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嘗不是這樣。
他這種跑江湖的,別的不說,什麽三教九流的人沒有見過,看人的眼光早就被磨得透亮。許薔這種,一看就是閑來無事會拿他們這種人尋開心的大小姐,她們往往大方,也往往非常任性非常會折磨人。這個錢并不好賺啊。
道士飛速地琢磨了一下,心裏已經拿定了主意。因而他對待許薔的态度愈發懶散,連腳都翹到了杯盤狼藉的桌子上,和垃圾混在一起:“你能出多少,五百,還是一千?”
許薔整個人都不好了。
許薔恨不得立馬奪門而出。她居然和這個人處在同一空間,不僅被迫接受眼前髒髒的一幕帶給他強烈的視覺沖擊,還要時不時聞着一些令人作嘔的氣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可她真心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不能忍受了。
因而她打開錢包,捏出一疊錢,看也不看就直接甩到道士的面前。
“這些夠不夠?”她冷冷地說。
有了錢一切事情都好說。道士很快欣喜若狂地将錢一張張數好,并在虔誠親吻後小心翼翼地塞進衣兜裏面。他這樣子讓許薔更加厭惡。可道士并不在乎她怎麽想,反正他們不過是各取所需。
飛快交代完要求的許薔大步走出了快餐店。在門口她大大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雖然覺得剛才的景象仍在眼前揮之不去,她也已有了短暫的新生。
“我真不知道怎麽會有人相信他。”許薔對喻夏抱怨。說話的時候她還忍不住把外衣脫了抱在手裏,大概覺得那上面也沾染了肮髒的氣息。
喻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不要小看這些人,”她說,“當你沒有足夠的利益籠絡他們的時候,他們會轉而用曾經幫你對付別人的無數種方法對付你。”
許薔不明覺厲地聳了聳肩。喻夏沒有再說什麽,徑直往前面走去,她看着喻夏的背影,咬了咬嘴唇,還是重新将衣服穿了回去。
在這一天的最後,許薔終于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蕭晶晶。
為此許薔還動用了一點私權利。蕭晶晶的公司和她所在的公司有合作關系,她搬出CEO的名頭并許諾給人好處,才讓蕭晶晶的領導屁颠屁颠地把人派來任她搓圓捏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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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約在一個咖啡廳。蕭晶晶并不知道對方是許薔,還以為是要陪什麽有錢的大老板喝酒談生意。這個機會她可得好好把握。因此當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塗紅抹綠,卻在看到許薔的那一刻拉下臉來,表情別提有多好玩了。
大老板是大老板,可她們注定走不到一起。
蕭晶晶是認識許薔的。誰不知道周懷光有個漂亮又有錢的女朋友,她在和周懷光在一起前就聽過了無數次。和周懷光在一起後,她也沒少怨恨這個似乎處處都比她好的女人,甚至處心積慮地想從她手中把人奪回來。事實上她不是快要成功了?許薔再好又怎樣,連個男人都看不住,沒準現在還傻傻地蒙在鼓裏呢。
這麽一想她心情好轉許多,不僅不驚訝了,還帶了點兒驕傲與不屑。
許薔卻仿若沒看到一般,熱情地邀請她:“來來來,坐吧。”
蕭晶晶一手撚起裙子的邊角,一手從臀部摸過,矜持而緩慢地坐在許薔的對面。
見此許薔不屑地攪動着面前的咖啡,冷哼一聲:“賤人就是矯情。”
“你說什麽?”蕭晶晶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着她。
許薔假裝沒聽見,揚頭笑吟吟地問她:“和咖啡嗎?”
蕭晶晶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的蕭晶晶頂多是對許薔有了一點兒懷疑,但一向自信的她很難想到許薔會在初期迅速發現苗頭,所以,當許薔接過咖啡并順手潑她一臉的時候,她還呆呆地坐在原地,沒有從變故中反應過來。
“這裏的咖啡我很喜歡。”許薔笑眯眯地又補了一刀。
☆、出軌04
蕭晶晶腦子嗡地一下炸開了。許薔這是什麽意思,知道了想要報複,還是單純看她不順眼?她驚疑地抹去從下巴流淌而下的咖啡,粘膩的手感讓她幾乎就要破口大罵了。可她到底有幾分心虛,又記得來見許薔是為了公事,幾次深呼吸之後竟然生生忍了下來。
“味道确實挺不錯的,”她咬牙切齒地笑道,“真想請您也喝上一杯。”
她說着,還真揮手叫來服務員。不過服務員一看她這樣子,當即驚呼一聲,給她拿毛巾來擦擦了,蕭晶晶叫都沒叫住。見此許薔當然揚眉笑了聲:“看來事情并不都随你心意。”
“你到底想說什麽?”蕭晶晶狠狠地瞪着她。
裝腔作勢并不是許薔的風格,她也不懶得跟蕭晶晶周旋,便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我想說,這個世界上即使有死皮賴臉舍棄自尊也非要惦記着別人男人的,最終大多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話聽起來或許像是在恐吓,但放大話同樣也不是許薔的風格。她可能會因為沖動而說狠話,卻絕對會去踐行自己的諾言。況且她本來就取過蕭晶晶的性命,如今篤定地說出這番話時,其中蘊含的殺氣震得蕭晶晶都退後了一小步。
“你說是吧——蕭晶晶小姐?在你和周懷光先生恩恩愛愛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插足別人的感情被冠上第三者的名號是一件龌龊的事情呢?在你和周懷光先生相約逛街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可能會撞見知情人從而□□暴露呢?在你甘願為了跟他在一起甚至可以不在乎所有人異樣眼光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們也會用同樣的眼光去看待你的父母,背地指責說是他們糟糕得人品才培養出一個當小三的女兒?在你願意為他偷偷摸摸生兒育女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孩子出生之後就是黑戶,即便能順利成長也會受盡所有人的歧視?退一萬步說,即便你以為這些在你的愛情面前都不值一提,所有的現實都會為了你們的感情讓步,但你就那麽肯定周懷光先生是值得你托付終身的人嗎?男人能偷腥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很快等他厭倦了你,他就會又去找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反正,像現在的你這樣單純好騙,還自以為真愛無敵的人,應該有不少吧?”
許薔這些話也算在心裏憋了許久,這會兒像竹筒倒豆子般說出來,竟然連一點停頓都沒有,再加上她在公司常年教訓下屬,氣勢已足以震懾得蕭晶晶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她也沒法反駁。
許薔說的并不是深刻,卻有很多說到了她心裏。或者說,許薔這番簡介和許多她接觸的人都是一樣的,這正是蕭晶晶最怕的。就算她再嘴硬地認為自己的行為沒有一點問題,在大衆眼裏這就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洗清的污點。
只要她有了污點,別人就會輕易看不起她,否定她所有的付出。
可她偏偏就是不甘心放手。
即便她已經強烈地動搖起來——許薔已經得知一切并且找上門來了,她再死磕着,周懷光會為了她放棄許晴嗎?就算沒有這回事,周懷光就真的會守着她一輩子不去找別的女人嗎?就算他會,她難道就一輩子跟在他後頭做見不得光的情人嗎?她蕭晶晶又不是沒有理想和抱負,怎麽能為了一個男人放棄所有。
要說蕭晶晶之前還有一點小三上位的心思,現在看着許薔,不禁覺得自己真的只能是想想而已。
然而蕭晶晶不知道,她這時候打退堂鼓已經沒有用了。許薔雖不是一個斬草除根的人,一旦找上門來,就不會給她全身而退的機會。
所以,在蕭晶晶還在琢磨到底該不該跟許薔劃清界限的時候,許薔已經迅速地抄起自己的咖啡杯,再次往蕭晶晶的身上砸去。
這回可是實物,許薔下手又狠,直砸得蕭晶晶一下子跪在地上,捂着生疼的腰,恨恨地擡頭看向許薔。那眼神怨毒得很,似乎在控訴許薔的不講道理,可在許薔看來簡直就是好笑。因為她毫不留情地擡腳又往蕭晶晶的腰部踹去,仿佛生生在她傷口處又捅了一刀,疼得蕭晶晶一張小臉都扭曲了。
“你——”
“疼嗎?”許薔問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意,“但你幹了那麽多虧心事,應該想過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吧,我只是讓它提前了而已。”
她說着,像是不解氣,又像是真在教育蕭晶晶一樣,繼續大力踹着,甚至以高跟鞋尖尖的鞋跟去碾壓蕭晶晶的腰:“按理說女人不該為難女人,可你怎麽就這麽不懂事?二十幾歲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卻連一點羞恥心都沒有,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也罷,今天我就做一回你爸媽,讓你知道幹了壞事的後果。”
“你這個人真是——”
錯失了良機的蕭晶晶暫時只能用手護着自己的腰,被動承受着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但她并不是個一味等待的人,因而很快就抓住機會,撲上去抱住許薔的大腿。許薔用力蹬了幾下,企圖把她甩開,她卻一臉憤恨地對着褲管,張口不管不顧地咬了上去。
“你——”這回輪到許薔罵人了。
女人的戰争總是這樣輕易打響又無所不用。兩個女人很快就扭打到一起,又是拉扯又是撕咬,俨然已經殺紅了眼,滿心滿眼的都是如何弄死對方,已顧不上公開場合裏她們的姿态是否太過難看,或者其他。
周懷光前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周懷光簡直驚呆了。
他之所以會來這個地方,是因為蕭晶晶軟磨硬泡——當然他并不知道這是喻夏從中做的手腳。無論如何,想着平白得了一棟房子,心情極好的他也不在乎來跟小情人溫存一番,分享一下收獲的喜悅。
結果喜悅一下子全被眼前不可思議的場景吓沒了。如果他沒有看錯,和蕭晶晶在一起的人正是許薔……許薔怎麽會在這裏!?
他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他沒有忘記他的來意,他的房子,他的衣食父母……如果他和蕭晶晶的事情被許薔發現了,或許現在他所擁有的一切将蕩然無存。
正巧這個時候,旁觀的服務員心有餘悸地對他說:“先生您還算來得晚,沒看到剛才。馬尾辮的姑娘簡直要撕了對方,對方迫不得已才和她打起來,兩個人只差沒把我們房頂給掀了。對了,聽她們吵架,她好像是做小三的吧,還有臉讓人把正牌女友的位置讓給她?”
紮馬尾辮的人是蕭晶晶。
周懷光的臉一下子就青了。他自然不知道這個火上澆油的人是喻夏,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他下意識地相信了“旁觀者”的話,并堅定地認為是蕭晶晶為了和他在一起才向許薔挑起了這場戰争。
簡直是胡鬧!
他俨然已經氣得失去理智。別說他的兩個女人現在打得多不堪入目,蕭晶晶沒事去找許薔幹什麽?現在又要他來收拾爛攤子,萬一牽連到他身上,許薔一氣之下不跟他好了怎麽辦?
這個時候周懷光自然不敢得罪許薔。他的怨氣便全都往“罪魁禍首”蕭晶晶身上發洩而去,只見他一個箭步沖上去,揪着蕭晶晶的頭發就把她往後扯。蕭晶晶被這突然起來的力道弄得尖叫不已,他還直接兩巴掌甩了過去:“臭娘們兒,閉嘴!”
“懷、懷光……?”蕭晶晶終于看清了眼前橫眉冷眼的人,不禁結結巴巴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不來這裏還看不到這場好戲。”周懷光恨恨地說,“我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纏着我就算了,還來找我女朋友的麻煩。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無恥的女人?你最好趕緊滾,遠遠地滾出我的視線,不要再來騷擾我女朋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他說着,似乎不解恨一般又狠狠給了蕭晶晶一巴掌。男生的力道和女生的不可同日而言,這一下直打得蕭晶晶兩眼發暈,連話都說不出來。
“滾!”周懷光指着大門口吼道。
這時候許薔也站起來了。她稍稍梳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又整了整衣襟,雖然看着還是狼狽不已,比起躺在地上兩眼呆滞的蕭晶晶來說,實在是很有女王氣場。至少她還能保持直立的姿态,斜睨着周懷光:“怎麽回事,你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我也不知道啊,”周懷光瞬間斂去了所有的暴戾,一臉焦急無辜地扭頭看着她,“我來的時候就看見你們在打架,聽見服務員說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根本不認識這個女人,你知道的,我對你是真心一片,從來容不下其他的女人,你要相信我。”
“哦?”
許薔不置可否地挑挑眉。見此周懷光立即擺出一副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她看的模樣,信誓旦旦地指天說:“這麽多年的感情你還信不過我麽?如果我有異心,就讓我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許薔看着他這樣子,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好了好了,用不着這樣子,我相信。”只是她說着,又居高臨下地看向仿佛已經甚至渙散的蕭晶晶。蕭晶晶到底是被人打傻了,還是受不了情人毫不留情地抛棄她的刺激呢?許薔好笑地想着,又輕輕踢了她幾腳。
沒有任何反應。
許薔又蹲下身,使勁地捏着她的臉。
蕭晶晶終于有了一點反應——她仇恨地看着許薔,再一次張嘴咬上她的手。
然而一旁的周懷光并不會給她襲擊的機會。有了方才的經歷,現在的周懷光不知是沉浸在暴力的氛圍中打上了瘾,還是單純有了經驗,徑直拽着蕭晶晶的頭發就把狠狠甩到一邊。聽見蕭晶晶身體和桌椅發出的沉悶碰撞聲,他還喘着粗氣,猶不解氣地罵了一句:“賤人。”
“确實是,”許薔眯着眼睛看着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的蕭晶晶,忽然對周懷光說,“你不是讓我相信你嗎?你幹一件事,我就相信你。”
周懷光立即拍着胸脯問:“什麽?”
許薔皺起眉頭,捏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但很快,她又嫣然一笑,眉梢處頓時洋溢起小孩子發現了什麽新奇玩意兒時的天真好奇,說出的話卻讓周懷光猛地一抖:“不如你動手,殺了她吧。”
☆、出軌05
殺了蕭晶晶。
周懷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
他對蕭晶晶有過情,現在也有恨。可他沒想過讓蕭晶晶死。
甚至他沒想過讓任何人死。他只是茫茫人海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普通人,過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即使偶爾也會有一些不該有的心思,死亡依然離他太過遙遠。
他沒想過讓誰死。
盡管這時候他隐隐約約地意識到——命懸一線的時候,他沒有什麽做不到。
“這……不太好吧。”周懷光看着許薔。他的手在劇烈顫抖,他的臉上也扯出了一抹尴尬的笑,“殺人可是要坐牢的。我去坐牢了誰來陪你呢?你會很寂寞。”
“你倒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許薔笑道。
這是許薔第一次嘲諷他。周懷光不禁訝異地眨了眨眼,但許薔很快又笑着擺擺手:“算了,放你一馬,把她丢出去吧。”他才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這份懷疑,聽話地轉身去處理蕭晶晶。
面對蕭晶晶的時候周懷光就沒有這麽好脾氣了。他連蕭晶晶的身子都懶得碰,繼續抓着辮子就把人往外面拽。蕭晶晶疼得尖叫了一聲,下意識地伸手去撓他,他也恍若未覺。
“男人真可怕。”
喻夏的聲音悠悠然從一邊傳來。許薔聞聲望去,就見她穿着服務生的衣服,翹着二郎腿毫無形象地坐在桌子上,就像看戲一樣圍觀了方才他們三人的情感大戲。
許薔不禁嗤笑一聲,也不知是反對還是在贊同。
“……女人也可怕。”喻夏想了想,又補充說。
許薔并沒有乖乖等到周懷光回來,而是和喻夏一起從後門離開了。開玩笑,她一點都不想再見到周懷光,和這種虛僞的男人相處簡直讓她頭暈惡心。反正她現在是“受害者”,走了算了,讓周懷光自己惴惴不安去。
但這次的撕逼并非毫無意義。喻夏告訴許薔,她已經完成了60%的任務,可以額外送她一個新buff。
“buff到底是什麽?”許薔問。
“系統送給使用者的小禮物,大多是對于她們的鼓勵。”喻夏解釋說,“一般複仇者可以打開系統商城自主選擇需要的道具,以幫助更好地完成複仇。但這次屬于非正式任務,我沒有打開商城的權限,只能給你一些額外的加成。”
“比如?”
喻夏打了個響指:“現在你的武力值提高了10%,你應該能夠打得過蕭晶晶了。”
許薔:……似乎并沒有什麽卵用。
回頭許薔還是過了幾天安心日子。喻夏告訴她周懷光和蕭晶晶現在掐得火熱。蕭晶晶本來就不是什麽善茬,只是當時她已經和許薔消耗了太過體力,周懷光又出現得太突然,直接将所有矛頭對準她更讓她驚訝得忘記了反抗。但反抗也沒有用,蕭晶晶不可能是周懷光的對手,只有被猛打的分。
再者,蕭晶晶對周懷光多少還是有一些感情的。
可她并不會一直保持被動。待她稍微有了一點喘息的時間,她就會肆意地反擊。尤其當她對周懷光這個人喪失了信心泯滅了愛,周懷光一時的沖動就會成為她有力的武器。
只要她能狠得下心。
當然,任何一個女人被愛的男人那麽對待,都能狠下心的。
雖然只能聽喻夏的轉播,許薔仍聽得津津有味。一會兒是蕭晶晶帶着一身的傷,跑到周懷光的單位鬧得不可開交;一會兒是周懷光大發雷霆,當衆和這個瘋子撇清關系并聯合保安把她丢了出去;一會兒是蕭晶晶跑到周家父母那兒揚言懷了周懷光的兒子,惹得周家父母心疼不已,合起來責罵周懷光并擋在蕭晶晶面前說要好好保護她;一會兒是周懷光肆意辱罵捏造蕭晶晶亂搞男女關系,肚子裏都不知道是誰的種,但絕對不會是他的。
這個時候道士就要上場了。
蕭晶晶領着這個據說德高望重無所不知的道士來見周家父母,決絕地表示如果算出來不是周家的孫子,她寧願從十八層高樓上跳下去。周家父母是迷信的人,本就對道士和尚之類的深信不疑,又見到蕭晶晶發下重誓,心裏已經信了七八分。再加上道士使出一些小手段,讓他們以為這個人是有真本事,頓時把所有的期望放在了他身上。
自信滿滿的蕭晶晶自然不會想到,她這招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當然正常人也不會未蔔先知地提前收買了如此重要的人物。
許薔是開了挂的。
拿了不少錢的道士把她當財神爺來拜,不由分說就站在她那邊。即使跟蕭晶晶有些交情,在金錢面前也算不得什麽了。他故弄玄虛地又是念咒又是燒火,這樣折騰了半晌,忽然手一揮,手中的劍飛了出去,正正好刺在蕭晶晶的腳下。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吓了一跳。蕭晶晶還未來得及責罵,道士已經指着她的鼻子大吼:“妖孽,長居于此必定招來禍患,還不速速退散!”
此刻蕭晶晶還未反應過來,原先的合作夥伴怎麽突然反水了。但周懷光的前車之鑒已經讓她心中一跳,當她最後的底牌打出去,如果輸了,那麽她什麽都不會剩下。
果然周家父母看她的眼神瞬間變了。只是道士的一句話,她們的厭惡就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只恨不能趕緊把蕭晶晶掃地出門,就像和她多站在一起真的會招來厄運一樣:“你這個掃把星趕緊滾滾滾,別來禍害我們家懷光!”、“還說懷了我孫子,肯定也是個妖孽。還不快帶着你肚子裏的妖孽滾!”
周家媽媽說着,還剽悍地拿起了掃把,直直地往蕭晶晶頭上砸。周爸爸和周懷光也跟着幫忙,蕭晶晶沒辦法,只得狼狽地逃竄。
周媽媽還在她背後啐了一口:“這種無恥至極的女人,還是早死早超生的好!”
“所言極是。”道士忽然開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只見道士雙眼微閉,一手放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詞。半晌之後,他才慢悠悠地說:“這妖孽執念太深,尤其和令子之間,如不徹底砍斷,定會繼續糾纏下去,家宅不寧。”
周家父母早就被他這副神神叨叨煞有介事的模樣唬得不行。連周懷光一聽,都覺得這道士沒準确有幾分本事,說的很在理。轉瞬間周家人就不約而同地做出了一個決定——蕭晶晶這個人,可留不得。
然而,周家父母是真心以為蕭晶晶是妖孽,才毫不在意地喊打喊殺,周懷光卻與蕭晶晶有過一段露水姻緣,如今做的這麽絕情,還真讓許薔大開眼界。
“我還以為他們倆是真愛呢。”她一邊磨着指甲,一邊漫不經心地對喻夏說,“當年那麽要死要活的,沒準再堅持一會兒,我都會感動得成全他們。誰知道一點點折磨就不行了,就這樣還怎麽指望過一輩子呢?”
說話間,她舉起手,仔仔細細地端詳了半天,又輕輕地吹了吹。可是指甲修得再光潔圓潤,又能給誰看呢。
“可是周懷光對蕭晶晶尚且如此,對我又有幾分真心?”
沒有。
或許一分都沒有。
她呆呆地愣了會兒,突然負氣地将指甲刀狠狠往地上一砸。光滑漂亮的木地板瞬間被摔出一小片白色的痕跡。
只是連許薔也沒想到,周懷光會心狠到這個地步。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喻夏忽然告訴她:“他動手了。”
“什麽?”
“永絕後患。”
許薔聽得懵懵懂懂,卻大概能猜到是這麽一回事。這讓她莫名地有些發冷,其實本來應該是早就猜到了的結局,偏偏真實發生的時候她才會如此驚慌害怕。一直等到第二天新聞裏的報道确定了疑問,她心中的陰影也沒能消散。
“昨夜一單身女子被燒死在公寓裏,所幸發現得及時火勢才沒有蔓延開來,現在正在進一步調查中,不排除有他殺可能……”
“周懷光?”
喻夏默默無言。
許薔心裏不知怎麽就難受起來。大概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情緒,可明明她跟蕭晶晶是不死不休的仇敵才對。都是這個男人,都怪周懷光,如果沒有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用手捂着臉,似乎這樣就不會洩露自己不該有的傷感,但她忍不住,那團莫名其妙的火苗在她心裏亂竄,攪得她難受不已,想要發洩又覺得渾身無力。
喻夏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忽然發了瘋一樣站起來,掐着喻夏的肩膀,崩潰地沖她大喊:“你為什麽要出現,為什麽要主導這一切,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然後看着他們去死,你做到了,很滿意是嗎?”
她說着,還失控地拍打着喻夏。喻夏卻只是冷淡地看着她,提醒說:“殺了他們的人是你,要複仇的是你,選擇去執行的人也是你。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也無法後悔。”
是你。
是你。
這句話就像魔咒一樣。許薔頓時像抽幹了所有力氣那樣頹唐地跌落在地:“是我殺了他們。”
從最開始的時候就是她。即便喻夏把她帶到了一年前,她也清晰的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回不去了。
許薔最終選擇去旅游,以求能在各地美好的風光中撫平甚至遺忘那些傷痛。喻夏沒有阻攔,也沒有告訴她之後的事情。周懷光的殺局布置得很完美,卻逃不過法網恢恢,監獄将會是他畢生的歸宿;急急搬進新房的周家父母很快就被趕出來,連原先唯一的房産也因充作抵押被收走,兩個老人無依無靠,又因周懷民不僅見死不救,還為工作的事情責罵他們,在一個雪夜兩人竟被凍死街頭,第二天被人發現的時候,身體早就僵硬,無力回天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大概是他們臨死時嘴角還帶着笑意,也許到了這個時候,死亡對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許薔已經成功完成複仇任務。擺脫了過去的她,也許會在旅途中碰到一個真正愛她的人,擁有真正屬于她的幸福。
那些過去,再與她無關。
喻夏重新回到了一年後。依然是寂靜的小店,只有地上一把粘了血的匕首提醒着剛才發生的一切。它的主人改變了過去,卻沒有将它改變。
這瞬間喻夏忽然想起了許薔,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非正式的任務,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因為任務完成而難過,所以插手的比較多,結局卻更出人意料。通常複仇者們大仇都報不都會高興激動甚至喜極而泣嗎?她不得其解地将匕首撿起,端詳了一會兒,就像端詳許薔那樣,然後她接了一盆水把匕首泡進去,打算洗幹淨後當水果刀用。
不對勁。
她忽然聽見從哪裏傳來一陣輕微的呼吸聲,伴随着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很輕,卻很近。她停下手中的動作,凝神聽了會兒,猛然一個箭步沖到大廳,手中還沾着水珠的匕首就這麽飛了出去。
叮。
匕首将窗簾收起,然後釘在了牆上。沒了阻攔,之前落地窗被許薔砸出的那個大洞一下子就暴露在喻夏眼前,喻夏清楚地看見,洞外站着一個滿臉驚慌的男人,在她掀開窗簾的時候,他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想要逃跑,可雙腿卻顫抖着怎麽也邁不動步伐。
“江一然?”喻夏皺眉問。
作者有話要說: 兩更完畢√
準備進入下一個任務w
☆、歧視01
“我我我……我什麽都沒有看見……”
江一然慌忙地擺着手,徒勞地解釋。喻夏當然不會相信他,但她也沒有當即就揭穿,而是走上前,把匕首拔了下來。
江一然随着她的動作,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又因看到她沒有任何舉動放了下來:“你相信我了?”
喻夏橫了他一眼。他這回倒淡定下來,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姿态,嬉皮笑臉地說:“聽說這一代治安不是很好,作為你的上司我有任務保障你的安全。所以我只是善良地來看看你有沒有遇到壞人,既然沒有,我就放心了。好啦,你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我要走了。別攔我啊,千萬別攔我!不然我會以為你愛上我了。”
他說着還真倒退了幾步。喻夏哪裏會附和他的玩笑,徑直問:“你跟蹤我?”
“诶,”江一然不滿地搖頭,“讀書人的事,能叫跟蹤嗎?”
“……你知道有個詞叫好奇心殺死貓嗎?”
“可我不是貓,我是帥氣可愛的江一然。”
連喻夏都無語了。她只能叮囑一句“絕對不能說出去”,就無奈地轉身,一點都不想再看見江一然。
偏偏江一然這時候一點都不害怕了。他一腳踩過碎玻璃,開開心心地追到喻夏身邊,問:“我知道,我懂的。哎小夏你是超人嗎,還是別的守護世界和平的神秘組織?難怪平時都不大愛理人,原來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懂,你真是太辛苦了……”
“小夏?”
“小夏。”江一然嗯嗯着點點頭,“這樣我就是你的夥伴了,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和我說,為了這個世界為了我們美好的家園,我一定會萬死不辭。”
喻夏懶得理他。
喻夏從來沒想過她單調又豐富的人生中會擠進這麽個叽叽喳喳的男人,她本應該在工作和任務之間有條不紊地切換進行。一向冷漠少言的她難免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她還能開啓無視大法。江一然卻不會為這點小困難阻撓,他平素就沒少對喻夏死纏爛打,公司裏他和喻夏的緋聞滿天飛時都沒當回事,直到大家都見慣不慣了,如今喻夏更多了一些吸引他的地方,他怎麽會輕易放棄。
“你還有其他的夥伴嗎?”
“你一個人累嗎?”
“剛才那個人還會回來嗎?”
“你把她送到另一個世界了嗎?”
“那些危險分子是在冥冥之中被牽引着來到你這裏嗎?”
江一然在外面看得模模糊糊,還以為許薔是持刀闖入的搶劫犯或者殺人犯,想要謀害喻夏的性命,不料被“罪犯處理者”喻夏給處理掉了。他心裏對喻夏崇拜得一塌糊塗,直把她腦補成爆米花電影中身懷絕技卻默默藏在城市裏、一旦市民們有危險立刻挺身而出、解決之後又潇灑低調閃人的超級英雄。
喻夏依然沒有任何回應。但在江一然又絮絮叨叨了好幾句後,她忽然揚起手,示意江一然閉嘴。
“有人來了。”她說。
喻夏扯着江一然來到放貨物的櫃子前,打開門一把将他塞了進去。江一然雖不算人高馬大,怎麽說也是個男人,狹窄的空間讓他不安分地扭動着身體想要出來,喻夏卻毫不留情地關上了櫃門,啪地一聲把鑰匙鎖上了。
“夏夏?”
江一然砰砰地敲着櫃門。
“閉嘴。”喻夏低低地喝道。一片沉默後,她又補充,“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江一然沒有再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