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地加速沖了出去,易晔卿伸手抓住頂上扶手時,還特別淡定地看了周子安一眼。直到車子在右側應急車道停下,易晔卿的小心髒才敢接着跳。
當然,表面上看起來還是特別的淡定。
周子安開門下車,站在護欄邊上抽煙,就在易晔卿的窗邊。
易晔卿想問他,當年的事是不是還有什麽隐情,可是看見他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不忍心。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本就飽受折磨,何苦再去揭那個傷疤?自己的劇本一向就是周子安負心,李黎為情自殺,既然照着劇本演了這麽久,不如就這麽一路演下去,無論如何周子安就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人渣,要替他洗白,估計太湖水全用完了,也還是沒有半點用處。
這麽想着,易晔卿就閉上了嘴巴。
到了外公家的時候,竟然看見了好久沒見的自己的爸爸。
周子安替易晔卿提着箱子和琴盒,遠遠地打招呼:“易叔叔好。”
倒是易晔卿,站在他身後好一會兒,才開口叫了一聲:“爸爸。”聲音很低,低到周子安都差點聽不見,對面的男人卻還是笑着點了點頭。
岳父生病,他回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易晔卿走前幾步,越過周子安,又跟易德文擦肩而過,直接進了外公的房間。
媽媽正坐在外公床前喂藥。
“外公。”易晔卿輕輕叫了一聲。
“老師。”周子安跟着她進門。
“子安跟卿卿也回來啦?”外公的眼神很亮,雖然看不見,但是從外表看起來,跟正常人沒有區別,“沒有什麽毛病啊,我挺好的,就是前幾天下雨滑了一跤,大概腳有點腫了。”
看外公的樣子,确實是沒什麽事。
“爸爸,我不是跟你說了麽,眼睛看不見就不要弄那些東西了,我們都不在,出了什麽事情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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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你一回來就說我。”外公看着剛才易晔卿和周子安站的方向讪讪地笑笑,“子安,你很久沒有回來了,先去看看爺爺奶奶,再來陪我說話吧,就在隔壁,方便的,方便的。”
其實兩人已經走到了床邊。
周子安說:“沒事,我看着老師吃完藥再走,爺爺那裏我已經去過了,他們也讓我先來跟老師說話。”
“哈哈,這樣也好。”
易晔卿已經接過了媽媽手上的藥碗:“外公,吃藥。”
“卿卿上大學了哇,來給外公講講學校的事情。”外公的眼神更亮了,大概很想念當年學生們圍着自己的感覺。
“好啊。”易晔卿想了想,開始說,“宿舍四個姑娘都很好玩,有一個寫文章很好,還有一個畫畫很厲害,給我畫了好幾張畫,漂亮得都能去選美了......”
說了很久,一直到媽媽進來叫吃飯,易晔卿才停下:“我跟外公一起吃。”
也就是不去外面大桌上的意思。
易媽媽想說什麽,看了看外公,改口說好。
晚上躺在自己以前的小房間,頭頂上還是粉紅色的床圍,自己的腿卻已經能伸到床外面了,所謂的物是人非。
手機在旁邊震,拿起來一看,是一條短信。
----你心情不好。
----是啊,周總果然閱人無數。
----去拉琴,心情就會好的。
----想聽我拉琴就直說,但是我的出場費很貴。
----五百。
----八百。
----成交。
擺好了譜架椅子,打開窗,果然對面的窗戶也開着,一個人站在窗邊,用晾衣杆子遞過來一包東西。
以前自己被外公關禁閉的時候,不寫滿十張紙的大字不許吃冷飲,周子安就常這麽遞東西過來。這回的......易晔卿打開一看,是八張百元大鈔和一包鴨脖子。
易晔卿在窗下椅子裏坐好,想了想,把譜子翻到了《天鵝》那一頁,是第一次見到大提琴的時候,李老師拉的曲子。
周子安躺在床上,聽着隔了一條小弄堂傳過來的琴聲,他以前也聽過這曲子,只是聽說曲通人心,給易晔卿那小丫頭拉出來,怎麽倒是多了很多的幽怨哀愁。
以前拉琴的那一個,讓他看到的是天鵝在水上悠游的畫面,這個小丫頭,給他看的卻是天鵝顧影自憐。
以前那個人啊,想起來就嘴角帶笑......
自從初中住校以後,易晔卿就沒怎麽回過小鎮,逢年過節來走一趟,也不過是在外公家裏坐坐,進出都坐車,鎮上也沒什麽人看見她。
“你很久沒回來,也要去以前的老師那裏打個招呼,雖然時間短,畢竟教過你。”
“好的。”
教過她的老師很多,可其實易晔卿只知道唯一一個老師的家。上街買了一堆水果,易晔卿提着,往記憶裏那個方向走去。
“爺爺奶奶好。”易晔卿提着東西站在門口,場院裏有個老婆婆在擇菜,仔細分辨一陣,才發現就是李老師的媽媽。
明明比外婆年輕好多,頭發卻是全白的。
婆婆擡頭仔細地看她許久:“是......小易吧?從前常跟着我們李黎到處跑的,現在都這麽高了啊!”又回頭喊:“老頭子,老頭子!有客人來!”
老兩口看見易晔卿,十分熱情。如果仔細想一想,大概也能明白原因。李家女兒去得莫名其妙,鎮上流言紛擾,當然是不會有人來看望他們的。
想着居然有點鼻酸。
說了一會兒話,差不多該走了,易晔卿站起身:“爺爺奶奶,李老師的琴,我用得很好,謝謝。”
老兩口呆了呆,婆婆背過身去,抹眼淚。
爺爺握起易晔卿的手:“方便的話,也給我們老兩口拉一段,以前我女兒常在家裏練琴,有十年沒聽見過了。”
易晔卿點點頭。
21.上墳
第二天一早,易晔卿就抱着琴盒子吭哧吭哧地下樓,在院子裏看到外公,和陪着外公下象棋的爸爸。
“外公早,我去老師家裏一下,昨天約好的。”
“啊,好好,午飯回來吃,你外婆做筍燒肉了。”
易晔卿點點頭:“好的。”
頓了一頓才說:“爸爸早。”
易德文笑着朝她點頭:“早點回來。”
易晔卿笑笑,沒說話。
出了院門,還聽見外公在那裏說:“......德文你剛剛怎麽走的?......噢......那我炮八平七,哈哈,吃!”
李家爺爺奶奶大概以為易晔卿昨天是随口答應的,所以開門看見她一大早背着琴站在外面時,驚訝得話都說不連貫了。
易晔卿拉完一曲,李奶奶又哭了。
李爺爺拉着易晔卿的手:“難得有她的學生來看我們,你要不要也去看看她?”
易晔卿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說的意思應該是上墳,于是點了點頭。
李爺爺帶着她走了一段,其實很近,就在李家外面隔了一片田的一排刺槐下頭。
“暫時還是在那裏,聽說沒多久這裏就要改造了,到時候大概會遷到公墓去,哎......你自己去跟她說說話,她以前就很喜歡你,說你琴學得快長得又乖巧,只是不願意說話。”
易晔卿笑着點點頭:“好。”
李黎的墳頭小小巧巧,土堆上又鋪一層草皮,大概灑了野花的種子,零零星星有彩色的小花苞,看起來竟然分外小清新。
墓碑上,擡頭是愛女,落款是父母,沒有其他。
易晔卿看着那上面小小的一張黑白照,照片裏李黎笑得溫柔,嘴角一個梨渦。
“李老師,你的琴果然很好,我用它拉過好多曲子,後來我媽給我找的老師,雖然沒有你溫柔,不過好在嚴格,不然我這麽愛偷懶的人,估計要給你坍臺了。”
一開始還有點拘謹,慢慢地說多了,也就放開了。
“考級的時候要填表,讓填指導老師的名字。那個老師讓我填她老師的名字,有名嘛,好過,但是我還是寫了你的,你是我的啓蒙老師麽,我是不是很夠意思?”
“有一次去外校幫忙,他們樂團的大提琴據說很厲害,看見這把琴非要跟我買,我不賣,她還想找人把我給辦了。哈哈,我辦她還差不多,後來還是子安哥哥......”
說到這裏,忽然沒了聲音,沉默了許久。
“子安哥哥他......大概是因為你才變成現在這樣的,雖然你們的事情我不清楚,可是我還是覺得很慚愧,你說如果那天我跟着我媽回家,子安哥哥就會陪着你去同學聚會,那是不是沒有後來的事情了?你們現在這樣,其實都是我害的吧......”
“李老師,對不起。”說着鞠了個躬。
樹後站着的人猶豫着,想要不要出來澄清的時候,易晔卿已經轉身走了。
寒假一共也就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