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任何絕毒之物,吃上兩顆,縱不能即時把毒解去,也可暫保無事。”
繼光也不推辭,立即接過,藏入懷內。
百毒尊者倏又縱聲大笑道:“今天是十六日,距離我們相約之期,只有四天了,到時看老偷兒怎生交代?”
他似乎勝算已經在握,得意已極!繼光知他所說的,是和四海神偷賭賽之事,忙問道:
“你已經得到魔車的線索了?”
“雖還不能肯定,但也差不多了!”
百毒尊者說完這句話,人已飛躍到了三十餘丈外。他前腳走去.驀然一人笑着走來道:
“且讓他先行得意去吧!老偷兒并不一定會輸給他啦!”
繼光回頭一看,只見四海神偷一臉得意之色向他走來,不由也失聲笑道:“但願你兩人都能成功,倒少去我不少麻煩呢。”
四海神偷且不答理他的話,手托一塊玉牌,送到他面前道:“你可認得這個?”
繼光見那玉牌和上次自己所得到的竟是一模一樣,立刻也從身上把那塊掏出一比道:
“咦?你這又是從哪裏得來的?”四海神偷笑哈哈地道:“天機不可洩露,請大哥暫時忍耐幾天。”
旋又正色道:“近日風雲日緊,江湖之間已不知來了多少厲害人物,大哥行動還宜小心一二為宜。”
繼光點頭道:“這點我已經感覺出來了,你放心吧!一身之事,諒來我還可以自了。”
四海神偷深為他這種鎮定态度而心折,遂道:“那麽我走了,過幾天咱們兄弟再痛快聚首吧!”
話落,也縱身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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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老怪物,為他的事竟是如此盡心盡力,實使繼光感動不已,同時,對目前之事,也覺越來越明了。
第一,太岳莊主突然邀請這許多江湖人在春花別墅秘密會商,必定有所圖謀,但不知他們所商量的是什麽事。
第二,那個漠北來客文宇屏和穆天虹究竟是什麽關系?綠衣姑娘又是何來歷?穆天虹何以對她那般恭謹?莫非穆天虹也僅是人家—個走狗?
第三,川中五鬼向不輕出江湖,此次聯袂西來,而且和穆天虹一拍即合,自然也有他的用意。
第四,太岳莊主穆天虹自在此間出現後,便不複再聞香車消息,莫非那蒙面黑袍老者就是穆天虹所改扮的?
一個人獨立墳前,思前想後,考慮了許久,覺得自己這些判斷都有可能,現在石逸既已無事,何不再回春花別墅去探聽—番呢?
想到這裏,突又想起風塵三友比自己先出發,何以不見現身,難道中途出了危險?旋又覺得風塵三友武功絕倫,經驗又足,怎會出危險,必定是中途遇見了岔眼的事,改變了計劃。
這時,天色已近三鼓,三輪明月,象銀盤一般挂在天際,晚風習習,蟲聲唧唧,形成一幅優美的天簌。
繼光移動腳步,正待離去,突然,四下響起一陣陰森森的冷笑,川中五鬼就和五個黑衣無常一般,陡然出現于月影之下,向他緩慢逼近……
武繼光目光一瞥,陡然把腳步剎住,冷冷開言道:“我還沒有工夫找你們算帳呢!想不到你們居然先找上我了,這樣也好,我們今晚就在這墳頭之上作個了斷吧!”
川中五鬼和他素不相識,這次來找他,完全是因為這柄金精玉魄劍,想不到他突然說出這番話來,不禁齊感一驚。
大鬼笑面蛇心吳獨生陰森森地一陣獰笑道:“爺們和你們不相識,哪來什麽過節,簡直一派胡說。”
武繼光雙目陡射精芒,一步一步向他逼近道:“莫郡王被害之事,你們可還記得?小爺今晚誓替郡王索還這筆血債。”
笑面蛇心那麽兇殘的人物,竟也為他的威儀所懾,竟不自主地步步後撤。
二鬼索魂無常,驀然一陣嘿嘿冷笑道:“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只記得那個死鬼之仇,卻沒算算你自己的命。”
三鬼“催命鬼”王堅,催命牌一舉,倏然一聲喝道:“站住!你若再往前走一步,爺爺立時敲斷你的腿。”
繼光霍地一旋身道:“你們今晚找上小爺,究竟為什麽事?”
笑面蛇心吳獨生這時才猛然省悟,深悔自己剛才不該那般軟弱,立時接口陰沉一笑道:
“川中五傑向來明人不做暗事,此來專為你腰間那口玉魄劍,若想免去今晚這場災難,就乖乖地把劍解下,否則,嘿嘿!五鬼陰風劍陣的滋味可不好受。”
就是笑面蛇心不說,繼光也早猜着了他們幾分來意,這時一經他們親口說出,更使他怒火千丈。他本就有找到五鬼替莫郡王報仇的打算,今晚天假其便,送上門來,那還有什麽話好說。
當下,劍眉一掀,一絲殺機直湧雙眉,長笑一聲,陡然疾步上前,掌心一吐,一股威猛無俦的內家掌力怒潮般向前推去。
笑面蛇心雖然位居五鬼之首,卻不敢硬接這一掌,立時向前一滑步,向側面斜移三尺。
正當頭三鬼催命牌橫掃腰際,四鬼勾魂筆挾着一溜急勁,點向“玄機”、“巨厥”兩處大穴,五鬼的刮骨鋼刀呼地砍向了下三路。
五鬼功深力厚,各具四五十年以上的精修功力,一旦合力出擊,端的驚險萬分,一時之間,陰風似剪,寒氣蝕骨,絲絲嗡嗡之聲大作。
繼光身形一轉,呼地沖霄拔起,飄飄落在墓碑之上,嘿嘿冷笑道:“原來川中五鬼的伎倆不過如此,确實令人笑煞!”
笑面蛇心冷冰冰的臉上綻出一絲獰笑道:“川中五傑向來動手都是五人齊上,一人如此,千軍萬馬也是如此,你小子若是怕了,便早早跪地獻劍,爺爺網開一面,饒你一條狗命。”
繼光大怒,怒喝一聲道:“放屁!”
縱身一掌,淩空劈下,他這一躍之勢,恍如鷹隼臨空,盤旋夭矯而下,迅猛之極!
五鬼齊聲怒喝,各把兵刃護住頭臉,同時各自擊出一股掌風,才算把這一招勉強避開,但仍被震得踉跄後退。
經這一來,五鬼愈加暴怒起來,不等他身形站穩,早已疾風一般攻了上來,川中五鬼盛名絕非幸得,二度攻進,情勢尤猛,方圓五丈之內,幾乎都在金風掌勁籠罩之下。
勁敵當前,繼光也趕緊把心神收懾,凝神應敵。月影下,但見六條黑影,縱橫交錯,倏然急轉。
掌風呼呼,寒芒電閃,更不時發出陣陣叱喝之聲,為靜寂的夜平添幾許殺機!
轉瞬之間,雙方出招已在一百以上,五鬼的攻勢也漸漸抵達峰巅,只覺四周壓力愈來愈大,包圍的圈子也愈來愈小。
繼光身處圍中,不由焦急起來,暗想:“他們合五人之力,若不出奇制勝,累也被他們累垮。”
于是,默運玄功,體內陡地升起兩股剛柔不同的氣功,左掌疾揮,攻出一招毒焰魔掌,一陣冷飄飄的陰風,匝地卷起。
跟着猛提丹田之氣,大喝一聲,右掌一番,一式“日正中天”呼地發出,但見一股剛猛無匹的罡風,劈空如輪,隐挾雷霆萬鈞之勢,滔滔向前滾去。
五鬼正被那陣陰風震得身形一緩之時,這股剛陽疾勁的掌風,又狂飄般卷到,索魂無常王天催命鬼王堅首當其沖,一聲凄怆無比的尖銳鬼嚎,連人帶兵刃,被卷得騰起足有三丈多高,懸空連打了七八個跟鬥,方才叭噠一聲,摔在—片衰草之上。
笑面蛇心駭然一驀之下,掌勢一收,暴撤八尺,厲吼一聲道:“撤劍!”
铛啷一聲把背上那柄加寬的喪門劍撤在手中,高舉齊眉,一臉殺機地緩慢向前逼來。
繼光剛才便聽他們提到五鬼陰風劍陣,究不知有多少厲害?仔細向他那柄喪門劍一看,只覺這劍烏溜閃亮,中間那條血槽之內,有着許多小孔,卻看不出有何奇處。但聽他們說得那麽厲害,也鄭重地把白玉簫取到了手中。
這時,笑面蛇心距離他已不到五尺,驀地一聲鬼嚎,嘶!嘶!急如迅雷駭電地連攻八劍!
背後二鬼差不多和他同時動作,也一齊發劍攻來,一時漫天黑霧彌漫,嗚嗚之聲蕩人心弦,陣陣隐挾惡臭的陰風,激蕩空際,殺那天昏地暗,猶如末日來臨。
繼光這才想到原來五鬼練有一種極其歹毒的陰毒功夫,于發劍時,将內力貫注劍身發出,更利用劍身小巧,震蕩空氣,發出嗚嗚鬼嚎般的聲音,擾亂對方心神,使對方因而失手。
不過,盡管如此,那縱橫交錯,急如萬箭齊發的劍勢,仍然不可忽視。
當下,趕緊收斂心神,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先行把白玉簫舞成一片嚴密光幕,以求自保。
這一來,更予三鬼一個可乘之機,三人品字形地把繼光困在中央,劍法施開,一招緊似一招,陣勢發動到至極時,簡直已交織成了一片嚴密無比的玄色光幕,繼光身處圍中,既須屏息抵抗那股惡臭之氣,又須揮蕭擋開亂麻似的劍勢,頓感吃力異常。
支持了約頓飯時間,突然,兩聲厲嘯倏告傳來,被他一掌震飛的催命鬼王堅、索魂無常王天,也已調息複原,飛撲而至,加入戰鬥。
五鬼陰風劍陣原須五鬼配合,才能發揮最大威力,兩人這一加入,威力倍增,黑霧陡然擴展到五丈方圓。
笑面蛇心見二個拜弟又已加入,更為得意,倏然一聲低嘯,把陣勢轉動起來,但見五團黑影挾着五道匹練似的烏光,上下飄飛,突然疾轉,一陣陣的鬼嚎夾雜在陰風黑霧中發出,陰森、凄怆之聲,刺耳已極!
繼光剛才一時失算,失去先機,此刻五鬼齊到,陣勢發動到峰巅,“地靈九打白玉簫”
招,雖然精妙無比,也僅能緊守門戶自保,抽不出一絲反擊空隙,心裏不禁漸漸焦急起來。
就這當兒,一陣急驟的辚辚車聲,由遠而近,月影下,赫然一輛華貴香車由兩匹怒馬駕着,直向墳墓飛馳而來。
車轅之上,端然坐着一個蒙面白衣少女,車行正急之時,那少女似乎已發現了這場慘烈的拼鬥,猛地把缰繩一提,硬生生地将急奔的兩匹怒馬勒住,兩馬一陣急促長嘯,陡地人立起來,蹬,蹬,連連倒退了好幾步,幾乎将車廂翻覆。
那少女似乎早防到了這點,這只罩袖輕輕往下一拂,發出一股無形氣勁,立時将車廂穩住了。
此刻陣勢發動正急,武繼光看不到外面情形,而川中五鬼也無暇旁顧,故蒙面白衣少女到了許久,竟沒有一人發現。
驀然——
一溜碧瑩瑩的光華從黑霧中沖起,繞空一匝,倒卷而下,但聽一陣當當急響,場中立時響起一片驚呼,索魂無常王天、催命鬼王堅,手執半截寶劍,倉皇向後猛退。
白衣飄飄飛矢般向場中射去,玉手一揮,皮鞭劈啪一聲震響,嬌喝道:“住手!”
其實,她就是不喊,雙方也到了必将住手的階段,因為繼光于急怒中,已把金精玉魄劍撤出,這宗上古神兵—經出手,立時削斷了五鬼的一支長劍,五鬼大驚之下,正待撤走時,适逢白衣少女出聲喝止,正中下懷,一齊把手收住,擡頭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江湖之上,談虎色變的香車與魔影竟于此時一齊出現,他們這次既未得到玉魄劍,當然更不願招惹這宗麻煩。
笑面蛇心對白衣少女把手一拱道:“今晚之事,我兄弟等沖着姑娘,就此算完!”
匆匆還劍入鞘,領着四鬼,厲嘯一聲,轉身急奔而去。
武繼光這時已把五鬼之事忘記,而全神貫注在那輛香車和蒙面白衣少女的身上。這一打量,這少女,一點不會錯嘛!如今所整的只是那蒙面黑袍老者,如果那蒙面黑袍老者也到,一樁無法解開之謎,便不難于今晚揭開。
蒙面白衣少女見他瞪着眼,只是望着自己,不禁噗嗤一笑,輕輕把手一招道:“喂,快過來替姑娘趕車,我正缺少一個趕車的呢!”
繼光冷笑一聲道:“你不用得意,今晚武某若不把你假面具揭穿,便算枉學了這身武功。”
陡地往前一趨身,便來掀她的面罩,少女掉轉皮鞭,啪的一聲,靈蛇般反向他手腕纏去,同時,咯咯嬌笑道:“不見得!”
繼光側身甩臂,一式翻雲覆雨,疾抓皮鞭,腳下一滑步,又趨身沖進了兩步。
少女笑罵一聲道:“小心你的狗腿!”
手腕猛地一沉,長鞭靈蛇卷尾,又向他兩腿卷來,這一式既快且猛,靈巧異常,繼光不由暗吃一驚,腰間微一運勁,倒撤五尺,才将那一招避過。
少女并不追趕,彎腰又是一陣咯咯嬌笑,繼光大怒,趨身再進,雙手齊伸,一陣急攻,所用的盡是“地靈真經”中的奇奧擒拿手法。
少女也立即身法展開,一條皮鞭天矯如龍,漫空盤旋急舞,招招不離繼光的雙手兩腿。
兩人騰挪進退,上下飄風,盤旋急轉,走馬燈似的鬥了許久,繼光既摸不着少女的面目,少女的皮鞭也無法沾着繼光的一絲衣角。
焦灼中,繼光突然想起一條苦肉計,暗把真氣布滿全身,故意身形一緩,少女的手法何等迅捷,就這一緩的剎那,呼的一聲,皮鞭已在他身上繞了三匝,輕輕運勁,往回一收。
繼光倏然一聲長笑道:“你上當啦。”
身形借着那一收之力,直向少女懷中碰去,一手卻疾如電閃地向面罩攫去,照理,少女一招失誤,必定驚呼出聲,不料她竟毫無驚慌之色,一松皮鞭,一雙雪藕般的玉臂,就勢把他的脖子圈住。
這一着倒大出繼光意料之外,一怔之下,面罩已經掀開,驀然大笑道:“壞東西,原來是你……”
立時俯下臉去,就在那嬌靥之上,一陣狂吻,那少女柔順地任由他瘋狂地吻着,竟沒有任何拒絕的動作。
吻着,吻着,直到四片紅唇完全膠合在一起,方才停止了那原始性的沖動……
許久,許久,白衣少女方才嬌羞地擡起頭來,把他推開道:“你才是壞東西啦,真是壞死了……”
繼光仍然緊緊摟着她的腰肢,微微一笑道:“去年做了你兩個月的車夫,難道還不夠?
為什麽今晚又要我做你的車夫?”
白衣少女噘嘴噗嗤一笑道:“嗯……”
繼光雙手一攤,搖頭做了一個沒奈何的表情。
這少女不必筆者介紹,讀者準知她是武繼光唯—的戀人莫丹鳳,她巧妙地一扭身,蝴蝶般上了香車,迅速從車廂取出一件黑袍和一塊黑紗、二束假須來,擲給繼光道:“馬上把它穿帶起來,越快越好。”
“穿上這個幹什麽?”
“不用問,快些穿上!”
繼光無奈,只得依言穿上。
立時變成了一個蒙面黑袍者者,莫丹鳳又把皮鞭遞給他道:“即速趕車上大道,往西走,記住,鞭聲要響,車行要急,愈能惹人注意愈好。”
繼光不明她葫蘆裏賣什麽藥?人家已經疑心他和香車主人有關,何以還故意扮成這個樣子,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但他仍然把車趕上了大道,一邊走着,一邊發問道:“這究竟是誰出的主意?”
”我師父。”
“黃龍道長嗎?”
“不是的,她老人家上三下光。”
“三光神尼?那麽黃龍子沒教你武功?”
“這些話,現在沒工夫談,總之,以後你會知道的。”
車辚辚,馬嘯嘯。
武繼光這是第二次駕車,載着宮主趕路,但兩次的心情卻截然不同,這次兩人都具一身武功,不怕任何人來找麻煩,因此,盡有時間注意沿途的事物。
果然,這輛香車一到天明,便已被人縱上,而且跟來的人越聚越多,繼光不禁微感不安,莫丹鳳卻在車廂連聲囑咐道:“請你務必忍耐,不到半天的時間便可到啦!”
武繼光不耐煩地長鞭—繞,啪的一聲脆響,車行突然加速,極力奔跑了一程,已到了一個林木森森的山谷中,他不知該不該進去,遂把馬一勒。
莫丹鳳又在車廂喊道:“不必猶豫,盡管驅車直入,但,務必請你忍耐,不到萬不得已,切莫動手。”
繼光微一點頭,皮鞭一揮,啪的聲響,車輪轉動,直向山口駛進。
車聲辚辚,一輛香車由東山口急駛而來,車轅之上赫然坐着一個蒙面黑袍老者。
武繼光一見這黑袍老者不由熱血沸騰,冷哼一聲道:“今天總算碰在小爺手裏了吧?”
莫丹鳳怕他沖動誤事,急忙悄聲道:“不到我師父現身,不準你動手,聽到投有?”
“唉!不叫我動手,怎能忍下這口氣?”
話音剛落,鞭聲劈啪,南山口又旋風一般,駛來一輛香車,禦車者,赫然又是一個蒙面黑衣老者。
繼光不禁暗詫道:“咦?哪來這許多香車呀?”
正待向莫丹鳳詢問,噓聿聿一陣馬嘶,北山口裏又沖到了一輛香車,駕車的也同樣是一個蒙面黑袍老者,而且隐約之間可以看出車廂之內,坐的也是一個蒙面白衣少女,所有香車都是向谷中心的一座大寺院駛去。
這一來,更把他弄糊塗了,莫丹鳳卻在車內喊道:“不要遲疑了,快把車趕去,人家都已到了呢!”
繼光只得又一圈鞭,趕着香車也往寺院馳去。
到達寺前,只見那三輛香車已經都停在寺前,但卻沒有一個人下車,再一看四下情況,只見每一輛香車之後都黑壓壓地站了許多人,自己這輛的後面也不例外,而且正是沿途追蹤的那些人。
再看看這座寺院時,竟是宏偉壯觀已極,山門金字橫匾,大書:‘野孤禪’三個大字。
一個手扶禪杖、身披烈焰袈裟、挺着大肚皮的胖大和尚率領四個倒曳方便鏟的兇惡頭陀,大步由大殿走了出來。
一看山門外這宗陣仗,面上陡現驚容,臉上橫肉,牽動了兩下,極不自然地手打問訊,哈哈一笑道:“貧憎昧靈,素不過問江湖之事,不知諸位朋友,忽爾莅臨本寺,有何見谕?”
驀然——
南面停的那輛香車內霹靂般一聲大吼道:“讓我出去吐吐氣吧,确悶煞我和尚了。”
呼地一聲,香車頂篷,倏然竄出一個大肚和尚和一個亂發蓬飛的叫化來,跟着禦車的黑袍老者,也扯去面罩跳下地來,竟是一個邋遢道士。
風塵三友久走江湖,神态特異,群雄不禁驚呼道:“咦?……
怪叫化卻神色自若地對着“昧靈和尚”,哈哈大笑道:“實對你說吧!四下站立的武林朋友,都是追蹤香車的,根本與你無關。”
又一指三輛香車道:“只有這三輛香車中的一輛才是沖着你來的,也就是說,真正要找你的人,是那位江湖談虎色變的香車主人。”
髒道士一張嘴巴死不饒人,接住怪叫化的話頭,啧啧怪笑道:“為人不作虧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如若你本無見不得人的事,何須驚惶?”
這位昧靈和尚本就心懷鬼胎,一聽香車主人要找他的岔子,早已面無人聲,但仍緊咬牙關,結結巴巴地道:“吃齋念佛的人,哪……哪有什麽見……見不得人的事?”
昧靈和尚話音才落,怪笑之聲陡起,北面香車之上那個蒙面黑袍老者陡地縱身而起,鷹隼般向東面香車撲去。
人未到,掌先發,淩空一掌,呼地兜頭蓋下,東面香車之蒙面黑袍老者似乎對他甚為忌憚,猛地一抖缰繩,駕車的雙馬一陣長嘶,倏往側面一竄,竟把擊來的掌風避開。
淩空撲來的蒙面黑袍老者一擊不中,猛然一聲大喝道:“今天老夫非要看看你是什麽變的不可。”
倏然往前一趨身,叉開五指,又向車轅之上老者面門護去。
就在此面香車老者發動突擊的同時,風塵三友也一起縱身向東面這輛香車沖來,高聲喝道:“今天看你們還往哪裏逃!”
四面香車之上莫丹鳳也急喊道:“這輛香車就是真正的冒名行兇者,我們快過去圍捕。”
于是兩人齊把面幕一掀,呼地從車廂飛出,尾随着風塵三友也向東面那輛香車撲去。
這原都是一瞬間所發生的事情,那蒙面黑袍老者竟于此時不慌不忙把面罩一掀,呼呼冷笑道:“做賊的喊捉賊,你以為這樣便可以蒙混過去麽?”
大夥兒一見他掀去面罩,不由一齊詫然驚呼道:“咦!怪哉!怎會是他?……”
原來這一蒙面老者竟是俠名滿天下的太岳莊主穆天虹。
那北面香車之上的蒙面黑袍老者絕不因此而感到驚奇,仍然原式不變地繼續前攻,“風塵三友”也毫不感意外地,品字形散開,将太岳莊主監視,但并沒有動手。
武繼光和莫丹鳳也适于這時到了太岳莊主面前。
太岳莊主穆天虹說完那番話後飒然一閃身,避過北面香車之上蒙面黑袍老者淩厲的—擊後,又大喝道:“惡魔!還不掀去你的面罩,讓天下武林朋友看看你的真面目是誰?”
攻向他的蒙面黑袍老者,仰天一陣啧啧怪笑道:“掀去又待如何?難道我符某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面罩一掀,赫然竟是赤地千裏符風。
驀然——
日影閃動,大家只覺眼睛一花,兩條白影,呼地落到場中,各把面罩掀去。
趨近穆天虹的是穆夫人離魂妃子,緊旁在赤地千裏符風身旁的則是白衣羅剎符小娟。
這真是一個讓人十分費解的複雜局面,當符風掀去面罩,符小娟飛向場中的剎那,場中已激起了一陣劇烈騷動,許多人不自主地脫口驚呼道:“老魔?不錯,就是這個萬惡的老魔……”
“妖女,妖女……啊!那魔崽子也到了,今天切莫讓他們再跑了。”
莽頭陀驀地大吼一聲道:“住口!真正行兇作惡的并非老魔父女,而是這位平日以一副僞善面孔,欺瞞世人耳目的太岳莊主穆天虹。”
這位莽頭陀中氣充足,聲如巨雷,所說出的話更是語驚四座,頓使場中群雄一齊駭然失色。
但,“風塵三友”雖然名滿讧湖,究不如“春風化雨”四字來得響亮,人群中,除了一片駭然之聲外,還夾雜了無數的噓聲,顯然,莽頭陀的話并沒有取得人們的完全信任。
此刻,赤地千裏符風父女和風塵三友以及武繼光、莫丹鳳,已虎視眈眈地将太岳莊主穆天虹四下牢牢監視。
穆天虹卻是神色不變,仍然春風滿面負手站立,離魂妃子則滿面緊張地緊倚在他身畔。
怪叫化容得周遭激動的群雄情緒穩定,方才指着穆天虹哈哈大笑道:“老叫化千裏追蹤,各處亂跑,幾乎把腿跑斷,萬想不到,掀起這場腥風血雨的竟是你夫婦,哈哈哈……真是人心難測啊!”
離魂妃子鐵青着臉,尖吼道:“你胡說,我夫婦喬裝改扮,日夜追蹤,總算把這惡魔追綴上,誰知你這臭叫化竟被那魔崽子蒙蔽,反咬一口,哼!太岳莊的人可不是那麽好欺侮的。”
怪叫化怪眼一翻道:“事到如今,你們還要狡辯?”
赤地千裏符風仍是那副陰沉的态度,對什麽事都好象與他無關系似的,雙目閃射着一種可怕的兇焰,緊盯着太岳莊主,一步一趨地道:“老夫久欲尋你生死一決,只是你太狡猾,每次均被你逃過,今天要叫你再度嘗嘗‘瑞雪缤紛三疊式’。”
穆天虹陡地仰天一陣狂笑道:“你滿手血腥,一身罪惡,林人人欲得你而甘心,穆某雖然有慈悲之心,無奈那些屈死的冤魂,怨氣無從伸雪,今天當着全體武林同道之前作一下斷也好。”
赤地千裏符風幹癟的臉上抽搐了兩下,沒有再說話,雙掌慢慢提到胸際。
太岳莊主穆天虹勁敵當前,面容突現凝重,暗中也早把真氣提聚,雙方相對游走,拼鬥一觸即發——
但,場外群雄絕不因兩人即将動手而寧靜下來,騷動了一陣,突然竄出一批人來,內中包括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高手,丐幫的子弟以及飛雲堡、峨嵋派、江南綠林道的許多高手。
就象圍獵一般向場中緩慢逼近,自然,他們的目标,仍然是赤地千裏符風、白衣羅剎符小娟、武繼光三人。
怪叫化一見,心裏大急,高聲喝叫道:“今日之事若不弄個明白,江湖上将永遠是非難分了。”
又對符小娟道:“過去攔住你爸爸,等把事情弄清楚後,不怕他飛上天去。”
武繼光自到場中以後,—直都未開聲說話,如今既已發現累次所見的蒙面黑袍老者就是穆天虹後,覺得無論如何應先使天下武林盡知穆天虹的奸僞,才能使事情真相大白,倘若糊裏糊塗一打,正好又予穆天虹一個最有利的機會。
當下,倏然往前一趨身,隔在赤地千裏符風和太岳莊主兩人中間,道:“師兄,你暫請忍耐一時,容我來。”
赤地千裏符風雖是憤怒填膺,卻十分聽話,聞言默然往後一撤,卻沒有開聲說話,他天生一副不求人諒解的怪脾氣,從不願對人作任何解說。
繼光把符風勸止後,突然取出那塊玉牌,在穆天虹面前一晃道:“你可知這是什麽東西?”
太岳莊主一見那玉牌,不由臉色大變,但他畢竟是一個城府深沉、奸詐無比的人,立時又鎮靜如故地道:“本莊主不識這些魔道中的東西。”
繼光哈哈大笑道:“倘若我憑着這個對你發令,你敢違抗麽?”
穆天虹不禁暗中大吃一驚,一絲殺機直從心田湧起,但表面絕不敢露出一絲破綻,倘若繼光真個憑着玉牌發令,那真叫他為難死啦!
故仍然不動聲色地淡淡一笑道:“玉牌并非本莊之物,何能拘束穆某?”
這話答得技巧之極,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輕輕一句話把他岔開,纏光原不過是試試他的口風,見他如此說法,便沒有再問,收起玉牌,轉面對着怪叫化問道:“老哥哥,這奸賊怎生處置?”
怪叫化應聲答道:“昭告天下武林,名正其罪!”
突然,人群中走出一人,陰森森地接口道:“老叫化,貧道覺得你越老越糊塗啦!怎麽竟跟着這三個神人共憤的兇徒胡鬧起來?”
稍頓一頓,又提高嗓音大聲道:“赤地千裏符風父女,兇殘毒辣,殺人無數,穆天主夫婦為世除害,喬裝追蹤,你竟誤認他是兇手,此話誰信?我勸你三人還是趕快離開是非之地,讓被害的武林同道們早早将這三個兇魔除去。”
怪叫化閃目一看,挺身出來說話的竟是峨嵋派掌門人羅浮子,不由怪眼一翻,嘿嘿冷笑道:“假如我叫化不呢?”
“那就是赤地千裏的同路人,武林朋友将共同唾棄。”
莽頭陀大肚皮一挺,縱身上前大喝道:“胡說!你才不折不扣的是那僞君子的同路人呢!”
這頭陀莽撞得緊,說話之間,雙掌已把真氣提聚。
羅浮子仰面呼呼冷笑道:“難道你準備動武?”
“那也差不多!”
莽頭陀胖大身子,又前移了兩步,躍躍欲動。
驀然——
人影一閃,穆天虹已縱到了兩人中間,大聲道:“兩位不争執,公道自在人心,我們把此事提出來,請在場天下武林同作個公平裁判。”
“京襄道上白骨壘壘,飛雲堡內屍積如山,武當山上血跡新,這些都是斑斑鐵證,何須再說?諸位同道們,上啊!先把老小三個魔頭擒住之後,再行公審。”
飛雲堡主王強突于這時排衆而出,大聲吼叫着。
群衆的心理是盲從,而且極易沖動,大家過去一直把赤地裏符風認作十惡不赦的兇魔,印象已是牢不可破,此刻經人一鼓動,立時騷動起來。
一時人影閃動,喊殺之聲不絕,紛紛向前沖來,眼看—場烈兇殺即将展開于這叢林古剎之前。
穆天虹嘴角綻着一絲冷峻笑意,偕同離魂妃子得意地退到一旁。
就這時刻,車聲辚辚,怒馬長嘶,一輛香車飛雲掣電般向場中沖來。
赫然,車轅之上,又是一個高大的蒙面黑袍老者。
這輛香車來勢既疾,而且奇突異常,頓使在場群雄,又陷入一重雲霧中。
第 九 章 野狐禪寺地靈門
那輛香車一到場中,竟一直沖向人群中央,方才把馬一勒,禦車老者倏地從車轅上站立起來,順手一掀,面罩揭開,人群響起一陣驚詫的呼叫道:“啊!綠林聖者。”
接着香車軟簾一動,灰袖飄飄,飛出一個紅光滿面的老尼來,人群又不禁高喊道:“三光神尼!”
綠林聖者卓立車轅,雙目精芒一閃,高聲說道:“各位武林朋友,大概都急于知道那位屢次行兇的香車主人是誰吧?”
在場群榷雖都認定赤地千裏父女和武繼光是屢次行兇的兇手,但經“風塵三友”力加指斥,心裏多少有點懷疑。此刻綠林聖者突然提出這問題,場中立時鴉雀無聲,一起張大眼睛,靜待下文。
“想不到此人竟是太岳莊主穆天虹。”
一字一字,锵锵由綠林聖者口中吐出,語音清朗肯定,群雄相顧失色。
綠林聖者目光在全場一掃,繼續又道:“也許大家會懷疑,穆某往日在江湖之上頗負盛名,怎會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