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2)
”
但覺人影一閃,林邊倏然一聲凄絕人寰的慘呼……
叭噠一聲,赤松子連劍都未及拔出,人已仰面跌出一丈多遠,鮮血噴泉一般,由七孔中射出,眼看不得活了。
華服書生這一舉動實在大出繼光意料之外,萬想不到此人出手如此之快,而且狠毒異常,當時雖在倉促中,沒有看清他如何出手,但以自己經驗判斷,赤松子必系被一種至高內功所震斃。
暗忖:“此人好深的內功啊!我若施出兩極混元真氣,也拿不準一招就能将這老道士震斃呀!”
心念一動之下,人已閃電般到了赤松子身旁,俯身正待替他察看傷勢,倏聞二聲怒喝,枯松子與白面書生雙劍如虹,挾着一片耀眼精芒,一左一右攻到。
氣得他劍眉一掀,暗道:“人又不是我打死的,為何硬向我出氣?”
但這種話他他無法說出口,眼看劍氣森森,潮湧一般卷來,立時一滑步,斜斜飄退五尺,大喝道:“且慢動手,容我看看這道長的傷勢再說。”
枯松子雙目盡赤,厲吼一聲道:“難道你還嫌出手不夠狠麽?”
絲,絲,揮劍如匹練,又瘋狂的攻了上來,白面書生左扇有劍,招如雨發,着着都向制命之處招呼,根本就不開聲說話,氣得繼光哈哈狂笑道:“你們是看準我好欺侮吧?”
“武兄,這種不知死活的東西何必和他們多嚕嗦,早點送他上路得啦!”
這是華服書生的聲音,他這時就象沒事的人一樣,負手站在一旁。
人都有個好勝的心理,尤其象繼光這種身懷絕技的人,枯松子等的不講理,再加上華服書生剛才顯露的一手,迫使他非下煞手不可,但他仍然先行警告道:“武某再次聲明,你們若不知難而退,赤松子就是榜樣。”
但對方的答覆是更為狠辣的攻勢。剎那便把他卷入一片耀眼的精芒之內。
自此,繼光沒有再開聲說話,面枯松子等卻自以為得計,出招更猛更疾,卻不知死神已在向他們招手,他們所圍困的小煞星頭頂之上,突然升起一股青白色的氣體。
驀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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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倏起一陣嘿嘿冷笑,枯松子連人帶劍突被彈起空中,帶着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嚎,直向一片衰草中摔去,山風刮過,吹得遍地血跡斑班,猶如驟降一陣血雨。
拚鬥停止了,白面書生吓得象木雞般呆立場中,連一步都不敢移動,繼光豪邁地縱聲狂笑道:“滾吧,要報仇還得再苦練幾年,武某此刻無心傷你。”
白面書生不敢再出聲,閃着一種怨毒的目光,對他瞥了一眼,驚蛇一般閃入林中,幾閃不見。
華服書生飄身迎了上來,拍掌大笑道:“武兄剛才所用的是一種什麽功夫,真是神幻已極。”
繼光微微一笑道:“微末之技,那及兄臺萬一。”
華服書生暗中罵道:“好狡猾的東西,連這點點事情都不肯吐露,哼……”
不過表面卻笑着應付道:“兄臺太過高擡小弟啦!”
“臺兄尊姓?剛才承蒙仗義相助,兄弟感激不盡。”
“小弟姓金名雪痕,久慕武兄神功絕技,不到無意中得以識荊,實是千萬之喜。”
略頓一頓又道:“武兄此來可是參與黃山論劍?”
“正是,只是無意逐鹿天下第一到手,不過看看罷了。”
兩人邊走邊談,又回宣城,金雪痕似乎有意和他拉攏,竟也在他所在的棧房訂了一個房間,于是,兩人交情又進了一層。
繼光原就有意在宣城輕松一天,此時交了一個新朋友,更覺心裏愉快已極,二人縱淪天下大事,歡談甚洽,金雪痕年紀看來并不大,但對武林情勢卻是了如指掌,尤其各門各派的武功,更是如數家珍,漸漸地談到了繼光本身的武功,金雪痕又複舊事重提道:“武兄剛才所用的武功似是先天氣功一類,但不知出自何派?”
繼光見他兩次提起這問題,不禁忽起戒心,随即含糊答道:“确屬先天氣功,至于出自何派,連兄弟自己也不知道。”
金雪痕哈哈一笑,便沒繼續追問下去,話題一轉,又複問道:“據說武兄得有一柄金精玉魄劍,能否借弟開開眼界?”
繼光爽朗一笑道:“有何不可呢!”立即把劍拔出,送到他手中,金雪痕接過玉劍,把玩了一陣,臉上泛起一種異樣的表情。半響,方才送還繼光手中,哈哈一笑道:“武兄神功蓋世,又得此神物利器,此次黃山論劍,那天下第一劍手的尊號,必定穩穩是你的啦。”
繼光大笑道:“金兄太過誇獎,兄弟從未作此想法。”
金雪痕冷冷一笑,立起身來告辭道:“夜深啦!武兄請安息吧!”
彼此道聲晚安,便即出房而去。
金雪痕走後,繼光突然覺得心緒不寧起來,只覺頭昏眼花,全身發冷,同時感到少商穴上有種麻酥酥的感覺,順着太陰肺經,直沖“中府”,不禁大吃一驚,暗道:“這分明是中毒的現象嘛!”
一經警覺,立時将穴道自行封閉,但,為時已晚,那股毒氣已迅捷地蔓延了全身,人也搖搖欲墜,趕緊掙紮着爬上床去,準備運用內功排毒,可是一點真元也無法提驟了。連續用玄陰罡煞,貝葉神功,甚至兩極馄元真氣,三種不同的方法凝聚真氣,都是白費工夫。
心灰意冷之下,不由慨然一聲長嘆,他可以準确的推斷得到,這下毒的人不是金雪痕,便必定是白面書生,而金雪痕的成份還占多數,但卻不知他是為什麽,和怎樣下的手。
就這時刻,耳際突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破空之聲,他本然地縱身躍起,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躍起僅半尺又複頹然倒下,不禁暗地叫苦道:“完了!……”
耳際卻清楚聽到窗前已來了夜行人,來人似乎對他頗為忌憚,竟沒有即時進房,而他也不敢出聲叫破,正自暗中着急之時,突然……
檐頭一個沙啞的聲音狂笑道:“老偷兒,你看見麽?這裏竟有你的徒子徒孫呢!”
話音未落,笑聲突斂,跟着砰彭一聲隆隆悶響,顯然那人已遇勁敵,旋又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高喝道:“此間不是動手的地方,咱們另找地方分一分高下,老偷兒早已看出你不是什麽好來路啦。”
一陣破空聲起,瞬刻寂然無聲,這一切的一切,繼光都聽得清清楚楚,只是苦于無法起身,他所中的毒,似乎是一種極其烈性的劇毒,任他內功精純,此刻也無法阻止毒性的蔓延了,真氣一懈之後,人已呈半昏迷狀态。
就在他迷迷糊糊,将昏未昏之際,突然丹田之內奮起一股火一般的熱流,順着經脈亂竄,所過之處猶如火灸一般,直痛得他熱汗滾滾,呻吟出聲,但又無力量來控制它。
那股熱流似乎是專為抵抗外來毒性而産生的,但因繼光無力引導運用,是以竟在體內形成了一種拉鋸戰,熱流到處麻木之感立消,等到熱流竄到另一條經脈,這條經脈又知覺全失。
這種痛苦實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繼光把牙關咬得緊緊的,竭力忍受,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驀覺微風一陣,飄飄飛進來了一個人,隐約之間似覺那人是個光頭,還沒容他細看,便被人家點了穴道,立時失去了知覺。
又不知經過多少時刻,忽覺頭腦一清,人已醒轉,一翻身坐了起來,暗道:“怪呀!我剛才中毒後明明被人點倒,怎麽現在好了呢?莫非那人救了我?”
正自托疑之際,突然耳際有人傳音道:“剛才老僧發現你身中劇毒,才稍加緩手,替你将真氣引導歸元,排出體內毒性,唉,想不到你功力竟是如此深厚,老僧一百二十年的禪門修為,竟也幾乎難于控制它,更奇怪的是你體內另有一股奇異力道,好象在和毒氣奮戰似的。老僧現有急事,必須即速趕去,遲則不及,你可自行調息一陣便沒事了。”
說完耳際寂然,心知傳音之人已走,于是冥心靜坐,緩緩把真元提聚,這一提功頓又大吃一驚,只覺體內氣機活潑,內力滾滾如濤,好象無窮無盡似的,興奮之餘,呼的把真氣運行了一小周天,剎時百脈暢達,全身輕飄飄的,直欲淩空飛去,心知自己的內功又進入了另一個境界。
先前因為身中劇毒,無暇顧及他事,這時突然想起剛才自己中毒時,似曾有人欲趁機進來加害,但又為另二人所阻止,細味那喊“老偷兒”的沙啞口音,不就是百毒尊者麽?何以現在還沒有轉來,莫非他們已遇勁敵?
想到這點,人已飄身而起,疾若飄風的閃出房去,此刻他內功精進,玄竅已通,行動有如禦風,頃刻之間,已繞着牆走了一周,驀然……
他發現西南角上似有人影蠕動,立時騰身向前疾射,到達近前,只見百毒尊者和四海神偷,正面對面的閉目盤坐地下,一看這情影,便已測知二人必定是吃了人家的虧,當下不敢驚動,緩緩移步上前,但二人卻早已發覺,百毒尊者突然雙目睜開,沉聲喝道:“什麽人?”
當他發現來者是武繼光時,不禁跳起身來道:“大哥,是你?”
說完一臉驚奇之色,繼光微微點頭道:“剛才你們和誰動動手呀?”
百毒尊者陡發一聲長嘆道:“我二人老不死的,今晚真個栽到家啦!”
随把剛才情形詳說了一遍,原來他二人因聽說黃山論劍之期,決定仍照原定時日舉行,猜想武繼光必定會來,遂聯袂而來相機協助,到達宜城,恰巧見繼光和一個華服書生在一起,這二個老江湖一雙老眼何等厲害,立刻覺出這書生情形有異,暗中便留了心,遂不急急上前和繼光見面,而就在附近落了店。晚間,二人原準備來查看一番動靜的,不料,剛到檐頭便發現那書生潛伏在繼光窗下,百毒尊者立時出聲喝破。
那書生好快的身法,百毒尊者話音還未落,便已遭到他的襲擊,雙方一經交鋒,百毒尊者便吃一個啞巴虧。
之後,三人遂相約至這林中比鬥,說到這裏,百毒尊者又慨然長嘆道:“說來慚愧已極,我和老偷兒聯手攻了他足有二百多招,竟沒占到絲毫便宜,等到人家一旦反守為攻,我二人老不死的卻一招都吃不住,唉……”
四海神偷忽于這時,雙目睜開道:“老偷兒真個不信,世間竟有這等功力出神入化之人,還幸當我和老毒蟲正準備合力擋他一招之時,林中忽然襲來一股柔風,将他掌風擋住,不然的話我們哥兒們恐怕難以相見啦!”
百毒尊者又複一嘆接口道:“饒是這樣,我們二人內腑仍然受到震傷,恐怕得幾天功夫才可複原呢。”
繼光觀察林中到他倆現處的位置,最少也有二丈五六左右,由這麽遠的距離發掌,而能擋住華服書生先天真氣全力一擊,這個暗助之人內功之深,也可想見了,暗忖:“難道也是那傳音的人做的?”
這時,百毒尊者忽然迎風深吸了二口氣,失驚道:“咦?……”
繼光不明所以,忙趨前二步急問道:“二哥有何發現?”
百毒尊者又用力嗅了二下,突然神色緊張的道:“大哥請你切勿亂動,快把雙手舉起來,快!”
繼光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但見他那麽緊張,只得依言把手舉起,百毒尊者神色凝重地對他全身上下細細的察看了一遍,
眼光忽然落到腋下玉劍上,迅速從懷中取出一雙鹿皮手套,铮的一聲将劍拔出,連道:
“好險,好險!差一點便着了人家的道兒。”
繼光放下雙手,迷惘地只看着他,百毒尊者指着玉劍道:“有人塗上這宗劇毒?還幸不曾取用,不然後果實難想象。”
繼光這才恍然憶及華服書生借劍之事,遂把前事說了一遍。百毒尊者立刻湊近他的身面前,對面上細細看了一遍,只覺他容光煥發,毫無一絲中毒現象,不由連稱奇事。
四海神偷這時也已走到了面前,對着百毒尊者問道:“老毒蟲,究是怎麽回事嘛?”
百毒尊者指着玉劍道:“這劍被人塗上劇毒,中人必死,你看這劍的芒焰全斂,便可想見那毒性之烈了,而大哥中毒後竟然支持了許久時間,豈非怪事?況這宗劇毒,如不服用解毒靈藥,即令內功再深,也無法排出體內所受之毒。”
四海神偷轉頭對繼光道:“莫非大哥過去曾服食什麽靈藥仙品,此時才發生效用?”
繼光猛然省悟道:“是不是那顆千年大蟒內丹發生了作用呢?”
百毒尊者撫掌大笑道:“大哥,你真是洪福齊天,這下毒的人不僅沒有害着你,而且幫下你一次大忙呢,想那內丹乃是大蟒全身真元所聚,沒有一甲子以上的時間,慢慢融化吸收,斷難全部據為己有,如今經劇毒一攻,竟然自行分裂,現在可能已全部融會入你本身真元之內啦,你以後和人動手,便知我老毒蟲所言不虛了。”
繼光經他這一說,果覺自己的精神氣質和前已大不相同,遂點頭道:“很有可能,此間不是談話之所,我們回店再談吧。”
百毒尊者遲疑了一會道:“大哥,你将劍鞘也交給我吧,這劍已不能再用,待老毒蟲将毒煉去後再還給你。”
繼光立刻将劍鞘解下交給百毒尊者收藏,接着三人同返回棧房。
回到棧房後,繼光突然發現二老氣色不佳,滿臉呈現着疲憊之容,心知二人均已身負內傷,還沒時間調息療傷,遂含笑道:“二哥三哥你們傷勢如何?要不要我助一臂之力。”
“四海神偷”因聽“百毒尊者”說他已融會了大蟒全部真元,存心要試試他內力究竟有多少進境,遂欣然道:“那就謝謝大哥啦。”
立刻上床盤坐,閉目凝神運起功來,繼光卟的把燈吹熄,悄聲道:“請二哥暫替我等護法。”
當下猛運一口真氣,舉掌向四海神偷命門中按去,他因不知自己內功究有多少進境,一上來便全力施為,一股滔滔不絕的真元內力,猶如江河倒瀉一般,向四海神偷體內湧入,穿宮過穴,走氣海,過十二重樓,直透玄關之竅。
四海神偷浸淫武學一生,內功精深無比,所差者就只那一點點玄關之竅未通,此刻驟覺一股巨大洪流,恍若山洪爆發一般,洶湧流入體內,心裏不覺暗驚這位‘大哥’內功之深,簡直已到不可思議之境,立即也猛運真氣,引導沖關。
不到盞茶時間,不僅內腑所受的震蕩業已平複,連數十年來,夢寝難求的玄關之竅也已打通,繼光還怕自己功力不夠,又運起兩極先天氣功,在他體內運行了一小周天,方才輕輕把掌一撤。
四海神偷立時躍身而起,滿面喜色的一躬到地道:“謹謝大哥厚賜。”
繼光暗中呼的把真氣運行了一周天,覺得毫無力竭或不繼之感,便又繼續替百毒尊者療傷,等到百毒尊者的傷勢平複,天已大亮,于是三人索興不睡了,促膝談論起黃山劍的事情來。
百毒尊者提議道:“金蜈宮目前既把注意力集中在大哥身上,大哥你就幹脆等到八月十五那天再去好啦,至于防止他們陰謀之事,相信有我和老偷兒前去,必可查出一些端倪來。”
四海神偷哈哈一笑道:“老毒蟲這話有理,不是老偷兒誇口,任何毒計陰謀,也斷難瞞過我倆耳目。”
繼光暗中略一盤算,覺得這也未嘗不是辦法,他二人經驗閱歷比自己深,又可避免金蜈宮的注意,真個一舉兩得,自己盡可在這交通要道再耽二天,也許可以見着幾個熟人,當下點頭道:“那就偏勞二哥三哥了。”
四海神偷哈哈一笑道:“理應效勞,大哥何必對我等如此客氣。”
二個老怪物走後,繼光也立即往大街走去,他這舉動一方面故意顯露行藏,分散金蜈宮的注意力,同時也希望籍此碰見幾個熟人。
他因去到漠北數月,與中原各派武林人消息完全隔絕,絕不知道此刻江湖之上,風雲已十分緊張,處處隐滿殺機,仍自大搖大擺在街上走着。
正當他高視闊步,徜徉街頭之時,突然一個小叫化從他身旁擦身而過,同時還塞了一個紙團在他手中,心裏不禁一動,急忙回頭看時,小叫化已不知去向,他和丐幫原有交往,同時又很久不見風塵三友了,心知必定是風塵三友所差,只是不知那小叫化何以要這般鬼鬼祟崇?
當時便也不動聲色的把紙團往口袋一塞,緩步轉入一個小巷之內,打開紙團一看,确然是怪叫化的筆跡,大意是說丐幫今晚在城郊趙氏廢園內,召開緊急會議,希望他去會晤,有極重要的事情面商。
看完之後,順手一凝功,把紙團震成粉碎,轉身複又回到旅店,着小二弄了點飯菜,吃飽後立即蒙頭大睡。
時近三更,繼光突然從床上一躍而起,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即穿窗而出,直向趙氏廢園弛去。
此刻他內功精進,行動捷逾飄風,剎那便已到達目的地,這是一處占地極廣的大花園,裏面樓臺亭閣,蓮池花榭,應有盡有,雖然現已大部倒塌,但遠看仍然林木蔥郁,十分氣派。
今晚因丐幫借這地方召開緊急會議,是以四周都已密布了哨卡,繼光剛欲越牆而入,倏聞暗影中一人沉聲喝道:“來人系何方朋友?請暫停步。”
“在下地靈門武繼光。”
“啊!原來是武少俠駕到,敝幫主正在園內恭候呢。”
二人一問一答之間,園內突然飛鳥般射出了三個人,遠遠就哈哈大笑道:“老弟,我算計你該來啦!”
聽那聲音就不必看人,準知是風塵三友,立時歉疚的一拱手道:“小弟來得不晚嗎?”
“正是時候,咱們裏面再詳談。”
三人簇擁着繼光,直向園內飛去,一入園內只見到處都是三五成群的叫化,看樣子會議還未開始。
怪叫化領着他直向一間亭子走去,亭中這時一共坐了二個人,一個是丐幫現任幫主嶺南蛇神,一個則是銀杖叟張六,不待繼光上前便一齊笑哈哈的迎了開來,彼此都是熟人,也無須怪叫化介紹引見,寒喧了幾句,便又一齊進入停中。
怪叫化性情最是急燥,一開口便道:“老弟,你的興致倒不淺呀,怎麽這個時候還有工夫逗留在宣城?”
“離論劍之期至少還有五六天,我何必要那麽急着趕去?”
“嗳呀!難道你對近日江湖之事一點都不知道?”
“小弟由漠北趕回,怎麽會曉得?”
怪叫化微嘆一聲道:“那就難怪了。”
繼光見這情形,知道最近江湖上必定發生了重大問題,不禁發急道:“別賣關子好不好,有什麽事情就快點告訴我呀!”
怪叫化這才長嘆一聲道:“本幫自遭上次香車事件後,便由幫主傳出谕令,着各地本幫弟子們嚴密查訪可疑人物,不料,消息未曾得到半點,而幫內子弟們卻時常遭到暗襲殺害,數月來死傷總在一百多人,經本幫各方暗查,迄今毫無頭緒。近日江湖之上,突又出現了一個金蜈牌令,凡接到牌令之人,不論武功多高,旬日之內必遭慘死,絕無一個幸免。”
繼光心裏一動之下突然插言道:“金蜈牌令是什麽質料所制,接到金牌而遭慘殺的又是些什麽人?大哥你能答複我的問題麽?”
怪叫化怔得一怔,旋即慨嘆一聲道:“令牌乃是金質,接到金牌而死亡者,總在六七人以上,均系各派知名之士。”
說着順手掏出一面金牌,遞到繼光手中,哈哈狂笑道:“承他們看得起我老叫化,竟也惠贈了我一面呢。”
繼光神色凝重地接過金牌一看,上面的花紋、款式、字跡,竟然和太岳莊主那面玉牌一模一樣,不由恍然大悟,冷冷哼了一聲,道:“原來又是金蜈宮搞的鬼把戲。”
怪叫化駭然道:“你怎知道是金蜈宮所為?”
繼光随從懷內取出那份黑名單,遞給怪叫化道:“請你查查看,死難的人名和這上面的人名符合麽?”
怪叫化走到外亭,籍着月光一看,駭然喊道:“不僅一點不錯,而且連順序都對呢!你這名單是那裏弄來的?”
“當年莫宮主保奏旌揚的俠義名單。”
“唉!想不到如今卻做了閻王鬼錄。”
亭中的莽頭陀倏地一聲暴吼道:“灑家卻不信這個邪,早晚我得鬥鬥這個金蜈令主。”
嶺南蛇神立刻出聲喝止道:“老二不準你意氣用事。”
又對繼光拱手道:“剛才聽說少俠近日由漠北來,可曾得到什麽消息?”
繼光逐把這次漠北之行,所經過一五一十詳說了一遍。
嶺南蛇神聽後,沉吟了半響,不覺長嘆道:“那金蜈宮主人隐跡了十餘年,如無十分把握,絕不會冒昧行動,這番傾巢南來,實不容忽視,只不知金蜈宮對中原武林人究有什麽仇恨?”
“據家父楚水長鯨及鐵木道長等談及,可能金蜈宮主人系來自苗疆呢。”
銀杖叟張超倏然接口道:“這般說來,難道是苗疆金龍洞主的餘孽?”
怪叫化擡頭看了看月色道:“是與不是此刻我等暫可不去計較,時間已經不早,請幫主發令吧。”
嶺南蛇神點頭:“那就着他們過來吧!”
怪叫化立即走出亭外打了一個暗號,剎時園中人影如梭,不一會工夫,亭前空地之上已黑壓壓的集合了許多人。
繼光愉眼向外細看,盡管人數如此之多,竟然井井有條,鴉雀無聲,都按着班輩默然圍坐。
此時,嶺南蛇神也已立起身來,舉手讓客道:“難得少俠今日來此,也請出去和大家見見面吧。”
繼光謙讓道:“此是貴幫家務事,在下系屬局外人,如何可以參與?”
怪叫化在後悄聲道:“這次本幫須你幫忙的地方甚多,請不必推辭,詳情等會再對你說。”
怪叫化既如此說,繼光自然不便再推辭,遂跟着一同走出亭外,嶺南蛇神首先替繼光介紹:“這位乃是江湖人人稱道的‘一劍消魔災’武少俠,也就是當年威震江湖的‘地靈教主’邯鄲老人的衣缽傳人,今後可多多向武少俠請益。”
話落場中立起一陣掌聲,武繼光含笑深打一躬,算是答謝。
嶺南蛇神介紹完畢倏然面轉嚴肅,極其沉痛的道:“本幫弟子近年時常被人暗中殺害,至今未能找到兇手,此是本幫自建幫以來最大恥辱,凡我幫中子弟,均應竭盡所能,為幫中死難兄弟複仇。”
說到這裏,語音突轉低沉道:“八月十五日乃各派黃山論劍之期,距離今晚僅只五天了,本幫祖訓向例不求聞達,故并未派人參加,但卻有一項重大任務,必須本幫擔任,此事關系本幫聲譽及複仇計劃,萬望大家勿等閑視之。
自今晚起,本幫所有幫衆,應在黃山周圍百裏之內,完成嚴密警戒網,凡發現行跡可疑之人,立即用本幫特有的信號,飛傳四位長老及本幫主,但切戒動手,違則照幫規嚴懲。”
吩咐已畢,輕輕把手一揮,頓時呼呼聲起,猶如百鳥翺翔空中,那麽多幫衆,剎那走得幹幹淨淨。
嶺南蛇神這才轉過身來,悄聲對繼光道:“少俠也許對本幫此舉覺得奇怪吧?實對你說吧,這次黃山論劍,實是假的呢。”
“假的?……”
繼光不禁大感詫異道:“此話怎講?”
嶺南蛇神輕輕一嘆道:“自金牌令傳入江湖後,武林人心惶惶,有如末日來臨,各派雖盡出高手搜查,卻是一無所獲,嗣後忽有二個蒙面人進入少林寺,面見少林掌門人紫虛上人,備述一切經過,井自願留在少林石室之內,以示所言絕非虛語。
經紫虛上人召開寺內幾位高僧商量,認為若憑一派之力應付,實無把握,如聯合各派高手,一則時間來不及,再則易于打草驚蛇,遂決定由元元大師邀請武當天龍道長,綠林聖者三人共同出面散發通知,公告黃山論劍之期,實則,欲藉天下高手雲集之時,與金蜈宮作一總的決鬥。”
繼光聽後,心裏倒覺一寬,覺得各派既有準備,自己盡可不必操心了,逐點頭道:“這一來在下倒放心啦,貴幫既負消息傳遞,便煩幫主轉知各派,就說金蜈宮全部高手已經進入中原,慎防他們屆時使用卑劣手段。”
嶺南蛇神颌首道:“老夫即時把此事通知他們便了。”
說完把手一拱,皆同銀杖叟張超縱身躍去,這時,園中只剩下風塵三友和武繼光四人,繼光忽然想起怪叫化有金牌令之事,不禁轉頭對他一笑道:“大哥,你得那金牌有幾天了?”
“七天!”
“那麽還有三天的陽壽啦!哈哈哈!”
怪叫化仰天狂笑道:“老叫化闖蕩一生,早就沒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若說一定要在旬日之內,追去這條老命,我卻有點不相信呢!”
繼光笑道:“你不相信是不是?恐怕索命的已經來了呢。”
怪叫化倏然一驚道:“你已發現警兆?”
繼光極忙搖手示意禁聲,四人疾逾電掣的隐入一簇花叢之內。
就這時刻,牆外飛鳥般射進來一人,繞着園子轉了一周,突然開言道:“明明聽說丐幫今晚在此集會,怎的不見人影?”
又一人接口冷笑道:“恐怕你的消息不太正确吧?”
“笑話,我黔中一怪幾曾失算過?”
驀然——
牆外一陣格格嬌笑道:“可是今晚卻失算啦。”
但覺微風一陣,又蝴蝶般飛進二個全身皆紅的少女來。
怪叫化暗中瞥見,不由大吃一驚,認得先進來的二人,一個是西南一帶久負盛名的笑臉追魂玉判官朱迪,一個以透骨陰風爪馳譽的“黔中一怪”,後來的二女,則是以出手毒辣著稱的苗嶺雙姣燕氏姊妹,也可以說四人無一是好惹的人物。
黔中一怪似乎被他們調侃得冒了真火,冷冷哼了一聲道:“你們不用得意,時間只有三天了,若果這三天之內找不着那叫化,只怕你們臉上一樣的沒有光彩。”
笑面追魂玉判官哈哈大笑道:“江湖之上,盛傳風塵三友如何的了不起,依朱某看來,簡直就是貪生怕死的縮頭烏龜。”
笑聲未落,倏聞花叢中一聲大吼道:“放你媽的狗屁!”
呼的穿出一個胖大頭陀來,指着笑面追魂玉判斷大喝道:“姓朱的,你算什麽東西?膽敢背地裏罵風塵三友。”
笑面追魂朱迪猛見莽頭陀躍出大罵,竟然絲毫不惱,嘻嘻一笑道:“姓朱的外號追魂玉判官,想你不會不知,今晚對你風塵三友要得罪了。”
莽頭陀大怒狂吼一聲道:“憑你?”
雙掌一錯,縱身便待前攻,卻被怪叫化一手擋住道:“老二且慢,等我先問問他。”
轉過臉來對着追魂玉判官等一拱手道:“老叫化自入江湖以來,自問沒有開罪過天南武林道的朋友,閣下今晚這等咄咄逼人,究竟為了什麽?”
他明知這般人必已被金蜈宮收賣,卻偏偏逼着他們自己說出來,黔中一怪冷冷哼了一聲道:“閑話說之無益,今晚這趙氏廢園,便是風塵三友葬身之地,至于為什麽,你最好到閻王殿上打聽去。”
髒道士倏然插嘴哈哈一陣枉笑道:“想不到天南道上的武林朋友,竟做丁金蜈宮的走狗,你們既口口聲聲要取風塵三友之命,咱們不妨從藝業上分個弱死強存。”
笑臉追魂玉判官嘿嘿冷笑道:“尊駕快人快語,咱們就這麽辦,你們哪個先來領死?”
莽頭陀倏往前一縱身,大喝一聲道:“佛爺就先超度你好啦!”
呼的一掌劈胸推出,這頭陀素以臂力雄渾見稱,一掌之勢,有若狂飙陡卷,急疾異常。
追魂玉判臉上笑容一斂,猝然一掌封出,兩股潛力接實轟然一聲大震,雙方不自主的各自退後二步。
莽頭陀大肚皮一挺,悶聲不哼,咬牙又是一掌攻來,追魂玉判眼看他掌勢有如怒潮洶湧卷到,硬是毫不退讓,猛的掌心一吐,又複發掌迎上。
砰!蓬!掌風四面激射中,蹬!蹬!雙方各自退了兩步,這宗以硬打硬,最是耗損真元,兩掌硬碰之後,追魂玉判一張白皙玉臉頓時變成了醬紫色,更隐隐覺出胸間不住的血湧。
莽頭陀也是雙睛兇凸,大肚皮不住的起伏,顯然他并沒有讨好,怪叫化冷眼旁觀,覺得這般下去,必定弄個兩敗俱傷,縱身上前,正待出聲攔阻時,黔中一怪早已飄身将他擋住,嘿嘿獰笑道:“閣下如果認為應該走在頭裏,那就由老夫成全吧!”
怪叫化怪眼一翻道:“憑你那二下子,恐怕未必見得。”
“老夫知道你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說話之間,十指枯柴似的手指已經緩緩擡起,雙目精光閃閃,緊盯着怪叫化,顯然他已暗中提聚功力。
怪叫化深知他們一行四人,以這怪物最為難鬥,是以,暗中早把數十年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