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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1)

繼光剛剛縱落階沿,驀見檐頭一條黑影疾撲而下,駭然之下,雙掌一翻,呼地推出。當他掌勁将吐未吐之時,陡見來人竟是懸空倒裁下來。當下,疾的一改收掌,硬生生地把攻出的掌力撤回,倏地伸手向前攫去。

還幸他發覺得早,才沒有把來人誤傷,而且拿捏得正是時候,堪堪一把将來人攫住,倏地一個旋身,卸去了下沖之勢,輕輕放倒地下,竟發現來人乃是丐幫二老之一的銀杖叟張超。

這時,淩風道長和微塵子也已趕到,俯下身去将他全身查看了一遍,卻發現他內腑已被掌力震傷,人已奄奄一息。

繼光目視淩風道長道:“待在下替他把阻塞的經脈打通,看看是否有救。”

當下,微一凝神,倏地出手如電,連點“會陰”、“中極”、“氣海”、“陰交”等二十九處穴道。

拿捏既穩,認穴也準确異常,頃刻之交,全身七經八脈全都拍遍,而繼光也已累得額上沁沁汗出。

淩風和微塵在旁,不禁暗暗欽佩不已,自愧不如。銀杖叟張超經這一番手術後,人已緩緩醒轉,長籲了一聲,張口噴出一口紫血,睜開無神的雙跟正待說話,淩風忙搖手阻止。

随命微塵幹替他服下了了顆本門的療傷丹,送到後面靜室休養。然後才轉過身來,對着繼光道:“依貧道看來,本山四周已廣布了金蜈宮的爪牙,銀杖叟必系有急事前來本派,才在路上遭遇了敵方的截擊。”

繼光點頭道:“道長所論極是,但銀杜叟為丐幫二老之一,藝業非凡,竟也被人重傷,可見金蜈宮這次出動的高手不少。”

淩風道長面容十分嚴肅地點了點頭。

二人沉默了一陣,繼光忽然想起,如何不見石逸?遂向淩風道:“令師弟在觀內否?能不能請出一敘?”

“他跟随本門一位長老正在練劍。”

“練劍?”他忽然想起了黃山論劍之事,遂又問道:“此次黃山論劍,大概貴派已決定由石逸兄參加吧?”

本來這種屬于機密之事他不應問起,即今談及,對方也不願正面作答。但淩風道長為人坦誠,且把繼光當作自己人看待,遂把頭一點道:“正是,不過依目前情勢看來,恐怕将要改期了。武少俠突然間問起此事,莫非亦有意問津?”

繼光微微一笑,淩風突又覺得自己這話問得不太恰當。以繼光現下的武功,問鼎天下第一劍手,七大門派勢将黯然失色,當然他有資格參加,這一問顯然是小視了人家。

當下又補充說道:“武少俠武功人品,均屬天下第一劍手的最佳人選。貧道認為,在任何情形下均不應放棄角逐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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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光笑道:“承蒙道長誇獎,在下實覺汗顏無地,屆時如情況許可,倒确想去觀光一番。只是在下所耿耿于懷者,是漠北之事,如無其他變故,拟日內趕往漠北一行,如此一來,恐不能分身參與黃山論劍。”

話擾未了,突然一人接口大笑道:“兄弟認為,漠北之行,較參與黃山論劍要重要得多,武兄何時起程,兄弟願附骥尾。”

但覺人影一閃,石逸已神采飛揚地走了進來,先行向掌門師兄行禮後,轉頭對繼光拱手道:“哪那陣風兒将武兄吹來賤地,兄弟适因在師伯處練劍未能遠接,祈恕失迎之罪。”說罷深深一揖。

繼光笑着還禮道:“石兄那裏學來這麽多酸禮?”

石逸大笑道:“這叫做禮多人不怪呀!”

繼光又對石逸上下打量一會,只見他神儀內斂、光采奕奕,內功似較過去又精進了許多,不禁也大笑道:“石兄寶劍新磨,今晚正可及鋒一試。”

淩風道長眼看這一對少年俠士,豪氣沖霄、英風勃勃,心裏也覺十分興奮,看看天氣已近二鼓,遵轉頭對随侍的小道吩咐道:“即傳無職司的師叔和師兄們,齊聚元始殿,為師的有話說。”

道童走後,淩風起身對繼光道:“我們且到元始殿再談吧!”

今晚是武當派生死存亡之秋。表面雖看不出什麽緊張之處,實際全派已經總動員,連後山一位不問外事的長老也驚動了。

武當山的周遭,早已會部布下了警戒,上清宮的兩側,已埋伏了兩座最為堅強的九宮劍陣,專候犯上的金蜈宮人來到。

繼光随着淩風到達元始殿,武當派二三代的弟子,已有二十人候在殿內,淩風首先替繼光一一介紹,然後把金蜈宮犯山的消息及本派的決心,又重述了一遍,随命把客房中療傷的銀杖叟張超,請來殿內敘談。

不多時,銀杖叟張超,已随着去請的小道童來到殿內,首先向淩風拱手道謝,又謝了繼光助他活穴之德。

淩風連忙起身讓坐。

繼光細看這位丐幫二老之一的銀杖叟,只覺他除了精神略顯疲憊之外,傷勢似已完全好了,不由暗暗佩服他的內功精純。

這時,銀杖叟張超,已開始将他受傷的經過略作敘述。

原來,自從太岳莊主的假面具揭穿以後,丐幫立即動員,追查太岳莊主幕後主使之人。

以丐幫耳目之廣,自不難立即找到線索,果然不久便已發現漠北有一股勢力正緩緩向中原武林滲進,而且來意不善,後經風塵三俠和銀杖叟進一步探究,更發現這股勢力就是金蜈宮這一派的人,而且隐隐有逐次消滅武林各派的企圖。

銀杖叟得這消息後,立時親趕各派報告這一消息。不料,剛到武當山下便遇了一夥奇形怪狀的人物,三句不合便動起手來,不到幾合,銀杖叟便被一種奇異掌力所傷,還幸見機得早,才逃脫了一命。

銀杖叟在江湖的地位,以及一身武功,都堪與各派掌門人并駕齊驅,竟在數招之內傷在對方之手,由此可見敵勢之強了。

銀杖叟将經過報告完畢後,每人的心頭不期然地都掠上一層暗影,深為今晚之戰擔心。

繼光曾經和金蜈宮的人動過手,認為除了紫髯伯公孫述以及紫衣女是可怕的人物外,餘人均不足為慮。也就因為這一念輕敵,幾乎在這一戰中失手傷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上清宮中的道士們,心弦随着逝去的時刻而漸次拉緊……

篤!篤!篤!更樓突然傳來三通更鼓!

全殿的人心頭同時哼地一跳,但卻不見絲毫的動靜。

微塵子略感不耐地打破沉寂,首先開言道:“難道這批兇徒故弄玄虛,今晚不來了?”

驀然……

檐頭一陣陰森怪笑道:“閻王注定三更死,怎敢留人到四更。雜毛們你不要性急,今晚上清宮內的人,一個也別想活着。”

語調陰森,字字震撼心弦,微塵子一驚之下,猛喝一聲,已和石逸雙雙向檐頭撲去。

繼光身為客位,本不願先行出頭,但覺來人語調太過蠻橫撥扈,不由自主地也随在石逸身後向檐頭飛去。剛剛到達瓦面,驀覺左側人影一閃,似有一人,在向他招手。

倉促中無暇細想,身形就勢一旋,已向那條人影追去,輕風般飄忽,宛似一只盤空大鳥,瞬刻之間,已看清前面那人似是一個女子,一身勁裝疾服,起落于叢林絕澗之間,輕靈快捷異常。

繼光存心要追查一個究竟,雙臂一抖,一鶴沖天,飛起二丈高,空中彎腳弓腰,猛換一口真氣,急如星瀉地俯沖疾射,轉眼又逼近了十幾丈,已來到—個山谷之內,前面那人影忽的一個轉身,已把腳步停下。

繼光也于這時,堪堪抵達面前,竟發現引他來此的,乃是綠襖女郎羅鴻英,因為她曾經用那歹毒的“百腳金蜈燕尾針”傷過石逸,故繼光對她絕無好感,立時把臉一寒,冷峻地道:“你引小爺來到這裏,究竟有什麽事?快說!”

羅鴻英小嘴一撇,冷笑道:“人家是好意,何必那麽兇,如果你害怕的話,那就馬上轉去好啦!”

繼光劍眉一掀,長笑一聲道:“任你出什麽花樣,小爺還會怕了你。”

“那就行了呀。喂!我問你,你想不想念我們小姐?”

“你們小姐?她是誰?”繼光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不用裝呆啦!紫衣女魏紫娟,你敢說不認識?”

“啊!原來是她。”

“她因被金蜈宮主人限制,不準再來中原,特着我向你轉告,希望你答應她一件事。”

“我和她雖處敵對地位,但她于我有恩,大丈夫恩怨分明,如果不是強人所難,我絕對辦到。”

“這事并不難,她希望你去漠北一趟,或者自現在起退出江湖之事,閉關練功一年,你能答應她嗎?”

這一件事,說起來都不難,但因不明她的用意,況且如今武林正是多事之秋,他怎可閉門不問外事?當下并不表示肯與不肯,卻反問道:“她要我這樣做,用意何在?請你先行說明吧。”

“這事小女子倒略知一二,但事關金蜈宮的機密,我不敢說。”

繼光冷笑道:“你不說我也可以猜到,無非是金蜈宮想對我圖謀不軌,你家小姐不好意思叫我躲避,卻故意說是閉門,是也不是?”

“才不是呢!”

“那麽就懸金蜈宮即将對各振展開屠殺,怕我從中阻擾,故令我在這個時候遠走漠北,或者閉門躲起來,對嗎?”

羅鴻英輕輕一嘆道:“你既能了解我家小姐的苦心,那就好啦!你最好現在就離開武當,免得卷入漩渦,今晚武當恐怕頃刻就要覆滅。”

繼光仰面一陣狂笑道:“金蜈宮用這種殘暴手段,對付中原武林人,武某但有三寸氣在,絕不令他們稱心如意。你家小姐雖于在下有恩,在下終有一天補報,此事萬萬不能答應,今晚看在你家小姐份上,不難為你。快走吧!以後相見可就難說了。”

他心裏惦記着上清宮,說完話掉頭就走,那知走不上二步,人影一閃,羅鴻英已擋在了他的前面,冷笑道:“俗語說‘癡心女子負心郎’真是一點不錯,我家小姐為你平白受那冤枉,你竟無動于衷,連她這一點點小要求都不肯答應。哼!真是忘恩負義之徒。”

繼光倏地把腳步停下,厲聲道:“你少要胡說,我武某除了因誤服春藥,經她解救得免被那淫婦暗算外,并未負欠她什麽,何謂忘恩負義?況且這宗要求,事關武林整個劫運,叫我如何答應?“

羅鴻英格格嬌笑道:“你真個大言不慚,憑你一人之力能回天意?那真個天曉得,皆訴你吧!你比那天下第一劍手楚水長鯨陳子亮,自問強些嗎?如今他又怎樣了?還不是……”

說到這裏,倏然住口不言。繼光一急之下,陡的往前一趨身,忽的—把将她手腕扣住,大聲道:“楚水長鯨陳子亮,他怎樣了,快說!”

“你是在逼供嗎?告訴你,我不知道!”

“哼!不怕你不說。”

猛地手下一緊,驟加二成功力,直痛得羅鴻英玉容失色,額上汗珠滾滾流下,兀自緊咬牙關,尖聲吼道:“你這般威逼一個女子,算得什麽英雄?”

“我只希望你把楚水長鯨的消息,告訴我就行了。”

“好,說給你聽,也不要緊,但你不準說是我洩潛出去的!”

繼光把手一松道:“說吧!當然不會說是你透露的。”

“他和鐵木道長,淩霄劍客三人,去漠北後已被本……”

驀地狂叫一聲,頹然仆地死去,繼光正全神傾聽她說話,不防暗中突然會有人對她暗算,等到發覺已是不及。

擡頭四下一搜索,只覺左方一堆岩石後,似有人影一閃,立時一聲大喝,一掌護胸、一掌前探,呼地縱身撲去,身臨上空,陡地掌心一吐,一陣陰風暗勁,宛若天風陡降擊向岩石之後,轟然一聲大震,碎石紛飛、塵土蔽空,卻不見半個人影。

他擊出一掌後,真氣已懈,身形正直線下落,驀然……

一縷疾勁的指風,嘶地直襲“靈臺”要穴。同時,一聲音道:“憑你這點點氣候,膽敢侈言挽救武林劫運,真個不自量力。”

這一式偷襲,陰損毒辣之極,眼看指勁也已沾衣,繼光倏地冷哼一聲,身軀翻右一蕩,整個的身子在空中已成水平,堪堪把那一縷勁風讓過,猛一提真氣,一連幾個翻滾,人已落在八尺以外的一塊岩石之上。

閃目一看,偷襲的那人早巳不見,但他日力敏銳,仍然發現三十丈外,隐約有一條人影一閃而逝,只覺那人影颀長瘦削,頗似銀刀摩勒吳倫。暴怒之下,正待縱身追去。

突然想起武當上清宮之事,不由暗中連喊道:“糟透啦!只顧在這裏和她瞎纏,幾乎誤了大事。”

遂取消追趕銀刀摩勒的企圖,折轉身急如箭矢地轉向上清宮奔去,遠遠看見上清宮內燈火通明,狂號怒吼一片,心裏不禁感到十分內疚,身法不由自主地加快,頃刻之間,便已到了元始殿前。

只見殿前,已展開二處劇戰,一塵道長和微塵子,各主持了一座“九宮劍陣”,分列在殿前廣場左右兩側,沖入陣中的是二個胖大的紅衣喇嘛。

淩風道長、銀杖叟、石逸等,并排立在殿前階沿之上,另外,尚有一個童顏鶴發、仙風道骨的銀髯老道長,手執拂塵站在淩風的左側,想是後山的那位武當前輩。

在廣場中央,也站了一批人。為首是個從沒有見過面的,身材高大、黃發青面、獨目獠牙,貌像十分猙獰可怕的人,看樣子是此次犯山的主腦。

淩風等似乎已全神貫注在那二座九宮劍陣,繼光來到身旁竟然渾如未覺。繼光不便驚動他們,也把全神貫注于陣勢的變化。

只覺這二座劍陣,似乎比昨天對付自己時,威力還要大些,一陣陣的金風劍氣迷漫空中,使廣場之上,平添無限殺機。

陣中二個喇嘛都是赤手空拳,揮動着二只大袖縱橫陣中,所到之處,劍光亂顫嗡嗡嗚嘯,顯然可以看出,這二個喇嘛的內力十分渾厚,而且身法招式,都和中原各派的武功大不相同。

這一戰絕不同于普通的比武印證,而是生死存亡的拼命,主持劍陣的一塵子和微塵子,都是竭盡全力施為,拼命把劍陣縮小。但中間那約有二丈方圓的的空隙,卻始終無法再進逼一步。

繼光靜立一旁細看那二個被圍在陣中的喇嘛,似平還未用出全力,心裏不禁暗為武當派捏一把汗,偷眼向淩風道長看去,只見他神色十分凝重,似乎他也已看出,這座恃為鎮山絕技的“九宮劍陣”,怕要毀在這二個紅衣喇嘛手裏。

就這時刻,那黃毛獨眼猙獰老者,突然夜枭般地一陣獰笑道:“時刻已到,這種破陣不值得和他們久纏,快點打發吧!”

二個紅喇叭同聲高答一聲,立時反守為攻。但見紅雲飄飄,潛力潮湧,飛袖連甩之下,狂號聲起。一塵子所主持的那一座劍陣中,立有二個道士,被震得連人帶劍飛起摔出陣來。

淩風唉了一聲,正待幹脆喝令停止,跟着又是一陣慘呼,微塵子也被陣內喇嘛,一袖将劍掃飛,胸前更結結實實中了一掌,踉跄倒退下來。

兩座陣勢,都已紊亂,紅衣喇嘛本可就此沖出,但這二個兇僧都是兇頑成性,喉間候發一聲怪嘯,袖揮掌劈,一時慘號頻頻,又被他們連傷了幾個。

石逸眼看同門慘遭屠殺,氣憤填膺,铮地長劍出鞘縱身而出,大喝道:“慢下毒手,石某來也!”

長劍有若一道飛虹,橫卷而至,堪堪落到廣場,驀然……

半空銀芒閃耀,銀刀摩勒吳倫,銀色彎刀撤出漫天銀星,從牆頭疾掠而下将石逸擋住,呼呼冷笑道:“九人圍攻一人,全死光也是活該。別人認為武當‘九宮陣’威力無倫,金蜈宮卻視它同兒戲。如果你們用慣了‘莽牛陣’,何不把所有雜毛都叫出來,也免得小爺們一個個去找。”

石逸被他這幾句話,氣得張口結舌,大喝一聲,刷地一劍平削而出,立時身前湧起一重波紋式的劍浪,恍若幾十支劍重重疊疊攻來。

銀刀摩勒冷傲地一笑道:“這招倒還象那麽回事。”

微一側身,腳踏子午、勢走偏鋒,銀刀倏幻一片耀眼銀芒疾迎而上,招式詭異,彎刀幻變莫測,辛辣異常。

石逸見他一臉驕狂之色,心中暗罵道:“小子,你不用狂,等下叫你知道厲害。”

驀地一震腕,青芒暴漲,劍似飛虹,頃刻之間攻出十二劍,連換了八個式子,剎那漫空劍氣森森,嘶嘶之聲大作。

銀刀摩勒見石逸能将內力從劍尖發出,心頭不禁一栗,臉上笑容頓斂,再也不敢象剛才上來時那般狂妄了,銀刀急舞之下,也把那套招式特異的“幻影刀法”施開,縱身投入漫天青芒之內。

一時青白二道光華矯夭空際、滿場流動,已難再分人影。

這時,圍困紅衣喇嘛的二座“九宮劍陣”已全部潰亂,除死傷者外,其餘的道士們,已紛紛退了下來。

左面那粗眉國字臉的紅衣喇嘛,仰天狂笑道:“武當號稱一大劍派,向來只會群打圍攻,以多為勝,有沒有一個象樣的人物,出來和佛爺單獨走幾招。”

淩風臉上勃然色變,伸手取下背上的長劍,正待躍出,繼光覺得既來和人助拳,這時正應挺身而出才對,立時朗聲喝道:“道長一派之尊,豈屑和這批兇徒動手,待在下來會會漠北來的高人。”

話落縱身一掠,已落到那紅衣喇嘛面前。淩風一見繼光搶先而出,心裏暗念一聲佛,這喇嘛既能沖破九宮陣,武功可想而知。自己出去勝了固好,如果一敗,武當數百年的威名,便将全部葬送。

那喇嘛正拟激怒淩風出場,好早早達成血洗武當的任務,不料半途跑出一個年紀輕輕的俊美少年來,不禁哈哈大笑道:“武當派真個沒有人了嗎?怎麽派出一個孩子來送死!”

繼光冷冷一笑道:“且慢得意,把你的臭名號報上來吧!”

也許他這一句臭名號把他激怒,三棱眼一睜,綠光迸射,一聲暴喝道:“佛爺多倫巴便是,你一定要尋死,佛爺就成全你啦!”

大手一張,臂胸抓來,這一招既未作勢,也無章法,簡直輕視已極。

繼光面含冷笑,昂然屹立,容得他的五指堪堪要沾到胸前,倏地—凹胸,出手一招,疾如閃電地朝他手腕扣去。

多倫巴不禁大吃一驚,猛地一沉腕、大袖一丢,呼地一聲,袖風直拂前胸“七坎”重穴。繼光攻出的右掌不變,左掌立掌前胸,猛地住外一翻,砰地一聲悶響,硬接了他這一式袖功,雙雙不自主地各自撤後一步。

多倫巴心頭駭然一驚之下,這才知道這個少年不太好惹,但他天生兇殘成性,一擊無功,驟發一聲厲嘯,雙袖齊飛,急似狂飙,疾如暴雨,頃刻之間,連攻了二十一式。

剎時勁風怒卷,石走沙飛,方圓三丈以內,盡在一片紅雲籠罩之下。

繼光深知今晚之戰,關系着武當振的存亡絕續,立時雙掌一挫,縱身突入紅雲之內,一上手便把“瑞雪缤紛三疊式”施出。

之局。

彼此都因懷滿了殺機,故攻守之間兇險異常。驀聞篷嘭兩聲大震,雙方又互拼了二掌。

淩風道長遠遠望見,不禁直是皺眉,那位老全真關心心切,腳下已緩緩向前移動,以備随時搶救。

就這時刻,嘭地又是一聲大震,石逸口噴鮮血,歪歪斜地倒退八尺,銀刀摩勒也撲塌一聲仰面摔到,但他兇頑成性,瞬間又搖搖晃晃地挺身站起,哇哇連吐了幾口鮮血,雙方兩敗俱傷。

石逸迅由二個中年道士扶回,銀刀摩勒也經一個苗裝武士扶着退下。那位金蜈宮主持全局的黃發猙獰老者,似已不耐,倏地跨前二步,對着淩風一指道:“你既是一派掌門人,何不幹脆下場和老夫一分強弱,這樣畏首畏尾躲在後面,算是什麽東西?”

淩風道長縱使涵養高深,也被這幾句極端無禮的話激怒,冷哼一聲,邁步正待上前,後山那位素不問外事的老師伯,早已道袍飄飄,到了黃毛者之前,微微一稽首道:“貧道天龍子,久已不問江湖是非,金蜈宮遠居漠北,和中原武林素無恩怨,何以屢次逞兇,殘殺武林同道。這次複向本派投遞所謂‘拘魂令蝶’,企圖掃滅這座數百年的靈山寶剎,究竟是何存心?還望閣下明示!”

黃毛老者哈哈大笑道:“是是非非豈是三言兩語所能說得清楚的?我‘獨眼鹫’只知奉命行事,懶得去提那些口舌紛争,咱們還是幹脆各憑這來分是非吧!”

天龍子壽眉微聳,哈哈一陣狂笑,聲若龍吟鶴戾,直震得山鳴谷應,四周樹葉沙沙飄落,顯示此老功力深純,已到通玄的境界。

獨眼鹫臉色微變,行家眼裏一看便知,他萬料不到,武當派尚有這樣人物。所以,一時之間倒也不敢冒然動手。

天龍子的笑聲才落,場中倏起一聲轟雷也似地大震,那位紅衣喇嘛多倫巴,竟被武繼光一式“日正中天”震得口噴鮮血,飛出七八尺遠,連着打幾個踉跄方才站穩。

繼光也被那股反彈之力,震得連退二步。馬步才剛站穩,驀然——

一聲暴喝起自場中,另一喇嘛,宛似一朵紅雲,淩空撲到。大袖猛撲之下,一股急逾狂飙的內家氣功兜頭卷到——迅猛、疾勁,突兀異常。

繼光真元還未複,不敢硬接,腳下一滑,飒然斜飄,輕巧閃過。

這喇嘛法號格拉,是多倫巴的師兄,“菩提禪功”已練至八成火候,生性較多倫巴更為兇殘。空中猛地一個回旋,紅袍一展,猶如一頭巨鷹,又向繼光俯沖掠去。

繼光一看失去先機,立陷危機,連展了好幾個式子,才把這一式讓開。但格拉的攻勢已如狂風暴雨般展開,着着進逼,瞬刻便把他卷入一片紅雲之內。

根杖叟眼看繼光陷入危境,銀杖一輪,嘩啦聲響,縱身來援。金蜈宮這面立時沖出幾個苗裝武士來,大喝道:“以多為勝嗎?”聲勢滔滔,逼得銀杖叟只得把銀杖一收,剎住腳步。

一塵子這時又重編了一個九宮劍陣,一見銀仗叟被阻,立時率領着沖入場中。雙方劍拔驽張,大有展開群毆之意。

淩風道長對繼光的武功深具信心,同時也不願造成更多的殺傷,忙喝道:“一塵師弟,暫莫着急,武少俠絕不致落敗。”

果然,武繼光已于這時扳回頹勢,掌勢有如怒潮澎湃反卷而上,格拉一身莫測禪功也被逼得連連後退,怒極之下,厲嘯一聲道:“小狗,有膽就接佛爺這一招。”

雙袖猛撲之下,一掌已平胸推出,一股淡淡地薄霧紅雲順着掌勢,霭霭向前壓去,看似柔而無力,實具溶金鑽石之威。

繼光劍眉微揚,雙目盡赤,大喝一聲,雙掌一翻,“玄陰罡煞陰功”驟發,兩股陰風暗勁一觸之下,驟起一聲裂帛似地大響,噓!噓!四周卷起一陣狂風,繼光身不由主地倒退了七八步。

格拉也連退了三四步,一陣怪笑道:“這種外道邪功,居然出在武當山,真是令人笑煞!”

繼光猛地一挺身,把重心穩住,長笑一聲道:“你不用得意,且叫你嘗嘗這個——”

雙掌懸空劃一太極圖形,驀地虛虛往外一按,兩道淡蒙的青白氣體暴射而出。

格拉見他掌柔而無力,以為又是“玄陰罡煞”類的功夫,毫不在意地大袖猛地往外一甩,這招他用上八九成的“菩提禪功”,準備就這一招把對方內腑震傷而去一強敵。

讵料,兩股潛力甫一接觸,倏覺情形有異,正待撤身時已是不及,驀地狂嗥一聲,騰空飛起二丈多高,一口上湧的逆血順着上騰之勢,血箭一般,狂噴而出。被山風一吹,猶如半空驟降一陣急雨。

繼光的這種“兩極混元乾坤手”,所遭遇的抗力愈大,威力也愈大,情急之下施出,頓使全場震驚不已。

獨眼鹫尤為注意,倏地身形一掠,直向繼光沖來。他倒不是想乘機下手,而是要追查這種功夫的來源。

和他對面站立的天龍子,卻會錯了意,呼地身形騰起,攔住一截,呼呼冷笑道:“閣下此舉,不嫌有欠光明嗎?”

獨眼鴛狂傲成性,也懶于解說,單掌輕輕往外一按道:“你不服氣是不是?”

天龍子立掌當胸,稽首道:“無量佛!貧道倒有意向閣下領教幾招絕學!”

就這說話功夫,雙方已互較了一番內力,彼此身形都不動分毫,顯然修為半斤八兩。但天龍子暗地卻暗中吃了一驚,他年登九十以上,玄門氣功已修持到了三花聚頂的境界,竟無法挫折對方分毫,可見這獨眼鹫确實不易對付。

二人正自斂氣凝神,準備展開一搏之際,元始殿前倏起一聲“宏量無比”的佛號,一位光頭友袍的胖大和尚,率領了一十八個手執方便鏟的僧人,飛奔趕到殿前,朝着淩風道長合什一拜道:“貧僧少林惠空,奉掌門人法旨,特來聽候道長差遣!”

淩風稽首還禮道:“謹謝貴派隆情高誼。”

話猶來了,衣袂飄風之聲又起,八個身背長劍的紅袍道士,猶如八朵虹雲陡降,落地齊向淩風稽首道:“昆侖八道,參見師伯!”

淩風大笑道:“難得諸君仗義來援,倒使我淩風感到慚愧無地。”

驀然遠遠一人,接口哈哈一笑道:“七派一體,何分彼此?羅浮今日,方才如夢初醒。”

嗖地一聲,羅浮子竟從四五丈遠的山門,疾射而至。

剎那之間,武當實力大增,獨眼鹫眼看自己同來的幾個得力助手,多已負傷,而對方又高手雲集,便如今晚的計劃已全部失敗,倏向天龍子把手一拱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你我一戰,留待日後再決勝負!”

霍地一旋身,輕喝一聲道:“撤!”呼地身形急如箭矢般地越過高牆,幾閃不見。

天龍子哈哈狂笑道:“你們盡管慢慢地撤走,武當派絕不做那趕盡殺絕之事。”

容得金蜈宮諸人撤走以後,方才轉過身來發出一聲長嘆,面色凝重地對淩風道:“今晚雖然表面是本派得勝,但本派已傾全力,而且尚有這位武少俠大力相助,人家不過僅抽出一部份力量而已。這點,你應深自警惕。”

淩風躬身稽首道:“師伯教訓得極是,弟子主也有同感。”

無龍子一揮手道:“你招呼客人吧!逸兒傷勢如何?着他送到後山來。”

又對武繼光含笑點了點頭,飄然向後山走去。

這時,一塵子已指揮門下,把死者埋葬、傷者安置,大家齊齊聚在元始殿上落座。

所有來客,差不多都和武繼光交過手,也可說是深仇大敵,繼光唯恐又起不必要的紛争,遂起身告辭道:“貴派強敵已去,在下就此告辭。同時,應追蹑他們前去,偵查一番金蜈宮的下一步行動。”

羅浮子此刻就象另換了一個似的,突然上前執着繼光的手道:“以往一切多屬誤會而起,武兄不必再耿耿于懷,如今中原武林劫運當頭,實應彼此捐棄前嫌,共謀對付之策。”

旋又一聲長嘆道:“實不相瞞,貧道以往确有争取那天下第一劍手的雄心。經此一來,始知那種想法,太以自不量力。”

繼光見他,忽然變得如此通達,到覺十分意外,忙接口道:“道長劍術高超,正應奪那天下第—劍手的尊號。至于以前之事,彼此都難辭其咎,在下也确有不對的地方。”

陵風見羅浮子居然一反常态,心裏也覺快慰異常,忙打斷繼光話頭道:“以往之事,既已過去,就不必再提它了。諸位且請歸座,貧道尚有極其重要之事向諸位請教。”

旋把臉色一沉,極其鄭重地道:“目前有二個問題值得研究,第一,金蜈宮何以突然進犯武當上清宮?其次,下一行動,會不會向其餘各派下手?第二,諸位何以得知本派被攻,及時趕來救援?”

銀杖叟張超,突于這時接口道:“依我老叫化的看法,今晚如果進犯武當已然得手,那麽金蜈宮的下一次行動,立時便将開始。但今晚他們既沒有讨了好去,可能會暫時潛伏一個時期。至于為什麽要犯武當,老叫化認為,金蜈宮的目标在中原武林全體,武當不過是首當其沖而已了。”

少林惠空,低宣一聲佛號道:“張大俠所言極是,本派此次來援武當,只适逢其會而已,因自香車事件後,各派差不多都把眼光注視到漠北,故當這批奇形怪狀的人一入中原,便被各派暗中監視,他們既然鬼鬼祟祟出沒湖北境內,目标自然是武當了。本派掌門遂傳法旨,令貧僧等随時準備馳援武當。”

淩風不由慨然一嘆道:“這般說來,本派實是太過大意啦!”

羅浮子搖頭道:“那倒不盡然,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道兄也不必過分自責。目前最要緊的還是如何應付金蜈宮的挑戰?”

銀杖叟銀杖一頓,嘩啦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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