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狹路相逢
禦花園天香臺上,蕩人心魄的絲竹聲輕揚而起,無數花瓣輕輕翻飛于天地之間,花香沁人心脾,令人迷醉…一個素衣少女,端坐衆樂工之間,白玉纖指在琵琶弦間上下翻飛,朱唇微啓,清歌袅袅…
“晨曦未央柳,山岚隐風流,花間彩蝶翩翩舞,月下琵琶淡淡愁,何人語還休……?”
......
早春仍寒,燕平穿一襲淡紫色柔緞長袍,黑發用一根銀帶随意綁着,斜靠在錦塌上,身上蓋着雪羽厚毯…坐在臺前仔細聆聽那歌聲…
“流年随風逝,韶華莫空留,潑墨繪卷山水憶,行書載入千古憂,何物經年久?”……
……
燕平性子本是比較安靜的,很少願意到處游玩,但自從眼睛看不見,他卻變得不喜歡整天呆在寝殿裏了,他更喜歡坐在大自然中,冬季裏聞梅香,春天到了聽鳥語…元燕因此讓宮人們擡着軟轎,三天兩頭帶着他出外走走,又知道他酷愛絲竹,便命一些會中原曲風的樂師歌者,婉轉跟着他。也好為他解煩悶舒心懷…
燕平聽着這如燕語莺啼的歌聲,思緒飄渺,仿佛回到了中原王府的高牆內,那歌姬出生的才女文玉蘭,美的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他的母親,當年也總是這樣,挂着一抹清淺的笑意,常唱這詞,“流年随風逝…何物經年久…”……,
恍惚中他猶記當初被元燕擄至寶船上時的那個夢,母親悠悠說着“前路茫茫…坎坷未知…我的平兒萬事須忍…”…轉眼兩年,世事如夢幻,幾多快樂,幾多憂愁…,燕平的雙眼漸漸濕潤,喃喃低語道“海角…隔斷中原月,野風吹散…故土煙…”,轉眼又到春天踏青時節,想起母親,他不禁低頭黯然神傷…
一旁侍琴見他感懷傷情,忙示意換曲,把案幾上的白瓷青花茶盞遞到他手中,并柔聲問道…“要不要吃些玫瑰蓮蓉糕?陛下剛遣人送來的點心,說是十分清雅香甜…”燕平知道侍琴他們日夜輪值片刻不離,傾心傾力何其不容易,因此不忍讓他們過份操心,便點頭說“好”。…
......
“皇夫殿下您看,這天香臺果然名不虛傳,飛花亂人眼,妙曲沁人心…”幾個美少年慢慢踱步而至,為首的紫衣金冠,相貌絕美,表情卻悶悶不樂,正是那正皇夫—梁卓!
侍琴遠遠已發現了梁卓,暗叫不妙,她深知燕平其他什麽事都能好性子,唯有善妒心重,是一絲一毫都不能容忍其他皇夫侍君的。(生長在女國的女子,自然理解不了燕平所想,包括元燕在內,都認為燕平的行為只是一種善妒。),而梁卓身份尊貴,自然也不會容忍燕平的不敬,她唯恐生事端!因此忙使眼色讓馭劍悄悄去請女皇,自己率衆齊刷刷跪拜行禮。
梁卓此時也看見了燕平,心中積壓經久的怒氣,立刻充斥滿胸膛!
出生至今,他何曾受過這段時間的屈辱?多少皇親貴胄,為他神魂颠倒,甘舍性命為他一笑!為什麽女皇為了這下賤的異國男子,卻視他如草芥?
當日琉光殿設計刺激他,本想讓他自尋死路,卻不料他竟然如此命大!雖然要了他一雙眼睛,本來可以略解一些恨意,卻沒想到女皇因此把他移到她的寝殿,反而日夜不離!這真是始料未及,倒是成全了這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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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些日子以來,龍巧乙把整個長泠宮的宮人侍婢守衛…都問了一遍話,更是來他殿中數次,看來是不追究清楚不罷休了…幸虧他早安排妥當,讓他們只能懷疑卻無證據,否則豈非連他也要栽了?
今日禦園相遇,這中原賤民卻連站都沒有站起來…怎不叫他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恨到牙癢癢,厲聲說道“一個小小庶人,竟敢恃寵對本皇夫不敬嗎?來人,給我按倒他,跪上一天一夜!”
燕平一旁聽到這裏,也知道周圍發生了何事,站起身來,緊皺雙眉臉色暗沉,無焦距的目光看向聲音來自的方向,侍琴緊靠在他身前,苦苦哀求“皇夫殿下息怒…”
梁卓見此怒火更甚,圓睜一雙美目,俊臉竟是一片猙獰色,他斥喝侍衛速速上前,燕平重重被按倒在青石板路上,侍琴跪在一旁,緊緊扶住燕平,心急如焚。
侍琴是皇家婢仆,雖然焦急,但君臣之禮是根深蒂固的,只敢哀求不敢違逆皇夫,但小安卻不管這些,大聲說道“你千萬莫要亂來,若傷害了我家公子,陛下必定降罪與你!”
梁卓聞言氣得渾身發抖,“狗奴才!你莫非要造反了?!”他命一旁的戚侍君“你…親自去,給我狠狠掌嘴!!”女皇獨寵燕平,侍君們入宮後至今連見都沒見過她,又有何人心中不恨?因此戚侍君咬牙切齒,擡手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