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雖然洪水退了, 可是院裏還有很多積水。
孫研序挖了一條小渠把水引出去，又把商店裏的淤泥挖出，把東西弄出來。
李琴香用半濕不幹的柴火做了一頓早飯。
其實這會馬上就到中午了, 也算是午飯合一起了。
“你看看小雪能叫醒了吧？”
“讓她一起吃飯。”
李琴香放好桌子, 讓孫研序去叫蘇雪吃飯。
孫研序進屋看了一眼，蘇雪腦袋上全是汗，他又把被子蓋嚴點，出來說道：“還在睡, 剛發了汗，應該好多了。”
頓了下，“飯給她熱着, 醒了再吃吧, 咱們先吃。”
“那行，”李琴香把飯菜都撥出去一些放到鍋裏熱着, 跟孫研序一起吃了午飯。
隔壁蘇語一邊把屋裏的淤泥挖出去，一邊抱怨，“怎麽發這麽大的水, 這屋子還怎麽住？”
“也不知道要幹到什麽時候, 蘇星辰你待那麽老實幹什麽，快點幹活啊！”
劉素玲心裏煩躁，她忘了備幹柴火, 想做頓飯都難。
好在昨天吃剩下的還有些, 只能将就了。
“你喊他幹什麽，快點幹吧。”
蘇星辰在旁邊撇了撇嘴，故意氣蘇語：“就不幹, 就不幹，你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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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語往隔壁院裏看了半天都沒看到蘇雪, 只有孫研序一個人在幹活，心裏想着她要麽在屋裏幹活，要麽就在待着，氣的更厲害了：“蘇雪真是享福了，跑隔壁待着，我們在這受苦受累的。”
蘇星辰接話道：“你也想去，可人家不要你。”
這一句話就把蘇語惹炸毛了，“人家不要我，可也不要你。”
她說完氣呼呼的扔了鐵鍁，“我去找她，憑什麽她在享福。”
“蘇雪，蘇雪，你給我出來，家裏都發水了，你怎麽一點都不管？”蘇雪一進院子就喊，完全無視站在門口往外引水的孫研序。
都忘了昨晚人家是怎麽不顧危險的把她拉到房頂的。
孫研序皺了皺眉，妹妹生病了一句不問，就知道欺負她，心裏越發的不喜歡。
蘇語對孫研序的态度渾然不覺，她徑直奔着屋裏走，這會連大黃都不怕，“蘇雪，你給我出來。”
孫研序是真生氣了，幾個大步走過去，一把抓住了蘇語的胳膊，低聲呵斥道：“你大呼小叫的幹什麽？”
看見孫研序在乎蘇雪，蘇語心裏那股醋味都快打翻了醋缸，更加窩火了，“孫研序，她又不是紙糊的，我喊兩聲怎麽了？”
孫研序冷哼一聲，威脅的口吻：“警告你，她現在是孫家的人，你給我躲遠點。”
“孫家人？”蘇語根本不當回事，“我父母生了她養了她，給人家當童養媳就可以不管父母了？”
孫研序使勁推了她一把，冷飕飕的說：“蘇語，你給我聽好了，再胡說八道看我怎麽收拾你！”
李琴香就在前屋擺東西，蘇語才不怕孫研序動手，只要對方敢動她一手指頭，她就讓李琴香揍他，只管喊：“蘇雪你給我出來，家裏都發大水了，你還好意思躲在屋裏。”
“噓——”孫研序雖然不方便直接動手，但是他可以呼喚大黃，“咬她。”
這聲哨向過後，大黃汪汪兩聲做前奏，直接撲向了蘇語。
剛發完水，地上都是泥，大黃都不知道在泥裏打了多少個滾了，全身都髒兮兮的，像泥猴一樣。
這會不管不顧的撲向蘇語，大黃力道大，蘇語身子輕，一下就被撲倒倒在了泥坑裏，大黃還往她身上蹭了蹭，弄得蘇語更是惡心的想吐。
“孫研序，你幹什麽，快點把你的狗弄走！”
“滾啊，快點滾，滾，離我遠點。”
她一連聲的罵大黃和孫研序，大黃不肯放過她，還往她身上撲。
蘇語只能盡量躲着，不經意的就在泥坑裏滾了好幾個個。
孫研序看了心情特別好，喊了一聲大黃，冷飕飕的對蘇語說道：“還不趕緊滾！”
“蘇雪感冒呢，再敢過來找事，我就讓大黃咬死你！”
大黃聽了指令，特別不舍的放過了蘇語。
不過剛找了個好玩的玩具，這麽輕易放過好像有點不甘心，所以它坐在旁邊，盯着蘇語，舔了舔舌頭。
就等着孫研序什麽時候再發指令，它好毫不猶豫的撲向蘇語。
蘇語擔心大狗再過來，趕緊爬起來，踉踉跄跄的就往外跑，一不小心腳陷進泥裏還掉了一只鞋子。
她也沒敢去穿，只彎腰撿起來就跑了。
孫研序看着她狼狽的背影，勾了下唇角。
這個女生明明才比蘇雪大兩歲，可是怎麽看怎麽讨厭。
蘇雪中午一點多才醒，對蘇語來找她又被孫研序羞辱的事一點都不知道。
孫研序不是八卦的人，肯定不會說，大黃倒是想說，可惜它的狗語沒人能聽懂。
“小雪醒了？”李琴香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感覺跟自己的體溫差不多便放心了，“鍋裏有飯，我給你拿去。”
“幹媽，我自己來，”蘇雪先去洗漱然後才去吃飯。
大黃已經被孫研序收拾過了，這會倒是絨毛特別幹淨，一看見蘇雪醒了就往她身邊蹭，還汪汪汪的叫着。
蘇雪吃兩口飯菜，不解的看着大黃：“你怎麽這麽精神？”
大黃汪汪又叫了兩聲，發現蘇雪呆愣的看着它一點都理解不了它的意思，又轉身沖孫研序汪汪了兩聲。
大黃要是能說話，心裏一定是這樣的：快誇我，快誇我，我剛才幫你收拾了一個小賤人。
蘇雪奇怪的問孫研序：“大黃怎麽了，表演欲好像有點強。”
孫研序嗤了一聲，這會院子收拾差不多了，昨晚一宿沒睡，他也累，洗了把臉說道：“大概是剛才怕你睡過去醒不了，這會高興吧。”
蘇雪嗤了一聲：“就是昨晚凍着了，還真能睡過去？”
孫研序不以為然：“大黃要那麽想，我怎麽知道。”
“好了，你吃完飯，自己收拾吧，我去睡一覺。”
“今晚還不能休息，沒準洪水再來。”
“剛才聽說上游的雨就沒停，不知道水庫還能堅持多久。”
蘇雪驚的連飯都吃不下去了，“那怎麽辦，今晚會不會比昨晚還厲害？”
孫研序反問：“你之前不說沒事嗎？”
蘇雪想起自己安慰他的話，又想了想書裏的內容，兀自嘀咕，确實沒事啊。
看見孫研序進屋了，喊道：“要不今晚我們都去山上住吧。”
孫研序頭也不回的說：“山洪剛才才消，山洪比河水猛多了，你要不擔心被沖走，就去吧。”
蘇雪以前不清楚，這幾天聽說了一點山洪的事，水流疾，速度快，水量大，據說山洪從山上下來之後，一頭上千斤的牛進裏就被沖走，一個一兩百斤的人下去，連生還的機會都沒有。
當真是洪水無情。
蘇雪吐了吐舌頭，好像山洪還不如河水溫柔，還是在家裏老實待着吧。
好在當天并沒再來洪水，而大雨也像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一樣，第二天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天，之後天清氣爽，再也沒了發水的跡象。
第三天一大早，孫研序從家裏出來轉了一圈，回來叫蘇雪：“小雪，抓魚去吧？”
這會剛吃完早飯，蘇雪不想出去：“到處都是泥坑，大河裏水又大，不想去，萬一被沖走怎麽辦？”
她自己不想去，也不想讓孫研序出去，“你也別去了吧，發了水之後很多地方都被沖毀了，你都不知道哪裏有坑，很危險。”
孫研序聽到她的提醒，微微彎了下唇，“沒事，我會跟着大家的足跡。”
“聽說地被沖了大半，連河道都改了，很多人都去看了，我也去看看。”
蘇雪見攔不住他，猶豫了一下，“那我也去。”
劉素玲不放心又叮囑了一番，讓兩個人不要往水深的地方去，便放他們走了。
蘇雪跟孫研序一起出了屋，現在村子裏能走的地方少，好在今天沒下雨，太陽很足，大部分的路都露了出來。
出了村口，一大半的農田都泡在了水裏，蘇雪掃了一圈，說道：“這些莊家都被淹了，是不是影響秋收？”
孫研序點了點頭：“肯定影響，這會正是開花做果的時候，來了這麽一場水。”
農民春種秋收，只有這一次機會，被水一沖就什麽都沒有了，蘇雪嘆了口氣。
村裏的人絡繹不絕的過來看地，受災不重的都松了口氣，受災重的都哭喪着臉，嘴裏不停的念叨着一年的收入沒了。
兩個人正說着話，忽然有人抱着大魚過來了，至少有三四斤沉的大魚，尾巴還不停的撲騰着，蘇雪好奇的看着他們，嘴裏問着孫研序：“不知道在哪弄的？”
都是一個村裏的人，都互相認識，孫研序跟那人打了招呼，問道：“王叔，魚是哪來的？”
王叔笑道：“那邊抓的，據說是水庫放水時跑下來的，河邊多了。”
聽說多了，孫研序立刻說：“那我也去看看。”
王叔囑咐道：“河水太大，別去河裏。”
“好嘞，謝謝王叔，”孫研序拉着蘇雪往河邊去了。
現在到處都是水，蘇雪還挺害怕的，“別去了吧，聽說河道都改了，萬一掉下去怎麽辦？”
她可不想未來的首富大佬熬過了洪水，卻在撿魚的時候被淹死。
孫研序安撫道：“不怕，我們就往前看看，有就撿，沒有就算了。”
兩個人又往前走了一塊，看見很多村民都抱着大魚回來了。
這會忘了害怕，蘇雪高興的說道：“一會我們也撿一條，我喜歡紅燒，你喜歡怎麽吃？”
孫研序沒太多想法，順着她說：“我也喜歡紅燒。”
兩個人只走了幾百米，還真遇到了一條大魚在水坑裏撲騰，像擱淺的小船，想要游回大海，卻怎麽也回不去了。
蘇雪笑嘻嘻的說道：“看我們運氣多好！”
她一邊說着，一邊拉着孫研序的手，躲着泥坑，直接走到大魚擱淺的地方，彎腰就去抱：“你說這條鯉魚得有兩三斤吧？”
孫研序抿着薄唇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蘇雪高興了，“沒想到運氣這麽好，竟然這樣就能撿到。”
她一邊說着，一邊動了手，可惜她太輕敵了，大魚滑不溜手剛被她抱進懷裏，一個鯉魚打挺就蹦了出去，還濺了她一臉水。
蘇雪尴尬的看着孫研序：“它好有勁。”
孫研序笑着彎下腰，也是費了好大勁才抓到，“我來吧，除非殺死，否則真的很難抓。”
這麽輕易撿到一條大魚，蘇雪高興，拉着孫研序往回走：“好了，這會回去中午就能吃了。”
誰知道兩個人運氣太好，往回返的時候，又遇到了一條擱淺的鯉魚，比剛才的還大。
蘇雪笑得快要站不住了，“你說我們運氣是不是太好？”
孫研序把手裏這條殺了，遞給蘇雪，自己去把更大的一條抓住，兩個人滿載而歸：“好了，一條紅燒，一條清蒸。”
蘇雪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孫研序喜歡清蒸。
剛才說紅燒肯定是順着自己說的。
陽光下少女的臉滿滿的膠原蛋白，她望着身邊的少年，眼裏有濃的說不清的情緒，心尖忽然狠狠的顫了兩下。
一種莫名的感覺，像電流一樣，忽然細細密密的打滿全身。
幾秒之後，她紅着臉頰低下了頭。
“媽，好多人都抓到魚了，我也想吃魚。”蘇星辰出去跑了一圈，看見很多人都抱着大魚回去了，羨慕的不行。
蘇海生不在家，劉素玲肯定是不敢去河邊的，蘇語就更不敢去了。
劉素玲不耐煩的說道：“魚有什麽好吃的，家裏還有些油脂啦，一會我弄點白菜，給你包餃子吃。”
蘇星辰不幹：“不行，我就要吃魚。”
他看跟劉素玲要不出來，忽然任性的指着蘇語：“你去給我弄條大魚。”
蘇語皺眉：“我怎麽弄？”
“人家去河裏抓的，我一個女孩子怎麽抓，萬一被大水沖走了呢？”
經過那天晚上洪水的恐懼，她可不願意往有水的地方去。
蘇星辰不屑道：“人家二姐就自己抱了一條回來，你怎麽就抱不來？”
“蘇雪？”蘇語疑惑道。
蘇星辰使勁點頭：“是啊，剛才她抱了一條，小序哥抱了一條，好大的鯉魚呢！”
蘇語一聽說兩條大魚，心思立刻開始活泛了，她一邊下地往外走，一邊說：“我去要一條。”
她也喜歡吃魚，自從孫錦骁走了之後，劉素玲炒菜都不放油了，她都快饞死了。
蘇星辰譏諷道：“你去要就給？”
蘇語理所當然的口吻：“憑什麽不給？”
“我們才是她的家人，難道她有了好吃的都拿去孫家？”
劉素玲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蘇星辰倒是屁颠屁颠的跟着去了，“對，對，對，怎麽也是咱家的人，有了好吃的當然應該拿咱家來。”
姐弟兩個絲毫沒想起來，蘇雪已經被他們的媽賣給了隔壁，給他們兩個換學費生活費了。
孫研序回家之後，殺魚清下水，很快就把兩條魚弄好了，放在了清水裏。
李琴香沒想到一下抓回來兩條這麽大魚，笑得合不攏嘴，“真有魚啊，我剛才聽買東西的人說抓到魚了還不敢相信。”
蘇雪笑得眉眼彎彎的，說道：“幹媽，你不知道，就在河邊，好多魚，這兩條就是在水坑裏，我們都沒費力就撿回來了。”
李琴香看着高興：“那今天有口福了，對了，你們想怎麽吃？”
蘇雪知道孫研序喜歡吃清蒸的，“那一條清蒸，幹媽你喜歡怎麽吃？”
李琴香笑道：“我喜歡紅燒。”
跟自己口味一樣，蘇雪說道：“那另一條紅燒。”
孫研序在旁邊洗了手，把從魚裏弄出來的東西都給大黃，大黃吃的很歡快。
聽見蘇雪說一條清蒸的時候，目光不經意間落到她身上。
剛才在河邊還說喜歡紅燒，這麽快就變成清蒸了，估計媽媽要說喜歡炸魚，那另一條就要炸着吃了。
心裏很清楚，蘇雪是就着他的口味來的。
心裏忽然有種異樣的情緒湧上來，他看着蘇雪的眼神又深了幾分。
可他确定不了，蘇雪到底是因為把他當成親人才這麽做的，還是因為……喜歡他？
不過現在倒是可以确定一點，女孩肯定對他是不一樣的。
他不需要她把他當親人，他只希望在她心裏，他是那種獨一無二的存在。
莫名的，他竟然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孫研序心裏咯噔一下，好像感受到了某東特殊的東西。
“蘇雪——”
“蘇雪——”蘇語一進院子就開始喊。
“二姐——”
“二姐——”蘇星辰也跟着蘇語喊。
蘇雪已經把兩條魚都放屋了，她疑惑的從屋裏出來，看着外邊像要債似得兩個人，疑惑道：“找我幹什麽？”
蘇語仰着下巴，頤指氣使的說道：“你剛抓的魚呢？”
蘇雪皺皺眉，就知道他們來者不善，“幹什麽？”
蘇語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媽要吃魚，讓我拿回去。”
這就有點不要臉了，蘇雪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
也不知道蘇家的人都是哪來的這麽大臉，賣出去的女兒都好意思過來找。
這不是想讓孫家都跟着一輩子為他們蘇家服務？
“不好意思，”蘇雪陰陽怪氣的說道，“那魚是孫研序抓的，可跟我沒什麽關系。”
蘇語不信：“星辰說看見你拎回來的，怎麽就不是你抓的了？”
蘇雪呵笑：“我只不過幫忙拿着而已。”
蘇語臉色變得很不好看：“幫忙什麽，你們一起看見的，你就有份，而且你不是都給他當童養媳了嗎，給娘家一條魚怎麽了？”
“嗤——”
蘇雪真是太看不慣蘇語這不要臉勁了，把自己妹妹都賣了還好意思說這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