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會出現。
她就是《笑傲江湖》裏的小師妹,除了眼瞎挑的老公不行,一直都是所有人寵愛呵護的焦點,而且這老公還常常身在曹營心在漢。
看着這個快五十歲卻還哭得梨花帶雨像十六七小姑娘一樣的媽,易晔卿忽然覺得無奈。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卻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第二天,微雨。
從六點多鐘開始就有遠道而來的人進靈堂,沾着雨水的身體進入稍顯溫暖的室內,把那一片氤氲水汽也一起帶了進來。
易晔卿很小的時候參加過一對新人的婚禮,具體的經過全忘了,只記得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微雨。新人的房間裏被往來參觀的人帶進來潮濕溫暖的空氣,黏膩的,猶如纏綿噴吐呼吸的情話,偶爾有誰家不懂事的孩子,踩着一雙剛經過外面土地洗禮的雨靴,在新人房間裏留下一串泥腳印。那時候什麽都是溫馨的,帶着微微雨水腥氣的溫馨。
眼前的景象跟那一天一樣,只是紅的換成了白的,笑的換成了哭的,空氣裏的糖水甜味換成了一種奇怪的、帶着煙蠟香的、燃燒錫箔紙的味道。
易晔卿跟着文惠跪在一邊,有人來敬香的時候就鞠三個躬。身後的花圈多得擺不下,已經放到出了門口,延伸到院子裏。花圈上面飄着的挽聯,內容大同小異,不外乎“文延青教授千古”、“沉痛悼念”之類,好在字漂亮,外公一定喜歡。
易德武帶着妻兒敬了香,到邊上坐好,又偷偷湊近文惠身邊:“大嫂,能不能讓我哥進來一起跪着?你看,你們離婚證也并沒有領對不對?”
似乎連他自己都覺得這要求有點過分,一張臉憋得紫紅。
文惠看了他一眼,仍舊低頭看着地面:“讓他不要難為你了,一而再的,我都要覺得他臉皮太厚。”
易德武擦了擦汗,還是回去坐下了。
後來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人,大多數是文延青的學生和從前的同事,還有一些是文惠的朋友和生意夥伴,也有中糧生意場上的人。
快到中午的時候,門口忽然起了一陣小騷動,有人風塵仆仆進門,是周教授的兒子周征一家,除了他們一家三口,還有一個抱小孩的女人,是周子安嫁去h港的姐姐,周子寧。再後面一點,跟着黎美娴。
周林書惠一進門,自持了一上午的文惠就哭了,周林書惠摟着這個閨蜜,不停地拍她的背:“沒事了,沒事。”
周子寧抱着孩子遞上禮金,跟文惠和易晔卿道歉:“我老公實在有事脫不開身,我只能自己來了,文阿姨節哀。”
Advertisement
文惠抹着眼淚點點頭,示意易晔卿接過信封,又說:“子寧去樓上吧,寶寶還小,別弄髒眼睛。”
周子寧點點頭,跟人進去了。
周林書惠安慰了文惠幾句,就被周征摟着去旁邊坐了,周子安卻還蹲在一邊。
“你怎麽不去坐?”易晔卿回頭看看他,輕聲問。
“我們準備陪你一起跪着。”
易晔卿聽見,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就想去看黎美娴。
“不是我們,是我跟幾個師兄,給老師守靈麽,不是沒規矩的事情。”說着系上旁邊人遞過來的白麻布在頭上和腰上,跟着就跪在了一邊。
人多了,位置就得換一換,紀委和宣傳部的幾個人跟着文惠跪在前排,周子安還有幾個年輕點的,再加易晔卿跪在後面。
人一多,又不在人眼前,易晔卿也能偷一會兒懶。
“謝謝。”
“別謝我,是大師兄的主意,就是紀委那位。”
“為什麽他們對外公這麽好?”
“別人我不知道,這位紀委的我聽人說起過,他當年父母雙亡,學費都是自己搬磚掙的,交了學費就沒錢交宿舍費,沒有地方睡,還一度窮得沒錢吃飯。當時老師剛當帶班,就把他帶回自己宿舍。那時候還沒有結婚,做飯全不會,聽說吃了好幾次夾生的和燒焦的;工資也不多,又是兩個人吃飯,沒錢買肉,老師還帶着他抓麻雀,還偷過人家的狗......”
易晔卿震驚了:“我外公這麽彪悍?!”
“我也是聽說的,不過總八九不離十吧。後來師兄出息了,就一直把老師當爹供着,這些你也知道。”
易晔卿點點頭,看着前面那人略顯憔悴的背影,還有來人時認真鞠躬的樣子,覺得這個世上禽獸還是不那麽多的。
“別哭,擦擦。”周子安抽出手帕遞給她,又替她順着背。
周子安怕易晔卿哭過頭又要眼睛看不見,時不時就說點笑話逗她,還讓她看看上頭挂着的遺像,說:“你瞧,老師笑得這麽開心,我們在這裏哭,他不要被氣死嗎?”
知道的是從小跟着長大的妹妹被哥哥疼着,不知道的人看了,就覺得是當着自己的面打情罵俏勾三搭四,還是在靈堂裏,還戴着重孝。比如黎美娴,又比如沖進門的那位潑婦。
“好啊!文惠,你跟相好的跪在這裏,讓我男人跪在門外,你們家就是這麽欺負人是不是?好好好,我今天就把那天沒鬧完的接着鬧個透!”
因為是追悼會不是商業活動,沒有人想到要找保安看場子,而且誰會知道這人鬧得老人家進醫院還不夠,還要來靈堂鬧?周林書惠的四個保镖在外面,聽見耳麥裏的聲音沖進門時,潑婦已經把條案上供着的蘋果橘子梨和香爐都掃到了地上。
易德武第一反應就是回頭去看張高群,慌得她連連擺手:“這回真不是我,我真不知道啊這回!”
51.來,咱們談談
人很快就被按住了,四個戴墨鏡的保镖按着一個女人,雖說女人是欠扁了點,但這場面看着也實在叫人不舒服。
外間的動靜驚動了裏面休息的外婆,走進門看到老頭子的祭品被人扔了一地,這個當過兵的婆婆都紅了眼睛。易晔卿還是頭一次看見自己的外婆,一向臉上線條堅硬略帶兇相的一個人,在這麽多人面前哭到捶胸捶地。
文惠癱坐在草席上,已經不想說話了,可是不得不說:“我不知道你男人跪在門口,如果知道,我肯定是不會讓他跪的,我們文家廟小,容不下這尊大菩薩,要有讓你覺得得罪的地方,你就行行好,改天再來鬧,行嗎?今天是我爸的追悼會,他生前你不讓他消停,他死了你還要讓他魂魄不安?我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了?比你早嫁人嗎?搶了我老公,氣死我爸爸的人,是你啊,你怎麽還有臉來鬧?”
先前還對扣着女人的四個保镖頗有微詞,現在聽見文惠這樣說,也就覺得沒什麽好不舒服的了。
易晔卿跪在後面聽着,面無表情,緩緩勾出一個笑,看着,實在是一個冷笑。
文惠體力不支,說了這麽一段剖白的話,被人扶着進了裏間。
後面的事情,就不勞文家人費心了,四個保镖押着人,送去了不知道哪裏,易晔卿後來起身出去了一趟,門口跪着的人也不見了蹤影。
其他人不知道,可至少一起跪在旁邊答禮的幾個人卻都是很忙的,但他們堅持要守到第二天送去火葬場,說是盡點心意。可是易晔卿看得出來,多少還有一層,覺得文家人丁單薄,怕又有人來鬧場的意思。
易晔卿不大注意天氣,卻覺得這兩天雨下得尤其多,也對,外公是個好人,好人死了,下點雨送一送,也算老天有眼。
遠遠望着火葬場巨大煙囪裏冒出來的青煙,易晔卿的遠房祖奶奶,跺着一雙小腳在那裏嘆氣:“小惠,文家這是要沒啊。”沒,第四聲。
要不怎麽說老人家的眼光就是毒呢。
易晔卿回了學校後沒半個月,家裏來了電話,外婆去世了。聽說是在夢裏過世的,走得很安詳。
易晔楠跟着去的時候,哭得稀裏嘩啦,相比外公,外婆喜歡男孩子多一些,也更疼他,易晔卿還為這個說過外婆重男輕女。
火化後的骨灰盒擺在同一個墓穴裏,生同衾死同穴。
易晔卿看着土一點點蓋上去的時候,心裏默默比了個贊:外公外婆你們真是好樣的,人生贏家。
不是她冷漠無情,只是人死為大,這時候再哭,也實在沒什麽意義。
接着回學校念書,雖然看起來跟從前沒什麽區別,但是宿舍裏另外幾個人都發現了,易晔卿發呆的時間變多了,也更加不合群不愛說話了。
顏語利來找過易晔卿幾次,一開始她去奔喪沒遇上,後來直接就說心情不好不想出門,給回絕了。
有一天,易晔卿又翹課賴在宿舍發呆,杜若上課回來,遞給她一本習題集。
“這什麽?”
“是從醫政那邊高價買來的篩選考試習題冊啊,我看你最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