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情況表裏,父親一欄少見的空白,母親幾年前因病離世,生前為普通的工人,在那樣的年月不知道親身父親的可能性很低,比較合理的推理為孩子心中的仇恨或傷痕,以致将父親深深的埋葬在心底。這樣家庭的孩子,雖年年拿到獎學金,生活必定艱難清苦,這也不難解釋為何研究生會辍學半年,在寧州博物館擔任了半年的臨時講解員。
在我的暗示授意下,她進入了宏達項目組,她也真的做的很好,短短的時間裏,經濟和金融、市政規劃和招商引資政策,達到專業的水平,對項目資料和投資方案了若指掌。
我不得不承認,私心裏很享受,在忙碌和繁雜之中,看着她倔強的揚着驕傲不服輸的頭穿梭在會場和辦公室,偶爾還固執的和國土規劃的局長們、經信委的主任認真的吵上一吵,談判的日子竟然也有滋有味起來。
曾經以為,和顧桐的感情已經超越了男女之情,顧桐如纖塵不染的白蓮,和她在一起不用再背負家族的使命,不用再帶着面具假意迎逢。但近來,一切似乎慢慢的失去了控制。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莫名其妙的留住了東山上那枚荷葉發卡,甚至把它放在貼近胸口的襯衣口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去日本訪問時會莫名其妙的買下了一枚綠寶石珍珠發卡,僅因為當時那一剎那覺得會很适合她。
這種不受控制讓我警覺和害怕,不能再放任自己這小小的習慣和短暫的流連。
在項目簽約晚宴上,我刻意避開她和一切交彙的機會,她穿着碎花的長裙,原本神采熠熠的眼裏竟慢慢停滿了孤寂和落寞,懊惱和煩躁竟讓我有些神不守舍,心裏更害怕她就此消失離去。
而她,真的就這樣消失了,決絕的一如她的倔強,涼薄一如她的驕傲。
和顧桐通了電話,家裏安排我待滿兩年就回北京,在外漂泊了八年,世事就是這樣無常,當我終于希望能在北京之外的地方多些停留的時候,離別卻在眼前。
于董事長送來了經卷,我也覺得她應當是第一個欣賞的人,還有東山上的荷葉發卡,一并還給她,這樣才一幹二淨,了無牽挂。
最後,我還是舍不得,舍不得那枚荷葉發卡,看着這枚發卡,仿佛就能看到東山上被朝霞親撫的面龐,就能看到她飛揚的神采和眼眸的流光。
這是我心底最深的影像和隐秘的希望。
一直以來,我的身邊不乏出衆的女子,有的嬌若明霞,有的豔若桃花,有的傲如寒梅,而我一直以為顧桐将會是陪伴終生的伴侶,自小我們就相互依偎和鼓勵,我一直以為那就是愛情。
可是,這樣一株迎風飄搖的薰衣草竟然颠覆了我的信仰,讓我明明知道徐近東的刻意還是會無法控制沒道理的生氣,讓我明明想抽身離開卻只能迷了心竅越靠越近,她的眼淚是最無法忍受的利器,讓我一刻也不願分離。
于董事長問我是否相信因緣,我曾經不信,可是在那東山上的萬道霞光中,我執着的沉迷,如果不是命中的注定,怎麽會跨越千裏,在喧嚣的塵路上相遇,怎麽會丢了心,任由欲望的種子在心底紮根落地。
《望日行》
我是為了太陽而來的,誰也不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那些過客不知道,那些來者不知道,就連太陽也不會知道。
我見到無盡的普羅旺斯,那薰衣草的海洋淹沒了我所有的抵抗。
如此茂盛的薰衣草田如此純粹的紫色在高高低低的田園裏綻開,在夏日的風中打開浪漫的符號。
像那種最沉靜的思念,最甜蜜的惆悵,仿佛藏身于深愛者的心中卻無法執子之手的那種盛大的憂傷。
這個絢爛之夜,煙花的噴泉将綻放這海天間的奇觀,這個煙花之夜,我将抛棄太陽的盟約。
你嗅到了那大片大片的紫麽?你的肌膚觸到了那飄滿在風中的香麽?你感受到了我在你身邊的存在了麽?
黑暗之淵再也不能夠成為阻隔我們的理由,天空之城再也不能桎梏我的沖動。
今夜,你将只是你,再也不是任何一個人,而我,以吻封城。
懲罰
老板娘莫不是以為我是一個準備攪局的情人,默默守在我身邊,任我盯着向澤的車出神。
“那是向澤的……?”我頭腦空空的問。
“未婚妻。”老板娘食指纖纖,點了一支煙,緩緩的吐了一個煙圈,“前總理的外孫女,兩家是世交”。
我恍然覺得好像一切都很清楚了,又覺得好像什麽都不清楚了。
挪着步子走出了這座古香古色、靜水流深的宅子,明明不覺心痛的,眼睛卻模糊起來。
手臂被人用力的拉住了,回頭去看,原來是向澤,想是誰通知了他,還難為他在如此美妙的時刻這麽急切的來尋我。
他拉着我的手臂,匆匆把我塞進一輛出租車裏,拍上車門,“你先回家去,晚點我來找你。”
車開了,出租車在城市的長河中穿梭,也不知道是要去往哪裏。
不知自己怎麽回到公寓的,進門突然覺得沒了力氣,呆呆坐了一夜,累了就睡,醒了再想,卻發現腦袋還是空空,忘了自己原本是要想什麽。
好在,這一晚他并沒有來找我,第二日、第三日也沒有來找我,就這捱着捱着,等來了茉莉。
有氣無力的到了茉莉入住的酒店,不一會陳駿也意氣風發的來了,我懶懶坐在客廳的沙發,看着茉莉清清嗓子,開場了。
“陳駿,最近過的不錯啊,面帶桃花的。”
“你們今天這是什麽意思,還以為是老同學聚會呢,子萱沒來?”陳駿神色一轉,笑着開始他孤單的表演,“我給子萱電話吧,帶着蘋果咱們吃大餐去。”
看他這副若無其事喜笑顏開的樣子,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下歇斯底裏的從沙發上跳起來,揪着陳駿的衣領,左右開弓啪啪給了兩個響亮的耳光。
茉莉和陳駿都驚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捂着生疼的手掌,狠狠的瞪着他,扯開嗓子吼起來,“別提子萱,別提蘋果,你個騙子,你混蛋!”,這句話一吼出來,突然沒來由的鑽心抽痛,身體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茉莉忙把我扶到一邊,摁到沙發裏,擋在我和陳駿的中間,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陳駿的鼻子道,“別以為沒人知道,就這麽欺負子萱,你在外面那些個爛七八糟的破事,準備怎麽處理?”
陳駿懵了,盯着茉莉,臉一陣紅一陣青,然後抱着頭緩緩縮坐在茶幾邊,默不作聲。茉莉也不催他,只端直着身子抄手坐在沙發上。
他沉默了許久,擡手揉了揉眼睛,開始哭訴他如何的鬼迷心竅罪大惡極,如何的內心煎熬難以自拔,和那個女人已厮混了一年多,多次想要結束,但是那女人苦苦相纏,他自然被迷了魂而諸多不舍,然後又指天對地、跺腳扇臉的起誓,子萱和蘋果永遠是他心裏最珍貴的寶貝。
等他哭訴完,我卻哇的一聲伏肩哭了起來,陳駿自然混蛋,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以愛之名任性放縱,卻無端端給人造成傷害,成為情感的負累和罪人,我有什麽臉面去見子萱,現在又有什麽資格指責陳駿。陳駿初時對這位女子那樣牽挂和動情,這刻盡是擺脫不掉的鄙夷和對妻女的悔恨,向澤現在未必不是這樣煎熬的心境,我也終于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到了這樣可鄙的絕境。
我這一哭越發的昏天黑地,把這幾日未流出的淚水都痛快的流盡了,茉莉見我這樣發狂,對着陳駿吼道,“你給我滾,立馬滾蛋,別讓子萱知道,馬上處理幹淨,否則,我讓你下半輩子都不安寧,死無葬生之地!”
哭的累了,嗓子啞了,跳進腦子的居然是已經曠了兩日的工,雖然這個工作我一向意興闌珊,不太上心,總監也十分寬容甚至縱容,但無故曠工還是會給所裏造成困擾吧。
“手機放家裏了,借下手機,請個假。”我擡頭抹着眼淚向茉莉伸手。
茉莉正坐在書桌前敲擊電腦,鄙夷的瞥我一眼,把手機扔過來。
總監爽快的給了一周假期,可見我在所裏确實是個可有可無混日子的人。
茉莉依然盯着電腦,我抱着腿安靜的坐在床邊。
“你個傻子,原以為你沒心沒肺的,也有今天。”茉莉撩了撩頭發,疲倦的斜倚在椅子裏,把電腦轉向我,“過來自己看看吧。”
電腦上打開了一個文件,是一個娴雅端莊的女子的照片,皮膚白皙,笑容恬淡,五官不算驚豔,但淺眉明眸,氣質超然,雖抿嘴淺笑,卻仍可感到凜然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