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茶樓妙趣
他說罷，已經梳理了一番思緒，這才驀然發現，秋梨打的竟是這個算盤，這是好事，不過不是易事，凡事某一派的開先河者，總是面臨着大大小小的曲折，最後能走得多遠，還真不好說，不過既然她有這個想法，他就有心幫她實現。
“且說一說，你是什麽個打算？”秦祯給她斟了一杯花釀，今年的春暖來的早一些，這時節正是桃花開的時候，這一壺桃花釀，調的又香又淳，描粉彩的敞口小杯裏飄出陣陣幽香來，秋梨情不自禁的啜了一小口，頓時眉眼幸福的彎起來，“恩公，這桃花釀真好喝，我還是頭一回喝呢！”
“是麽，那今日多喝些也無妨，反正這桃花釀是不醉人的。”秦祯也自斟自飲了一杯，便聽秋梨一壁捏了一塊蜜桃酥，一壁小聲道：“其實具體的法子還在肚裏沒成型，也是從上回做頭油的事情裏悟出來的，我做的那十幾瓶頭油，裏頭加了可以烏發的方子，今日裏有幾個回頭客，見了我就誇那頭油如何厲害，我這才豁然開朗，可見一般妝品只能保證美一時，可是要是妝品和藥材結合，大約會有更加意想不到的好處。”
“你這個想法是好的，可是你又沒有想過是藥三分毒的道理，雖然這句話說的太偏激了些，卻也并不是沒有一點可取之處，因着藥物有既定的藥理，倘若是用以妝容，要麽會出現無法發揮效果的情形，要麽還會鬧出大麻煩……萬一加了藥材的妝品毀了人家的容貌，害的人家比先前還不如，你可知該如何收場的？”
秦祯捏着骨瓷的杯子，鄭重的說完一番話，再去看秋梨，她臉上那種雀躍早就消失的幹幹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濃雲，耷拉着眼皮咬着嘴唇愣了好一會兒，仿佛是遇到了天大的傷心事，能不傷心麽，原以為自己想到了一個絕頂的好法子，結果被秦祯這麽一推敲，就成了一文不值的空想，她既懊喪由覺得羞愧。正怏怏的想要回話，卻見秦祯郎朗一笑，劍眉星目仿佛要流淌出光芒來，慢悠悠道：“三句話說完，你便要打退堂鼓了，好在說這番話的人是我，倘若是旁人，你豈不是要把這麽好的點子都爛在肚子裏，再也不拿出來說，再也不會付諸實際了？方才我不過是試探你一下罷了，你看你就灰心了……”
秦祯還沒說完，便見秋梨愕然的瞪着他，繼而皺了皺鼻子，顯然是委屈了，大概覺得他不可理喻，為什麽非要在她歡喜鼓舞的時候兜頭澆一盆涼水，又說是在試探她呢？等到想到這個道理，他就開始跌聲道歉：“是我不好……不該這麽逗你，害的你難受了……”
秋梨卻搖頭，“不，恩公，你方才說的很有道理，我不生你的氣，确實是我沒有想到那些……”
“傻丫頭，你還真當真了？剛才那些話都是用來吓你的！”秦祯忙拈了一片雲片糕送到她嘴邊，“快吃塊糕點壓壓驚。”
秋梨本要掌嘴咬住雲片糕，聽到這一句‘壓壓驚’，再也忍不住的噗嗤一聲笑出來，捂着嘴看着被噴出去老遠的雲片糕，臉上已是緋紅一片：“恩公！”她嬌嗔的喊了一句，兩眼秋波已經輾轉了好幾層漣漪，“慣會說這些逗我！”
“不逗你還能逗誰……”秦祯小聲腹诽，忍俊不禁的看她，“你看，這樣你不就不再愁眉苦臉了麽。剛才我說的那些什麽所謂的‘是藥三分毒’，什麽帶了藥材的妝品把人的面容毀了……這些事情也許會發生，可是你還信不過我麽，在我手底下，這樣的小纰漏，還是不大可能會發生的。再說了，有些人的肌膚确實是因為疾病才生出不好的毛病來，倘若一味用一般的脂粉遮擋，不僅不能緩和病情，反而會使肌膚變得更差。這個時候不依靠醫理是不可能的。而且即使是摻了藥材的妝品起了什麽不好的反應，還不是有我麽？只要我拿出藥到病除、起死回生的本事來，這些難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你說大話！”秋梨顧着腮幫子看秦祯，“沒想到恩公是這種人，說大話不臉紅，吹牛皮不打草稿。這世上除了神仙能做到藥到病除、起死回生之外，還有哪個凡人能做到的？”
“啧啧，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何曾說過大話了？我不過是據實而談，你就這般誣賴我，你既然如此不信任我，那我便不幫你了。”秦祯也學着她賭氣，微微側過頭去，颔首去品杯中的花釀，一點一滴的甜到心裏去，說是不醉人，可是還是覺得心裏起了波瀾，腦袋也開始發熱，竟然情不自禁的想要跟她逗樂下去。
這樣想着，他不禁覺得越來越熱，頸間的琵琶扣系的太緊了些，他不動聲色的伸手去解，解開了一顆兩顆，露出整個脖子來，領子微微偏過一些去，便露出裏頭的深衣，他沒發覺，可是秋梨卻看的一清二楚，偷偷掃一眼他不小心露出的肌膚，霎時憋紅了臉。
“不幫便不幫，可是恩公你……竟然耍流氓……”秋梨吞吐着說完，再也不敢擡頭了。
“我何曾……？”秦祯被這沒來由的話問的一頭霧水，正要問我何曾耍流氓了？低頭才發覺深衣已經露出一角，更甚者，琵琶骨已經現了形……他也覺得窘迫起來，可是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勇氣，索性不去扣上扣子，反倒厚着臉皮問秋梨：“我哪裏流氓了？我不過是解開了兩粒扣子，可是有的人自己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自己是個小流氓，卻要以流氓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看……”他好整以暇的微笑着看秋梨，她此時小臉憋得通紅，坐立都不安起來。
“恩公！”過了良久，她佯裝憤怒直視他，“再這樣打趣我，我便立刻走了。哪有你這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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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秦祯才收斂些，不動聲色的系好剛解開的兩粒扣子，藏青色撒白底的棉緞長袍，白色描青花的立領一直綿延到他的頸間，這樣妝扮，敵不過他系扣子時修長的指節，不過眨眼的功夫，秦祯的手已經放了下來，可是秋梨卻看的呆了。一雙眼睛盯着他白皙的手看，“恩公……你的手真好看……不，恩公你哪裏都好看。”
說完這話，秋梨自己也覺得臊得慌，雖然這是實話，卻叫秦祯哭笑不得，“怎麽突然說起這個，難不成你也過不了我這‘美人關’了麽？”
“嘁，你是美人，那我便是英雄了？”秋梨睨他一眼，“可惜你這個美人是個實打實的，我這個英雄卻是徒有虛名。我若真是英雄，就要天天去懲惡揚善，劫富濟貧！”
噗——秦祯剛剛喝到嘴裏的桃花釀一下子噴了出來，他何時出過這樣的洋相，登時被嗆得連聲咳起來，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上來，秋梨吓壞了，忙跑過去要給他順氣，卻被他反手摁住了手，憋得滿臉通紅的擡眉笑着道：“劫富濟貧……虧你想得出來，哪有你這樣當英雄的？”
秋梨忽而一愣，急的辯解：“可是我看的話本子上都是這麽說的！劫富濟貧，是俠義精神，這有什麽不對麽？”
“你還是別當大俠了，我也不要你去懲惡揚善、劫富濟貧……我只要你陪在我身邊，當我的小英雄就可以了。雪香，你真是傻的可愛。”秦祯左手鉗着秋梨的右手，左右已經撫上她紅的要滴血的臉頰，繼而輕輕的在她臉頰上捏了捏，“應該換我做你的英雄，你來做我的美人，不知美人意下如何？”
“恩公讨厭……”秋梨想要掙脫開，卻不知秦祯的束縛竟是那樣緊，眼看着整個右臂都落入他懷裏，整個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他身側傾，秋梨莫名的有點慌亂，飛快的掃一眼周遭，這一處是單辟出的雅間，但是并沒有實在的門窗，只是用竹簾子将室內與室外隔開，隐約的人影還是能看得清楚。
倘若這副樣子被人看了去，還不知要落下什麽話柄，秋梨無奈，只得狠狠的發力，右手一揚霎時便從秦祯手中脫開來，整個人微微向後趔趄一下，索性她只是退後了半步扶住了一旁的大梅瓶。
她已然有些生氣了，別過臉去再不去看秦祯，只是忿忿道：“沒想到恩公是這樣的人，這樣拉拉扯扯的可是一點都不曾顧慮過臉面的？”
秦祯此時也覺醒了大半，可是還是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原來這桃花釀喝多了，也是醉人的，一直理智如他，這回竟然也失了分寸，也是情到深處，便由着性子來，根本沒想到惹惱了秋梨。
這一下真是要把腸子都悔青了，他忙起身，有點手足無措的看着秋梨，懊惱無比的道：“都怪我……是我不好……我不該如此……”
他語無倫次起來，是犯了錯之後不知該如何彌補的慌亂，可是秋梨好似并沒有半分原諒他的意思，委屈的緊貼着梅瓶站了片刻，揚了揚臉便要掀開簾子走。
秦祯着急，伸出手來要去追她，可是腳下卻如拌蒜似的，腦袋也沉得厲害，他從沒有這麽狼狽過，也從沒有這麽慌亂過，眼看着秋梨就要越過竹簾子去，他猛地往前走了一步，冷不防磕倒了紅木的圓凳。
咣當一聲響，驚得秋梨忙回頭，這一眼回望過去不打緊，秋梨立時被唬得捂住了嘴巴，三步并作兩步的踅身回來攙起秦祯，才将他扶回圓凳坐好，秋梨已然眼眶都紅了，指着秦祯頭面上一塊塊的紅疹，嗫嚅着問：“褀郎……褀郎你這是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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