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習。”
最後一節課下課是五點半，樂小霞從書包裏拿出中午買的豆漿和饅頭，邊啃邊去上班的辦公樓綜合樓。綜合樓樓層比較高，她工作地點在五樓。按趙之華說的，她先去一樓咨詢窗口登記了下名字，等了十幾分鐘，有個四十幾歲的大媽來把她領走。
“你叫什麽名字啊？”大媽一頭短發，樣子很年輕态，樂呵呵的表情挺可親的。
“大媽，我叫樂小霞，叫我小霞就可以了。”也是笑呵呵的。
“噗！你叫我阿姨吧，叫我王可姨。”
“王阿姨。”
王阿姨笑着給分配了下任務，帶她熟悉了工作的地方、領了清潔工具後就說先去吃飯了。按她的話，她還有一個同事，今天請了病假沒來，兩個人以後互相配合就行。因為每層樓都有人負責清理，樂小霞所在的五樓其實也就是十幾間辦公室，工具齊全又好用，每周一、三、五晚上來掃掃地，周五附帶擦擦玻璃就行。
擔心自己不熟悉地方耽誤工作，她晚飯就啃了準備好的饅頭，來得早了一些。她就到旁邊的更衣室先換了衣服，到開水間坐着看看書。等到七點半的時候，正好學生會的人也基本回去了，就把書放進自己的櫃子裏鎖好，帶上門卡和工具興沖沖地開始工作。
掃地确實是很輕松的活，她動作又挺麻利，再說木地板本來也不是很髒，但她還是認認真真的又拖了兩遍，看時間才過一個鐘頭，看看櫃子落了點灰，又拿着抹布清理一通，第一天的任務就在九點半完成了。樂小霞高高興興地把清潔工具整齊放好，又跑回中間的那個辦公室，門上挂了牌子，上面寫着 “學生會長聞人玉景”，第二行寫着“副會長韓修”，她看了看，開心地拎着垃圾走到樓梯口整齊地放進塑料筒裏，也不坐電梯了，幹脆一步一步走下樓去。
周二到下午四點多就沒課了，百裏行舟約她一起喝飲料，她想要去圖書館自習就拒絕了。這個點圖書館人也不多，樂小霞到三樓找個靠窗的位置，曬着小太陽，認認真真地看書做筆記。她英語還可以，就是口語不好，想着領到工資了就去買個随身聽專門練習發音。
到晚上的時候，她就去東苑食堂邊的小超市買菜，離宿舍也近，只需下幾段白色的大理石臺階，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她規劃好時間，先把米飯放下煮，再去做兩道素菜，有時也會煎個雞蛋或者炒盤瘦肉，每周會給自己炖個湯，務必照顧好身體，少讓家人朋友擔心。吃完飯就收拾一下，洗澡洗衣服，然後進房間看書或者出去散散步、做做運動。
到周三下課的時候，她帶上了中午做好的飯盒，拿到綜合樓的開水間吃。她先拿保溫沖上開水，頓時一股芬芳彌漫出來，她捧着杯子吹了吹，小心地喝了幾口就開始吃飯。時間還早，她也不急，一口一口慢慢吃。
吃到一半的時候，走廊就傳來腳步聲，沒多久那聲音就在門口了，似乎有人停下來。樂小霞擡頭一看，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一把站起來，肅容道：“學長好！”
是不是聽起來像“首長好”？聞人玉景後面也站了幾個陌生的同學，聽她這樣都笑了。樂小霞這才注意到他們，忙加了一句：“學長們好！”
聞人玉景也笑了笑：“這麽晚怎麽在這？”
樂小霞捧着飯盒：“我在這上班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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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玉景瞄了眼盒飯上咬了一圈的煎蛋又笑了：“在吃飯？”
“嗯。吃完就上班。”
“不急——”
他話沒說完，身後就有人插話：“好香，你喝的什麽？”
一股淡淡的花香在茶水間裏環繞，樂小霞笑呵呵地放下飯盒，拿着那玫紅色的保溫杯向前遞：“這個、茶，學長，要喝嗎？”
剛問人的是韓修，他從剛才就觀察到聞人玉景難得露出的溫和，就打趣着接過來，才剛聞到香氣，就被聞人玉景一把奪了，又放回樂小霞手裏：“你先吃飯，我們也要去吃飯了。”
幾人才走了幾步，樂小霞忙揮着手：“學長們再見，後會有期！”
走廊傳來幾句笑聲，韓修突然轉身喊道：“樂小霞，周六過來哈！”
周六？加班嗎？不知道有沒有加班費咧？正端起飯盒要吃，門口站了個梳着馬尾辮的女孩，單眼皮下一雙細長的眼正盯着她瞧，那眼神不悲不喜，淡淡的，也不知道站那多久了。
她看了會就走了。再看到她的時候，樂小霞已經吃完飯，收拾好飯盒。女孩正拿着掃把經過。樂小霞忙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樂小霞，大一中文系的，這星期剛來上班！”
女孩點點頭就徑自走過去。
樂小霞拿好工具也跟過去。女孩回頭看她一眼，慢下腳步，待身後的人跟上了才開口：“你認識他們嗎？”
“啥？”
“會長他們。”女孩瞥了她一眼，“剛才正好看你們在說話。”
“哦！”樂小霞知道她問什麽了，忙回答：“學長開學見過，除了景學長，其它的還都不認識咧。”
女孩又不說話了，走到盡頭，拿卡開了門，看樂小霞也跟着她進來就作了分工：“我們一人一邊吧。”說完用掃把指了指對面。
樂小霞明白她的意思，一人一邊，比較不會礙到誰，手腳也施展得開。
兩個人做事快了不少，才八點多就可以收工了，女孩換了衣服就去等電梯，樂小霞跟她說了聲“再見”就拿着垃圾袋去扔，依舊順着樓梯走下去。她有注意到她的名字，工作證上寫着韓文，上面貼着的頭像也跟本人一樣，除了眼神有一點冷，沒有別的表情。
樂小霞不是非要巴着別人的人。爺爺就說過：這世上的人啊，摳掉身上那層皮相，大家都一樣。
轉眼就是周五，樂小霞推掉了範鐘鈴兄妹、百裏、暮朝朝、陳楠等一群人的聚餐，依舊去上班。走在路上，她還記得範鐘鈴的那個表情，眼睛睜得大大的，其他幾個除了百裏，表情也多多少少帶着驚訝。範鐘鈴說：“你還要兼職？”
為什麽不用兼職？樂小霞笑着回答：“要啊。”
“為什麽？多累呀。”
“為了賺錢啊。”
“……”
陳楠摸着鼻子：“你還要自己賺錢？”
樂小霞看着道路兩邊盛開的花，臉上笑意盈盈的，襯着那一身長袖碎花布衣，看着清新又帶點喜氣。
周五兩個人要把玻璃也擦一遍，所以比較晚。會議室裏還亮着光，一般有人在的話，她們會先把沒人的辦公室打掃完。不過今天可能是有事延長了，到她們打掃完所有辦公室後，會議還沒散。兩個人坐在茶水間休息。樂小霞帶了自己的茶壺過來，拿了一套的杯子用清水沖幹淨，泡上花茶，倒了杯給韓文：“喝嗎？”
韓文猶豫了下，還是接過去了，拿在手裏盯着杯中的茶水看。
“韓文……”樂小霞坐下來，笑呵呵地看她，“以後可以這麽叫你嗎？”
韓文似乎深思被打斷，擡頭：“怎麽知道的？”
樂小霞指了指自己的工作證，又指指她的。她不說話，兩個人就慢慢喝着茶。其實韓文一直拿着杯子，一口沒見她喝。
“這杯子，”樂小霞也不理她有沒有在聽，溫和地看着手裏土黃色的杯子兀自說着話，“還有這茶壺，都是我爺爺做的，上面的梅花還是我娘畫的樣子，然後——”
“樂小霞！”是韓修。他幾步從會議室走過來，揉着額頭：“給我們泡個茶。”
“好！”樂小霞笑呵呵地站起來，“馬上就來，您稍等。”
還“您”呢，跟一店小二似的，韓修差點笑出來，得到答複轉身要走，又突然轉回來：“文文，你早點回家。”
樂小霞就着剛用的茶壺，加了開水進去，帶點羨慕地說道：“韓文，這一層的人，你們應該都認識吧？”想了想，笑了，“以後，我也能認識他們了。不知道會議室裏有幾個人……”
韓文站起來，從消毒櫃裏，取出六個白色的水杯擺在桌上。
“你真細心。”樂小霞一杯一杯裝上七分滿，不夠了就加水繼續泡上。
韓文就取了一個托盤，将六杯茶整整齊齊地排在上面，輕聲說：“我端過去。”
難得聽她開口，樂小霞朝她點頭：“那你小心點，沒水了，我再燒一壺。”
這會王阿姨來了，問她：“做得怎麽樣？晚上加班了？”
看她親切，樂小霞倒了杯茶給她：“還好，不是啥重活。等下打掃下會議室就行了。”
王阿姨呷了一口茶：“這茶真香。你們倆配合得好。”
王阿姨每天十點一到都會一層一層檢查過去，主要看看門和燈有沒有關好。今天沒事情就來早了點，一般情況下九點半大家也都下班了，看到還有人，就跟着聊幾句，久了下來人緣就好。
王阿姨走後，又添了一回茶水，沒多久會議就結束了，樂小霞聽到腳步聲，就準備要收拾茶具，幾個人就走過來問她泡的什麽茶，還給了好評。
韓修來拉她：“先別收拾了，一起吃夜宵去。”
“不不不，還有會議室要打掃咧。”
大家對視幾秒鐘，各自巻起袖子，也不管她說什麽，拎着拖把和抹布就走，順帶分配了任務：“你們就掃地，窗戶我們擦。”
樂小霞心裏又感激又惶恐，小跑幾步跟上：“喲~~~你們幫着擦玻璃又沒工資領，多不好意思吶？”
大家都笑了，開會的沉悶一掃而空：“不好意思你下次再請我們喝茶吧。”
爺爺說得很對，大家都是一樣的。這世界，樂于助人的有錢人也多得是。
聞人玉景還坐在會議室裏看資料。四五個人走進去，把他驚訝了一把，擡頭看看他們，嚴肅地吩咐：“仔細擦幹淨了！”
“是！”
樂小霞這嘹亮的聲音絕對是條件反射。大家又笑了。韓文看着大家開心的樣子，也忍不住牽了牽嘴角。
會議室比其它辦公室大一些，韓文打掃一會兒，就放下掃把，去茶水間倒了杯茶，小心地端到聞人玉景桌上，輕聲開口：“景學長……”
聞人玉景擡頭看了看，道了句：“謝謝。”
會議室的燈光太過明亮，樂小霞5.3的視力把韓文溫柔帶臊的那一面清清楚楚地看進眼裏，她低頭偷笑，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顯然這個美人是指會長大人——繼續努力掃地板，絕不放過一顆灰塵。
衆人很快清理好教室，大家開了兩部車，一起去美食街吃宵夜。韓修選了家一品香大排檔，頗有氣氛。大家閑聊之間互相作了介紹，聞人玉景跟韓修是大三的，一個法學，一個社會學；韓文跟預想的沒錯，是韓修的妹妹，念大二，外語系；眼鏡占了大半邊臉，劉海又擋住半副眼鏡的叫歐尚興，大家管他叫眼鏡男，大二法學院高材生，算是聞人玉景的師弟；另一個男生是韓修剛領進門的大一新生，計算機系的，花花的白襯衫，皮膚蒼白，雙眼皮，難得計算機系的他一雙眼睛還泛着水光沒有近視和老花，有點文弱書生的味道，他略帶腼腆地說：“小生謝研，叫我小謝就行了。”
韓修叫來服務員，上了一箱百威，小謝給大家一人倒了一杯，到韓文那，大概是知道她不喝酒，給換了一杯橙汁。韓文時不時看向身邊的聞人玉景，沒喝酒一張臉也像半醉了，謝研卻時不時看看她，她喝了點，他就趕緊幫着倒上，偶爾跟她說說話，她态度也是淡而有禮。
樂小霞笑呵呵的跟着喝，看着酒量不錯。在家裏，她爺爺經常拉她一起喝點糯米酒，除了覺得啤酒口感差一些，幾杯子下去，除了臉紅了些也沒覺得上頭。
她幫自己倒了一杯舉着，從座位上竄起來：“來！喝！”
大家看她爽利不拘束，就愛逗她：“想以一敵百，不行不行。輪着來！”
“你這壞小子！”樂小霞盯着歐尚興，“看啥呢，就你了！歐尚書！就跟你喝了！”
得，這一聲喊後，以後大家都管他叫尚書了。歐尚興跟她三杯下去，樂小霞才放過他，一人一杯喝了一圈，噪門也大了不少。這時候大家就說到月底的校運會，容城的學生也去總校區，然後又說到去年的中長跑八百米比賽。韓修拍了下桌子笑着問：“你們記得誰是冠軍？”
聞人玉景也跟着喝了半杯，笑着不說話。
“聽說是九學長。”歐尚興想到什麽，突然崩不住直樂。
樂小霞好奇，兩只眼睛放着光：“九學長？”
“哈哈哈！”韓修笑着對樂小霞說，“那時候有個大一的胖妞一直在追九歌，那女生看着胖跑得倒很快，你不知道每次九歌碰到她，一個就死命追一個就沒命的逃——”
“我知道你說誰了！”歐尚興接着說，“就外語系那個大聖嘛，丫長得又高大又結實，聽說對咱九王子一見鐘情，本來一直暗戀着，那天看有幾個漂亮的女生跟學長聊天，一下子沒控制住情感大暴發，幾步撲上去就把咱文娛部長給撲倒了！”
“哈哈哈……”樂小霞一口酒差點噴對面謝研一臉。
“我們可憐的九學長掙紮了好久都逃不出那座大山！”歐尚興摸着笑疼的肚子，“學長那一年那叫水深火熱，第二年就受不住了，挪到容城來了。”
樂小霞倒上酒：“我們為學長默哀！”
聞人玉景喝完酒，看看她滿面紅光的樣子，向來話少的他也開了口：“他在總校區苦練了一年，第二年冠軍總算被他拿下了。”
一邊的韓文看着他臉上溫和的笑意，直接醉了。謝研就癡癡的看着她，一杯酒也不知不覺見了底。
樂小霞放下豪言壯語，今年她也要參加運動會。大家都拿着啤熱情地支持她。
吃飽喝足後，時間已經十一點半。聞人玉景和韓修校內都有宿舍，韓修要送妹妹回家，歐尚興周末要回家聽訓，剩下三個人慢慢走回學校，幸好沒過十二點，大門還沒關。樂小霞一步步走得挺穩當，謝研要扶她，她就說不用。
計算機系男生宿舍樓在學校西邊，聞人玉景就叫謝研先回去，他正好順路送樂小霞回去。謝研本來也喝得不少，就先走了。
樂小霞的宿舍要經過教學樓、圖書館，再往前一段就是了。從教學樓後面的三叉路口，往前走是她回宿舍的方向，往右拐是聞人回去的方向。一個在芳草園西北側，一個在東南側，所以其實要送她回去，他呆會還是得往回走。
夜風吹過來，樂小霞走得穩穩當當，一雙酒後濕潤眼睛看似盯着前方，眼球卻随着內心紛亂的記憶在漫無邊際的移動。她有時很開心，有種想高歌一曲的沖動，又有一種隐隐的思鄉情愫讓她無法開口。
昏黃的燈光打在草坪上，樂小霞回過頭，想說學長就送到這吧，她自己上去就行。可是當她看見聞人玉景燈光下安靜的臉就打住了，或者說是沉迷在美色裏了。她第一次仔細看清他的臉，在這種半醉半醒之間，眼前的人安靜的表情，除去日間嚴謹寡言的表情，溫和的唇線，加上酒後臉帶着一絲蒼白，仿若古時畫中的溫潤的謙謙君子。樂小霞最終把目光對上他的視線，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濕亮的眼睛，在燈光映照的陰影下，就像海水一樣攝人心魄，仿佛雨夜中的森林，卻什麽也沒有。也許是被看得太久，他微微彎彎了眼睛。
樂小霞拍了拍腦袋，嘴裏終于吐出幾個字：“學長……”說着往前走一步，踢到臺階就一頭栽草坪上，嘴裏發出幾聲呻吟，也許是摔疼了……
聞人玉景沒防備她這一出，愣是來不及扶住她，就看她直直摔下去，躺在地上動了動就……靜止了。
他走上前去叫她，叫幾聲都沒答應，又伸手推了幾下，也沒醒。剛才看着也沒醉，突然就這麽睡過去了。聞人玉景低笑一聲，想了想，從她背包裏找出鑰匙，拉起她的胳膊，蹲下去把她搬到背上。
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背個女孩子，軟軟的，酒香混着草木的香氣。
風中似乎傳來許多聲音，剛開始無從分辨，慢慢地清晰起來。在長着綠色苔藓的矮牆後，一張厚厚的方桌邊，面對面坐着一老一少。紮着藍色碎花頭巾的辛小美端了下酒的小菜進來，笑着念叨幾句又出去了。
“你這龜孫子！”
“再叫老子孫子，老子以後就不陪你喝！”
“壞丫頭，你敢威脅你大爺？”
“那你叫聲乖孫子聽聽。”
“龜孫子！”
“靠啊。你為老不尊。”
“你目無尊長！”
……
這是樂爺爺和樂小霞，經常要這麽小酌幾杯，平時還好，一喝高地球就剩他倆了。每次都是樂小霞趴在桌上或摔地上告終，辛小美會時不時來看看，看到結局，就叫樂小寶過來，把樂小霞背屋子去睡，辛小美就收拾好去泡茶或者蜂蜜水給樂爺爺喝，順便埋怨幾句，樂爺爺總是笑呵呵地答應，過幾天又忘了。
聞人玉景背着她慢慢往上爬，樂小霞緊緊扒着他，想掉下去都難。偶爾從肩上傳來一陣“嘿嘿嘿”的怪笑，讓人忍俊不禁。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叫她，還是沒醒，脖子也被她纏得緊緊的，聞人玉景似乎低嘆了一聲，拿鑰匙開門進去。他直接把她背進卧室，慢慢去掰樂小霞的胳膊和腿……
好不容易掰開一只手去掰另一只，才松開的又纏上來，聞人玉景的臉不自然地紅了，想了想，坐在床上，又開始去掰那只八爪魚，結果她屁股一挨到床，雙手一下子就松開了，她直直躺在床上，嘴裏咕嚕一聲：“龜孫子……”
聞人玉景愣了愣，看她實在是睡着了，“呵”地笑了一聲，給她掩了被子就轉身輕輕把門帶上出去了。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他注意到她的窩：整齊、溫馨。淡綠色的簾子，一張雙人沙發，上面蓋着米色印花沙發布，一張方形小茶幾上面是套陶瓷的茶具，上面刻的梅花很是秀麗。沙發邊有個簡易發舊的書架，滿滿放着各類的書，書架上還擺着一些陶藝品。碎花小臺布，土黃色的陶瓷器具整整齊齊地擺在上面，還有一小玻璃瓶野花，大概樓下摘的，整間屋子有股若有若無的清香。
大概觀察了下，房間響起小小的呼嚕聲，他也不多停留，扯了扯嘴角就離開了。
☆、一、田園小聚
? 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十點了，樂小霞用驚人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趕往學生會。會議已經開始了，韓文看到她：“茶帶了？”
“帶了！” 樂小霞一邊拿東西，“真抱歉韓文，我遲到這麽久。”
等她泡好茶，韓文拿出個大號的玻璃瓶對她說：“就倒這。”
樂小霞跟在她後面，到門口瞄了眼，就見韓文面帶微笑地為大家添水。今天會議室的人比昨晚多出一倍，樂小霞看了一圈下來，居然發現了九歌，只見他喝了口茶，就跟身邊的同學低聲聊了幾句，一擡起頭，視線就跟她對上了。樂小霞看那麽多人，趕緊對他咧咧嘴，伸手指了指茶水間表示要工作就離開去燒水。韓文又進去加了幾次水，轉眼就要十二點。樂小霞正拿着杯子喝茶，韓文就匆匆過來，把一疊紙往她手上一放：“十樓1008，快去，不然校長要走了。”
樂小霞像揣着國家機密文件一樣趕緊去按電梯，很快找到辦公室，樂小霞擡頭一看，牌子上寫着“院長室：李華章”。
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一個聲音：“進來吧。”
樂小霞像小時候抱着作業見班主任一樣，把文件放到桌上：“校長您好。 這是學生會讓我送上來的。”
李華章低頭着：“哦，你叫什麽名字？”
“報告校長，我叫樂小霞，大一中文系。”
文件被拿起，半晌沒有聽到回應，樂小霞在猶豫要不要走人，略微擡頭，竟發現校長在觀察他。看他那張剛毅的臉，以為會是很嚴肅的人，沒想到對學生說話的時候這麽慈眉善目。李華章看女孩開始有點緊張，就調整了下表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親切的長輩：“在學校還習慣嗎？”
樂小霞忙點頭：“很習慣的！謝謝領導關心。”
“嗯。”李華章笑着點點頭：“好好學習，跟同學好好相處。”
校長竟然親自鼓勵她一個新生，樂小霞的臉因為興奮微微發紅。她高高興興地走出校長室，高高興興地回到開水間——
“林學姐！”
林伊人坐在那，看起來像是在等她：“跑哪去了？”
“去送文件啦。林學姐怎麽會來這？”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她來開會呀，樂小霞同學。”
樂小霞回頭看到一張笑眯眯的臉，驚呼：“九學長！”
會議已經結束了，樂小霞收拾好東西，幾個人約好一起去吃飯，就邊走邊聊。
“九學長，你也是學生會的嗎？”
“是啊。我在文娛部。”
“那林學姐呢？”
“她是總校區學生會副會長喲。”
“林堂姐好厲害，九學長也好厲害！”樂小霞露出崇拜的表情。
二人不置可否。
樂小霞想了想又問：“今天大家商量運動會的事嗎？”
林伊人點頭：“主要是這事，運動會在總校區舉辦。”
樂小霞湊過去：“我也能參加嗎？”
“歡迎參加！”
九歌詢問大家能不能吃辣後就找了家湘菜館。三人才找位置坐下，林伊人的電話就響了，結束通話後歉意地說：“會長叫我趕回去，差點忘了會裏下午有事，今天這事也得跟他大家彙報一下好安排工作。”
樂小霞就說：“林學姐你先去，賺錢重要，不不不對！是工作重要，吃飯随時都可以的。”
林伊人笑了，說：“嗯，下次再一起吃了，這是我手機號。”說着留了手機號給她，就提起她的帆布大包包就要走，想到什麽又轉身，“有一事差點忘了。”她回頭對樂小霞說，“下周六晚上七點半是你們那的老鄉會，我聽他們說就想到你，他們讓你也去，你看看有沒空。”
“老鄉會？我們那好像就我一個上這了。”
林伊人解釋：“是你們市裏的。”
樂小霞恍然大悟：“整個泉州市的？”
“嗯。記得七點半鑽石606。”
樂小霞本來就思鄉了，聽到這消息有點激動。她只是單純地聯想到鄉裏鄉親見面的場景，倍感親切。
九歌看着她：“你要去啊？”不要到時候太失望。
樂小霞看着林伊人上了一輛的士：“要的。”
看她期待的眼神，九歌一時也想不出能說什麽，就說：“進去吃飯吧？”
“還吃嗎？”她覺得林伊人走了，大家也就各吃各的了。
“你不餓？”
“我不餓。”樂小霞肚子“咕咕”叫了兩聲，對面的人笑彎了眼，她別開頭，“學長，我還不餓……”
九歌兩手往口袋一插：“走吧。”
看他徑自先走了，樂小霞只好跟上。
“學長，我們去哪？”
“等下你就知道了。”
……
“哇！這裏好漂亮！”樂小霞扭着碎花衣角，有點興奮。招牌寫着“田園小飯館”，木質的門，木質的桌椅，每套桌椅用碳化木框和透明水晶簾子隔着，把粗犷和溫柔融為一體，木框上爬滿金邊常春藤，清新自然，返璞歸真。
九歌伸了伸手：“樂小霞女士，裏邊請。”
樂小霞拿手掩着嘴傻樂。
九歌找了個比較靠外邊的視線沒遮擋的位置坐下，把菜單遞給她：“喜歡吃什麽自己點。”
樂小霞看了看菜單，又還給他：“我不會點。”
九歌問她：“喜歡吃魚嗎？”
“喜歡！”
“仙珍湯？”
“好！”
“炒蘑菇？”
“好！”
……
結果就是，點太多了。
兩個人點了六個菜一個湯，菜單上雖然沒有标價，也估計價格不菲：“九學長，讓你破費了。”
“你就好好吃吧。不吃不是更浪費。”
樂小霞想想也是，馬上投入到戰鬥中。每樣菜吃一口，她就眼睛一亮：“好吃！”幾次讓九歌啞然失笑。看她吃得香，胃口也好了不少。每個菜她一說“好吃”，他也忍不住跟着多吃幾口。
“學長，我來學校後，”樂小霞猛灌了口湯，幸福地說，“第一次吃到這麽豐富，這麽好吃的東西。”
九歌吃着魚表示贊同：“今天廚師做得好。”
兩個人正吃得香，一個笑眯眯的中年男人走過來。
“小歌，好久沒光臨小店了喲。”
聽到“小歌”兩個字，九歌猛地就想到第一次見到樂小霞的時候，她叫他“小哥兒”……他下意識看向對面，樂小霞正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說：原來大家都這麽叫你啊……
九歌忙低聲對男人說：“不是讓你別這麽叫了……”
“哦……”好像是有那麽回事，話一改口：“小九，要不要來點糯米酒？家裏新釀了一缸，試試？”
九歌正要拒絕，對面的女孩卻睜着一雙期待的眼神，他猶豫着說：“那來一點吧……”
“田園”的糯米酒他剛來的時候，老板推薦他喝過一次，覺得甜甜的也沒什麽好喝就沒再嘗試過，沒想到樂小霞就好這個，一杯很快見了底。老板看她喜歡，大有找到知己的感覺，坐下來陪她喝了兩杯才走。
實在吃不下，樂小霞舍不得浪費，一副心疼的樣子，九歌看了就讓服務員打包好讓她帶回去晚上吃。臨別之際，熱情的老板特意拿了瓶酒送給她，九歌朝她點頭，她樂呵呵地接過來直道謝，聽她一口一個“王叔”的叫，那個親熱勁看得九歌哭笑不得。
兩個人都吃得有點撐，特別是樂小霞，那件小碎花襯衣下面，圓圓的小肚子都隐約撐起來了。他們慢慢往校內走，因為是周六，學校裏住宿的人也不多，路上只有寥寥幾個人。兩個人走了會，找個草坪的時候坐了下來。
樂小霞摸着肚子，擡頭看了看天空，嘴裏發出舒适的感嘆：“天好藍……”
九歌也跟着擡頭看看天空，眯着眼睛十分惬意的模樣。他伸展着四肢，調整自己的姿勢。
轉頭看看身邊的人，額頭細小的碎發在輕風中微微飄拂，臉上喝了酒有點泛紅，雙唇也像紅蘋果般紅得有點鮮豔，眼前的景象似乎跟記憶裏快要遺忘的畫面重疊起來，那是剛入學的時候，她躺在病床上，大紅碎花的上衣上散着烏黑而略淩亂的辮子、緊閉的眼睛、紅得像玫瑰的唇……他抱過她，他們的手曾經緊緊地纏在一起……九歌的心顫了一下，慌忙要別開視線，這時淡淡的米酒味混和草木的香氣混合着撲面而來，一雙帶笑的濕潤的眼睛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直直竄進他的眼裏！他的睫毛顫了顫，無措地不懂得如何避開。
兩人坐得有點遠，樂小霞俯過身來靠近他，睫毛下的眼睛像發光的寶石：“歌學長，我現在工作了，以後發了工資，就可以還債啦。”
“什麽？”好像突然受到驚吓般，他的身體迅速往旁邊傾斜，避開她的靠近，出口的話幾乎是條件反射。
樂小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得對面的人臉要紅了也沒察覺：“你忘了？”
九歌迅速移開視線，一群人正從他們面前經過，一個平頭的男生跟他打招呼：“九歌，女朋友啊？”
擡頭看到同學，他暗自呼了一口氣，笑着說：“別亂說，你們出去啊？”
女朋友也只是随口一問，心裏壓根不信的，平頭男馬上露出一個壞笑：“去總校區，一起？”
九歌知道他意有所指，搖頭拒絕：“我還有事。”
“那先走了啊。”說着幾人很快就消失在視線裏。
九歌怔怔地看他們走遠，樂小霞收回視線，看看她：“學長，你真不記得了？”
九歌回頭，看她一副探究的樣子：“你說什麽？”
“真不記得了？”
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九歌心裏松了松，笑了：“你說要還債？”
“嗯。你想起來了？”怎麽就想起來了呢？
“你工作就為了還錢？”
樂小霞皺了皺眉頭：“也不是。還有大二、大三……以後的學費我都不想再找家裏要錢了。”
“你家真那麽缺錢嗎？”
樂小霞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容城的學費太高了，怪我高考發揮失常，沒考好，不然就可以去總校區了，那邊學費便宜好多。”
九歌想說，就是考好了，想到容城來的人也未必進得來，但他想到了一個剛剛忽略的問題：“你欠誰錢了？”
倒！樂小霞看老年癡呆一樣看着他，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胳膊：“你。”
原來真的不記得了……
九歌看看戳在她身上的手指，好半天才想起給她交的醫藥費：“那個算了，不用你還。”
樂小霞瞪了他一眼：“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兩個人都笑了。又坐了一會兒，九歌送她到宿舍樓下。
“九學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