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手心裏,眯着眼睛笑了。
找到鑽石,好像給她來了許多勇氣,又想着韓文可能在等她彙合,便打了根樹枝握在手裏重新朝小路走去。
她用細細的樹枝撥開草叢,一鼓作氣地往裏走,手電越來越暗,直到一點光線全無。樂小霞咬着唇繼續往前走,好在路變寬了些,她雖然害怕好歹是松了口氣繼續走,可是那路的方向好像是朝下的,又走了一段,她才确定這路真的是往下,這樣下去她就會離帳篷越來越遠了。
她打算往回走,如果回到溪邊,韓文可能會通知聞人過來,她要是一直沒回去,也容易被大家找到。
手裏的樹枝也“咔”的一聲斷了,她也顧不得鋒利的草劃破衣服、劃傷手和臉。她沒想到的是,她其實已經走出很遠了,因為兩邊草叢太密,她已經經過了好幾個岔口而不自知。
其實她身體早就開始抑制不住地打顫,只是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
怎麽辦?怎麽辦啊?太黑了!太黑了!
“對!手機!”她伸手迅速去摸口袋,頓時洩了氣,手機放在包裏——迷糓啊迷糓!如果有一支迷糓,如果能碰上那一樹的光華,能帶我回家……
她想起自己講的故事,聯想起山裏的孤魂野鬼,向來堅強的她開始一邊走一邊抵制不住地哭起來……
☆、五、我帶你回家……
? 五、我帶你回家……
回去的時候,她走得很慢,潛意識的其實是在等她,等她來跟她彙合,但是許久過去,她依舊沒有出現。她開始有點害怕,她只是想給她一點教訓,借機讓她吃點苦頭好知難而退……
“她呢?樂小霞呢?”
她怔怔地擡頭,以為是聞人,卻看到九歌一張焦急的臉。
他原本是看她們一起離開營地的,想着可能是兩人有話有說便沒在意,但随着時間流逝,天又那麽黑,他就開始有點不安,就自己來找她。直到看到韓文一個人回來的時候,本來不安的心就提了起來。
“韓文!快告訴我,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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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
“說呀!”他忍不住嘲她喊道,一邊又拿出手機撥她的電話,電話卻沒人接。樂小霞的包放在帳篷裏,她自然是接不到了。
他一邊不停地打電話一邊跟着韓文往回走,直到來到那處吊墜掉落的地方。
九歌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突然怒道:“你居然帶她來這裏!你居然——”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把手電放外套上想也不想就蹲下身要往下爬。
她急道:“你別下去,下面是空的!”
九歌理也不理,他當然知道下面是懸空的!
在樂小霞掉下去之前,她就知道了,不過也是到這裏後才知道的。她原先就跟百琉香來過這裏,百琉香當時就告訴她,這下面的懸空的,以前過來的時候,曾經有人也從這掉下去。她問她是誰,她卻沒告訴她,只說下面是有路通到外面的……
外面是哪裏?她只順着正常的思維想着是回到湖邊……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
九歌找得要抓狂了,他一邊喊她的名字一邊不可抑制地聯想着可能發生的事情。她留下的痕跡漸漸淩亂不堪,好多個地方甚至有大片草卧倒下去,可能是她摔倒留下的,想到這麽黑的路、這麽深的草叢,他心裏就跟被什麽掐住一樣難受。
樂小霞往回走的時候,其實是踩到镂空的地方了,順勢滾落下去,已經陷入昏迷,哪裏還能聽到有人叫她?
茫茫一片草的海洋,冷風一陣又一陣地刮過去,他自己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才找到那個地方——一道似乎被壓滾過的痕跡直直往下延伸,九歌抹了抹眼淚直直跳下去,順着淩亂的禾草跌跌撞撞地走下去,直到看見她!
他顫着手把她小心地抱進懷裏,伸手撥開她臉上的頭發,一看到她滿臉的污漬和血痕就控制不住地哭起來:“阿霞……”
樂小霞昏迷不醒,他伸手想摸她的臉,又怕摸到她的傷口手便落在她的頭發上,他猛地一顫,把手指伸到手電前,竟是一手鮮紅的血!他驚恐地睜大眼睛,忽地彎腰去聽她的心跳,直到确認她只是昏迷了才放心了些。
他又仔細檢查了下她身上的傷口,才發現她鞋子掉了一只,整個腳不僅腫起來,傷痕也是縱橫交錯,他心疼地抱緊她,吻了吻她的頭發便脫下外套擋住她的頭、小心翼翼地背起她:“我帶你回家,沒事了……”
樂小霞任他背着,兩手垂在身前,九歌哽聲對她說道:“阿霞,我帶你回去,你先忍忍,不要害怕,有我在……”
我來做你的迷糓,帶你回家……
走了一會,大概是感受到他身上的溫暖,樂小霞的手突然動了動,然後慢慢抱住他的脖子,他一陣激動:“阿霞,你醒了?你是不是醒了?”
沒有回答,她依舊是昏迷狀态。
“你別怕,我在呢,我陪着你……”
路他是知道的,再往下一段有幾戶人,是管理草場的,他怕往回走會耽誤太多時間,只能往下走。
手機響起來,是聞人打來的,他接起來說道:“……嗯,不用找了,她傷得很重……你現在開車到山腳那邊……對,員工那邊。”
他挂了電話,又說道:“阿霞,他要來接你了,你放心,不會有事了。”
他原也沒想她能回答他,可是這時樂小霞已經半睜開眼睛,她啞着聲音道:“九……歌……”
聲音很小聲,但他還是聽到了。他心裏一暖,頓時露出個又哭又笑的表情,他哽咽道:“你醒了,你終于醒了,你沒事了……”
“九歌……”
“嗯……要是難受就別說話,我們快到了。”
“嗯……九歌……”樂小霞抱緊他的脖子,疲倦地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嗯。”
“好累了……我先睡會……”
“好……”
這次卻不是暈過去了,她疲倦至極,很快就睡着了,沉睡中的她雙手也一直牢牢地抱住他。
聞人玉景等了會就拿着手電從山腳往上走,他一邊擔憂一邊又似乎有種似曾熟悉的感覺模糊地閃過腦海,直到看到他們的時候,才回過神。
九歌其實也已經非常疲倦了,可是聞人玉景想抱樂小霞下來,她卻抱得很緊,幾次掰開她的手,她又纏上去,一次比一次緊。
九歌心裏卻暖暖的:“我背着她吧。”
他背着她坐進後座,握着她的手把她慢慢從身上“拆”下來,她反手依舊緊緊握着他的。
聞人踩下油門,車子長嘯一聲直往城區而去!
他是直接找了自己家裏的私人醫生肖奇鋒,肖醫生見到樂小霞的時候,就先被她臉上的傷給吓了一跳:“怎麽會這樣!”
她衣衫褴褛,形容淩亂不堪,不僅是臉上、脖子上,但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幾乎都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頭上那處是之前撞到車門、摔倒的時候又磕出血的。她的膝蓋再次受了傷、腳背青腫一片、腳心紮進很多木屑和沙石,醫生帶着護士挑了很久才勉強挑幹淨。
樂小霞已經被疼醒了,聞人緊緊握着她的手,又發現她手上連着胳膊上也是傷痕累累忙急急松開,九歌一開始本是睜大眼睛看着,還直叫醫生護士小心點,可看沒多久就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光憑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就足以想象她是走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頭!
她一醒來就露出虛弱的笑容:“萬幸……”
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又說:“你們別擔心,就是看着吓人,其實不嚴重。”
肖奇峰抿了抿嘴:“你一個女孩子,傷成這樣還不算嚴重?”
她又笑了笑:“我知道呀,都是被草葉子給刮傷的。”又擡頭說,“讓你們擔心了,現在沒事了。”
九歌沒說話,看她一張傷痕累累的笑臉,心頭又是一酸。
聞人看得心疼,卻故意說:“真是摔傻了,沒事就站起來走幾步給我看看。”
樂小霞一冏:“改天吧……”
七天的長假,樂小霞最後的“蜜月”期均在病床上度過,九歌偶爾會來看她,到最後兩天卻沒再出現。五月七號她就可以回家了,只是走起路來還是有點瘸。出院後的前七天,聞人玉景每天都來接她上課、吃飯、回家,實在走不開的時候,他也會叫別人過來代勞。樂小霞“因禍得福”,秀恩愛的下場就是收到更多人的妒嫉。事情總有兩面性,兩人的關系經過那事以後也開始慢慢得到一些人的肯定。
“我覺得聞人是真心喜歡她的。”
“對啊,我就覺得她人挺好的,不像是那種人。”
“嗯,聽說學生會的人都挺喜歡她的。”
“切,還不是她太會裝了。”
“你那是嫉妒人家人緣好吧?”
不過也有人說,其實樂小霞是腳踏兩只船,一邊跟聞人玉景交往,一邊跟九歌暗送秋波——即便九歌已經很少出現在她身邊。
把九歌扯進來,樂小霞還是有點惱火的,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蜚語,她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做,只能一如既往地順其自然。
晚間的時候,她給家裏打了電話,也沒把自己的事告訴家裏,反正傷都好了,只除了膝蓋和腳還有些酸痛。
辛小美最後搶了電話問:“小霞啊,你最近是不是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什麽呀?”
“九歌都半個多月沒打電話過來了。”
“啊?他還往咱家打呀?”
“都說好久沒打過來了。”
“媽,他不是我男朋友啊。”
“鬼才信你,不是你男朋友還給咱家買東西?”
“啊?他給咱家買啥了?”
“就城裏那些稀罕零食呗,我給你做衣服的布也是托他買的,上個月還給你爺爺寄了瓶茅臺咧,這小兩口吵吵架也是正常的,冷個幾天就好了,我說你也別老記着人家的不好,我看這孩子雖然有點傻,對你還挺有心的……”
九歌怎麽就傻了?她忙道:“媽,你以後可別再讓他寄東西了,他真不是我男朋友……真的啦,對了,也讓他別往咱家打電話了,那我挂了哈!”
樂小霞看了會書就坐在床上對着鏡子上藥,那是聞人給她買的用來去疤的。上完藥她就打開Q.Q。
在“鐵三角”裏聊了會,思敏跟開始便約着要去打城戰,樂小霞點開九歌的頭像——
清蒸黃花魚:[晚安]
容城少帥:[晚安]
樂小霞以為他不會再回複了,沒想到過一會兒,屏幕就亮起來了。
容城少帥:睡了?
清蒸黃花魚:沒有,睡不着嗎?
容城少帥:嗯,悶。
清蒸黃花魚:不舒服嗎?
容城少帥:嗯,很不舒服。
清蒸黃花魚:有沒有看醫生?
容城少帥:無藥可醫。
清蒸黃花魚:啊?你怎麽了?
樂小霞等了許久才收到他的回複:你會不會非常想一個人?
她不知道怎麽回複,屏幕又亮起來:想她想得快死了。
心裏一慌,手機掉在被子上,對話框裏又有一個表情發過來:[哭]
清蒸黃花魚:別哭。
清蒸黃花魚:也許,她也在想你。
容城少帥:嗯,謝謝。
樂小霞把手機往床邊一放,想了想又拿起來按了關機鍵,做完這些的時候,她竟發現自己指尖在微微地顫抖。
等再見到聞人玉景的時候,想起自己給九歌發的信息,心裏就沒來由的心虛。聞人長假過後一直睡得不太好,有些心緒不寧,也沒有注意。
兼職的事情聞人給她請了一周的假,到了上班的時候,樂小霞便把吊墜交給韓文。
韓文拿着吊墜,怔怔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樂小霞臉上還有許多交錯的紅痕,她笑道:“真的好漂亮,我都舍不得還給你了,好好收着,以後可別丢了。”
又說:“那事……也不能怪你,你別放在心上。我是說真的。”
韓修走過來拍拍她的肩:“現在明白了?不過呢,我也覺得這事确實不是你的錯,你也很擔心她的,對不對?”
她別過頭,擦了擦眼淚。
“以後就放開點,開心點,知道嗎?”
☆、六、夢中的初月
? 六、夢中的初月
枯葉蝶,金黃的樹葉,晨曦吻着清露,殘陽下歡樂地起舞;
這季節,已化的白雪,溪流淌去何處,河床吟唱出的旅途。
我一直跟随你的腳步,期望你能幾番回顧,卻忘記自己的道途;
我一直沿着你的坎途,陪你走出漫漫長路,你是我最終的歸處。
……
“除了我,你不可以看其她的女人。”
“你要永遠記住我!。”
“永遠也不要忘記李初月!永遠!”
聞人玉景從夢中猛然驚醒,一身的冷汗。
初月……初月……
這是第幾次了,從五一長假回來,從看到瀑布前的那片枯葉蝶、從看到樂小霞掉下去的石壁、從那段兩邊長滿青草的小路……
初月……
那個在夢中流着淚唱歌的人,她叫初月,她的面容像隔着迷霧般看不真切,她的聲音仿佛從前世飄來般,帶着隔世般的憂傷。
是不是曾經聽別人對他唱起過——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唱,直到那歌詞已經記入他的夢裏。
他抓住心口:我一定認識你,初月,你到底是誰?
他進浴室沖了澡,拿了筆記本試着輸入歌詞,卻沒有找到有這麽一首歌。不過他卻發現了,李初月是個歌手,她出道用的名字是李初雪。
她是個歌手,才出道一年就出了車禍離世,只留下發行的三張專輯,那年她只有……十六歲。
他心裏一痛!
第二天上午,他給百琉香打了一個電話。
百琉香接了電話,下班前來到他的辦公室。她在門口笑了笑才走到他面前,兩手放在他桌上,彎腰道:“在赴你的約之前,你得先幫我一件事。”
“什麽事?”
她直起身嘆了口氣:“還不就是辛家的那位回來了。”
“怎麽?”
“幫我擋一擋。”
“我叫人打聽了,辛可陽其實不是什麽花花公子——”
“打住!你只告訴我,幫還是不幫?”
他本來是跟樂小霞約了一起吃飯的,只好打電話跟她說了下。她并沒有意見,最後問他是怎麽知道她的電話號碼。
他只說是問了她同學,其實是露營那天,他聽到她包裏電話在響,才知道的。
她接到電話的時候其實已經在學生會樓下了,他電話裏并沒有告訴他是跟她說是什麽事。他們從電梯裏出來,又直直朝校外走去。
換在以前她也許會吃味,但現在她卻一點也不介意,她是知道他的,也信任他。她站在花壇旁邊上,想的是他會不會生她的氣,竟然沒告訴他電話號碼……
把手機收起來正要離開,奶茶二人組站在她面前,一臉譏笑。樂小霞只聽到她們說了句“麻雀還想變鳳凰”就沒有下文了,正覺得奇怪呢,原來是學生會有人出來了,那人還是沈懿,奇怪的是竟然穿了件寶藍色大V領針織衫,裏面是件格子襯衫,與以往的“暗黑”風格大相徑庭。
“沈學長,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
奶茶二人組已經逃了,沈懿卻沒像往常一樣嘻皮笑臉了,他看了看她,嘆了口氣:“真不長記性,不是說好叫懿哥哥?聽說你這次傷得挺嚴重,看看你這臉上的傷疤,我都要數不清楚了,以後自己小心點。”
“我知道,謝謝你。”
“看你一副傻樣,一看就是不知道。”
“……”
沈懿想了想才低聲道:“以後離百琉香遠點,知道嗎?”
“啊?”
“少跟她接觸。”
“哦……好……”本來就沒怎麽接觸……
“對了,幫我把這個交給我老婆。”他說着掏出個信封。
“什麽?情書啊?”
“本王還需要寫情書?交給她就行。”
“好。”
信封裏明明是份東西的嘛,不是情書是什麽?飯卡啊?
高級的西餐廳裏坐着辛可陽,他是個漂亮的混血兒,母親是個英國人。他的對面坐着百琉香,還有聞人玉景。
“Excuse me?This’s ……舊情人?”
百琉香只看了聞人一眼,淡笑不語。
聞人端起白開水:“很高興見到你。”
“What a pretty bad woman!However,還是想确認一下,你們在交往?”
“What do you think about it?”百琉香笑着說。
“Ok,先吃飯。”
百琉香沒想到他能坐着吃完午飯,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良好的風度還是其它的原因。
最後他問她:“怎麽樣?吃得還好嗎?”
百琉香笑道:“事實上,我們都不太喜歡西餐,”她挽起聞人,繼續道,“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款待。”
“那真的不必了。”
“再見。”
“Bye。”
聞人把她送回家:“晚上8點半,荷風曲。”
“好,回見。”
他還有事,車掉了頭往學校開去。
忙完手上的事,他叩了叩桌面,等韓修擡頭了才問道:“知不知道,李校長的女兒叫什麽?”
“什麽?”
“李初月。你會不認識?”
韓修心裏一陣打鼓:“實話跟你說吧,我确實認識她。”
“最近認識的?”
“唉……上次還不是因為——”他做出消沉的表情,“我追過她呗。可是人家又不喜歡我。”
“哦?是這樣?”
“還能怎麽樣?”
“你确定我不認識她?”
“這我怎麽知道?”
“她是校長的女兒,我認識她——不是很正常嗎?”聞人家跟李家可是世交。
韓修心裏一緊,以這人的智商,那件事大概是瞞不了多久了。
荷風曲是個中式茶館,格局有點蘇州園林的意境,百琉香曾經也把樂小霞約到這裏。
枯葉蝶,金黃的樹葉,晨曦吻着清露,殘陽下歡樂地起舞……
聞人玉景坐在她對面,百琉香親處煮水泡茶,優雅的姿勢,給兩人各斟上一杯。
她捧着茶慢慢地品嘗了幾口,笑着說:“喝喝看,看看我的技術進步了沒有。”
聞人依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點點頭。
“真的?”百琉香欣喜一笑,那笑像融化了的冰雪:“難得約我出來,還是這種地方,是什麽事?”
他擡頭看了看外面的精致布景,才說:“枯葉蝶的事。”
“枯葉蝶?”她放下杯子。
“對,枯葉蝶。”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那天,在——”
“枯葉泉?”
“枯葉泉?”腦中似乎突然閃過一句話——“不如我們就叫它枯葉泉吧?”他頓了頓才說,“山上那瀑布有名字?枯葉泉?”
“哦……是啊……”
“怎麽?有什麽內情嗎?”
“內情?哦,也不是……”
“那天你念的那句,枯葉蝶,金黃的樹葉……是首歌吧?”
“什麽?嗯……是。”
“今天怎麽說話也吞吞吐吐了?有什麽難言之隐嗎?”
百琉香心裏一驚:“哪有的事,就是天氣有點冷。”
“這天氣還會冷嗎?”
她一笑:“聞人,你今天很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他喝了口茶,“那是首什麽歌?”
“歌?哦,是,就是——”
“不好開口嗎?我找不到有這麽一首歌。”
“大概是找不到,那首歌是沒有公開的。”
“看來你真的知道,可以告訴我她是誰嗎?”
“你是問——”
“誰的歌?”
“哦……景,你今天約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嗎?一首歌?”
兩個人沉默下來。百琉香依舊優雅地給他倒茶,掩在水壺裏折茶水卻一陣搖蕩。
“歌名?”
“我記得那首歌是沒有歌名的。”
他表情淡淡的,“有什麽故事嗎?”
她神情一緊,很快又放松下來:“還能有什麽故事呀?不就是大家以前去玩過?你不也知道。”
“以前……還有誰?”他靜靜地看着她,吐出一個名字,“初月?”
“啊……”她掩飾自己的慌張,“什麽初月?”又問,“是誰告訴你的?”
手中的茶杯輕輕搖了搖,他直接道:“沒有人,我最近經常夢到她。”
“你……想起來了?”
“看來真的有故事……琉香,說說看。”
“初月,初月她……”她低下頭,好一會兒才說,“她喜歡過你。”
他的手顫了顫,繼續問道:“還有呢?我也……喜歡她?”
“嗯……”她眼睛只看着茶水,“我能告訴你的,就這麽多了。”
☆、一、在你左右(上)
? 一、在你左右(上)
歐尚書把照片拿給她,樂小霞拿在手裏看了半天,一邊笑一邊說:“拍得真好,不過他比照片上帥多了。”
她特地買了個錢包回來,把照片小心地放進去。照片裏他們靠得很近,姿态親密,聞人還摟着她的肩,肩上落着一只蝴蝶。
他們去吃牛肉面的時候依舊是樂小霞付賬,拿出錢包的時候,上面的照片被他看到了。夢裏的歌聲似乎從照片上飄出來一樣:枯葉的蝶,依舊在天空飛舞,我在你的天空飛舞……
他把錢包拿過去看了會兒,伸手就去取照片:“換一張吧,這張不好。”
“怎麽不好?我覺得挺好的。”合照就這一張,她當然不肯,搶了錢包去付錢。
聞人皺了皺眉,她卻沒有發現。
他已經找到那首“無名曲”的編曲,是東韻集團旗下的唱片公司,制作這首歌曲的人蕭凡早一年已經辭職了,手機號碼打不通,他只能另外安排時間直接去找他。
隔天樂小霞走進專教的時候,只感覺氣氛與平時不同——安靜!異常的安靜!許多人都睜大眼睛,一臉驚訝地看着教室最後面的地方,包括暮朝朝。當她走過去的時候,有些人便回頭看她,一臉興味。
她站在自己的座位上,也跟着朝後面看去,那裏站着一男一女,女的是隔壁班的班花,記憶中好像是姓吳,是個平時話不多的女生,有點百琉香的氣質,不過論起冷豔還是百琉香更勝一籌……站在女生對面的她最熟悉不過,就是百裏。剛開學那會,百裏行舟似乎對她還有點好感,不過人家也不太搭理他,那時候她正徘徊在兩個高年級男生之間,有點舉棋不定的意思。總之,暮朝朝好幾次勸他放棄,因為這隔壁班花風傳并不好,不只是樂小霞,連他自己都見到她跟幾個男生有過密的接觸,随後很快就對她沒了心思,最後還說她只是個漂亮花瓶。
“百裏行舟,我們交往吧?”她一句話丢出來,頓時引起教室小小的議論。
暮朝朝在一邊冷笑。
駱奇峰就說:“吳玉瓊,人家百裏有女朋友的。”
她只牢牢盯着百裏行舟,絲毫不受別人的影響:“我只問你,願不願意。”
百裏微微一笑,搖搖頭。
駱奇峰又說:“你這人怎麽回事?人家女朋友在這呢!”
“誰?”
“當然是我們班最活潑可愛的小朝朝了。”
“你?”吳玉瓊伸手一指,依舊看着百裏,“真的是她?你們真在交往?”
暮朝朝一頓,只偷偷看了百裏一眼,見他沒有反駁,難得露出點腼腆的笑。
“你确定?”
百裏只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微笑:“不可以嗎?”
“你上學期才說喜歡我!你們男人真是賤,說變就變。”
有人起哄:“吳美女,你說自己還是說誰呢?”
吳玉瓊氣得臉都紅了,卻沒有反駁什麽,只對百裏道:“你也認為我是那種人嗎?”
百裏行舟依舊面露嘲諷:“難道不是?”說着就拍拍暮朝朝的肩,“上課了。”
“嗯。”朝朝配合地挽住他的胳膊。
教室裏傳來一陣叫好聲。
吳玉瓊氣道:“她有什麽好?不就一酒家女!”
朝朝本來還一臉笑,當下氣得甩了百裏的胳膊轉身便要罵,百裏卻伸手摟住她的肩,回頭笑道:“吳大美女,你當初不是還說我不就是一暴發戶?暴發戶配酒家女不是正好?怎麽?你也看上暴發戶啦?還是你嫉妒啊?”
班裏響起一陣笑聲,暮朝朝當下也轉怒為喜,只看着她冷笑。
吳玉瓊只丢下一句“算我瞎了眼”便跑出門去。
樂小霞知道百裏行舟是從吳玉瓊那受了幾次打擊,這次是故意報複回去了。當時她是怎麽說的?好像是說:“就你,不就一暴發戶?你能給我什麽幸福?”沒想到輾轉換了幾個男友之後,卻想得到暴發戶的“幸福”了。
陳楠曾經說:“她家世不錯,就是貪心了點。”就連班長崔明真也說:“腳踏幾只船的後果有可能是一條船也搭不上……”樂小霞自己也受流言蜚語的困擾,剛開始只說她是“作”,後面知道她家窮又說她“攀龍附鳳”,再後來又說她“配不上聞人”,甚至是如今的“腳踏兩只船”,幾乎與吳玉瓊處在一致的風評上,所以現在聽別人讨論也不想多說什麽。
她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吳玉瓊呢?她又做錯了什麽?眼下,僅憑她敢當着那麽多的人表白,這種勇氣就值得嘉獎。真正了解別人的人,就沒有資格去評論別人,那些評論未必是對的,而流言往往會化成利箭刺傷別人。泰戈爾了說過這麽一句浪漫而有哲理的話:不是真正愛孩子的人,是沒有資格打罵孩子的。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樂小霞才真正明白,其實吳玉瓊并不是大家認為的玩弄感情的人,只是人生觀略有不同而已,她說話又比較口無遮攔,事實上有幾個女孩不渴望擁有一份美好的感情呢?
也正是因為這次,她才開始發現,暮朝朝喜歡百裏行舟,而且仔細回想起來,也許她早就喜歡上他了。在樂小霞的印象裏,他們似乎總是在一塊的,只要有百裏行舟的地方,一般都有暮朝朝在,她喜歡跟着他,即便是吵架、拌嘴,也沒有見她真的生過氣,反倒是只要幾天沒跟他鬥鬥嘴,她就覺得不習慣,用她的話說就是“怪怪的”。
莫煙最後一節課是坐在她旁邊的,她說:“我看百裏是喜歡你。”
“那不能。”樂小霞笑呵呵的。
“怎麽不能?誰不知道他剛才是故意那麽說的?”
“要我說,他們在一起也挺合适。”
“我也覺得挺合适,”莫煙撇過頭看書:“但願我的直覺是錯的。”
樂小霞悄悄轉頭往後看去,那兩人正一起坐在後面看着什麽,還時不時拌個嘴——她咧嘴一笑,正巧遇上百裏望來的目光,忙轉開頭。
莫煙也看到了,之後便沒再說什麽。
晚上她窩在沙發裏喝茶一邊看書,手機沒一會就響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朝朝發過來的:“上Q!”
樂小霞呵呵一笑,正有事想問她呢!一打開手機,朝朝暮暮就跳出來了。
朝朝暮暮:在沒?
清蒸黃花魚:來了來了!
朝朝暮暮:小霞,你覺得我怎麽樣?[害羞]
清蒸黃花魚:啊!你不會是要跟我表白吧?[害羞]
朝朝暮暮:[怒]害羞你個鬼!快說!
清蒸黃花魚:很好啊!活潑可愛、人漂亮!又有錢……
朝朝暮暮:真的嗎?
清蒸黃花魚:必須是真的,反正你很好。
朝朝暮暮:那你要是男的,會娶我嗎?
清蒸黃花魚:會!你嫁妝多拾掇點[色、口水]。
朝朝暮暮:[怒]我不嫁到了!
清蒸黃花魚:別啊。
樂小霞呵呵一笑,又打字:朝朝,你是不是春心蕩漾了?
朝朝暮暮:……
清蒸黃花魚:說嘛。
朝朝暮暮:[害羞]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我。[害羞]
清蒸黃花魚:會啊!不喜歡你,那還是凡人嗎?神仙都躲不過你設的情劫。
朝朝暮暮:他又不是神仙……他之前喜歡過別人。
清蒸黃花魚:啊!
朝朝暮暮:不過那女的已經有男朋友了。
清蒸黃花魚:哦……還好還好。
朝朝暮暮:你說我要不要試試看?
清蒸黃花魚:嗯……
朝朝暮暮:到底是怎樣?
清蒸黃花魚:那去試試,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嘛。
朝朝暮暮:那好。[怒]明天!
清蒸黃花魚:等下,那男的是誰呀?我們班的呀?
朝朝暮暮:[白眼]明知故問!
樂小霞笑。
朝朝暮暮:再笑姐明天弄死你丫!
笑倒在沙發。
清蒸黃花魚:[加油]
暮朝朝是個“雷厲風行”的小女子,說到的話基本是算話的。樂小霞暗暗為她的告白緊張,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麽好緊張的,那兩人從一開始到現在,什麽時候不是像樂小寶和辛小美一樣整天拌拌嘴逗逗樂的?活生生就是小兩口嘛!
☆、二、在你左右(下)
? 二、在你左右(下)
她說得沒錯,暮朝朝第二天就約了百裏行舟見面。他這個有個優點,就是很少讓女孩子等他,所以他來得比她早了些。
約的地點是圖書館東館的頂樓,每次他不開心了或者心情不好就會跑到這裏。暮朝朝第一次發現他在這裏的時候,還是因為範鐘鈴暈倒那次,學校裏傳出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