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愛情發生時,總存在諸多美麗的巧合。包括跟快遞同時到來的那個電話,以及那個深夜裏,夏楠川因奇癢難耐偶然看到的那封看似淺顯卻句句真情的告白書。
程尹洛的日志發表于淩晨2點。
“豬婆,請允許我這樣叫你,也請原諒我平鋪的文采。感念這二十多年來的成長,感念在年少的時候,曾經遇到你。從小我就知道,喜歡要去争取,年少的喜歡,僅是一份小夥伴的依戀,而如今的我,才擁有心之所往,魂之所牽的念想。你肯定不願意相信,在與你重逢的那一天,我驚豔于你的神采,着迷于你的笑容。在這麽多年後悔恨曾經,實在可笑非常。你曾說異地戀,是你絕對抵觸的相愛模式。錯過這樣好的你,難道是我程尹洛的宿命?
那便僅僅留給我一份念想,我在你的異地,守候你。”
寝室早已經熄燈,其餘人都在安睡,時而傳來兩聲呓語。夏楠川用涼水冷敷痛癢之處,然後獨自坐在電腦前,屏幕的亮光灑向她泛起不正常紅暈的臉,微怔的表情被深夜隐去。看了一眼時間,尚不到2點半。她內心驚呼:“這也忒巧了。”
手指摸向鍵盤,猶豫半晌後敲下了“緣分已注定,無關乎距離”幾個字,便匆匆合上了電腦,仿佛他一下就能看到她的回複,進而發覺她的窘狀。
她得了急性荨麻疹,醫生開了軟膏,堅持塗幾日便可以把全身大大小小的癢包消除。後來夏楠川仍然很感慨,怎麽就那麽湊巧,在同一天夜裏,她得了荨麻疹,他發了告白書。
他們的關系似乎就這樣确立了。夏楠川不知道,程尹洛在看到她寥寥數字之後心情是如何振奮,盡管電話裏的激動溢于言表。
程尹洛也不知道,夏楠川報名參加學校組織的軍營參觀團,只為了解他曾經生活過的環境。
他們開始電話不斷。戀上一個人,一切都開始患得患失,初戀的滋味,濃濃甜蜜,當你遍尋不着他時,卻逃避不開心裏的失落。然而你郁悶了一整天,僅僅是他的一句解釋,就撥開雲霧,“我今天去參加家族聚會了,沒有帶手機。”你不知道他是真的還是在騙你,剛開始的你總是選擇相信,而程尹洛,也的确是值得信任的百裏挑一。夏楠川,在偶然收獲的愛情裏,享受着極致的溫馨呵護。
第一學年的暑假前十天,清一色的迷彩服在整個學校開始風行,他們這一屆的軍訓倒也獨特。
教官見面會的那一天,竟是綿綿細雨。教官雄赳赳氣昂昂的隊伍從眼前整齊劃一地走過,引來校園女生的強烈歡呼,和男生的全體注視,貪婪的目光裏,有着對軍人豪氣的憧憬。教官們神色自若,仿佛只是演練場上一場普通的訓練。
“八仙女”也不例外。其中,更以501為甚。水清已經立下誓言——我一定要和教官合影,沙萱則兩眼發光地看着隊伍最前方身材挺拔長相可謂魅惑衆生的教官1號。尚靈缈和衛伊汀,則化身吐槽黨:“姐帥哥見多了,這算什麽,早就免疫了!”
院領導在進行着千篇一律的講話:“穿上迷彩服,相互之間就得謹守軍人一般的本分,男女同志之間,切忌勾肩搭背……”幾人的目光齊刷刷瞪向了藍靜予。
藍靜予與風未名的感情一日好過一日,而不似一般的情侶愛好抱腰齊行,偶爾藍靜予仍舊是默默走在風未名的身後,只是距離比起之前拉近了許多,更多的時候,風未名的手喜歡搭在藍靜予的肩包上,只因為有那麽幾次,他一個人走遠了,忽然轉身,卻不見了藍靜予。
俗稱“勾肩搭背”。
領導講話果然是通俗易懂,以致于後來藍靜予與風未名走在路上與一衆室友擦肩而過時屢屢被調侃:“院長說了,軍訓期間,男女同志不許勾肩搭背哦。”
夏日的三伏天,熱氣撲人,夜晚站在校園五樓的陽臺上,涼涼的風吹過,總帶着白日裏沒有的快意。尚靈缈也正站在陽臺,與她的衆男閨蜜們一一煲起了電話粥,時而講起她現在心有所屬的那個人,日後也帶給她諸般傷害的那個男人。聽着她激動時響徹校園的“飙音”和止不住的放肆歡笑,風吹起了她攏在身後的長發,夏楠川想起,不久前,她們在陽臺取暖,趁着大好的陽光,學了回古人,将兩人的長發用發尾打了一個結,美其名曰“結發”。
夏楠川等的那個電話如約而至,夏楠川說:“我們在軍訓,如果教官是你就好了。”“呵,我曾經當兵的時候受邀帶過軍訓的,我們的緣分已經不淺了,不能再有太多奢求,每天有你的聲音陪伴着我,已經很滿足了。” 程尹洛的聲音很好聽,夏楠川清晰聽到那頭有人在起哄似地調侃,便問起了,程尹洛說是他一個朋友,原話是:“每個人都有一個不靠譜的朋友。”
夏楠川笑說:“我也有。”
那晚的通話進行到一半,程尹洛那頭突然挂了,再打竟是關機狀态。夏楠川開始胡思亂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擡頭往室內看去,侯筱空無一物的桌面放置着一本漫畫封面的言情小說,她人卻不知所蹤了。夏楠川聽到了隔壁的狂笑聲不絕于耳,原來一衆人等,無事可做,又在拍照留念了。
她卻無心加入,直到臨睡前,她的電話再次響起。
還是程尹洛,他聲音着急,仍自喘着氣說:“我剛剛手機沒電了,怕你着急,就跑到最近一個公用電話亭,誰知道找了好久才找到,”他的呼吸還是不穩,試探地問道:“你沒生氣吧?”
夏楠川所有的疑惑都消失不見,心裏竟是一團美滋滋,“沒有……”被在意的感覺,真好。
東方女子引以為豪的嫩白肌膚,經過一輪雨打風吹日曬,早已經變得慘不忍睹,至少每個人看自己,總是能挑出不順眼的地方。
軍訓結束了,留下的,只有她們在河岸邊,柳樹下,飯堂裏拍下的一張張獨獨缺了“藍靜予”的合照,以及永遠不會再回去的零碎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