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異域仗義人
七月,晌午,雖然驕陽似火,臨海的雁落城卻仍舊不時有清冽冽的海風驅散熱浪。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商人小販大都懶洋洋的窩在樹蔭下打盹。…
遠遠的,走來一隊人馬,正是元燕她們一行人,個個臉上肅穆。她們停駐蕃陽山雪峰月餘,終不得再見大公主,無奈雖有萬分不舍,心挂女王之病,怕女國徒生變故,只得含淚告別雪峰。她也知海邊駐守船隊肯定已經心急如焚,所以一路疾馳回雁落城。
此時馬上的二公主元燕,穿一件雪白的羅紗,頭戴鬥笠,輕紗遮面,看不見任何表情。巧乙她們也換了女裝,同樣輕紗遮面,個個都修長婀娜,令路人側目。一行人雖沒有催馬疾馳,但也是馬不停蹄,一路沉默一路行。
“各位公…公…”此時,路邊突然奔跑出一個衣衫褴褛的年輕人,仔細看,正是春天賣畫的那個主仆中的僮兒。他攔住馬頭,本想喊各位公子,卻又發現一衆人都已換了女裝,一時結巴起來“各位…俠女,請留步…”。馬上的元燕定睛看向此人,只覺面熟,卻想不起來是誰,心情本就極度不好,懶得多費口舌,因此也沒看他一眼,輕催馬兒,從旁邊繞過。
僮兒急了,轉身又奔至馬前。“俠女,我知你們并非中原人,因此日日在海邊等候,已等了月餘了…你等雖然改裝,我一定也是不會認錯的!望俠女随我前去,救救我家小公子…“
那僮兒雖衣衫破舊,灰頭土臉,但滿眼難耐焦急,死死抓住馬頭,不肯松開。
元燕不像巧乙,随在大公主和薛如雲身邊,能懂能說中原漢語,她只是近半年在中原稍微學習了簡單的罷了,僮兒情急語速飛快,她就不能完全明白,看僮兒反複阻攔她行程,十分惱怒,轉身吩咐巧乙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巧乙催馬近前打量,也覺得面熟,僮兒情急,連忙高喊,“你們可還記得春天在此賣畫的公子?你們讓公子畫的百副人像,卻害公子身陷囹圄,我們何怨何仇,為何要害他?”
巧乙聞言吃一驚,猛然想起來當初元燕施以冰蟬丸的那個病弱公子。她們帶着薛如雲的畫像出來,是為了找尋大公主,又見那生病的公子書生傲氣不願受人施舍,才随便丢給他一副畫。怎麽又會害他什麽坐牢了呢?
巧乙忙向元燕翻譯一番,元燕此時也方想起來,心頭掠過那公子燦若星芒的雙眼,溫和腼腆的模樣,雖然驚鴻一瞥卻如種子一般,埋在心間等待發芽。元燕凝神閉目,甩掉這種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覺。她居高臨下,冷冷的說了一個字“說!"
僮兒仍舊死死抓住馬頭,“那天你們留下人像,我家公子就依約開始照畫,快要畫完時偶被公差看見,居然不容分說,押上我家公子去往衙門盤問,說是畫中是富商薛公家的獨子,本城著名的玉笛公子薛如雲,他離奇失蹤,薛公瘋癫致死,至今沒有線索無法結案。…”僮兒擡眼看看元燕,微含敵意,又說,“畫像是你們給我們的,我家公子文弱本份,也不愛呼朋喚友,哪裏認得什麽玉笛公子?”
僮兒敘述緩慢些,元燕大致是聽明白了,薛如雲三字讓她想起姐姐,幾乎又落下淚來。照她此時心情,恨不得一步登上歸舟,再不看中原一眼,可事情畢竟因她而起,更何況…她想起那公子文弱不堪,又遭無端冤獄,怕是身心都難以承受。她心裏為自己解釋,她本帝王後裔,女國未來繼承人,怎能陷害無辜百姓?這般想着,刻意去忽略了心頭掠過的那抹秋水般的目光…
元燕翻身下馬,并阻止衆人跟随,輕喚巧乙,背手而立對僮兒說“帶路。"
僮兒本已經決定拼死相求,若不能把她們帶去還公子清白,他也無顏茍活了…卻見她們痛快答應前往,一時愣住,連道謝也忘了,急忙起身跌跌撞撞,一路前面快跑。
此時,府尹衙門大牢裏,穆王燕農山的小公子燕平,倒并未如僮兒小安擔心的那樣受盡折磨。這燕平雖說被逐出穆王府,人人皆知不受王爺待見,但畢竟是王爺的親骨肉。那燕農山年輕時叱詫疆場,屢建奇功,是令海寇聞風喪膽的傳奇人物。雖然老來解甲歸田,也因赫赫戰功而封為穆王。包括雁落城在內的方圓幾百裏皆屬穆州地界,都是穆王燕農山的封地。
因此府尹雖一直問不出什麽話來,也不敢貿然的動刑。但富商薛家族親和薛如雲未婚妻家不停的起争端,薛如雲失蹤,薛父癫狂而死,一直無法結案,上頭頻催,府尹也心中煩躁,唯一的線索就是那畫的來歷,因此又來到大牢,見燕平呆呆的靠坐牆角,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心中惱火,說話就不太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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