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桂樹
“渥拿特、伊斯德,而現在是叫奈武普利溫。天啊,我記一個人的名字,居然需要記到第三個,未免太不公平了吧!”“那就少幾個字叫啊。看是要叫奈武普、惱普,還是惱武也行。”
“叫惱武嘛,好像聽起來很可笑。”
“你不要說別人怎麽樣,從現在起,你會有一個新名字,誰敢保證不會是那種少叫幾個字會很難聽,全部念又嫌太長的名字呢!”“比方說呢?”
“譬如說,泰斯摩弗洛斯。”
少年不由得哈哈笑了出來。因為,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這名字的主人正巧經過他們眼前,正要走過去。奈武普利溫剛才就是因為看到他,才如此說的。接着,奈武普利溫以一副非常高興見到他的态度,揮搖着手,對他說:
“獎章之祭司!早安啊!”
泰斯摩也搖了搖手,回答了一句問候語。接着他就繼續走着,等他走遠之後,奈武普利溫頑皮地笑着說:“其實他的名字還算好的。要是叫做布黎托瑪勒蒂絲,或者泰勒克希艾菲雅這種名字,後半輩子就別指望有人會喊你的正式名字了。”
“誰會記得這麽長的名字啊?恐怕自己沒忘記就算很不錯了。”“可是你看我,我剛才不是就念得很順了?”
“哦,是啊,你說的那兩位小姐到底是誰?”
這天,是為“不認識自己的少年”舉行洗禮儀式與正式入門禮的日子。兩人走到大禮堂後面,來到有一大片草地的地方,便停下來站在那裏。
雖然天氣有些陰霾,但仍有微弱的陽光映照着草地。已經有不少人來到這裏,聊着天閑逛着。這可說是他上島後至今看到最多島民的一次。
可是看到這片草地的那一瞬間,“不認識自己的少年”心中卻有些莫名的沖擊。
這裏地面的大部分是泥地,中間的小路鋪着扁平的地磚。這跟他到達島上第一天時,在某個瞬間看到的廢墟幻象有差不多的景致。他總覺得有差不多的感覺。
一些像大碗似的青銅器排在道路兩旁,裏面裝有大約半滿的水。乍看之下水似乎很幹淨,只是偶爾會看到幾片樹葉浮在水上。仔細一看,才發現容器中間有個圓洞,通到地底下。“哦,你們來啦。快來這邊。”
在地磚路的盡頭,也就是和大禮堂後牆相連接的地方,有一個用石頭砌成、類似祭壇的平臺。權杖之祭司戴希正站在祭壇下方,朝他們招手。戴希穿得和第一天看到時不太一樣,她披着一件寬松的褐色衣,頭上戴着一頂銀色頭冠。
這頂銀冠的模樣很特別。有幾根直直往上的樹枝形狀物圍成,最高的部分長可能有三十厘米。她手上仍拿着那天看到過的,杖首有個彎月狀水晶裝飾的權杖。
Advertisement
“不認識自己的少年”離開奈武普利溫身邊,走到戴希面前站着。戴希則是往祭壇行了一個大禮,然後轉身,把手伸進自己面前一個裝水的碗。
儀式開始了,但人們只是停止聊天,并沒有排隊或停下所有動作。他們來這裏其實只是希望即将接受新名字的少年能盡可能認識更多的人,新名字能廣被衆人呼叫,所以才會出席,并不算直接參與儀式。事實上,也沒有要求一定得來這裏。他們就像是某人生日宴會上的賀客一樣,只是過吹蠟燭時拍拍手而已。
戴希把手從碗裏抽出來,在少年頭上輕輕灑了幾滴水。所有的人都注視着他們的動作,奈武普利溫、阿尼奧仕(丹笙)、莉莉歐佩、賀托勒、艾基文、歐伊吉司以及其他祭司們,他們都站在附近周圍,注視着這場儀式。
“從我們古代故鄉——大陸,橫越大海而來,當了‘不認識自己的少年’三天的少年啊!如今你即将成為島民,亦即‘月之巡禮者’的一員!”
比較特殊的地方是,這個儀式的執禮人是六名祭司之中算是擁有最高權威的權杖之祭司。通常島民的名字也是由祭司們所取,但洗禮儀式大部分是由比祭司更下一階的人,也就是十七名修士,或者“思可理”的老師來執禮的,而且也常有由村裏年老的長輩來執禮的情形。當然,那種洗禮儀式大多是在嬰兒期就受洗了,像他這樣年紀的少年受洗可以說是少之又少的事。
有幾個人在耳語,說這個儀式也同時兼有成為巡禮者的入門禮。其實,在島上出生的孩子一出生就是巡禮者,所以不需舉行入門禮。
“我,借由月女王之權杖,消除你舊有之名,另造新名,此乃為改換那成就生命行列中之一點,以忘卻過去生命之所有一切。夜空之女神,為其期待之人降下星辰,以後生命将依其星辰運行。”
戴希一面如此說道,一面用雙手捧水,高舉到空中。她手中發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少年的額頭。光芒接着變化為紅色彩光,群衆之中有人不禁發出“啊”的贊嘆聲。
賀托勒的表情更為陰沉了。因為,在洗禮儀式看到紅色彩光表示是“劍之路”。雖然他自己并不記得什麽,但聽說他小時候受洗時也有這種顏色的光芒。正如同初見“不認識自己的少年”時的預感一樣,這個人确實是他的競争者。背後群衆的耳語聲,更令他覺得刺耳。“果然不愧為劍之祭司所選擇的少年。”
“應該沒有錯。看他腰上的劍,确實很有架勢。”“看來好像已經可以看得出下一個劍之祭司是誰了。”
紅色彩光還沒消失,下一個儀式都要開始了,它還發出更強烈的光芒,而且逐漸擴大。正當群衆驚訝到連眨眼也忘記的時候,已經變大到直徑約二十厘米的彩光才在戴希的手勢下突然地消失掉。
戴希像是要平息騷動似地,提高聲音說道:“要開始認識自己的少年啊,你現在被取名為達夫南。你是達夫南。”達夫南……?
通常人們對于他們名字在古代語言的意義都不太了解,所以這名字到底有什麽含意,當場實在是無法得知。現在已被取名為達夫南的少年,也是這樣。只是對他來說,這名字和哥哥的名字“耶夫南”很像,這一點令他找到了些滿足。
協助儀式進行的一名年輕女子一直在旁邊等候着,此時她走了過來,手上拿着一把大的銀剪刀。戴希低聲地說:
“現在接受新名而新生的少年啊,将你心中舊有的一切永遠摒除在你內心之外吧。”
女子抓了一撮他光滑的頭發,靠到剪刀上。喀嚓!喀嚓!少年的黑青色頭發就這樣被剪下,掉落在地上。如同小鳥羽毛般輕輕散落到白色地磚上。
他的頭發長到幾乎蓋住背部,但他并沒有什麽不舍。既然決定要在這裏過着和守護自己的人一起的生活,剪下的頭發正好代表他的這份決心。
所有一切煙消雲散。這感覺就像是和過去連結的繩索被一根根地剪斷。
戴希最後用雙手握住權杖,伸向前去,說道:“受洗之後,你将成為見習巡禮者。從現在起,你是小小巡禮者,也就是學習在此生活之人。如果你表現優秀,在十五歲的淨化儀式過後,将可成為真正的巡禮者。去探究月女王的意志、古代歷史,以及你的星辰為你指出的路吧。此地有着為你一人而準備的約定。只有你,才能找出那份約定。”
戴希權杖上面的水晶彎月柔和地發出一道光芒。之後,儀式就結束了。來觀禮的人不約而同地拍起了手。
人群慢慢地散去。達夫南在原地站得比較久一點。他想到昨晚戴希到他臨時卧室去找他的事。
當時。戴希将一個很大的銀盤遞到他面前,然後要他把雙手放在那上面并且閉上眼睛。他有些慌張,想請教奈武普利溫他卻不在那地方。
他一直閉着眼睛,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到戴希說可以睜開他才睜眼,然後看着銀盤。随即,在那裏出現了一些奇怪的影像。
那是他無法很快看出是什麽東西的圖畫。像是泛着油還有水紋,但仔細一看,圖畫裏仿佛有個大井,周圍有着一些石柱。正當他覺得神奇的時候,戴希把銀盤放到一旁,對他說:“對于圖畫的內容,你不需太在意。因為這還不是你能理解的。但是我在你閉眼時看到了盤子的光芒變化。看來你尚未真心想歸屬這個地方!你會來這裏是因為特別的事和特別的人,是吧?但是我知道你絕對沒有欺騙或惡念的心。等你到了十五歲再決定一次未來吧,在此之前,你要好好找出在這裏能得到的收獲。看看是否能将你心中的混亂在此治愈。”戴希知道他內心的混亂……
“好了,我們走吧。”這時奈武普利溫走過來,輕拍了一下他的額頭。達夫南從沉思之中醒了過來,就看到一名像是曾經在哪裏見過的少女正在向他微笑。
“你好!我是莉莉歐佩。叫我莉莉也可以。頭發被剪掉後看起來也挺帥的!你要不要‘親口’對我第一次說出你的名字呢?”
達夫南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就糊裏糊塗地回答:“啊……我叫達夫南。很高興認識你。”
他看到身旁的奈武普利溫露出驚訝的表情,似乎原本想說些什麽。莉莉歐佩嘻嘻笑了出來,接着說:“很高興認識我嗎?真的?”
這次他是不由自主地說出了真心話。
“這個嘛……”
他一說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可是莉莉歐佩卻是一副“這種話我應該要對你生氣的,所以你欠我一次情”的表情,嗯哼地一聲,說道:
“嗯,你也未免太坦白了吧!不過,你長得很帥,所以我就放過你這一次吧。”
這一回,不知該如何答話的達夫南微微張口,用驚訝的眼神看着莉莉歐佩。她突然笑出聲,并輕快地跳着往後退了一步。
“吓到你了嗎?不過,我說的是事實,所以我并沒說錯。而且你也該諒解我為何這麽說。因為,我是這麽地漂亮,不是嗎?而且是非常漂亮!可是你看到我卻講那種話!”
“……”
會這樣自誇的人,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就連以前對自己美貌及可愛非常有自信甚至引以為豪的羅茲妮斯,也不會這樣大言不慚地說。
可是莉莉歐佩看起來并沒有很不高興。她只是吐了吐舌頭,嘴角嘻笑地上揚着,露出了頑皮的微笑,這跟羅茲妮斯常會展露出的自信表情,還是有很大距離的。說的正确一點,其實她根本只是說些讓別人吓一跳的話語,并以此為樂的調皮鬼。至于那些話是什麽內容似乎并不怎麽重要。
“那麽,漂亮的小姐要走喽,要是你想再見到我,記得提前一天先預約哦!再見!”莉莉歐佩舉起手,在眼角邊點了一下,便輕快地放下,很快跑向人群之中,走掉了。留下兩個男的有好一陣子都說不出話來,片刻之後,才用相同的動作把頭發往後撥去。
奈武普利溫一臉的目瞪口呆,喃喃地說:“哦,真是的,這孩子什麽時候變得比羅茲妮斯還高明了?”
原來連奈武普利溫也有跟他同樣的看法。達夫南擡頭望着這個如今已确定是他老師的男子,問道:“你和她很熟嗎?”
“是啊。”
“她是什麽樣的人呢?”
“你怎麽這麽關心呢?”
“啊?”
奈武普利溫突然臉上滿是捉弄的意味,說道:“嗯,事實上呢,在我離開這裏之前,她還跟我說過非我莫嫁呢。不過,現在她對我好像沒什麽興趣了,如果你喜歡她,就讓給你好了。哦,我實在心胸太寬大了,真不愧是優秀的老師啊!”
“如果說她是你失散多年又再找回來的親生女兒,我可能還比較相信一些。”
新的生活“你看她哪裏像我?”
“您不是也和羅茲妮斯很合得來嗎?所以也一定跟她很配。”
“難道你就跟羅茲妮斯合不來嗎?你不也跟她很要好?”
新的生活“那個……”正當他想說“當時我沒辦法選擇喜歡或讨厭”時,奈武普利溫卻擋住了他還未出口的話。“是啊,沒錯。現在你要說的正是我想說的話。我也是。”
“羅茲真是可憐。”
“你這個笨蛋,更可憐的是我們才對。你自己想想看。”仔細一想,還真的是這樣。
兩人接下來就跟以前一樣,互相開起對方的玩笑。即使有人在看,也當作沒看到,不過,其實兩人還是有差別的。雖然達夫南沒有感覺到,但奈武普利溫早就發現到有人在注視他們了。
“對不起。”
看到眼前出現的紅發少年,達夫南想起他在當“不認識自己的少年”時,曾聽過一次他的名字,他試着回想名字,然而怎麽也想不起那個比較簡短的名字。幸好,這少年不是找他,好像是有事找奈武普利溫。
“劍之祭司大人,我想問您一件事,可以嗎?”
“什麽事?”
“關于這個少年的事。”
在這一瞬間,達夫南中斷了試着回想名字的事。
聽到剛才那句話的同時,他察覺到這個人是怎麽看待他的。剛才不久前戴希才向衆人宣布“達夫南”這個名字,但他卻硬是不叫這個名字,理由只有一個,就是這個人故意無視他的存在。
“他真的算是祭司大人您的第一個學生嗎?”
“嗯。難道有錯嗎?”
奈武普利溫這麽随口一說,紅發少年——賀托勒便用大膽的口吻說:“錯了。”
兩人同時盯着彼此的眼睛。接着,聽到奈武普利溫說話的語氣,達夫南不禁睜大了眼睛。因為,他從未想到奈武普利溫竟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什麽有錯,現在就在這裏給我說清楚。當場說服我,敢随便搪塞,我可不會原諒你!”在他不假以辭色的語氣之中,有股輕蔑深藏在其中。達夫南以前從未見過奈武普利溫會對年紀還小的少年用這種不高興的口氣說話。可是賀托勒反而一副很習慣似的樣子,并沒有吃驚,只是先低下頭,然後又再擡頭,說道:
“首先,他連月女王的教誨是什麽,都還搞不清楚。也就是說,他可以說還不是真正的巡禮者。對于這一點,剛才權杖之祭司也在受洗時提到過。現在他相當于是我們一直認為應該排斥的外人。第二,必須接受這個事實的我們,覺得他除了跟您有個人交情外,對他一無所知。要接受他成為共同體的一員就需要花費很多時間,更何況是讓他突然登上這麽重要的位子?有好血統,在島上誕生,且不必懷疑其身世清白的那些孩子,您怎麽不考慮呢?”
達夫南聽着他這麽說,心中卻沒有什麽情緒。他的話沒有錯。自己的過去是一片灰暗,個性不好,甚至還殺過人。
所以他的這番話只是再次确認自己所知道的事而已。這少年只不過是在單刀直入地表達他的不滿與不安。可是為何他要這樣?為何他對此事這麽不滿與不安呢?
至今達夫南還不知道成為奈武普利溫的學生是很重大的事。雖然他知道自己算是令人稱羨的人,但也不需要恨他到這種程度啊,理由到底是什麽呢?
此時,奈武普利溫也跟他不相上下,用僵硬同時威嚴的語氣開口說道:“所以,我就應該把你收為我的學生是嗎?忽視我應有的權威,随便跟我理論對錯,你還沒有這種權力!既然你這樣努力地跟我說了這麽多,我也在禮貌上簡略跟你解釋一下。好,現在和你說話的我在大陸生活了五年多,已經受大陸的文化風俗影響!你是不是連對這個也覺得不安?作為我的學生,有什麽責任與權力?只要我喜歡就可以了。對此有必要讓第三者來批評嗎?我連對你認識誰、交了哪些朋友,都不管,為何你要來管這件事呢?好了,給我走。我聽你說話,感覺就像被宿醉弄得頭昏腦脹。不要來煩我了。”
奈武普利溫拉着達夫南的手,毫不掩飾怒氣地走掉了,可是賀托勒卻站在原地好一陣子,然後才轉身,與那群不知何時圍在他身邊的少年們朝着相反方向移動腳步。他們之中,有一個是賀托勒的弟弟艾基文,他正在心中激動地想着某個計劃。“喂,波裏斯。”
奈武普利溫和他在山坡上一片綠油油的苜蓿草地上坐了下來,原本奈武普利溫正無心地垂下手來撥弄葉子,突然叫出波裏斯的名字,令他胸口的一角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的感覺。“好久沒聽人這樣叫我了。”
“你的名字,沒有必要一定得改掉。”
“什麽?”
奈武普利溫用他的大手拔了一撮苜蓿草,灑向四方,然後說道:“你知道你名字的意義嗎?島民的名字都是有含意的。”“這我聽說過。達夫南這個名字是什麽意思呢?”
“達夫南……是月桂樹的意思。”
“月桂樹?”
他曾經聽過這種樹名。但實在想不起來是否看過。即使看過,恐怕也不知道那就是月桂樹。因為他對植物并不怎麽感興趣。
“在島上并沒有月桂樹,大陸就有這種樹。或許那些在島上出生,不曾到過外面的人并不知道月桂樹長得什麽樣子。甚至,連權杖之祭司戴希應該也不知道。因為她也不曾到外面去過。不過,那是種很美的樹。聽說在大陸,會用那種樹的綠葉來裝飾勝利者的頭冠。”“可是,在島上怎麽會以不曾見過的樹名來作為人名呢?之前我聽說過有祭司的名字是‘無花果樹’的意思,但告訴我這個的男孩卻說他不知道什麽是無花果。”
“據說我們原本居住的地方不但有月桂樹,也是無花果樹茂盛生長的地方。但是現在幾乎已經沒人記得了。我們是遠離故鄉的流浪者啊。如今連根也很薄弱了。”“那是在哪裏呢?”
“不知道。或許不是完全沒有人知道吧。也許攝政閣下或者在木塔內的賢者能知道。但是普通人,甚至像我,只能說不知道了。反正也毫無意義了,因為如今只剩我們和過去的王國共通的極小部分了。”
“奈武普利溫……那麽你的名字是什麽意思呢?”
“航海者。”
航海者……這跟奈武普利溫實在太相配了。航海的意思,可以只局限在船只方面,也可以看成是流浪遠方的意思。如果是指漂泊、不固定在一個地方,對奈武普利溫更是适合。還記得,在來島上的途中遭遇到暴風雨時,阿尼奧仕(丹笙)就曾對奈武普利溫說過“大哥您真不愧為航海者”。
“這是現在已經去世的前任祭司取的名字。呵,真是令人驚訝。你知不知道,那些名字都不是随便取出來的?”
“那是怎麽取的呢?”
苜蓿草不斷被拔起,在風中飄揚而去。被折斷的草莖所發出的辛辣味道弄得鼻子癢癢的。奈武普利溫伸出手,弄亂了達夫南的短發。以前耶夫南也曾對他做過類似的動作。
現在他的頭發比離開貞奈曼宅邸時還要短,長度才過耳。剛才儀式中只是用剪刀大致剪過,所以發尾還是參差不齊的。
“這是先探知未來之後才取的。窺見即将受新名的孩子的未來之後,再取造一個适合的名字。在醒悟到我名字的意義時,就已預示我會出外去流浪過生活了。至于你呢,月桂樹對你應該有什麽意義呢?”
“我完全不知道。對于月桂樹,我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奈武普利溫笑着說:“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這件事……原本你的名字并不是叫達夫南。權杖之祭司預知到你的未來之後,最先取的是別的名字。可是她似乎又想起什麽,所以她來跟我商量。我反對那個名字,認為最好不要用那個名字較好。”
“什麽……名字呢?”
“阿塔那陀史。”
“咦,比較長哦!”
“臭小子,不是因為長才反對的。我也不知道阿塔那陀史會變成達夫南。”
“那個名字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奈武普利溫有些遲疑了一下,說道:“不滅,不死……不會死亡之人的意思。”
不會死亡?
達夫南吃了一驚,奈武普利溫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低沉地說:“把它忘了吧。那種名字,根本不适合你。月桂樹是第二個名字,但我也不知道有什麽含意。不過,最适合你的還是你父親給你取的名字。你是戰士,波裏斯這個名字應該是最适合你的。生命的戰士,也就是終其一生都在和遭遇到的事物戰鬥的戰士。”
達夫南一直在想着差點成為他名字的那個陌生概念,因而沉默不語,後來才問道:“您會繼續叫我波裏斯嗎?”
“至少,當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就這樣叫你!”
聽說在古代某處土地上,有月桂樹茂綠生長的國家。如今所有人都離開了那裏,那麽大地上還會有挂着綠葉的月桂樹嗎?還是已經變成了什麽都沒有的荒蕪之地了呢?
“聽說我們古代王國的月桂樹通常會種在城堡入口。你的名字取為達夫南之後,如果你到了那個地方,會不會成為受歡迎的人呢?”
奈武普利溫似乎有所保留,沒有再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