡,為什麽?他仍然想不透。
但,他決定以假面目替師父完成心願。
“洞金指”能否克制得了對方的“金鋼神功”,目前無法知道,而“魔魔掌法”又是否可以和對方的招式抗衡。也在未定之天。
他想,如果萬一不敵對方,将如何向師父複命?他老人家埋首四十年,能經得起這失望的打擊嗎?不,應該說是絕望,因為他只有十天不到的生命,他将含憾以終,至死,他仍不是。鬼堡主人”之敵。這太殘酷了,對一個好勝心極強的垂死者。
他盡量抑制着了無比的激動,足足站了一刻光景,才緩緩越過那段石梁,到了堡門之前,他心裏湧着極其複雜的情緒,仇根,使命,願望。還夾着一絲恐懼。
“不老先生”一再提及“鬼堡主人”是個怪物,到底是什麽樣的怪物?
堡門上方,那恐怖猙獰的血紅骷髅頭;使韓尚志熱血—再沸騰,他想起韓莊之中,廳壁上所留的标志:
那代表着血腥,殘酷的标志,屠殺的象征。
他的心裏湧現另一件事,他懷“陰煞英秀英”之約,如果他能尋到或探悉“陽煞高士奇”的生死下落,就會贏得全部“佛手寶笈”,可以練成“陽彌神功”,然後——報仇,雪恨,摧毀“鬼堡”。
他出神的想,幾乎忘了置身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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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江岸上,隐蔽的地方,有數雙眼睛在緊緊地注視着韓尚志的—舉一動,眼光中,閃爍着駭異,奇詫,驚怖,仇恨……等複雜的光芒。
另外,更遠的地方,也有—雙眼睛在窺視,但眼光中卻充滿了關切激動之情。
這些,韓尚志當然—無所覺。
他像石像似的僵立在堡門之前。
約過了盞茶工夫的光景,韓尚志收起遐想,回到現實。
于是,他依照“魔中之魔”所吩咐的話,以丹田內力,朝堡開吟道:“—魔出,一魔消.魔中之魔會一昊!”
韓尚志對所吟的數句,也不甚了了,猜想中,這“—昊”兩個字可能代表着“鬼堡之主”的稱謂,或許另有什麽用意,他不願去深想。
—遍!
兩遍!
三遍!
—陣使人心悸神搖的嘎嘎之聲過處,那神秘的堡門,緩緩向兩側移開,現出一個深邃黝黝的門洞。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蔔蔔亂跳記來,他将要面臨一個不可思議的場面。
雖然,他功力卓絕,狂傲冷漠,但他所要面對的,是使武林數十年處于末日恐怖的,不可一世的魔尊“血骷髅”,他無法完全控制緊張驚怖的情褚。
“鬼堡”,被視為“死亡之宮”,“死神”的居所,而他,現在要進入這數年來,沒有任何武林人進入而活着出來的魔堡。
他感覺到一縷窒息之感,身形,也微微發顫。
但他随即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是要挑戰“鬼堡主人”,而“鬼堡主人”是自己的血海仇人……
于是一一
他一挺胸,昂首向門洞走去。
一股陰風,從拱道之中吹出,使他不白禁的打了一個冷噤。
他無從想像,這是否是一次與死神的挑戰。
“不老先生”兩次提到“鬼堡主人”是—個怪物,顯然。“不老先生”也是知曉“鬼堡”內幕寥寥幾個人中的一個,但,他也諱莫如深。
臨行時,師父“魔中之魔”囑咐他的話,再次響在耳邊:“……點到為止,不能傷害他……不許借機報仇……”難道師父有這自信,“洞金指”真的—定能克制對方的“金剛神功”?
“洞金指”的威力。他在途中試過,的确是駭絕武林之學,但,傳言中“鬼堡主人”的神秘莫測。使他的信念大為減低。
四十年,這一長串的歲月。焉知對方的功力又精進了多少?
堡門拱道:“由巨石砌成,上面苔藓滿布,石面風化層層剝蝕,形成斑爛怪異的圖案,使人有鬼氣森森之感。
韓尚志一腳踏入堡門,一‘個蒼勁陰森的聲音,隐隐傳來:
“娃兒止步!”
韓尚志心中微震,止住腳步,他聽出那聲音是以最上乘的“千裏傳音”功夫,由堡內傳出,發話的人,并不在附近。
那陰森的聲音,再度傳來:
“娃兒天膽,竟敢假‘魔中之魔’的名義騙開堡門?”
毫無疑問,聽說話的口吻,這發話的定是“鬼堡主人”本人。
韓尚志略一定神,運足丹田內力,向裏答話道:“尊駕是否堡主本人?”
“不錯!”
韓尚志登時勢血沸騰,對方,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但他忍住了,他此次來“鬼堡”的目的,只是替師父完成心願,一聞“鬼堡主人”,當下冷冷的道:“堡主憑什麽說在下冒‘魔中之魔’的名義?”
“嘿嘿嘿嘿!你可知曉本堡規例?”
“什麽規例?”
“妄窺‘鬼堡’者死!”
“何謂妄窺?”
“你竟敢冒‘魔中之魔’……”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何以見得?”
“你怎能知曉老夫與‘魔中之魔’四十年前約定的陷語?”
“堡主安知在下不是奉命而來?”
“奉何人之命?”
“家師!”
“你師父是誰?”
“魔中之魔!”
“什麽,你娃兒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快說出你的來意?”
韓尚志心內電閃似一轉,他想起“失魂人”曾兩度傳言自己,訪“鬼堡”,道身世,這到底為什麽?他測不出揣,如果要說,現在可以道出,但,心念幾轉之後,他終于決定不說,當然,他想到向血海仇人道身世,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何況,對方是宇內第一魔尊,那後果豈能想像,于是,冷冰冰的道:“家師四十年來,無一刻忘懷昔年一敗之辰!”
“哈哈哈哈,比武較技,總有勝敗,何辰之有,老夫贏他乃是憑真功實力;他倒是個有心人,哈哈哈哈:怎麽樣?他不來難道要老夫移槽就教?”
“家師不會來了!”
“為什麽?”
“他命在旦夕……”
“什麽?他命在旦夕?”
“不錯,但為了這一口氣,他還有幾天的時間,等待在下覆命!”
那陰森的聲音,更加低沉了,簡直不像是發自活人的口,幽幽的道:“老夫聽不懂你的意思?”
“家師等待在下回覆,四十年後,孰強孰弱!”
“此話怎講?”
“在下代他踐四十年前的舊約,向堡主印證一下……”
“什麽?由你代他踐約?”
“不錯?”
“向老夫挑戰?”
“一點不錯!”
“哈哈哈哈……”
笑聲如狂波怒濤,滾滾而來,令人心悸神搖,耳膜如割,笑聲中充滿了不屑,輕蔑,狂妄的意味!
笑聲愈來愈高亢,韓尚志氣血随着對方的笑聲,不停的起付,浮動,漸至翻湧如潮,心中立感不妙,疾運功抵敵,無我無相,把笑聲據于聽覺之外……
待到笑聲停歇,他額際鼻端,已是汗珠累累了,他意識到對方的功力,深不可測。
“鬼堡主人”的話聲,又告傳來,聲音中微帶駭異的道:“娃兒,想不到你能接得下老夫的‘混元一笑’!”
韓尚志不由大感駭然,對方分明在原地未動,怎會知道自己在笑聲中一無所傷難道他具有傳說中的“天眼通”不成?心雖震駭,口中卻平靜的道:“在下倒不識得什麽‘混元一笑’,不過堡主因何事而發笑?”
“魔中之魔竟然要你這後生小于來代踐約,真是異想天開,當然好笑……”
韓尚志聞言之下,不禁怒意橫生,冷笑一聲道:“堡主這話,是否太過狂妄了些?”
“狂妄?你說老夫狂妄!哈哈哈哈!娃兒,你的膽氣令老夫折服,同時看在‘魔中之魔’的面上,你與老夫立即離開,老夫為你一破數十年的禁例!”
韓尚志傲然道:“不敢當堡主破例!”
“噶!你待怎樣?”
“師命難違!……”
“你真要向老夫挑戰?”
“在下乃為此而來!”
“嘿嘿嘿嘿,你太不自量了?”
“那是在下的事!”
“黃口儒子,你不配和老夫交手!”
韓尚志傲性大發,怒聲道:“堡主要毀約?”
“什麽毀約?”
“那為什麽不接受挑戰?”
“挑戰?嘿嘿嘿嘿!如果‘魔中之魔’親自登門,老夫或可考慮……”
“在下代表家師而來、與他本人來何異?”
“少廢話,立即離開,乘老夫尚未改變主意之前,否則
“否則怎樣?”
“你将悔恨終生!”
韓尚志此際怒滿胸懷,已渾忘利害,抗聲道:“辦不到!”
“辦不到!哈哈哈哈,老夫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對老夫如此說話:“
韓尚志語含得意的道:“也許尚不止此……”
“小子,你真的不知死活?”
“尊駕是否不敢接受挑戰?”
“嘿嘿嘿嘿,你不配!”
“配不不配,堡主何妨—試?”
“小子,來吧!老夫等着你!”
韓尚志輕哼了一聲,舉步便朝裏淌去,拱道之內,響起空洞的足步回音,像是幾個同時舉步。
走完拱道,眼前是兩排石屋,全用石板砌成,石屋沒有窗戶,只有—道黑黝黝蝕的鐵門,嚴密關閉,石屋來峙之中,形,成了一道窄巷,目光只能看到窄巷轉彎之處。
石屋上被苔藓藤蘿布滿,到處蛛網層封。
地面也是石板鋪成,大部份被蔓遮沒。
黴濕腐壞之氣,令人觸鼻欲嘔。
此刻,日正當中,但堡內陰沉沉如鬼域。
韓尚志一顆心忐忑不已,他不知道“鬼堡主人”究竟在何處,對方要自己進去,是否別有用心?
死寂,統治着全堡!
韓尚志覺得自己似來到一座古墓之中,沒有半絲生人的氣息。
突然——
眼前人影—晃!
韓尚志機警的止步,日光轉處,登時汗毛逆立,頭皮發炸,下意識的退了兩步,作勢戒備,只見一個披頭散發,面目不辨的怪物,向自己緩緩移來。
這到底是人、還是鬼?
是人,他聽出他沉重的腳步聲。
“止步!”
那怪人恍若未聞,仍步步移來!
韓尚志心念一動,莫非這怪人就是……
心念及此,頓感—陣緊張,沉聲道:“尊駕就是鬼堡主人?”
怪人不答,前欺如故!
韓尚志功凝雙掌,微微上提,準備出手一擊,再次喝問道:“你是誰?”聲如霹雷乍驚。
怪人對韓尚志的斥喝,—如未覺,已欺到身前八尺之地。
韓尚志怒憤交加,雙掌電閃拍出,這一擊之勢,快逾電閃!
怪人一晃身,就此劃了一個半孤,巧極的避過這一擊,這閃避之勢,表示出這半人半鬼的怪人,身懷駭人功力,韓尚志為之咋舌不已。
怪人用手拂開蒙面亂發,兩粒寒星也似的目芒朝,韓尚志瞟了一眼,然後哇哇怪叫而去,那聲音既不是笑,也不是叫,聽之令人毛骨驚然。
韓尚志呆呆地望着怪人身影,從一間石屋之後消失,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尤其,怪人看他那一眼,眼光中流露的冷酷,陰沉,使他久久仍心悸不已。
半晌,才重行舉步,向那石屋夾峙的巷道走去。
前行不到八步,兩條黑影,從兩側電閃撲出,勁風拂體如割。
韓尚志陡吃一驚,揚掌劈出兩道如山勁氣,左右分迎。
隆然巨響聲中,那兩條黑影窒得一窒,韓尚志登時亡魂大冒,他看出這兩條突襲自己的黑影,竟然是兩個巨口撩牙的惡鬼。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的事,兩個惡鬼一窒之後,前撲如故,鬼爪如幻,連扣帶點,,罩身而至;
韓尚志駭凜之餘,施出“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式,封住門戶……”
兩個惡鬼,原式不變,不理韓尚志的門戶封得如何嚴密,雙雙撲到。
“砰!砰!”兩聲暴響,韓尚志只感骨痛如折,對方竟然身堅似鐵,掌指無功,門戶被突破,不由肝膽皆炸,本能的飄身後退三尺,毫發之差,四只鬼爪,同時抓空。
心念未轉,二惡鬼互換了一個位置,再度攻到。
出手之快,攻勢之奇,武林罕有其匹。
錯非是韓尚志,如果換了任何一個武林高手,決難躲過二鬼的第一次攻擊。
韓尚志身形未穩,二鬼又告撲到,急切中雙掌以十成勁,左右平推,身軀一震之下,二惡鬼竟然被韓尚志竟然被韓尚志的雙掌隔空一尺抵住,四只鬼爪虛空上揚,作博之勢,但卻不言不動。
雙方成僵持之局。
韓尚志被這怪現象驚得冷汗涔涔,正待變勢,但收掌之間,二鬼乘虛是緊壓過來,鬼爪一晃,韓尚志疾運勁雙掌,硬行抵住。
二鬼迫進之勢,重逾千鈞。
韓尚志一面運動抵住對方,一面用眼打量……這一近身仔細打量之下,竟然被他看出蹊跷,兩個猙獰惡鬼,原來是一對鐵鑄的假鬼,難怪如兩座小山般擠壓過來,不知變勢!
情況既明,膽氣頓豪,但,二鬼迫壓之勢,卻愈來愈熱。
就在此刻——
“鬼堡主人”的笑聲,忽告傳來:
“哈哈哈哈,小子,看你能撐持得了幾時,老夫破例給你最一次機會,你乖乖退出堡外,告訴你那師父,‘鬼堡主人’健朗如昔……”
“好意心領!”
“你今生不打算出堡了?”
韓尚志冷笑數聲道:“那倒未見得,在下未完成師命之前,決不退身!”
“如此你那師父将來九泉之下,也不會怪老夫無情了!”
韓尚志一聽對方提到自己的師父,想起輸功授藝之德,和師父在短促的生命餘日中,對這件心願的迫切期待,登時豪性大投,驀集畢身功力于雙掌,“魔魔掌法”中的震字訣,在腦內—閃。
暴喝聲中,掌勁猛吐。
“魔魔掌法”玄奧精深,再加以韓尚志兩次遇合,本身已具二百年功力,這一全力施為,其勢豈同小可。
“隆!隆!”兩聲巨響,大有地動山搖之一勢,一對鐵鑄的惡鬼,控制的機關被震壞,向兩側平飛出去,激起一溜火花.石屑飛舞之中,有兩間石屋的牆,被撞坍崩落……
“轟隆!”聲中,挾着兩聲凄絕人環的慘嗥。
韓尚志不由心中巨震,這石屋之內,竟然關得有人?
這目光所及的兩列石屋,鐵門深鎖,難道每—門都關得有人,這些被關的是歷次探“鬼堡”失蹤的武林好手?還是“鬼堡”所屬的下手下人?
“嘿嘿嘿嘿!小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看樣子你較之當年的‘魔中之魔’還要勝上一籌,
竟然能震毀本堡的護堡金剛,不過,你還是……”
“怎麽樣?”
“談不上向老夫挑戰!”
韓尚志恨得牙癢癢的道:“尊架憑幾句大話,一點破銅爛鐵,難道就會使在下服輸而退?”
“哈哈哈哈,退,你沒有機會了,這些石屋,有一間将永遠屬于你!”
韓尚志心念—轉,我直搗你的龜巢,看你是否還龜縮不出:—晃身形朝巷道奔入,數轉之後.但見石屋錯綜排列,大小巷道縱橫,奔了盞荼時間,仍是在石屋林中兜圈子,心中頓悟,這石屋定是按奇門陣式排列。
一聳身,上了—間石屋之頂.展目望處,宛,若冷水澆頭。
只見石屋連綿,無窮無盡,堡牆已不複見,連那奔騰的江流聲,也不再聞。
他知道自己已陷身陣中!
盲目奔馳的結果,是枉耗氣力。躍下屋面,仍是那原來的巷道。
韓尚志氣得七竅冒煙,厲聲道:“黨堂鬼堡之主,竟然是仗着這些鬼門道陷人之輩!”
“哈哈哈哈,小子,你狂吠沒有用,你那師父‘魔中之魔’沒有傳給你這一套是不是,哈哈哈哈……”
那狂妄的笑聲,使韓尚志肝膽皆炸,氣沖肺腑!
他估不到“鬼堡主人”竟然不肯現身接受挑戰,當然,這也大出“魔中之魔”意料之外,否則他定會告訴他講堡的秘訣。
韓尚志像—頭迷霧中的蒼鷹,盲目的沖撞,飛旋,但,他無法脫出這石屋布成的陣勢。
一個奇怪的念頭,從他心中升起,這座“鬼堡”充其量不過數十丈方圓,何不毀去這些石屋,陣式豈非自破。
心念之中,功凝雙掌,就向迎面的一幢石屋劈去。
掌勢劈出,猶如對空發掌,竟然毫無反應。
韓尚志這一駭非同小可,這陣式确實玄妙,虛虛實實,令人莫測。他縱身上前,用手觸模那石屋,冰涼冷硬,—點不假,但何以掌力擊出會無反應呢!
他第二次準備貼近石屋的牆壁發掌,雙掌前推,勁力尚未吐出……
突然一
一只手掌,已搭上了他的肩背!
韓尚志全身陡然—震,正待……
“別動!”
聲音冰寒陰冷,令人不寒而栗,他聽出這是“鬼堡主人”的聲音。
“尊駕意欲何為?”
“你服不服?”
“服?哈哈哈哈,就憑這些見不得人的鬼門道?”
“你不服?”
“不服!”
“小子,你是老夫生平所遇第一狂傲的人,你如何才肯服,這是本堡規例,凡闖堡而終生囚人石屋的人,都需要親口承認心服口服!”
韓尚志大感奇怪,這是什麽規例,當下脫口道:“這些石屋中所囚的人,都是闖堡的武林正義之士?”
“不錯,但應改稱他們為狂傲無知之徒!”
“他們都對尊駕心服口服,自願終生監禁?”
“當然!”
“可是在下卻不服?”
“這可由不得你!”
韓尚志怒聲道:“難道尊駕就以這種手段要脅兩個字!”
“那尊駕現在的舉動,應作何解釋?”
“老夫在問明幾句話之後,會給你一個公平機會!”
“請問!”
“你确實是‘魔中之魔’的傳人?”
“不錯!”
“報上名號?”
“病神!”
“什麽,病神?”
“不錯!”“老夫需要知道你真名實姓?”
韓尚志心頭電轉,“失魂人”一再要自己訪鬼堡,道身世,為什麽?自己是否就此報出身世?不!現在不是時候,目前是代師父踐約,下次,正式索仇之時,不但報出身世,同時要以真面目索仇!
心念之中,冷冷的道:“在下沒有名姓,以‘病神’為號!”
“嘿嘿嘿嘿,老夫不勉強你,你今年幾歲?”
“這個也沒有告訴尊駕的必要!”
“好倔強的小子,現在轉過身來!”
韓尚志只感肩頭一松,那手掌已然移去,是.疾回過身來,一丈之外,一個面蒙青巾,身着青袍的怪人,巍無而立。
右掌,瑩白如玉,左掌,漆黑似墨。
韓尚志登時血脈贲張,他認出這正是曾經一掌把自己擊成重傷的“血骷髅”,雖然,那只是忽忽一瞥,但他不會忘記。
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燃燒,他幾乎忍不住要報名索仇,但,他終于壓制住了,目前還不是時候,他必須先完成師父交代的事。
如果他不使用師父“魔中之魔”所傳的神功,單憑得自“靈龜上人”的招式,萬萬不是對方的敵手。
輕率妄動,足以遺恨千古,他明白這個道理,如果報仇不成,反而喪生的話,他将何以對自己一害二百餘口的慘死英魂于地下,還有師叔“毒龍手張霖”……
韓、張兩家的死,除了知道兇手是“血骷髅”之外,還是一個極大的謎,這謎底,有極大可能與“血骷髅”有關。
師叔“毒龍手張霖”自決之時,說是為了奉師令,叮囑自己不可尋仇,也不可收屍,為什麽?難道這是上一代的師門恩怨?
可惜的是不知道父親的師門,否則,必有端倪可尋。
忽然,他想到那神秘的“失魂人”對方似乎知道自己的一切,而且十分詳盡,于是,他在心裏暗自決定,如能出“鬼堡”,第一件事便是找“失魂人”揭開這個謎:但“失魂人”神出鬼沒,而且是什麽形象也不知道,從何找起?
他感到無邊的悵憫和煩燥。
“鬼堡主人”悠悠的道:“小于,現在老夫給你一個極公平的機會!”
韓尚志一斂心神,道:“決鬥的機會?”
“嘿嘿嘿嘿,談不上決鬥,印證而已!”
韓尚志冷笑一聲,道:“印證?”
“哦,不錯!”
“如何印證法?”
“彼此互拆三招,勝則立即可以出堡……”
“敗呢?”
“在此與石屋為伍!”
韓尚志心中一寒,道:“永無出堡之日?”
“這不盡然,被禁的可以自行修練武功,到能足以與老夫互拆三招時,仍有出堡之日,不過,告訴你,數十年來,還不曾有人出過堡!”
韓尚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顯示出對方的功力,已到了無人能敵的地步。
“如果平手呢。”
“一樣可以離開!”
“如果在下乃是有為而來,志在決鬥呢?”
“鬼堡主人”似乎不虞韓尚志有此一問,怔了一怔道:“小子,你是有為而來?”
韓尚志冷漠的道:“我這是比方,當然,說不定有這種情況出現!”
“那得察其來意和動機!”
韓尚志暗自點了點頭,心想,這一天不會太遠的,當下沉聲道:“是否現在開始?”
“鬼堡主人”将頭微點道:“小子,老夫數二年來,第一次為你破例!”
韓尚志惑然不解道:“為在下破例?”
“昭!”
“堡主破了什麽例?”
“第一、你不肯報出真名實姓與年齡,老夫放棄追究下文,這豈不是……”
“在下號,病神’,‘魔中之魔’的傳人,這僅夠了!”
“還有……”
“還有?”
“你戴着人皮面具,但老夫也不打算揭開你的面目,反正這無關宏旨!”
韓尚志駭然退了三個大步,這是繼“不老先生”之後,第二個看出自己戴人皮面具的人,自己戴人皮面具,連師父“魔中之魔”都不會看出,而對方只一照面,便能點破,單憑這眼力,就足以使人震驚了。
“鬼堡主人”沉聲道:“小子,現在由你發招:“
韓尚志心神—凜,頓形緊張起來,如果三招不敵的話,後果就難說了,白己将被囚人石屋,頓形緊張起來,如果三招不敵的話,後果就難說了,自己将被囚人石屋,報仇無望,師父“魔中之魔”在十天之期一到,将含恨以終……
師命,血仇,使他豪雄之氣大發,立即把畢生力凝聚雙掌!
他将以“魔魔掌法”之中最具威力的功招,全力一擊……
陰森的氣氛中,混入了令人窒息的緊張況味。
這對拆的三招,将是驚神泣鬼的三個回合,武林中罕聞睹的搏擊。
“在下有禮了!”
暴喝聲中,韓尚志一招“魔掌降龍”煥然出手,勁道之強,招式之奇,無與倫比。
“鬼堡主人”雙掌一劃,奇幻無比的化開韓尚志駭人至極的一擊,韓尚志心頭大駭,心念未轉,一寒一熱,兩股勁流,如剪而,至,暗勁如山。
韓尚志雙掌倏收乍放,交叉揮出!
“轟!”然暴噴聲中,但覺氣翻血湧,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
“小子,這一個回合你輸了!”
韓尚志“??!”了一聲,欺身上步,最淩厲的一招“魔王叩關”,電閃出手。
“魔王叩關”是“魔魔掌法”三絕招之中的最後一招,施展之際,大有風雲失色,泣鬼驚神之威。
“鬼堡主人”脫口攢了一聲:“不錯!”
身形不退反進,雙掌疾揮而出。
“砰!”
韓尚志一掌着着實實的劈正對方前胸,但覺如劈在一堵鋼牆之上,掌痛如折,心方一驚,一股令人咋舌的潛勁,立時反震回來,登時如遭雷亟,逆血幾乎奪口而出,悶哼聲中,踉踉嗆嗆倒退八尺之多,幾乎當場栽倒。
同一時間,“鬼堡主人”右手中指,指正韓尚志胸前死穴之一的“中堂穴”,如影附形,跟着他後退之勢,前進八尺,手指始終保持三寸距離。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腦內嗡嗡作響。
“鬼堡主人”冷冰冰的道:“這一招你又輸了!”說完收回手指,退到一丈之處。
當然,如果這是一場決鬥的話,韓尚志早已橫屍當場。
以“鬼堡主人”的功力而論,手指無須點實,只消稍一吐勁,韓尚志就算完了。
“鬼堡主人”再次發話道:“小子,能夠擊中老夫的,也算你是第一人,雖然你敗了,但老夫破例算它是和局吧。”
韓尚志心裏比死還要難受萬分,絕望,從心底升起。
但,他仍倔強的道:“勝則勝,敗則敗,這大可不必!”
“哼!現在最後一招,你還有三分之一的機會!”
韓尚志想起師父“魔中之魔”苦參了四十年歲月,而練成的絕世神功“洞金指”,精神為之一振。
“洞金指”無堅不摧,五丈之內,洞金裂石。
他想,自己如果出其不意的在招式中,施出“洞金指”,任你“血骷髅”身堅似鐵,恐怕也難逃一指之厄,但,他又想到大丈夫做事為人,光明正大,豈可暗算別人,同時“血骷髅”的表現,并無乖折之處,當下以尊重的聲口道:“堡主仗以護身的是‘金剛神功’?”
“不錯!”
“在下要施展一種指功,堡主留神?”
“哈哈哈哈!什麽樣的指功,你說?”
“洞金指。”
“鬼堡主人血骷髅”身軀一震,語音微帶驚愕的道:“你說洞金指?”
“不錯!”
“哈哈哈哈,想不到四十年後‘魔中之魔’竟然練成了這種武林久已失傳的絕世指功,實出老夫意料之外,好好好,老夫就接你的‘洞金指’試試看!”
“堡主小心了?”
“施展吧!”
韓尚志右手微揚,一縷銳利指風,電射而出,直襲對方前方,撕空有聲。
“鬼堡主人”竟然不閃不避……”
“克!”一聲脆響,“鬼堡主人”身形一晃,退了一個大步,口裏輕哼了一聲。
韓尚志透身冰涼,“洞金指”竟然擊不倒對方。
“鬼堡主人”久久之後才哈哈一笑道:“小子,這一個回合,算你勝了!”
“可是堡主既不閃避,也不還手?”
“不錯,但這一指幾乎震散老夫護身神功,放眼武林天下,除你小子之外,恐再無人辦到,所以算你勝了!”
韓尚志心中卻難過萬分,這那裏能算是勝呢?如果以實情回報師父……不過,差堪慶幸的是,對方既然承認第三上回合,算自己勝,那自己還有出堡的希望,能出堡就不會喪失索仇的機會。
就在此刻——
右側的鐵門,發出“锵!”的一聲暴響,在鬼域虛噓的現場聽來,使人不禁有心悸神搖之感,接着是一陣令人毛骨驚然的狂笑。
韓尚志駭然不已的望着那扇鏽痕斑剝的鐵門,不知這發笑聲的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鬼堡主人”緩緩轉過向身去,沉聲對着那間石屋發話道:“娃兒,聽口聲你年紀不會超過二十,想不到堂堂鬼堡之主,竟然會向你認輸,哈哈哈哈!這真是數十年來的奇聞!”
韓尚民愕然不已,脫口道:“你是誰?”
石屋內的人還未答話,“鬼堡主人”已冷笑數聲道:“姓高的,你已違背本堡禁例,擅自與生人通話,就廢去武功!”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原來這被囚的人姓高,這是什麽規據,為了說一句話,就要廢去武功,武林人可殺不可辱,這未免太殘忍了!
只聽石屋內的那人,厲聲道:“血骷髅,我高士奇被你囚禁十八年,難……”
韓尚志全身一震,如中電擊,連退了三個大步,脫口叫道:“高士奇,高士……你是‘陽煞高士奇’?”
“哈哈哈哈,不錯,娃兒,你說對了,我正是‘陰陽雙煞’之一的‘陽煞高士奇’,真想不到,武林中還傳揚着我的名號!”韓尚志心頭立刻湧起,“陰煞莫秀英”因丈夫離奇失蹤,而遷怒所有的武林人,每年屠殺一百人的慘酷事件,同時,他也想起與“陰煞莫秀英”之約,如果能探到“陽煞高士奇”的下落,就可以贏得另一半“佛手寶笈”!
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工夫,“陽煞”竟然被囚在“鬼堡”之中。
他登時激動得全身發顫,不知那“佛手寶笈”的左手,是否仍在他身上,當下忍不住再次大聲叫道:“高前輩,尊夫人
“鬼堡主人”暴喝一聲:“住口!”
聲如霹歷乍驚,四周立起—陣震耳欲龍的回聲。
—陣“嘎!嘎!”之聲過後,石屋之內,不再有“陽煞”的聲音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