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噩耗
青檸回去後,程當歸幾人将将回來,滿身污泥不堪,十分狼狽,倒也有驚無險。
翌日天剛亮,雨稍停,幾人就帶着東西趕路。因為掙了不少錢,心裏都高興,是以這一路雖趕得急,卻也不覺得勞累。于晌午過後便抵達城隍縣,又趁着人多的時候,在專供出售獵物的地方把東西銷售掉。
事情處理好後,幾人找了家最是劃算的客棧,點了三間房。三個姑娘們一間勉強還行,于三個男人卻是萬萬不可了,尤其趙犇,塊頭十足的大,因此他自己便得了一間房。
離客棧不遠的地方有條街,晚間十分熱鬧,再加上不久便是七夕節,如今難得有了空閑,晚飯後三個男人便帶着各自的姑娘溜達消食去了。
夜市的攤位設在一條長河邊上,街上人群熙攘,燈火交織,十分熱鬧。
楚念是個機靈鬼,滿腦子鬼主意,又大大咧咧,當然也是三姐妹裏她最小的緣故,是以才肆無忌憚。她眼珠轉呀轉呀的,多虧朱大山了解她的性子,不動聲色隔開她不安分的小手,兀自笑了笑,牽着她悄悄落後,低聲問道:“你又想什麽呢?”
楚念道:“能想什麽,還不是想和你單獨在一起。你呀,就是死腦筋,又頑固不化,全靠我臉皮厚,咱們才能有今天。”
朱大山聽出她的抱怨,微微嘆息,将她虛圈在自己懷裏,為她擋開人群,低低道:“我大你十歲呢,念兒。”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沒人在乎。”楚念看着他,眼神真摯清澈。
朱大山揉揉她的發,一向沉穩不茍言笑的人,而今含着一絲淡淡的寵溺,許久方輕聲道:“如今我們就要成親,還是去看看吧,買些你喜歡的東西回去,平時你很少出山的。”他也不曾送過什麽東西給她。
楚念不理他,只拉着他的衣袖,嘴角倔強的抿起。
朱大山很明白,在自己面前,她最是愛使性子,又是個倔強的姑娘,今日若是不把話說清楚,怕是這姑娘要跟自己耗下去了。然而他也知道,就是她的這份勇往直前的倔強,說服了他的父母,也撼動了他的內心。
但是讓他這個從來寡言少語的男人當着這熙熙攘攘的人群說一些姑娘們尤其愛聽的甜言蜜語,他着實做不來。
他看着這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這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小妹妹,如今卻要成為自己的娘子了,這些日子以來,總感覺像是在做夢。
因為青檸和鑲銀都帶了面紗,這小姑娘一時興致,也買了條,如今只露出飽滿白皙的雪額和那雙黑白分明又透着古靈精怪的大眼睛。
最後思索再三,他所幸無視掉周圍的人,閉着眼睛,隔着那層薄薄的面紗在她唇上印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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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硬着頭皮上的,心裏也虛的沒個底,這一吻,真真是直接撞上去的。
楚念吓了一跳,七分驚愕三分喜悅,一雙眼睛霎時水靈靈的十分可愛。要知道,除了那次趙犇家裏蓋新房喝醉後,她偷親他,被他發現後,然後他神志不清的吻了自己後,這是他首次在清醒的時候這樣對自己。
“大山哥哥……你等等我!”
青檸和程當歸一直在注意着他們,不由得一笑,青檸莞爾:“也不知道大山哥在別扭什麽,莫說是兩家老的作得主,便是他自己,怕是也不放心把小念這麽任性又刁蠻的小丫頭許給村裏的其他莽漢。”
程當歸頗為贊同,看着青檸笑:“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人拴在自己身上,走哪帶哪,半點也不鬧心。”
青檸啐了一口,甩來他,徑自走開,後者搖頭失笑,快步跟上。
鑲銀挽着趙犇的手臂立于三孔石橋上,橋下水流緩緩,波光融融,倒映着岸上的火樹銀花,像是一座海市蜃樓。
“在想什麽?”趙犇見她自打進了縣城,便一直愁眉不展。
鑲銀苦笑了下,“阿牛哥,我是不是很不孝,這麽久了,我竟然絲毫未探聽到爹爹的消息。”
雖說趙犇一直很想能幫她尋回至親,卻也是最怕聽她提起這個。因為他總是害怕,怕她突然就悔了親事,然後丢下他去找她的父親。
他穩穩心神,雙拳卻不由的握的緊緊地,他并沒有資格說什麽,況且說來也是他的錯,他那麽自私,自私的不想她丢下自己。然而再一想,他又何嘗不是怕那個未來的岳父,若是見到他,可會阻止他的寶貝女兒尋了他這麽一個身無分文且無絲毫長處又長相平凡的山村野夫?
“你怎麽了?”鑲銀挽着他的手臂,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尋常。
初夏的夜晚來得已不是那麽早,此刻正是日暮交替夜色初臨時分,光線還不是十分晦暗,隐約可以瞧見他的樣子。
鑲銀心裏咯噔一下,瞬間疼得厲害。
她道:“阿牛哥,你忘了,千金小姐只是一個身份,它并不能代表什麽,且自古嫁夫從夫,
如今我們即将成親,日後我也只有一個身份,便是你的娘子,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村婦,你在擔心什麽?”
趙犇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卻已不如初來時的柔軟,這都是他的無用。
“我只是深覺愧疚與你,這麽久了,我總不讓你去尋你的父親,你可會怪我?”
鑲銀笑笑,手掌與他輕觸,掌心處的粗粝感已分不清是誰手心的繭子。可是這種感覺卻是從未有過的踏實,像是樹木紮了根。
“阿牛哥,人家都說血緣是最奇妙的。而我也相信父女連心,我有種十分強烈的預感,爹爹還健在,而且他過得也十分好。”如若不然,阿牛哥,鑲銀又怎會如此安生的跟你過着這掌心輕觸的日子?
最後一句她沒敢說,是怕他又胡思亂想。
夜市裏人群越來越多,叫賣聲此起彼伏,河面上一艘艘錦繡華麗的畫舫也逐漸燃了燈火。
但這些都與他們無關。
趙犇垂首,與她額面輕觸,低聲道:“我答應你,銀兒,我一定把未來岳丈尋回,讓你們父女團聚!”
“好。”
昨晚幾人玩得都有些忘乎所以,是以睡的晚些,如今太陽已高高升起,才算是陸陸續續起了床。說來也難怪,自打入了春,無論大事小事就沒斷過,此番得了空閑,就是在縣城裏,繁華熱鬧迷人眼,整個人都有了種頹廢感。
青檸笑笑:“看來啊,這人吶,還真不能清閑久了,這才幾天,感覺骨肉都軟了,回家可得讓大娘好好管管咱們。”
程當歸端着早飯,後面跟着另外倆人,他邊進來邊道:“想忙還不簡單,哪還用得着大娘出馬,我這就有現成的活計派給你。”他把飯菜放下,轉身出了房間,回來時手裏多了件衣裳,
“青青,給,這是昨晚在夜市時,不曉得哪個小破孩給撕得,你給補補。”
青檸恨不得能用眼睛瞪死他。
客棧不大且便宜,夥食也就很一般,早飯是白米粥配腌菜還有幾根油條,味道還是不錯的。
他們這回出門可不是來游玩的,還有正經事要做呢,還是天大的事。
飯後幾人相視而笑,程當歸大手一揮,意氣風發道:“走!買媳婦去……不對!是買娶媳婦用的東西去。”
楚念哈哈大笑:“程大哥你猴急什麽,青檸姐姐又不會跑了。”
程當歸扶額,回頭沖青檸讨好笑道:“口誤口誤。”
不成親時不知道,平時村裏有人成親了大家也只是湊個熱鬧,鬧鬧洞房,順便給個禮錢,蹭頓飯就回來了。如今輪到自己了,李嬸給的單子上,需要買的東西還真不少呢。倒不是品種有多少,而是每一樣都要買好幾份,再者還是三家一起買,回去真擔心兩輛牛車又拉人又拉東西的可裝的完。
大紅布是必不可少的,嫁衣、蓋頭還有紅鞋子任哪一樣不需要?光是這個就扯了兩匹。因為要做紅嫁衣,選得還是上等的布匹,這一下子可算是花費了不少。至于其餘零零碎碎的東西,也花去了不少,直到晌午過後所有東西才算是采買完畢。
鑲銀和趙犇說是有事,東西送回客棧便急着出去了,楚念是個坐不住的,也拉着朱大山游玩去了。此刻客棧裏只有青檸和程當歸兩人,而後者則管客棧掌櫃要了個砂壺,說是要煎藥。
青檸一個人也不想出門,就拿過程當歸的衣裳,給補一補,臨了才想到手上沒有針線,便取了幾個銅板,打算出門買些去,左右以後還是用得着的,她也就懶得跟人借。
白天的集市也很熱鬧,街道兩旁熱鬧非凡,青檸遮着面紗小心避開人群,來到一個小攤前,上面悉數是些針線繡品。
想到趙大娘納鞋子縫被子用得上,做嫁衣也不能少了,于是大針小針買了許多。攤主拿油紙包好遞給她,她付了錢,擡頭看見前方是個醫館,心下頓了頓,眉宇微蹙,想起當歸每天三令五申都要她喝下去的藥,就走了過去。
“姑娘,您哪兒不舒服?”醫館的小厮上前,溫和問道。
青檸溫和笑笑:“我也說不出來,就想讓大夫給把脈瞧瞧,現下可方便?
“姑娘客氣,請跟我來。”
青檸被領到裏間,大夫是個花甲老人,面容祥和,正在為一位孕婦把脈,旁邊還有位憨厚的男子作陪。
她不由得撫上自己的小腹,嘴角不自覺彎起,雖說只那一次,可也或許這裏已經有了呢,她真的很期待。
“姑娘請坐。”大夫溫和道:“把手給我。”
“大夫,如何?”青檸見他一直捋須不言,緊張問道。孩子的事怎能說有就有,更何況如今她還未嫁人。她此番問診,只是想知道當歸讓自己喝的到底是治什麽病的藥。她一直覺得自己身子很好。
大夫寬慰道:“姑娘無需擔憂,老夫給你開幾幅治療宮寒的藥方,你只要照着藥方按時吃藥,待調理一段時間後,孩子還是有希望的。”
“……大夫,您在說什麽?”
“咦?姑娘不是來看病的嗎?”
宮寒……宮寒……
孩子還是有希望的……
青檸一路昏昏沉沉走回客棧,滿腦子都是那位大夫所說的話。
“青青,你去哪兒了?”程當歸端藥回來後就見屋裏沒人,問了一番小二,得知她是上街了。如今見人回來,臉色又極差,頓時擔憂不已。
他嘆氣,如今自己可真真是杯弓蛇影,但凡丁點事,總擔心的要命。
青檸見桌上是碗黑乎乎的藥汁,那是她一直在喝的,又苦又澀,極是難喝,有好幾次她都想偷偷倒掉,被他發現後,他臉色雖是極差,卻從不對自己發火,總是悶聲不吭又去重新煎。
如今回想起來,她怎能那麽傻,竟把這救命的藥拒之門外?
“我去買了些針線回來。”青檸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端過碗,一口喝下。
程當歸有些愣了,見她如此爽快的喝完,笑道:“怎麽了這是?平時都是三催四請,你倒還有各種理由搪塞我,今日怎麽這麽爽快?”
“因為我想和你有個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總算傳上來了,字數還挺多嘿嘿,不過明天就沒了,小主們後天來吧,八點半。
小主們放心,後天周四作者君休息日,一整天全程在家,所以更新時間不會出現任何纰漏的啦,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