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以随意更改性态。”
狐九一瞬間雙眼放光,“真的嗎?”
胥顏點點頭:“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唔,我沒想,我就是覺得禍是我闖的,什麽結果我都接受。”
“你一直都是這樣,事情來得時候什麽樣你就接受什麽樣,從來不會想辦法去解決。”
“呃……”狐九擰擰眉毛,心想神君什麽時候這麽了解他了?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神君是假的?
“我是真的。”胥顏一眼就看穿了狐九的猜想,皺了下眉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将功折罪,烏蘇塔格山下近來出現一個妖精,人界皇帝屢次上奏将鴻桢弄得也很頭疼。”
“妖界能人輩出,怎麽還能降不服一個妖精?”
胥顏搖了下頭:“你去了就知道了。”
“神君……”
“嗯?”
胥顏看向狐九,之間狐九面目突然激動起來,拉着他的衣袖道:“神君,您是假的吧?連妖皇都頭疼的家夥我一個、我才不到三百歲,不是我才不到四百歲的小狐貍你覺得我可以嗎?”
胥顏沒忍住被狐九一臉苦瓜樣逗笑了,“不試一下怎麽知道不行?只要你想就行,別忘了,這可是你剛剛自己說的。”
狐九揪着雙手,一臉苦澀:“我……我還是先去和妖皇禀告一下吧。”
“本君親自去跟他說。”
合着神君就不打算給他別的路選了。狐九糾結着看向那無底的黑色深淵,仿佛看一眼就會被吸進去。他吓了一跳,急忙道:“神君,我害怕,萬一我死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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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就算你死了,追遍四海八荒,本君也會把你的魂魄追回來。”
狐九驚訝地看着胥顏,剛剛這句不想玩笑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甚至讓他眼睛一熱,有種想哭的感覺。即使知道胥顏說得是玩笑,但是原來這世上有人會想着他,有人會四海八荒的去尋他,竟然會是這種感覺。
狐九漸漸握起雙拳,雙眼由閃爍變得堅毅:“神君,我會努力活着回來的。”
“你不能一個人回來,得把那妖精也帶回來,必須是活得。”
狐九渾身一顫,努力不讓自己害怕道顫抖,“我,我盡力。”
“去吧。”
狐九看向那黑黝黝的洞口,腳步顫抖着往前走了兩步,那洞口處散發出來的無形的窒息感讓他頓時感覺頭皮都陣陣發麻。
“等等。”
狐九瞬間退回來好大一步,急道:“我是不是可以……”
“這個。”
狐九住了口,看見胥顏雙手中出現一把紅光閃閃的鞭子。
“它叫火靈鞭,乃是……上古神器。暫且借給你吧,多少能保護着你些。”
“火靈鞭。”狐九張大了眼睛,這條火靈鞭身長三尺,鞭頭把處纏着黑綢,尾端翎羽豔如鳳尾,通體都散發着淡淡的紅光。距離不到半丈遠,狐九能夠清楚地感受到火靈鞭上傳來的浩浩神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他對火靈鞭如此地熟悉,難道僅僅只是因為他們都是火系嗎?可是神君真的要将火靈鞭借給他?這可是上古之物啊!
狐九手指動了動,卻狠狠縮回了背後,硬生生将目光從火靈鞭上移開:“神君,火靈鞭是神器,我……恐怕用不得。”
胥顏看着火靈鞭,眼中帶着深邃的回憶之色,“火靈鞭不算是神器,它是由上古萬年火蛇皮和鳳羽制成,半妖器半神器。”
“可就算是這樣,它也是上古之物,需得有強大的神力方能支配,我又怎麽可以。”
“我給你的,你自是可以用,拿去吧。”胥顏拉過狐九一只手,将火靈鞭放到狐九手上,竟是停了好一會兒,胥顏才松開手,“記住,不許将它丢了,若是丢了你就別回來了。”
狐九感受到火靈鞭竟然并不排斥他!上古神器皆是靈物,神力高強的神器還能自行擇主,沒想到如今他竟然也能拿得了上古神器!若是讓長纓知道,還不知道會如何羨慕他呢!狐九歡喜若狂:“神君你放心吧,我就算自己丢了也不會将火靈鞭丢了的,謝謝神君!”
“狐九,我只給你五天時間,若是五天之內沒有将那妖捉回來,那就老老實實接受妖界的審判吧。”
“我會努力在五天內回來……哎,可是我不認識路啊,而且幽冥山離錦薇宮很遠啊。”
“放心,屆時我會親自去帶你回來。”胥顏手放在狐九的肩膀上,用力抓了抓。“萬事小心。”
狐九伸手握住胥顏的手,胥顏目光閃了一下,想要抽回來,卻被狐九拽住。“神君,您是我見過最好的人,我最慶幸的事就是來到長白,見到您,謝謝您幫助了我,所有的事情,謝謝您。”
胥顏感覺到自己的心突然急速地跳動起來,他迅速抽回手,側過身子,調動內息,壓下心頭的震動。“別耽誤時間了,快走吧。”
“哦……”狐九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道:“神君,君斓現在還被妖皇關着,您能不能把她放出來,畢竟……啊!”
狐九還沒說完話,胥顏就推了他一把,狐九大叫一聲,不受控制地被那漆黑的旋渦吞噬,随着那黑色旋渦消失,狐九的叫聲也漸漸消失在了這裏。
“鳳君斓?哼。”
自然會放了她,難不成還要留着她在你身邊晃來晃去?若非鳳君斓,他此刻恐怕還在長白之巅呢。
鳳族這兩小鳥還真是像,不愧是師徒,十萬年前,是鳳绫纏着你,現在鳳绫在南海待着,結果這只小藍鳥又出來了。
狐九和鳳絕不同,鳳絕自出生就長在他身邊,他的所有思想行為都得到他的指點,但是狐九不同,這三百年來,狐九早就看盡人間冷暖,他也不了解他,不知道狐九喜歡什麽,喜歡做什麽?狐九對于他來說,明明是那麽熟悉,卻還是這麽陌生。
這一世,他本想讓狐九平平凡凡的過完,他不會和他有交集,不會與他糾葛,不會讓他記起曾經的一切,這樣他就可以相安無事,而這三界也就太平了。可是鳳君斓的突然出現讓胥顏反應過來,若是他放任狐九不管,那他會變成什麽樣子?他刻意對他冷淡,刁難于他,就是為了讓狐九離他遠點,這樣兩個人都無事了,可是他忘記了狐九不是鳳兒,無論他做什麽,鳳兒都會對他不離不棄,可是這個人是狐九,他真的會離開他。
沒錯,他很自私,他仗着鳳絕對自己的敬重肆無忌憚地限制他的所有行動,任意決定他的生死,肆意更改他的抉擇,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可是天下間就只有一個鳳絕啊。
五千年前,鳳兒在他眼前消失的時候,面對幽冥山數萬神衆,他突然感覺到了巨大的、無邊的恐懼。那恐懼吞噬了他,讓他以為在今後的千萬年裏,他都将自己一個人孤獨地走下去。
他從未如此害怕過,即使是上古諸神隕落時都未感覺過如此荒蕪的恐懼。因為鳳兒不在了,那個陪伴他不離不棄的鳳兒不見了。
現在他活過來了,他沒有消失。
胥顏哼了一聲,不管是鳳兒,還是狐九,他都要,完完全全的掌握住。突然,眉心一痛,胥顏茫然回首,只見天空驟然傳來了滾滾雷聲。青天白日雷聲攝人。
“怎麽?你不滿意了?”胥顏望向天空,眼中帶着桀骜:“這是天命,你雖同為真神,也不得不遵循天命。你害怕了嗎,其實我和帝坤是一樣的,你拼盡全力打敗帝坤又如何?帝羨,你已經隕落了,你和諸神拼盡所有才劃分出了三界,卻沒想到我會出現吧。你可後悔了嗎?哈哈……”
胥顏神色瞬間清冷了下來,他捂住心口,那裏隐隐作痛,深藏在靈海中的是三界勢不可擋的變化。半晌他長嘆了一聲,斂下眼中近乎猖狂的神色,他伸手一揮,雷聲驟止。頓了頓,他突然苦笑出來,眼中竟泛起了紅絲。
“你鬥不過天命,我又如何能夠逆天而行?”
可是,狐九還不是鳳兒。
至少現在還不是,只要狐九永遠不能成為鳳兒,那他就無需忌憚那麽太多。胥顏伸手摸摸眉間的血珠,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擡眼看向天空,雙眼中甚至現出殘忍的絕望之色。
只要他的鳳兒還在,那這三界存亡與他何幹!
沒錯,我是真神,可是我是個比任何人都自私的神!
胥顏扭頭原路返回,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下來。
在他身前不遠處,白彥靜靜地站在那。
胥顏神色中閃現一絲驚慌和殺意,好像擔心秘密被暴露,他遙遙地看着白彥,斂下心緒,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白彥神色驚愕,被胥顏眼中無法掩飾的強烈的殺意所震懾,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聲音竟然也有些沙啞:“你究竟是什麽人?”
胥顏雙眼微眯,向白彥走了過去:“你覺得本君是什麽人?”
白彥下意識地退後,這一刻他突然覺得眼前的胥顏無比可怕,這個人不是他認識的那個胥顏,不是他曾在夢中見過無數次溫潤如水的人,不是他心心念念忘不掉的那個人。
對抗天命,無視諸神,他究竟是什麽人?
白彥看見胥顏沖他伸來的手,雙目一睜就要阻擋,然而輕易便被胥顏手掌心的銀白色神光吸引了神智,大腦漸漸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抱歉,你不能知道這些,十萬年前你便因我而死,如今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你因我而損傷分毫。”胥顏如是說,只見白彥雙眼呆滞,一縷縷銀白色的光澤從他眼中被吸到胥顏手心裏,胥顏縮回了手,将那一縷白絲捏碎在掌心。
白彥神情一晃,看見近在咫尺的胥顏似乎驚了一下。
“剛到,”白彥皺了皺眉,又道:“我在長白之巅等了你許久,你也未回來,我只好自己來了。”
白彥走過去,面無表情地問道:“剛才的雷聲是怎麽回事?是沖着你來的?”
“不是。”胥顏生冷地回答,“回去吧,你以前來過妖界嗎?”
白彥跟在胥顏身後,說道:“沒來過,我爹爹其實并不怎麽允許我出山門。”
“呵,他也是擔心你。”
“有什麽好擔心的。”白彥努了努嘴,“聽說狐九在妖界闖了大禍?”
“聽誰說的?”胥顏曾暗示過鴻桢,此事先不要外揚,難不成他這麽大膽子?
“剛才過來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兩只狐貍說話,這才知道的。”
“兩只狐貍?”
白彥随手從地上采了一朵奶白色的指甲蓋大點的小花,捏在指尖把玩,“是啊,就是狐九他爹。”
“是他啊,”
“你要為狐九讨回公道嗎?據說狐九在青丘的處境好像一直挺艱難的。”
胥顏搖頭道:“這是他自己的事,若是連這點小事他都處理不好,那他也沒資格成為九尾火狐。”
“處理青丘的事情日後有的是機會,可是五天時間收服一個萬年道行的妖怪對他來說,确實有些困難。”
胥顏驀然停了下來,他轉向白彥,用一種非常嚴厲的目光看着白彥:“白彥,本君縱容你,是因為本君與殊隐有舊交,但是這不意味着你可以在本君面前為所欲為,你明白嗎?”
白彥來了許久,在狐九沒走的時候就已經來了,他竟然都沒有發現,白彥即使現在才五千歲,他仍然不能對他多加控制,剛剛他只不過是抽取了白彥聽見的自己說的話,若是再多一些,定然會被白彥察覺。
就算他恢複不了真身,以白彥現在的實力,想要調查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他不能給他一點點機會。剛剛如果出現的這個人不是白彥,胥顏是真得想殺了他的。
白彥雙手抖了一下,手中的花落到地上,他不由自主地喉頭滾動,道:“是你自己沒有發現我。”
胥顏扭過頭,淡淡道:“這種事,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白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默默用腳尖将那朵掉在地上的白花碾進泥土裏,眼中有淡淡破碎的深情,擡腳跟了上去。
錦薇宮,長生殿後殿。
“神君,您這樣做,讓鴻桢很為難。”
“只給他五天時間就夠了,等他回來,随你處置。”此刻胥顏坐在上首,悠閑地品着妖皇特意為他準備的上品香茗。
下首白彥與鴻桢相對而坐,因為這其中諸多事皆與白彥無關,故而白彥只是安靜地坐着喝茶。
鴻桢很無奈地嘆了口氣,“您說好了,真的只有五天時間,而且是人界時間的五天。”
“對。”
妖皇猛灌了一口茶水,給自己壓壓驚,又道:“剛才的事,孤漸已經向我禀告了,我已派人去将狐淨廷給放了出來,狐媚兒的懲罰還有一炷香的時間結束,哦對了,青丘狐族族長狐榮請求見您一面。”
胥顏吹了吹茶面,道:“本君是誰想見都能見的嗎?”
“我這就派人去回絕他。”妖皇看了對面的白彥一眼,心想,他堂堂妖皇被胥顏真神這般駁面子已經夠他受的了,如今竟然還要當着一個神仙的面,真是丢人。
“對了神君,那鳳族的人如何處理?”
“從哪來的送回哪去,難道還要本君親自去送嗎?”
“是,鴻桢這就派人将鳳小郡主送回南海鳳凰山。”妖皇頓時都有種想要擦汗的感覺,神君這是怎麽了,說話字字都透露着對他的不滿。這些日子他盡心盡力地伺候,怎麽還讨了個這麽個結果!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狐九的事,但是禍是狐九自己闖的,也跟他也沒有關系啊!妖皇很憋屈,心想,果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想當初誰敢坐在他上首?
白彥突然放下茶碗道:“神君,白彥有一提議。”
“說。”
“狐九乃是戴罪之身,如今擅自出走屬實有些不合規矩,但是既然是由您擔保的那便無需擔心狐九會一走了之,但是為了讓妖皇也安心,我們何不在此觀看狐九這一路的行蹤?人界五日時間,不過彈指一息間。”
胥顏看向妖皇:“鴻桢,你覺得呢?”
“我……”妖皇鬧不明白胥顏是想不想看,胥顏面無表情,他也看不出胥顏是什麽意思,這讓他很是糾結,“那就……看看吧?”
胥顏道:“那就看吧。”
妖皇頓時松了一口氣。
白彥指尖沾了一點水,将水珠弾向半空,那水珠于半空中驟然變成了一汪足有成人雙臂環抱那麽大的水鏡,與此同時,狐九一席紅衣的身影出現在水鏡裏。
白彥看到狐九手中拿着一條火紅色的鞭子,正在好奇地邊走邊看,白彥雙眼一瞪,回頭看向了胥顏。
然而這個時候,妖皇卻突然站了起來,眼睛盯着水鏡瞪得死死得,攥在身側的拳頭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他去了烏蘇塔格!”
☆、烏蘇塔格
狐九到烏蘇塔格的時候看天色還是卯時,太陽剛剛升起來。這裏的風景倒是相當引人驚嘆,若是在平日閑暇時,狐九定然會想要坐在這裏靜靜觀賞那東方獨一無二的日出之景。但是顯然現在并不合适。
狐九落在地上,第一時間是查看火靈鞭還在不在,還好,火靈鞭安安靜靜地躺在他雙手中間,這讓他舒了一口氣。
火靈鞭是神君賜給他的,只要火靈鞭在身邊,他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就好像神君在他身邊一樣。
想起胥顏對他說的話,狐九看着火靈鞭的目光越發熱切。
也不知道火靈鞭會不會聽自己的話啊?他握住鞭柄,那手感竟然無比的合适,按說人們在接受一樣新事物的時候總會有一個适應的過程,即使再短,這個過程也是存在的,但是他完全沒有感覺到這種不适感,反而感覺他對火靈鞭竟然無比熟悉,好像已經與火靈鞭并肩作戰好久了一樣。
狐九拿着手裏的火靈鞭躍躍欲試,他左右看看,特意挑了一塊比他還要高的石頭,然後對着這個大石頭塊猛地揮起一鞭,那鞭稍絲毫沒有觸碰到石頭分毫,卻有一股赤紅色神力從鞭上揮出,淩厲地仿佛一把刀,那足有三尺寬的大石頭頃刻間被削成了一片碎石渣。
狐九縮着脖子躲過飛濺的碎石,面露驚訝,無比開心,雙手捧住火靈鞭無比愛惜。他隐隐感覺到他和火靈鞭竟然如此合契。
于是狐九雙手捧着火靈鞭歡歡喜喜地上路了。
走了幾個時辰,狐九依然保持着雙手小心地捧着火靈鞭的姿勢,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才好,這樣雙手捧着影響他走路,但是将火靈鞭插在後腰又顯得太不尊重了,狐九也很苦惱。
“不好意思了,火靈鞭,我先把你挂在腰間了,不然我都不會走路了!”因為和火靈鞭之間無形地熟識讓狐九将火靈鞭當做了自己的夥伴,一路都在跟火靈鞭說話,狐九跟火靈鞭說完,似乎是等着火靈鞭回應他,但是火靈鞭怎會回應他,于是他便認為是火靈鞭默認同意了,便小心地将鞭柄挂在了腰側。
狐九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地方很荒涼,山頂是雪,山下是黃沙。放眼望去盡是荒涼之感。可是這個地方又很美,天很藍,雲很白,仿佛伸手就能觸到雲朵。
這個地方有着一種孤獨的神聖。
這個地方看這樣子應該是無人居住的,為什麽人界的皇帝還要如此重視這個地方,屢屢上奏呢?
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麽妖怪,神君什麽都沒說就把我派到這裏來,還只給了我五天時間,我到底該怎麽做?
“火靈鞭,我該去做什麽?”
“你為什麽不會說話啊。”狐九嘆了口氣,順着山脊線往西走去。
這個地方氣候炎熱,狐九一度感覺那火球一樣的太陽就在腦袋頂上,可是有的地方卻冷得要命,氣候變化無常,而且山路崎岖,根本就沒有能走的路,有的地方看似堅硬,但是一踩上去就會坍塌,所以狐九這一路基本是半走半爬的狀态,累得不行。
狐九找了塊平坦的地方仰面躺在地上,顧不得後背被石塊鉻得生疼,喘着粗氣:“我……我想起一件事。”
“我好像會飛了啊!我為什麽不飛,反而像凡人一樣在這裏爬山呢?”狐九懊惱的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哎呀,不行,我得先歇一會兒,好累!
狐九五天沒有吃東西,這會兒真是又累又餓,他眯着眼睛看着變成了一個針尖微芒般的太陽,漸漸睡了過去。
狐九醒的時候,天色已是一片漆黑了,他坐起來,看着頭頂上不怎麽圓的月亮眯了眯眼,這個地方月亮也是那般的大,月華之光也比其他地方要渾厚。
于是他幹脆盤膝而坐,靜靜吸收着月華,他的身體在月光下散發着淡淡的柔和之光。他沒看見,那火靈鞭同樣好像在吸收月華一般,散發着淡淡的紅光。
第二天,陽光破曉,蔚藍的天無比純淨。
狐九坐起來,使勁抻了一個腰,捶了捶發麻的雙腿,他握了握拳頭,感覺力量比昨日要強了不少,看來日後無事可以來這裏修煉。
狐九選了一塊平地,飛速跑了起來,跑了能有十步左右,他突然蹬住一塊凸起的大石塊,身體便像箭一樣飛上了天去。
“比我當初從長白之巅下來的時候法力又增進了不少,”狐九暗自歡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打過長纓,這次回去一定要跟他比試一下!”
狐九在天上飛不久就看見山的北面有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泊周圍盡是屋舍,街道縱橫,人聲喧嚷,熱鬧非凡。看來他若是再在地上走,走半天也就到了。
這個地方竟然還有凡人聚居?不過有湖的話生活就能好些。
狐九逮着個沒人的屋子後面落了下來,落下來的時候還踩到一塊兒石頭,差點崴了腳。
狐九從屋子後面轉了過去,發現這一整條街都是商鋪,熱鬧得不行,街道非常寬,幾乎可容十輛小型馬車并排而過。
這裏的人穿着都很樸素,但是不同于狐九以前見過的中原的凡人,這裏的凡人面相粗犷,臉上長着蜷曲的絡腮胡,身上穿的是皮毛,女人也打扮得很簡捷,短打長褲,束腰綁袖,紗巾包頭,門店也有好多都是女人在管理。
這裏的鋪子挨家挨戶門口都有一個馬廄,馬廄裏不是馬就是駱駝,空氣中傳來牲畜腥膻的味道和糞便的味道。
狐九不禁皺了皺鼻子。
道路上叫賣什麽的都有。但是服飾日用品什麽的較少,大部分都是瓶瓶罐罐的工藝品,手工物件,具有地方特色的裝飾品,還有賣各種工具的,而客棧絕對是占了街道兩旁商鋪的絕大多數。
狐九走着走着就看到路邊有一個賣面的露天小鋪子,小鋪子裝備簡單,一頂遮陽的帳篷,下面擺了兩套桌椅,老板揉面的地方是一個罩了白布的大桌子,桌子旁邊架了兩口大禍,一口敞着的鍋裏濃白色的水和面條在裏面翻滾,一股股濃香撲鼻而來,狐九看着那面條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肚子立刻叫了起來,這些天他還什麽東西都沒吃過呢。
他翻了翻身上,只翻到了兜裏的五十個妖幣,可是妖幣又不能在人間花,狐九一時看着面攤發起了呆。
賣面的老板是個膀大腰粗的壯漢,因為正靠近着冒着熱蒸汽的大鍋,所以打着赤膊,皮膚被蒸汽烤的通紅,他圓圓的大腦袋上頭發卻很稀疏,在腦袋頂上綁了個很小巧的發髻,腦門一圈還用毛巾紮了起來。
“賣面嘞,碗大面多湯汁濃,路過的來一碗嘞!”老板嗓音寬闊洪亮,說話的功夫沒耽誤手裏的活計,手裏一大塊白面團揉的像棉花一樣,老板喊完一擡眼看見狐九站在路邊呆呆地看着鍋裏翻滾的面條。
“哎,小孩兒,來吃碗面啊?”狐九個子其實已經不算矮,但是因為身材太瘦了,所以看起來還是像小孩子。
狐九摸了摸肚子,難為情道:“我沒錢。”
老板把手裏的面團一拍,拿起毛巾擦了擦滿手的面粉,然後把毛巾一甩甩到肩上,面粉飛了一圈,他走過去按住狐九的肩膀,大嗓門喊道:“沒錢沒事啊,我請你,一碗面的事。”然後不由分說地大手推着狐九的後背給狐九推到了桌子邊。
“謝謝老板。”
老板拿着一只臉盆大的粗陶大碗,用笊籬撈了滿滿一大勺子的面,放進碗裏,然後又掀起另一口蓋了鍋蓋的鍋,用長舀子舀了一勺子黃濃鮮香的湯汁澆在面條上,最後抓了把香菜肉末往碗裏一扔,咣一下就砸在了狐九面前。
“好香啊。”狐九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燙的他嘴唇發麻也不松口,還給老板伸了個大拇指。
老板見狐九吃得臉都快埋進碗裏了,頓時哈哈大笑道:“這是餓了幾天了,慢點吃,不夠還有。”
狐九狼吞虎咽,吃得異常滿足,最後連湯汁都喝光了,摸摸肚子還感覺有些撐了,足以見這碗面分量有多足。
“老板,你家面真香。”
老板回頭見狐九吃沒了,又問:“吃飽沒啊,再添一碗?”
“不了不了,”狐九連連擺手:“我都吃撐了。”
老板氣沉丹田一揉面團,道:“我家面分量最足!”
面确實很好吃,就是太鹹了,狐九自己倒了碗水喝,看着周圍喧嚷不止的人群問道:“老板,你們這是什麽地方啊?怎麽這麽熱鬧?”
老板回頭看了狐九一眼,拿幹手巾擦擦腦門上的汗道:“小孩兒一看你就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吧?”
“嗯,是啊。”
“我們這啊,是烏蘇塔格鎮的主道,東西來往的商客都得從我們這走,除了我們這啊,他別的地方都是沙漠啊,沒路可走的!”
“怪不得這裏這麽繁華。”
“看到我們這大街寬吧?都是為了方便行商的通行的。”
“這樣啊,老板,來,”狐九拍了拍凳子的另一端,示意老板坐下,老板以為狐九要跟他聊聊,很是熱情的坐下,一屁股占了半邊凳子。
狐九也不知道跟老板閑聊什麽,為了不耽誤自己的時間,于是直奔主題小聲問道:“老板,我聽說你們這個地方出了一個妖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板孤疑地看了狐九一眼,道:“你一個小孩子打聽這個事情幹什麽這個可不是小孩子能知道的。”說完就要起身走。卻被狐九一把拽住。
“別啊。您跟我說說,您知道我是幹什麽的嗎?”狐九捂住臉,小聲道:“我是捉妖的!”
“捉妖的!”老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陣子,老姚我見到了不知道多少自稱能捉妖的,有道士有和尚,還第一次見到你這麽大的孩子自稱會捉妖的,聽我的話啊小孩兒,為了你自己的安全着想,你還是趕緊從哪來回哪去,離着烏蘇塔格遠點。”
“為什麽啊,我真的是捉妖的!我求求您就跟我說說是怎麽回事吧?”
老板還是不肯說,後來禁不住狐九軟磨硬泡,只得偷偷跟狐九說:“最近幾個月啊,整個烏蘇塔格,前前後後三十多個村子不斷丢孩子,都是十歲以下的孩子,你看起來也得有十四五歲了吧?那你還安全點。據說現在丢了能有五十多個了,我呀也是聽路過的道士說的,那妖怪要綁一百個童男童女做法事煉制長生不老藥!”
“一百個童男童女……”丢這麽多孩子必定會導致烏蘇塔格人心惶惶,社會動亂,烏蘇塔格又是通商的重要樞紐,這麽重要的地方皇帝怎麽會放任不管。
“不對不對!”旁邊正吃面的一個身材矮小,唇邊留着八字胡,看起來有些猥瑣的男人聽見了狐九和老板的談話,忍不住插嘴道:“我聽說那妖怪是要吃一百個童男童女的腦子才能長生不老!”
狐九回過頭去看說話的那一桌人,矮小男人對面的一個和他長相差不多的男人說話:“嘿,這也是奇了怪了,你說那麽多孩子,目标多大啊,這官府搜了這麽多天,愣是什麽都沒有搜到。”
老板道:“所以說,這是個神通廣大的妖精啊!”
狐九又問:“那您知不知道那是個什麽妖怪?”
“這我哪知道!”老板摸了摸腦門道:“反正老姚我是孤家寡人一個,也不擔心那妖怪會來找我,不過啊,那妖怪也還真是神通廣大,自從丢了幾家孩子之後,家家戶戶有孩子的都恨不得把孩子藏地縫裏去,可還是能被那妖怪找到,你說那妖怪厲不厲害?”
“那老板你知道那妖怪常在哪裏出沒嗎?”
老板眼睛一瞪,面色有些恐懼:“這個我就更不知道了。”
狐九轉過頭去問那一桌人,矮小的男人擺手道:“我們是通商的,今天是到烏蘇塔格的第二天,關于這件事也只是聽說,我們知道的就這麽多。”
狐九嘆了口氣,沒再問什麽,而是從懷裏掏出一枚妖幣,偷偷将手背到後面,掌心中溢出紅色妖力,“對了老板,我雖然沒有錢,但是我有這個。”狐九将手掌心的那塊妖幣遞給老板。
妖幣已經經過改造,鴻桢妖行四個字已經被抹掉,只剩下一面寫着大大的妖字,這樣的話這妖幣就不能再當做貨幣了,而且他也不至于會因私自跨界流通妖幣而觸犯妖界律法。
老板恐怕是不大認識字,但是好歹認識那個大大的妖字,他摸了摸妖幣的材質,辨不出來這東西究竟是用什麽東西做的,“這是什麽?”
“這個是妖幣。”
老板嗤笑一聲:“你個小孩子哪裏來的妖幣。”
狐九道:“我不是說了嗎,我是個捉妖的,這妖幣就是從妖怪身上搜的。”
“真的、真的是妖幣?”老板将信将疑地看了眼狐九,拿着妖幣自己研究去了。
狐九剛要走,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從街道另一側走了過去,狐九一驚,慌忙跑到面攤的簾子後面,那人似乎不是逛街,因為他走路的時候目視前方,走路相當具有目的性,等到那人走遠了,他才扯住老板指了指剛剛過去的那個人說:“老板,剛剛過去的那個穿黃底白花衣服的那個男人你認識嗎?”
老板瞪着牛眼往街道上看了一個來回,迷茫道:“這……哪有黃底白花衣服的人?”
“啊?”狐九遠遠地看過去,發現那人走過的地方人們都該幹嘛幹嘛,連個目光都沒往男人身上瞥。
看來男人是隐了身,好讓這裏的凡人看不見他。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就是當初他和君斓進入妖市的時候那個看門的貓行事。可是狐九又有些不确定,雖然剛才看見的男人和貓行事穿着同樣的衣服,身形身高都很像,而且匆匆而過的面目也非常像,但是這個男人走路姿勢挺拔,腳步堅定,眉目剛毅,完全沒有當日在妖界入口時見到的貓行事那般妩媚多姿,妖嬈無骨。可是狐九還是确定,這個男人就是那日的貓行事。
奇怪,他怎麽會出現在烏蘇塔格,他要做什麽?
狐九頓了頓,剛要跟上去,卻發現街道另一側又走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的目光和腳步顯然就是跟着前面的貓行事而去的。他在跟蹤貓行事?
這個男人穿着一身黑衣,打扮很樸素,但是姣好的面貌和一腦袋蜷曲的長發仍然讓他頗為顯眼,這人一路走過去,路過的人都會回頭看他一眼,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讓狐九大為驚訝,這是個神!
神仙也來捉妖嗎?
狐九扯過老板,有問道:“老板,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老板看了那個男人一眼,搖了搖頭:“不認識,眼生,以前也沒見過這人,看那穿着打扮也不像我們這的人。”
“那會是行商的人嗎?”
老板哈哈一笑:“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行商的人都是常年走南闖北,穿山嶺過沙漠,你看那個人穿的衣服那麽整潔,臉那麽幹淨怎麽會是行商的?”
“你說的也是啊!”狐九贊同的點了點頭。
老板啪得一下摔了個面團,把面板都震了起來,“反正啊,自從我們烏蘇塔格出事了之後,就出現了好多陌生人,多半都是為了那妖怪來的。這樣也好,趕緊把妖怪抓起來,還烏蘇塔格一個清淨。”
狐九默默地想:“這麽多人降服不了一個妖怪?那妖怪到底是什麽來頭?”
狐九想了想,擡腳跟了上去。
那個男人跟着貓行事,狐九跟着男人。
但是顯然狐九的跟蹤技術太不過關,還沒走幾步,那個男人就有所察覺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狐九連忙躲進了一個鋪子裏。等到狐九再出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
狐九加快腳步順着街道往貓行事剛剛走過的那條街走了過去,既然那個男人是跟着貓行事的,那他也跟着貓行事就行。
反正他也好奇貓行事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這裏的街道大概是為了方便客商所以修得都很直,但是除了那條主道特別寬敞之外,其他的道都只有一兩輛馬車并行通過的寬度,而且這裏面店鋪冗雜,人又很多,除了當地人,還有不少客商。各種面貌的人都有,這樣無疑讓狐九的跟蹤變得艱難。
而且他接連走了兩條街都沒有見到貓行事或者是那個男人。
狐九就這樣漫無目地地找了一天,幾乎把這裏都找遍了還是沒有發現這兩個人的蹤跡,倒是将這裏的路都記熟了,甚至哪條街道裏都有什麽店鋪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這烏蘇塔格鎮的布局就好像是一片樹葉的脈絡,中間一條主道既寬又闊,從主道兩側不斷有岔路分散出去,岔路裏面又有小路,那裏面就是當地的住戶了。從主道的南側進入某一條岔道,再順着岔路往裏一直走不到一裏就是狐九在天上時看到的那個巨大的湖泊,湖泊四周還結着白花花的冰,但是當地的人好像不怕冷一樣,光着胳膊腿的就在冰雪上行走。
狐九穿着和這裏的人很是不同,所以湖泊周圍的當地村民都發現了狐九這個陌生人,好在當地的商客實在太多,那些當地人也不過是看了看狐九就走了,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