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宋陌之生性孤僻,這點和邵攸寧有些相像,不過邵攸寧是骨子裏的冷表面上可謂如沐春風,宋陌之一眼瞧去就知是個冰山還滋滋冒寒氣的那種。
玄色的衣裳将人襯得更加不好親近,德芳又喜又憂,公子好不容易開竅了知道要找媳婦了,可哪有人提親穿一身黑的。
“公子,我們換身衣裳可好?”
“不換!”
幽深的眸子沒有一點喜悅,濃眉緊鎖臉緊繃繃的,一只手背在身後一只手放在腹前,德芳卻知道公子這是緊張了,公子自小不喜和姑娘親近也難怪如此了。
說到底公子不過一十有八的年歲,本來是宋府的大少爺,誰能想到先夫人在公子五歲時便去了,那蘇姨娘不久也被擡為正妻,外人稱一聲宋氏。
時光荏苒人人皆知宋府有個小少爺卻閉口不談還曾有個大少爺。
蘇姨娘的父親是個芝麻小官可那也是官,老爺天天寵的不行,對大少爺就越發不喜,先夫人是跟着老爺發家的娘家裏沒什麽人,大少爺自然只能靠自己。
“少爺,您得笑笑,不然準吓壞人家姑娘。”
“知道了。”
說完濃眉蹙的更緊了,“這事不許讓外人知道。”
這府裏都是眼睛,要是老爺知道少爺私自娶親定會大發雷霆,如今只能先委屈人家姑娘住在外頭,以少爺的性子定不會負了人家。
“奴才省的,這事早晚瞞不住,少爺要早做打算。”
“你很聒噪。”
“……”他還不是擔心到嘴的鴨子飛了,不是,重點是,少爺好不容易鐵樹開花。
“去我那裏選幾樣好物件兒。”
“公子您放心吧。”元寶露出了姨母笑,還知道送東西不錯,不錯。
一身玄色的衣裳不起眼卻很讨厭,宋書香吊郎當的走過去嬉笑道:“大哥這是去哪兒啊?”
宋陌之沒有言語,幽深的眸子滿是冷意,德芳連忙賠笑臉,“回小公子,這是要出去逛逛。”
“大哥真是自在,不像我又被爹罵不正幹,還是以後家業交給我不放心,大哥也不想着幫幫弟弟。”
“弟弟願意将宋家拱手相讓嗎?”
上揚的嘴角透露着嘲諷,宋陌之生的比宋書香好又聰慧,只是十歲後突然間不問世事整日的樂得自在讓人一時摸不着頭腦。
“呵!”
德芳低着頭連忙跟上宋陌之,公子很少會和小公子生沖突今日這是怎麽了?
“狗奴才!剛剛怎的和我說話的?”
“哎呦!公子饒了奴才吧,饒了奴才吧。”
德芳聽着元寶的哀嚎加快了腳步,這小公子指桑罵槐的本事又高了一籌。
绛紫色的轎子晃晃悠悠的出了府,宋陌之掀了窗簾,瞧着身後鬼鬼祟祟的人眼裏淬了冰。
“去集市。”
“公子不是要去七裏村嗎?”
“你想把宋書香也一同帶去?”
德芳瞥了一眼身後不禁納悶,小公子這些日子一直在外頭,怎的一夜之間就回來了?
挺直的背一動不動,淡淡的陽光撒到那慘白的臉上,氤氲的茶霧在鼻尖晃着,這都半個時辰了這位公子真是有耐性。
“公子可要再添壺茶?”
“多謝,不用。”
小厮又退回了原處,這公子怕也是來求老丈爺辦事的吧,不然那裏來的好脾氣。
“攸寧讓你久等了。”
麥色的膚色,眉眼和善和老馮有些相像,他是七裏村的裏正,女兒嫁給了縣主的兒子如今閑來無事就會過來瞧瞧外孫。
邵攸寧不慌不忙的起身微微的傾着身子,低着頭,“馮二伯言重了。”
馮家有二子,一個當了七裏村的裏正,一個學了書如今管着七裏村的書庵,各有各的樂。
明明就是行禮這公子做的不卑不亢到不像那些巴結的人讨厭,不由得讓人高看一眼。
“七裏村沒什麽事吧。”
“沒有。”
“我上次和你說的提議怎麽樣?七裏村那邊我從新找一個,你來好好教教我外孫。”
“反正這顧家生意還總找你出謀劃策的,來了縣城也方便。”
臉上的線條柔和,起身拱手,“多謝馮二伯。”
“這次到好勸了。”
一旁的小厮有些吃驚,這人以後竟然是要教小公子學書的。
“攸寧啊,你怎的知曉宋有財不想交關稅啊?”
“猜的。”
瞧着那認真的眸子馮二伯還真不好意思說騙人的,朗聲大笑起來,“攸寧無可算知道你為什麽找不着媳婦兒了。”
“什麽事都擱在自己心裏早晚會生病的。”
邵攸寧将手中的茶喝盡,淺淺一笑,黑白分明的的眸子裏讓人看不透,“多謝馮二伯記挂。”
馮二伯雖說認識邵攸寧時間不短了,自認為也有些交情,每次遇上這不溫不熱的性子他都要急死。
假山旁有兩個小人,時不時的冒着腦袋。
“姐姐,你瞧,那就是我往後的夫子了。”
水蜜色的上襦,湘色的下裙,梳了雙環鬓,體态溫婉。
“放着好生生正經夫子不要,要個酸秀才做什麽?”
顧長安長大了嘴巴,氣惱道:“母親都誇邵公子厲害,你竟小瞧他?”
“除了模樣不錯,我還真看不出他有什麽能耐。”
顧尺素自小熟讀詩書,平日裏更是清高若人沒本事她是一點面子都不會留的,因此這顧長安的教書夫子無論多大的年紀總免不了和顧尺素較量一番。
“要是不服氣,趕明兒你考考他。”
顧尺素瞄了一眼邵攸寧,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整個人溫溫和和的和那些酸秀才沒什麽兩樣,只是體态作風更加懂禮也沒有秀才那股酸氣罷了。
“我自然要幫你考考他,不能讓他魚目混珠,白拿了錢財。”
天回暖了,稍單薄的水紅色上襦薄荷綠的下裙清麗可人,一個螞蚱吊在了窗沿上,一個少女半依在窗旁,圓潤的指尖來回撥着。
上輩子宋書香出現的要比現在晚一些,大約快到入冬的時候他那正牌夫人來了,今生不知會如何。
她近兩日夢越發多了,夢裏總會出現邵攸寧,讓她覺的自己是不是欠了他什麽。
“茴兒快出來!”
安茴兒揉了揉眼睛,走到門口,一身玄色的人冷着臉,幽深的眼睛正好和她對上了。
“你怎麽來了?”
“茴兒不許無禮!”
“我想求娶安姑娘,這些是聘禮。”
“……”元寶驚的打了一個嗝兒,他家公子平日看着也挺精明的,今日這是假的吧,哪有人在門口直明了當的說求娶的事!
耳根處有了淺淺的緋色,幽深的眼睛也看向了別處,面色看不出喜色,安茴兒不由得懷疑這人是被逼迫的。
花素衣又驚又喜連忙道:“快屋裏說。”
安茴兒沒有和花素衣一起進去,只覺得滿腦子都是空白,怎麽也沒想宋陌之會娶她,慶幸的是她不用擔心怎麽躲宋書香了。
螞蚱還随着慣性晃着,晃的安茴兒的心有些亂。
一壺酒的時候,透過小窗瞧着那玄色的人走了,他們談好了?
玄色的人,棗紅的的馬,這人給她的感覺還是冷冷的。
“公子,安姑娘長的可真俊,先夫人知道定會開心的。”
耳根處的緋色還未退,心亂了節律不能為他所控,不得不說她長的是很好看,可是好看的人不只她一個吧,随後按了按眉心煩躁道:“你很聒噪。”
“……”他是拿着小厮的錢操着爹娘的心,公子啊這樣冷冰冰對人家姑娘要是人家跑了有你哭的。
漆黑的目光注視着手中的荷包。
“我們家是平常百姓,陌之能瞧上也算我們運氣,我家茴兒自己繡的荷包算作信物,只是你只能娶茴兒一人,要是做不到公子便過去吧。”
他第一次見到有人說只能娶一人的,還是個平常百姓嫁家,那女子真是有個好母親。
“公子騎着馬就不要看荷包了,要是摔了少不了一頓疼。”
德芳覺得一絲絲寒氣爬到了背上連忙若無其事的道:“公子我們快回去吧,小少爺回了少不了找茬兒。”
“嗯。”
德芳松了一口氣,連忙的駕馬趕上。
安茴兒瞧着人走遠了,有些煩悶的坐在圓桌上,裙擺垂落到地上,單腳踩着桌沿,小臉依在膝蓋上,多了幾分不羁,平日溫和的眼睛添了媚色。
“表姐~”
“表姐你怎能坐桌子上呢?!”
董芬兒只哭鬧了幾天,不知道什麽原因想通了,又回到了叽叽喳喳的時候。
“又沒旁人怎的不能坐了?”
安茴兒給人的印象一直是乖巧的,雖然生的美豔可逃不了說話做事都是乖順可人的,如今這副景象自然讓董芬兒吃驚了。
董芬兒讪讪的笑了笑,眸子多了份喜悅,阿娘一直說你表姐怎樣知書懂禮如今瞧着也不過是個花架子,裝出來的。
“表姐~剛剛那個公子是來求娶你的?你們怎麽認識的?”
安茴兒兀的跳下桌子,“表妹如果可能,盡早離開宋書香。”
“表姐你都能嫁一個有錢人,憑什麽要勸我離開!”
董芬兒自小被花芳菲拿來和安茴兒比,心中積攢了不少怨氣,這挑眉瞪眼的模樣着實惹人厭。
“你不是喜歡孫勝堅?”這幾天她想了很多,孫勝堅雖然不是個好的,可起碼還能留一條性命,若是讓宋書香的正牌夫人抓到了……
“關你什麽事!”
安茴兒輕笑一聲,是自己多管閑事了,只是言盡于此若是出了問題就不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