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紅釉色的上襦,米白色的下裙遠遠瞧去不過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
“素衣妹子,我聽我們家勝堅說你家天仙嫁給了一個瘸子,不知這事真假啊?”
花素衣澆菜的手頓了頓,她再不滿邵攸寧也輪不到旁人說去!
“容嫂子,你穿的跟十八似的,怎的,你家勝堅要娶媳婦了?”
容嫂子左耳進右耳出的模樣,白眼一翻,“呦呦呦,這怎的還惱上了?怎的茴兒也是勝堅瞧上的人,今日這般他難受的緊,我這個當娘的自然想來問個清楚,要是有什麽不當的妹子別往心裏去。”
花素衣冷笑一聲,“你家男人整天在縣城裏鬼混你不管管,倒是有空閑來問旁人家的事!”
“花素衣!你…你瞎說什麽呢,你男人也在縣城做工,別小人之心的亂說!”
“我有沒有亂說你心裏清楚。”說完就舀了一瓢水往那米白色的裙擺潑去,容嫂子連忙的跳起,“我這可是新做的裙子,髒了你要賠我!”
花素衣沒聽見似的将木桶裏的水朝容嫂子身旁潑了個淨,“不就是一條裙子?我屋裏多的是,只有嫂子這穿關了褲子的人才這樣講究。”
容嫂子變了臉色,揚聲道:“我只是不愛穿裙子,要是我想穿,我男人肯定會給我買!”
花素衣輕哼一聲,提着捅進了屋子,留下容嫂子一人在院子裏尴尬。
容嫂子見花素衣進屋了連忙的瞧裙擺上有沒有粘泥了,粗短的手搓了搓後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搖着腰肢出了院子。
花素衣掀開小窗見人走遠了氣惱的踢了踢板凳,這大晌午的就來氣她!
“素衣快來搭把手!”
想着安茴兒就要回了,壓了壓怒氣,瞧着安康手上就沒個空,這比過年的東西還多。
花素衣接過來,“買這麽多吃的的完嗎。”
安康傻傻的笑着,“吃不完先…先收着,等我走了…你…你又懶得上集市。”
花素衣心裏流過暖意,“那你多回來便是。”說完,連忙轉頭不自然的拿着菜朝廚房走去。
白色的霧氣出了煙囪,花素衣站在門口張望着,身影漸漸近了,花素衣連忙回到了院子裏。
花素衣理了理衣衫,坐在屋門前拿着繡框,若無其事的理着花色。
“阿娘好。”
粉白的唇瓣抿了抿,嘴角露出柔和的笑,暖風吹落碎發,邵攸寧沒有理會還是微微低着頭整個人顯得拘束,讨好溢于言表。
“怎的這樣晚?”
花素衣沒有擡頭,聲音溫怒。
“是攸寧不是,這腿腳不便耽擱了。”
安茴兒本想看看好戲的,畢竟以前可沒見過邵攸寧如今憋屈的時候,一聲輕咳讓她軟了心,撒嬌的抱着花素衣的胳膊,“娘,茴兒餓了。”
花素衣白了邵攸寧一眼,“我去瞧瞧你爹熱好飯沒。”
安茴兒見花素衣走遠了退到邵攸寧身旁,挑了挑眉,“你可是欠我情了。”
飯做上冒着熱氣,熱鬧,偏偏邵攸寧像個局外人一樣一言不發。
“芬兒在你出嫁的那天被擡入了縣城,聽說那貴公子的夫人也來了,鬧的很兇,以後若是瞧見避着點,免得惹上不必要的事。”
董芬兒也到了縣城!還好,還好若是董芬兒死了她怕要內疚一輩子了。
邵攸寧見安茴兒發着呆連忙應上,“攸寧省的,會看好茴兒的。”
花素衣見邵攸寧讨好的樣子臉上終于帶了柔和,“有你看着我倒是放心些。”
飯後安康拉邵攸寧喝了些酒,暢所欲言的模樣哪裏像個結巴,花素衣帶着怒氣的将熱酒放在桌上。
一旁軟榻的人繡眉蹙着,小臉苦着。
“發什麽呆?”
“娘,芬兒她沒有受屈吧?”
“你倒是關心起她來了,她那性子能吃虧?放心她娘為了錢什麽都幹的出來。”
安茴兒把玩着空茶杯,随意問道:“他夫人沒來嗎?”
“茴兒怎的知道他還有個夫人?”
“我…我猜的,話本子不都是這樣寫。”
花素衣本就是随口一問自然沒有過多追究,“來了,惱的陣仗挺大,可芬兒的肚子争氣懷了孩子,畢竟是那貴公子的第一個孩子,怎樣也得保住。”
“茴兒來送送攸寧”
花素衣坐了軟榻,看了邵攸寧一眼,“快去吧。”
暗黃色的燈光照亮眼前的一方土地,安茴兒走的很慢,生怕一個不小心踩到什麽,邵攸寧跟在安茴兒身後拿過那微弱的燈,“回去吧,趁着還有些光,等我走了你怕不好回了。”
溫熱的氣息中有着酒香,這酒是阿爹從酒樓中拿的,想來酒勁不小,“你可能行。”
“嗯?”
“你喝了酒可好走?”
“酒,娘溫過,不醉人。”
邵攸寧接過那微黃色的燈,暗色的光下,剪水般的眸子閃着光亮,手像黏住一般。
“還有事?”
冷白的臉頰被風一吹染了血色,碎發不安穩的滑到了額前,淡淡的酒香中參雜着桂花香,原本莊重的人多了一絲頹廢感覺。
“你知道宋書香住那裏吧。”
周圍的空氣涼了幾分,原本黑白分明的的眼睛像是一個黑色的漩渦,看不清情緒只覺得瘆人。
良久,一聲輕笑掠過耳畔。
“茴兒後悔嫁我,如今要送上門不成?”
柔和的暖光映在冷峻的臉上,陰翳的眸子裏對上了安茴兒的眼睛,空氣像是凝固了,安茴兒怔怔的不敢動分毫。
淡淡的酒香近了,鼻尖相對,聲音清冷,“不可能!”
直到燈從眼前晃過,安茴兒才緩神追上前拉過那青色的衣袖,“才沒有,我只是想見見董芬兒。”
冷臉的人将手臂抽出,“不行。”
“你幫幫我,你剛剛欠我情的。”
安茴兒握住青色的衣袖一副不幫我就不放你走的模樣,“求你。”
邵攸寧無奈的別過頭,“明日回縣城再說。”
水盈盈的眸子染了笑意,松開了衣袖,聲音輕快,“你回去慢些。”
回去迎着光,安茴兒走的很快,許是心事得到了緩解愁苦的小臉舒展了。
橙黃色的銅鏡中女子純淨中多了份柔媚,安茴兒生的明豔,這份柔媚只是平添風姿罷了。
拿下紅豆釵,女子瀑布似的長發蓋住了纖瘦的腰肢,微微凸起的鎖骨上方有着淺淺的紅印,嬌媚可人。
“這珠釵是洛娘給你的?”
洛娘給她的珠釵大多小巧精致,一時欣喜就帶上了,獻寶似的遞給花素衣,“瞧着好看就忍不住別了一個。”
花素衣擺弄着,這紅豆像真的一般,洛娘倒是沒敷衍,脖頸處那淺淺的紅印刺眼,花素衣本想和安茴兒說說和邵攸寧立的字據,如今看來倒是不用了。
花素衣将釵子一扔,“娘給你的差不成!”
安茴兒連忙起身抱住花素衣,“阿娘說的那裏話,別為難茴兒了。”
“茴兒覺得邵攸寧如何?”
安茴兒本想着告狀的,想着萬一邵攸寧生氣将她拽到宋書香面前她可就虧大了,猶豫一下,戲谑道:“就像爹對娘一樣,娘覺得呢?”
花素衣輕嘆一口氣轉過身輕聲道,“罷了,都是命。”
“娘說什麽呢?”
好在邵攸寧沒她想的那樣差,除了那條腿其他的還真不比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差多少。
“想什麽時候回去的?”
“明日吧,邵攸寧病了,藥沒帶。”
以往安康去縣城有安茴兒陪着她,如今這都走了家中定要冷清,輕聲道:“商量好就行。”
宋書香實在不想回去看董芬兒哭鬧,和王鳳娘口舌,就留在福澤園靜靜心,那裏想除了董芬兒還能遇見一個更妙的人。
清冽的酒一飲而盡,酒杯落到桌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原本白淨的臉蛋兒變的通紅,“元寶,明日你去打聽打聽,那仙人住哪裏。”
元寶那裏瞧不出宋書香看上了人家婢女,只是這董姨娘的風波剛過,若是再來一次老爺怕要怒了。
元寶小心翼翼的的添着酒,“公子,我們過幾日就回縣城了,再說那女婢還生着病呢,就是知道了住處,一時半會兒也不能穿成事。”
宋書香不耐煩的删了元寶的臉,随後站起直接将元寶踢倒,“讓你打聽就打聽,本公子近日煩着呢,治不了王鳳娘還罰不了你不成!”
元寶連忙跪下,他怎的糊塗了,這位主兒最厭煩旁人不聽他話,“小的知錯,知錯。”
“快滾!看着就心煩。”
元寶連滾帶爬的只求趕快離開,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這些年了他怎的不長記性。
“慢着。”
元寶渾身僵了下來,連忙的面朝宋書香,像個烏龜一樣爬在地上,雙腿打着哆嗦,“公子饒命。”
“叫個模樣好的丫鬟給我添酒。”
今日他真是撞到黴星了,那一個模樣尚可的丫頭剛剛被夫人挑走,這還剩一個杜嬷嬷一個燒火丫頭。
“回公子,有個丫鬟被夫人挑走了,如今就一個燒火丫頭。”
說完将頭低了又低,看來今日少不了一頓罰。
“王鳳娘!”
盛滿酒的杯子飛落在地上,酒水濺上了元寶的額頭,元寶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滾下去。”
元寶如釋重負連忙的爬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