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狐貍幼崽們喝到直打嗝,肚皮撐到滾圓才停下來。它們擡起頭,一只只嘴巴周圍全是奶漬,又讓胡情撈到懷裏,挨只擦幹淨。
幼崽們離了狐貍親媽,難得遇到給奶喝,還特別溫柔地給它們擦嘴的,親近之情油然而生,忍不住抱着胡情的腿貼貼蹭蹭,尋找狐貍親媽在身邊時的感覺。
胡情讓它們蹭得心軟的一塌糊塗,給它們收拾了碗盆後,又去找來熊皮鋪成窩,把幼崽們放進去。
狐貍幼崽們喝完奶便困了,擠作一堆,蜷在熊皮窩裏,你挨着我,我貼着你,擠成一團,很快就睡熟了。
秦鳶連着大半個月沒有睡過好覺,爬臺階的這段時間幾乎沒睡過,全靠曬月光、吞息吐納撐着,無論是體能還是精神都已經撐到極限,如今喝得飽飽的,又被胡情抱到鋪得厚厚的熊皮窩裏,柔軟舒适的觸感讓她仿佛回到狐貍親媽的肚皮底下,很快也睡熟了。
她一覺睡到傍晚,醒來後見到已到陰陽交泰時分,把睡得香香甜甜的哥哥姐姐們挨只拍醒,領着它們往大門口方向去。
胡大沒睡醒,揉着眼睛,一會兒人形,一會兒狐貍形态,歪歪扭扭地跟在秦鳶的身後,嘟嚷:“困,不想修煉!”
胡二閉着眼睛跟着秦鳶往外走,附和胡大一句,“我也是。”右眼睜開條縫偷瞄小幺,看她的反應。
殿裏的狐貍們待在這裏,沒吃沒喝沒人招呼,睡覺只能睡地上,無聊枯燥憋悶,這裏還禁打鬧,想要活動下筋骨都要擔心會不會被斬斷尾巴驅逐出去。性子好點的,索性閉目修煉,性子急躁好動的,只能在殿中來回踱步到處溜達,想要往殿外去,可看到外面的狐衛,又不敢造次。
如今來了一窩小崽子,又是喝奶,又是給窩,這會兒還往殿門口方向去,狐貍們紛紛望去。
就連閉目打坐的四尾火狐都睜開了眼,好奇地看着這窩狐貍幼崽在做什麽。
三尾紅狐的右腿被秦鳶打傷後,雷力滲到骨頭裏不散,日日夜夜受到雷力折磨,傷口更是不斷惡化,右腿之前烤焦的肉都爛完了,如今骨頭變黑出現壞死情況,眼看右腿保不住,對它們的仇恨一日勝過一日。
可它深知在這裏朝這窩狐貍幼崽伸爪子的下場,不敢輕舉妄動,趴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盯牢它們。這麽小的崽子,屁事不懂,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惹事犯到規矩,到時候只需要嚷嚷開,胡情想給它們放水,哼!
秦鳶來到跟她個頭一樣高的門坎前,化成人形,先蹦起來雙手攀住門坎,再把右腿搭上去,之後把左腿搭到門坎上,再改成坐姿,朝跟着它來到門坎下的哥哥姐姐們伸手,說:“我拉你們上來,我們翻門坎出去。”
胡二打着哈欠,扭頭看向屋子裏的大狐貍,問:“為什麽它們不用出去修煉?”
秦鳶說:“因為它們是大狐貍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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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二找不到反駁的語言,只好化成人形,學着秦鳶剛才的動作翻到門坎上坐着。
小幺和胡二都坐到了門坎上,其它的幼崽有樣學樣,也都翻上去坐到門坎上。
七只幼崽齊刷刷地看着小幺:然後呢?
秦鳶蹦下門坎,說:“跟我來。”沒往臺階下去,而是繞到大門旁邊的臺基前,找了個不擋路的地方,說:“就這啦。”
七個小家夥按照以前修煉的位置站好,在臺基上一字排開,彼此保持一米遠的距離,以免互相影響,然後化成狐貍形狀,昂首挺胸,擺好修煉造型,用力地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随着它們呼吸,周圍的氣流随之湧動,飄散在周圍的靈氣漸漸聚攏過來,湧進它們腹部的氣旋中。
雜毛狐貍的血脈駁雜,毛色越多,混淆的血脈就越多,能夠吸收的力量就越雜,它們還來者不拒,什麽都吸收。
周圍站崗的狐衛們齊刷刷地看向它們。
宮殿裏的狐貍們也都傻了眼。
三尾狐貍大失所望!在宮殿裏不能修煉嗎?費勁地翻牆出去,就為了吞息吐納?
四尾火狐滿眼詫異,心想:“你們的修煉法門是誰教的?”她随即明白過來。
雜毛狐貍大多數都是野狐,天賦好的,覺醒血脈記憶,能得零星半點修煉法子,日久天長之下,積少成多,也能修煉有成。更多的是懵懵懂懂的胡亂修煉,運氣好,歪打誤撞修煉略有小成,運氣不好,修煉出點差錯導致受傷,就容易遭到其它獸類的襲擊,沒了。
這幾只幼崽,極可能是它們的母親在懷孕時可能吃到點什麽靈材寶藥,使得它們有點修煉天賦,早早地開竅化了人形,但因為沒傳承,胡亂修煉。
四尾火狐思量間,忽然周圍氣息湧動,神識放出去,就看到那只毛色最雜的狐貍幼崽也開始修煉了,一口吞息吐納将周圍丈餘範圍內的空氣悉數腹中,呼氣時,隐有風雷之聲,身上的毛卻隐約泛出月狐族的白朦朦的光澤,其間又隐隐雜夾着紫狐族的雷意。
它驚得站起來,在心裏驚嘆道:“居然同時覺醒月狐和紫狐血脈。”
月狐和紫狐都是靈狐,屬于靈獸類,與尋常的妖獸、凡獸宛若天淵之別。這只幼崽是雜毛狐貍,血脈駁雜,但覺醒兩大靈狐血脈,比起一般妖獸要厲害得多。
三尾紅狐貍瞧見秦鳶修煉,聽到那風雷之聲,暗暗地咝了聲,扭頭舔着腳上的傷,只覺傷口更疼了。
八只幼崽修煉到第二天早上,這才回到宮殿中。
胡情來了三趟,終于等到它們修煉結束,給它們喂奶。她對它們說:“你們還小,正是需要睡覺長身體的時候,不用這樣沒日沒夜地修煉。”
胡二、三、四、五、六、七,齊刷刷地看向胡大和胡小幺,然後齊齊埋頭喝奶,把胡情的話當作耳旁風。
大哥吃得最多,睡得最多,遠沒吃得最少、睡得最少的小幺厲害,當然聽小幺的,要每天多修煉啦。
胡大噸噸喝奶,頭都不擡。明明它是最壯的,就是因為修煉少了,才沒小幺厲害的。
一群幼崽們喝飽奶,又讓胡情撈起來挨個擦嘴,之後在她的腿邊貼貼蹭蹭了一會兒,不等胡情抱,就回窩睡覺了。
好困的!要睡覺!再不睡覺,到午後,又要被小幺趕出窩學說話了。
狐貍親媽不在,它們只能彼此擠得更緊一些,尋找安全感。
秦鳶在窩的最邊緣趴着睡下。
午後,幼崽們醒了。它們起身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傻眼:娘不在,誰來教它們學說話呀?
胡大的眼珠子轉轉,用爪子把還在睡覺的秦鳶刨醒,說:“小幺,你去找娘來教我們說話呗,下午了。”
秦鳶用爪子捂住頭,說:“辛苦爬了九天才爬上來,我是瘋了才下山去找娘……”
胡大把秦鳶蓋住腦袋的爪子扒開,說:“那你教我們說話。”
秦鳶說:“你不是會說話了嗎?”這一路爬臺階,天天聽着你們叽叽喳喳的,鳥都沒你們能說。
胡大一想,也是哦。可突然間,下午閑下來,好不習慣哦。
胡六悄悄地往外面挪,不用學話正好,可以出去玩。
它一點點地蹭出窩,見秦鳶沒注意,邁開小短腿一蹦一蹿,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門坎。它在離門坎還有一米多的地方,縱身一躍,撲到門坎上,再擡腿猛蹬就要出去玩。
秦鳶見到小六要跷家,立即趕過去,一口叼住它的後頸往後拖。
她一口咬下去,滿嘴毛,還拽不動,于是揮起爪子打得小六抱頭鼠蹿逃回窩裏。
胡六不服氣:“娘不在,不用學說話,我要出去玩。”
秦鳶說:“娘不在,你跑出去,要是丢了,誰去找你?你那麽胖,我叼不動你,你又跑那麽慢,來只野獸你就被叼走了。”
胡五本來想趁着六妹妹被小幺教訓沒注意到它,往窩外面溜的,聞言又縮回了回去,附和道:“就是,要是娘親在,那只三條尾巴的來踹我們,肯定被娘一口咬死了。”
胡四點頭,“對,還會剝了它的皮。”
三條尾巴的紅狐貍聞言擡起頭看着這窩狐貍崽子,眦牙,作兇狠狀。
窩裏的幼崽們吓得齊齊縮到秦鳶身後,不敢再到處跑。
如果是在自家窩裏,秦鳶可以教它們加減法、兒歌什麽的,可現在,低調些好。
拜師哪有那麽容易随便的,肯定少不了觀察考驗。這一路上來,它們爬山的情形,包括殿裏的情形,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在看着、評估。
幼崽們不修煉的時候,多睡睡覺,有好處。
秦鳶繼續縮在窩裏睡覺。
七只幼崽睡醒了,精神正好,睡不着,閑不住,發現三尾紅狐貍的腿有傷,不敢出來打它們,周圍也沒有其它的大狐貍過來,滾成一團嬉戲玩耍。
你蹦起來撲倒我,我跳起來撲倒你,繞着柱子轉圈圈,跳到柱子上比誰蹦得高。它們害怕周圍的大狐貍,不敢跑遠,也不敢大聲叫喚,只在熊皮窩周圍的兩根柱子來回蹦達。
三條尾巴的紅狐貍腿疼得厲害,連想修煉都靜不下來,再看到它們嘻嘻哈哈玩得那麽開心,氣得面目扭曲,大吼:“閉嘴!不許吵!再吵,把你們趕出去。”
四條尾巴的火狐貍看不過眼,說:“你一條三百年道行的狐貍,跟一窩吃奶的小崽子們犯什麽橫?”打從這窩小崽子們一進來,這條三尾狐貍就盯着它們,活像要撲上去把它們給撕了。這惡意未免太大了點!
來了這麽多天,天天悶在這裏,多些活潑的幼崽,看着它們打鬧玩耍,時間也能過得快些。
三尾紅狐貍不敢惹這條毛色純正的四尾火狐,說:“您是不知道,這窩崽子有多歹毒。”它扭頭看了眼右腿,說:“我這條腿就是上山時,遇到那窩醜狐貍中長得最醜的那只弄傷的。牙都沒長,就這麽歹毒,真讓它長大了,那還得了。”
秦鳶擡起頭,沖對面的三尾紅狐貍翻了個大白眼。
狐貍崽子們讓三尾紅狐貍吓得不敢再玩,怯怯地回到窩裏趴着。
臨近傍晚時分,又來了一只狐貍。四條尾巴,通體灰色,只有四肢和額間一抹白。
蔫蔫的狐貍幼崽們看到它進來,瞬間來了精神,大喜過望,一只只扯開大嗓門喊着爹,把小短腿邁出最大的步伐,飛奔到狐貍親爹跟前繞着它來回蹭。
爹來了,爹也是大狐貍,爹有四條尾巴!
它們貼着親爹,報複地朝三尾狐貍眦牙,七嘴八舌地告狀,把一路上受的委屈倒豆子般告訴爹。
三尾紅狐貍吓得耳朵背到身後,尾巴蜷到了肚皮底下,縮到柱子後躲起來。
胡小白聽說崽子們受欺負,帶着它們慢悠悠地去到三尾紅狐身邊。
它湊近三尾紅狐貍,用力嗅嗅鼻子,記住它的味道,吓得三尾狐貍瑟瑟發抖,這才帶着孩子們回到熊皮窩。它在窩旁邊趴下,一副守護神的樣子,視線鎖定三尾紅狐。
三尾紅狐把自己藏在柱子後,連一根尾巴毛都沒露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