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快給神君行禮。”
君斓卻梗着脖子瞪了胥顏一眼,哼道:“我才不要給他行禮!”
狐九真是不知道君斓哪根筋搭錯了,怎麽能面對胥顏說出這麽無禮的話來!一時間真不知道怎麽好了,只好乖乖地低頭跪着。
嬌子裏靜悄悄的,唯有轎子外面吵雜的人聲,似乎還有嘩嘩的下雨聲。
這黑轎在外面看,長寬高只約半丈,但是轎子裏面卻是格外得大,完全有一個書房的大小,且各種東西和設施應有盡有,此刻胥顏正坐在深處的躺椅處,一直喝着溢出香氣的清茶,對外面的喧嚷沒有半點反應,對眼前的人也絲毫沒有投去一眼。
狐九覺得此刻的氛圍真得有點像淩遲,不由得小聲道:“神君,我不知道這轎子裏坐的是您,我們是無意的……還請您莫要生氣,君斓不知禮數還請您不要怪罪。”
狐九說完,君斓立刻不樂意了,大叫道:“我才沒有不知禮數,可我就是不想向他,胥顏,行禮!”
狐九只覺得今天真是倒了大黴了。
就在狐九怕得冷汗都要冒出來的時候,胥顏終于說話了。
“鳳族之人?”
狐九一怔,神君說得是君斓?他轉過頭去看君斓,君斓一臉憤慨的樣子,之前狐九一直不知道君斓的真身是什麽,他問過君斓,但是君斓沒說,沒想到君斓竟是南海鳳族之人,想起胥顏和鳳絕之間的恩怨,便對君斓對胥顏的态度也有些明了,但是君斓就算再因此事憤慨,也不能用如此态度對待神君。
她又怎會知道,神君心裏對鳳絕的死又抱着怎樣的情感呢。
君斓從地上站起來,掐着腰昂着頭對胥顏道:“是啊,我就是南海鳳族族長鳳绫之徒,鳳君斓。”
胥顏輕飄飄道:“原來是那個花鳳凰的徒弟,怪不得如此無禮。”
“你說我可以,不許你說我師父!”
“君斓!”狐九警告地拽了拽君斓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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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顏沒在理會君斓,而是對狐九道:“這些日子玩得可好?”
狐九渾身一顫,沒敢回答,看來神君知道他這些日子的事情。
“外界這麽有趣,何必要待在長白之巅。”
胥顏這句話一說出口,狐九就算再蠢也知道胥顏生氣了,神君這是在責怪他,當初他說得好好的,和神君立下重諾,如今非但沒有一心一意履行諾言,反而整日吃吃喝喝,當初在牡丹彙中對胥顏說話的話仍記憶深刻,可他就是這樣對待他的承諾的。狐九一貫的因胥顏一句話便會擔驚受怕,以至于沒有察覺到胥顏這句話當中別樣的情緒。
“神君,狐九知錯了。”
這時,門外響起了另一個聲音。“神君,鴻桢求見。”
“進來。”
妖皇沒想到胥顏的坐轎中竟然還會有兩個人,一時表情有些驚訝,但是也沒表現出來,只走進來對将一柄雪花玉骨扇捧在雙手,恭恭敬敬向胥顏行禮道:“多謝神君暫借神器助我妖界擺脫火難,鴻桢代表今日在場的所有妖衆謝過神君。”
狐九悄悄擡眼看了一眼妖皇手裏的雪花玉骨扇,那扇骨是雪白的玉骨,兩側雕刻了雪花的圖案,折疊處露出的扇面微微閃着七彩光澤,扇骨尾端綁着一個銀白色的流蘇墜。原來是神君的神器,倒是很符合神君的氣質。
胥顏輕輕一擡手,妖皇手裏的雪花玉骨扇便飛到了胥顏手心裏。“起來吧。”
鴻桢直起身,想到什麽又行了個禮,才道:“神君來訪卻不曾想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實在是鴻桢失職。好在現下場面已經控制下來,為免驚擾神君,鴻桢懇請神君移駕妖界長生殿,好讓鴻桢一表歉意。”
胥顏輕輕點了點頭,妖皇頓時大喜過望,連忙将手伸出簾外對外面的屬下比了個手勢。
胥顏将扇子放在桌子上,顧自飲了一口茶水,餘光瞥見狐九正和君斓互視了一眼,便道:“那煙花第一響,可是沖着本君來的。”
狐九心中頓時大叫糟糕。
妖皇并不知曉其中緣由,還小心地解釋道:“可能是意外……”
“是狐九的錯,狐九不知道神君在此,還請神君恕罪。”
妖皇瞪了瞪眼睛,低下頭看着狐九一臉不敢置信道:“原來是你幹的!”妖皇一嗓子吼完,突然驚覺在神君面前有失體面,于是趕緊幹咳了一聲,問道:“你為何要亂我妖界年集?”
“這事是狐九犯下的,妖皇要追究責任,狐九願一力承擔。”
妖皇不禁搓火,心想:你承擔?你讓我在胥顏真神面前丢了大臉,你拿什麽承擔,若是放在平時,本皇定然會将你拿下,先抽個九九八十一鞭,使勁折磨一番,然後分給衆将士當個下酒菜。可是……
妖皇看了看胥顏,臉色很難看,狐九和長白之巅的關系讓他實在是不好辦。
“本皇倒是很好奇,你放得是什麽火,竟然熄不滅。”妖皇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有點咬牙切齒了,要不是那火熄不滅,也不至于會低着頭向胥顏讨要神器滅火,也不至于給妖獸們帶來如此沉重的傷害!
狐九咬咬唇,道:“之前我的火都是能熄滅的,可是最近我發現我可以釋放出另一種熄不滅的火,可是沒想到這火燒得這麽快……”狐九這話倒是實話,那火迅速蔓延的速度和強大的破壞能力讓他自己都害怕了。如果他早能使用出這種火,當初也不用為了怕娘親着涼費力砍了那麽多柴了。
“這是什麽道理?難道你的火焰也分種類的嗎?”
狐九猶豫道:“好像是……”
胥顏突然于上首說道:“九尾赤炎之火,以修為助燃,只燃不熄。”
原來是這樣啊,他之前修為不夠所以燃不了這種火,現在豈不是意味着他的修為增長了嗎。狐九暗自點點頭。他突然咬住嘴唇偷偷看了胥顏一眼,嘴角卻忍不住勾了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得到神君的贊許,盡管這贊許來得有點……有失道義。
看見狐九那隐蔽的小表情,妖皇更是窩火,他看了胥顏一眼,恨得牙癢癢,狐九給妖界帶來這麽大的損失偏偏他還碰他不得!今日他收拾妥當本要風風光光駕臨四海長廊,怎料胥顏突然駕臨,讓他不得不收斂威芒,原本他還奇怪胥顏怎麽會突然駕臨妖界,現在看來,他就是為這個狐九來的吧!還說得大義凜然體察妖界民情……
妖皇眼睛轉了轉,轉向君斓的時候又有些驚訝:“這怎麽還有個仙族?”
君斓很是理直氣壯道:“你們妖界的集市難道不允許仙族進入嗎?”
妖皇哼道:“神妖兩界萬年修好,仙族能來我妖界我身為妖皇自然也是歡迎,可是本皇絕對不允許神仙在我妖界鬧事。今日之事乃是神君親眼所見,神君久不理三界俗務。是以此事就算傳到天帝耳朵裏,也是本皇占理,本皇不信天帝還能偏幫你。”妖皇心想,狐九我碰不得,難道你個仙族的小丫頭片子我還碰不得了嗎!
狐九一道歉,君斓也明白剛才廣場上的一場動亂是狐九為了救她做下的,多虧了狐九她才能從狐淨軒手裏逃出來,她拍了拍狐九的肩膀,一臉仗義道:“狐九,你放心,什麽責任我都和你一起承擔。”
妖皇見胥顏沒表态,哼道:“好啊,那就請二位随我一同回錦薇宮一趟吧。”
君斓使勁拽了拽房門但是房門紋絲不動,氣得狠狠跺了跺腳。
這是一間布置得非常簡單的房間,房間倒是很寬敞,但是裏面只有一張木板床,上面連層褥子都沒有,屋子中間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桌子上面有一套茶具,但是茶壺裏只有白開水,除了這些剩下什麽東西都沒有了。
狐九坐在桌子前,對君斓說道:“別拽了,妖皇既然把我們關在這,還不留守衛,定然是不會輕易就讓我們出去的,我們還是好好待着吧。”
君斓很是生氣地走過來坐下,哼道:“他把我們關起來好歹給我們點吃的吧,好餓啊!”
“我們将妖市年集弄得雞飛狗跳,他沒罰我們但是總得關我們幾天出出氣吧。”
君斓拄着下巴,無可奈何地嘆口氣。
狐九給君斓倒了杯水,問道:“為什麽你之前不肯告訴我你是鳳族之人?”
君斓無奈道:“三界都說我鳳族驕傲自大,不願與我鳳族結交,我怕我告訴你了你也不肯跟我玩了。”
“怎會!鳳凰是百鳥之皇,南海鳳族又是上古神獸之鄉,受三界敬重,想結交的人多了去了,怎會無人敢同鳳族結交。”
君斓“唔”了一聲,難為言道:“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說了你也不知道。就是因為這個,這麽多年來,只有天族敢同我鳳族來往,我也只有馥晨姐姐一個天族玩伴而已。”
狐九喝了口水,遲疑道:“是和鳳絕有關嗎?”
君斓看向狐九,笑道:“你猜到啦!”
狐九心想,胥顏真神和鳳絕那點子事現在三界中還有誰不知道。
“鳳絕陛下是我鳳凰一族的皇者,但是聽我師父說他不願受拘束,所以鳳凰一族仍由我的師祖掌管,但是鳳絕真神是胥顏親命的座下神獸,所以鳳族的地位便跟着鳳絕陛下水漲船高,逐漸變成了唯受胥顏之命的一個特殊存在,也就是只受胥顏一人差遣。”
“你師父是……”
“我師父叫鳳绫,她是現任南海鳳凰一族的族長,她已經十三萬歲了!我是她最小的徒弟。”
狐九頓時肅然起敬。
“我還沒說完呢。”君斓繼續道:“我師父說十萬年前啊,我們整個南海鳳族的地位幾乎和三界并駕齊驅,厲害吧,那都是鳳絕陛下的關系。但是後來,鳳絕陛下不是被胥顏……那個了嗎,然後我師父就發下了毒誓,生生世世和胥顏真神恩斷義絕,她說除非鳳絕陛下重生,否則就算粉身碎骨也絕不拜胥顏。也不能怪我師父如此生氣,胥顏這麽做,就是抛棄整個南海鳳族了,鳳族的每一個人對胥顏都很失望,只不過我師父是最生氣的一個人,我跟你說哦,就算師父沒有告訴過我,我也知道我師父很喜歡很喜歡鳳絕陛下,而且兩個人之間還有婚約的。”
狐九挑了挑眉,他沒想到鳳绫和鳳絕、鳳族和胥顏之間還有這樣的淵源,能讓鳳凰一族立下如此血誓,也是神君的做法太過讓人寒心了。
“這件事一出,沒有人再敢和我鳳族結交,胥顏沒有隕落還殺了鳳絕陛下,誰知道胥顏下一步會不會鏟除整個鳳族,是以三界中除了天界,再沒有人敢和鳳族來往了。”
狐九頓時好奇:“你難道不怕胥顏神君嗎?”
君斓努了努嘴,下意識看了房門一眼,小聲說:“說實話,我怕得要死!你想啊,他殺鳳絕陛下的時候都那麽狠,萬一一生氣要殺了我那豈不是比碾死一只螞蟻還簡單!可是啊……”
君斓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咚”的一聲,氣憤道:“可是一想到他殺了我鳳族皇者,我就生氣!鳳絕可是我鳳凰一族火鳳的最後的血脈啊!他居然這般不留情!”
“你很敬重鳳絕?”
君斓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當然了,鳳絕可是我的偶像啊,我從小就是聽我師父講鳳絕陛下的故事長大的,在我眼裏,什麽天帝,什麽妖皇,什麽胥顏,通通都沒有我鳳絕陛下厲害。我自幼無父無母被棄于荒山野嶺,是師父把我撿回來的,她說看到我就想起了鳳絕陛下,所以對我從小就特別特別好。”
君斓說到這撐住下巴遺憾道:“可惜啊,就是沒能親眼看到鳳絕陛下一眼,聽說鳳絕陛下容貌驚豔,個性鮮明,爽朗不羁,好想見見他的真人啊!”
原來君斓的身世竟然是這樣,無父無母,自由被棄,比起君斓,他至少和母親相依為命了三百年。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狐九皺了皺眉,“鳳絕上神死的時候是五千年前,可是五千年前的事情是你師父跟你說的,也就是說你還不到五千歲?”
君斓臉一紅,道:“什麽五千歲,我今年才八百二十六歲!”
狐九睜大了眼睛,他實在是沒有想到君斓竟然連一千歲都沒有。狐淨軒今年已經萬把歲了,君斓怎能對付得了狐淨軒!想到這狐九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巴掌。
“對不起,我現在還看不透你的修為,所以我以為你能打得過狐淨軒,所以就自己走掉了,害你遇到了危險。君斓,真是對不起。”
君斓當時被狐淨軒封住了體內的法力被他的手下強行帶走的時候,她真得埋怨狐九,但是現在見狐九一臉自責的道歉,也很難為情,畢竟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的,如果不是她想要那只小鳳凰,又怎麽會遇到狐淨軒那個大淫棍!而且後來不還是狐九通過打亂會場讓她僥幸逃脫的嗎,于是很爽快地揮了揮手:“算啦,你就算來幫我也不一定能成功。話說,你當時去幹嗎了?”
狐九指了指被他放在床上的九疏華鳳簪,“就為那個,它叫九疏華鳳簪,是我娘的遺物,但是沒想到被狐媚兒戴在頭上,狐媚兒就是買了你喜歡的小鳳凰的那個女人,她是我……青丘族長的女兒,我只是想把我娘的東西拿回來。”
“九疏華鳳簪,真漂亮。”
“是啊,我聽我娘的侍女說,當年我娘親戴着它出嫁,簡直驚豔三界啊。”狐九看着九疏華鳳簪,突然想到什麽,又道:“對了,我當時只記得拿它,倒是忘記把你喜歡的小鳳凰拿回來了,真是抱歉。”
“沒關系,要不是那個小鳳凰也不會出這麽多事情啊。”
狐九嘆了口氣,“是啊,我千想萬想都想不到,轎子裏的人真的是神君。”
君斓看着狐九的表情,突然好奇地問道:“你是不是很害怕胥顏啊?”
狐九不禁臉一紅,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害怕他,每次在他身邊我都會很緊張,害怕說錯話、做錯事會惹他不高興。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我總覺得我好想認識神君好久了……”
君斓一拍桌子,一錘定音:“你這是錯覺。”
“你不能害怕他,你要自己催眠,胥顏有什麽可怕的!他不就是真神嗎,真神又怎麽樣!真神……”君斓撅了噘嘴,很是氣憤不平地嘟囔道:“他憑什麽是真神啊……”
狐九低下頭輕輕一笑,有些人的出生就是得天獨厚,有些人卻卑微如泥,這是人生在世最無可奈何之事。
“對了,之前你說的狐媚兒,就是買走我的小鳳凰的那個女人,你很熟嗎?”
“不是很熟,但是有些關系吧,我和她是……同父異母的姐弟關系,還有當時在她旁邊的那個男人,也是我名義上的哥哥。”
君斓咳了一下,她是真沒想到狐九和那兩個人居然還是這個關系,怪不得當時狐九非要躲起來呢。“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身世呢,你能給我講講嗎?”
狐九雙手繳在一起,臉色有些為難,但是和君斓相處數日,又經此事劫難,同困囚室,也是難得的緣分,不管君斓如何想,他在心裏是認定君斓這個朋友了,就像長纓一樣,朋友之間,又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狐九緩緩開口,向君斓講述他的出生和他這三百年,當君斓得知狐九還不到四百歲的時候,驚得差點把桌子掀了。二人說說笑笑,眨眼就過了五天。
直到第五天的日落時分,房間的門突然被人的推開,為首一個長相嚴肅,眼神鋒利的狼妖喊道:“狐九,妖皇要見你。”
☆、丢失
狐九愣了愣,沒想到妖皇竟然會突然見他,他看了君斓一眼,兩人同時站起來一前一後往門外走,就在君斓跟着狐九要踏出房門的那一刻,狼妖突然往前一站,長戟擋住了君斓的去路。
狐九抓住狼妖的長戟,問:“你做什麽?”
狼妖聲音很有氣勢道:“妖皇只見你,至于她還得繼續在這待着。”
君斓頓時就怒了,嚷道:“憑什麽!”
狼妖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态度很是強硬。
君斓一撸袖子,狐九見狀立馬上前拉了拉君斓的衣袖:“別動手,息怒息怒,我先去看看,你在這待着,我很快就會回來。”兩人本就是戴罪之身,如果再鬧事的話就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君斓很是不樂意道:“可是我不想待在這!這裏什麽都沒有,你走了就只剩下我自己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我保證,我一定會盡快救你出去!”狐九伸三指發誓,君斓哼了一聲,這才妥協了。
狐九向狼妖行了個禮,說道:“這位妖君,麻煩你能給我朋友準備一些吃的和喝的嗎?我們已經五天沒有吃東西了。”
狼妖态度冷硬,似乎是不予理睬的意思。
狐九嚴肅道:“這位是南海鳳族族長之徒,她若是餓瘦了,餓病了,你們自己掂量掂量,鳳族若是追究下來,妖皇是否會包庇你們。”
狼妖看了看君斓,猶豫了一下沖自己的其中一個屬下擡了擡下巴,那屬下領命下去了。
君斓沒想到狐九竟然會關心自己,一時态度柔軟下來,甚至輕聲對狐九說:“你一定要快點回來啊。”
得到狐九再一次保證後,君斓滿意地回了屋子裏。狼妖将門一關,一道結界立刻便将屋子整個給包圍住了。
狐九跟着狼妖身後走,問狼妖:“不知妖皇見我有何事?”
狼妖面不改色地在前面帶路,絲毫沒有理會狐九。
狐九不得已轉向狼妖的手下,又問了一遍。
那小狼妖見自己的上屬在前面走着,于是偷偷給狐九豎了個大拇指,小聲對狐九道:“您可真是太厲害了,今日妖皇為胥顏真神設宴,請得都是妖界有名望的族長和長老,沒想到你竟然也能入席。”
原來是宴席,狐九本以為妖皇見自己是要追究責任的。可是妖皇設宴為什麽要讓他來?難不成是想當着妖界各族族長的面懲罰他?那豈不是破壞了宴會的氣氛?
狐九一路胡思亂想,被狼妖領着往長生殿走。
妖界錦薇宮類似于神界的天宮,只不過錦薇宮受地形限制建造得沒有天宮那般美輪美奂,但是錦薇宮位于仙山深處,自然山水之景色,也是別具特色。
長生殿是錦薇宮的主殿,是妖皇議事的朝堂。
三人很快走到了長生殿,但是狼妖卻是帶着狐九從側門進入的,而且走在半路狐九就聽見裏面已然歌舞升平了,想來宴會已經開始了。
既然開始了又何為叫他來?
狼妖将他帶到主殿便走了,狐九往裏看了看,只見偌大的殿裏,中間一群穿着暴露,身材火辣的舞姬正在跳着熱舞,裏面人聲鼎沸,盡是說笑聲,氣氛相當歡快。
狐九往下面掃了一眼,他看見舞姬兩側坐着的全是各族的族長,毫無意外的他看見了坐在左側第二位的狐榮,狐榮身後竟然還坐着狐淨軒。以往這種場合他身邊都是狐淨謙。
看來狐淨軒現在的身份确實不同以往了,他坐在狐榮身後,和蛇族、鷹族的人相談甚歡。
看到狐榮,狐九下意識地咬住了牙,狐媚兒說娘是狐榮親手殺死的。本以為狐榮對娘親三百多年不聞不問,他早就将娘親棄之不理,可是他還是誤會娘親誤會得那麽深,恨得那麽深。
狐九忽然發現,這些人雖然都在談笑,但是沒有一個人動桌上的酒水菜肴,恐怕都是在等“貴客”吧。
狐九往上首看去,只見上首分別放置了兩把王椅,妖皇一身盛裝坐在其中一把上,但是另一把椅子上卻沒有人。
神君那個清冷的性子怕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吧。
妖皇看見狐九到了,便對身邊的男人吩咐了一句,男人點了點頭徑直朝狐九走了過來。
狐九知道這個男人,他是妖皇身邊的近侍,也是妖皇的使者,專門負責與各族之間的傳信和溝通。
這個男人長相很帥氣,皮膚很白,濃眉大眼,嘴是彎月狀,無時無刻不微微上翹着,讓人看着就喜歡,就不自覺的親近。
男人走到狐九身邊,用一種帶着回憶的目光看了狐九很長時間,忽然說了一句:“你跟她長得一點都不像。”
“你說什麽?”
男人微笑着,對狐九道:“你娘難道都沒有跟你提起過我?”
狐九搖搖頭,問:“你是誰?”
“我叫孤漸。”
狐九瞳孔一張,原來這個男人就是孤漸,他娘親從未提起過這個人,倒是他不久之前剛從狐媚兒那裏聽說過,原來他就是孤漸,狐媚兒和這個男人有什麽關系嗎?
因為涉及到狐媚兒,所以狐九看着孤漸的眼神漸漸警惕,孤漸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和姿态讓狐九幾乎确定,這個孤漸也是狐族!
孤漸微微仰頭,苦笑道:“她還是怨我啊……”
孤漸這句話讓狐九更加驚疑:“你認識我娘?”
孤漸點了點頭,道:“先不說這個了,妖皇讓我告訴你,胥顏真神從不過問三界之事,從不參與三界中任何宴席,今日駕臨妖界乃是妖界莫大的榮幸,故而今日這宴席原本是為了宴請胥顏真神,但是真神他卻拒絕了。所以,你若是能請得動真神現身,妖皇可以許你對五日前妖市所做的一切一筆勾銷。”
原來是神君拒絕了,也難怪,神君從不過問三界俗世,如今若是來參與妖界盛宴,這讓三界如何議論他這個真神。妖皇這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吧,打着宴請神君的名義召集衆妖族,沒想到胥顏真神拒不出席,是以妖皇覺得丢了臉面,不然也不會來求他幫忙去請神君,可是妖皇這個算盤打得實在是太臭了。
狐九自嘲了下:“妖皇是哪裏來的自信認為堂堂真神會聽我一個小狐妖的話。我不會去。”
“狐九,或許你還不清楚你自身的價值。盤雲階三道關卡自設立之日起至今只有你一人通關,難道你真得以為你能通關憑的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嗎?”
狐九徒然變色,語氣也冷了起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盤雲階是我狐九五步一跪九步一叩首一步一步爬上去的,每一道關卡也是我親歷的,當初在長白山上流的血染紅了整整兩百公裏盤雲階,至今還留在長白山上,你要去看看嗎?”
狐九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恰巧此刻聲樂漸稀,他的聲音傳得很遠,坐得近的人都回頭來看他。
孤漸拉着狐九往後走了幾步,避開衆人的注視,孤漸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誤會?”狐九打斷孤漸的話,言語間甚至有些逼迫之意:“那你是什麽意思?你是想說胥顏真神對我特別照顧是嗎?你是想說我之所以能闖過關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關系?上古諸神都闖不過去的關卡只有我闖過去所以胥顏真神從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孤漸眼中有異色,笑道:“你現在倒有點像靈兒了……”
“不許你提我娘。”狐九握緊拳頭,一想到胥顏被這個人誤會他就感覺到胸腔裏炸起一股無明業火,莫名的氣憤:“你可以覺得我出身卑微,身份卑賤,修為低下,但是你不能誤會真神,這世間任何人都不能誤會他。”
孤漸舉手示意:“好,這個暫且不說,還是說之前的事。看到你們狐族所坐的位置了嗎?”
狐九點了點頭。
“妖皇也表示,如果你可以的話,他就可以讓你們狐族的地位再前進一位。”
狐九皺了皺眉,沒說話。
孤漸觀察着狐九的表情道:“我知道以你和紫鳴洞的關系,你定然是不會稀罕這個條件的。但是你不稀罕,狐榮可是追求得緊。你幫助他前進一步,讓他受着你的恩、你的情豈不是更好?”
狐九冷笑了一下,說道:“你不知道吧,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不要生在青丘,不要做我娘的孩子,不要和青丘狐族有任何關系。”
孤漸微微擡了擡下巴,“所以說?”
“我不去。”不是請不請得動的問題,而是他根本就不會去。
孤漸意外地揚眉,“你确定?”他指了指妖皇右後側的展臺上放置的足有一尺來高的奏折道:“看見了嗎?那些都是各族上奏的請願書,要求重懲妖市縱火之人,你可知道你當時放的火讓多少妖衆修為盡失?你又知你的所作所為給妖猴一族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如果找不到真兇,那頂罪的便是負責看守煙花的那十個妖猴。與此同時,妖猴一族也會因此而受到整個妖界的指責。”
狐九呼吸一滞,面色沉重。
孤漸繼續道:“這場火災給各族造成了嚴重的損失,這罪非得以死方能抵消。你确定你要承擔?”
狐九立刻道:“這禍事本就是我闖下的,什麽懲罰我都認,但是絕對不能讓妖猴一族頂罪,這不關他們的事。”
孤漸雙手一攤,道:“這個我說了可不算,可是妖皇總得給各族一個交代。路已經給你選好了,走不走就看你自己的了。”
狐九想了想,突然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妖皇不懲罰我的話,此事也總得有一個交代,那麽,交代是什麽?”
孤漸放下手看着狐九道:“這個就不用你管了,只要你能将神君請到……”
“是不是也要那是個妖猴代我頂罪?”
孤漸沒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告訴狐九就是這樣。
“麻煩你去告訴妖皇,我不會去請神君,神君也不會聽我一個小狐妖的。我也不會讓那十個妖猴頂罪,這件事,狐九一力承擔,若是非要給各族一個交代的話,我會是最好的交代。”狐九說完轉身邊走。
孤漸在狐九背後看着狐九,雙眼漸漸眯起來。
狐九離開長生殿的時候被帶他來的那個狼衛攔住。
狐九神色緊張道:“麻煩你,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去辦。”
狼衛道:“妖皇說了,不許你離開。”
“我不會離開的,我只想去一趟四海長廊,我真的有特別要緊的事情。”
狼衛一臉冷漠,絲毫未理睬。狐九看了一眼天色,現在是酉時,距離今天結束還有挺長時間,但是錦薇宮離四海長廊還很遠,路上且要花費些時間,而且今日無市,只怕那倒換行的掌櫃的見沒生意便早早離去了,這樣就麻煩了。“這位妖君,我真的有要緊事,要不然你跟着我,你看我才只有三百歲,我又打不過你,我是絕對不會逃走的!”
狼衛皺了皺眉,他對身邊的小狼衛道:“去請示一下使者。”
小狼衛領命去了,很快回來對狼衛點了點頭,狐九一喜,大步向外走去。
狐九順利走出錦薇宮,腳下頓了頓,往右走去。他身後的狼衛突然道:“你不是去四海長廊嗎?”
“對。”
狼衛一本正經道:“你走反了。”
狐九只好退回來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狐九是第一次來錦薇宮,而且來的時候是坐在胥顏的嬌子裏來的,所以根本不知道路在哪,所以這一路幸好有身邊的狼衛指點,狐九才順利來到了四海長廊。
四海長廊只有妖市那一天會特別繁華,平時只有零星幾個店鋪開張,街面上的小鋪位是一個都沒有的。比起年集那天的繁華,今日整條四海長廊無比寂靜,甚至有些蕭索。
狐九徑直走向倒換行。這些天他一直都記得一件事情,那就是凝露眼。他要盡快将凝露眼贖回來,今日已經是最後期限了。之前用凝露眼換的五十妖幣一枚沒花出去,但是還缺着利息,但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今日是最後期限,只能求掌櫃的寬限寬限了。
狐九跑過去用力一推門竟然沒推開,仔細一看那倒換行的門竟然挂着一把黃銅大鎖。
“怎麽會,怎麽會關門!”
小狼衛道:“今天又不是十五,倒換行當然關門了。”
狐九吓到了,連問:“倒換行只有十五那天才開門嗎?”
小狼衛理所當然道:“是啊,妖界的人都知道吧。”
狐九一瞬間急得臉色發白:“可是我明明跟他約定了五日後來贖回我的東西的!”
小狼衛向他投去同情的一眼:“那你只能等下個十五再來了。”
“不行,那個東西對我非常重要,而且……我也等不到下個月了。”狐九轉過去咣咣砸門,大喊:“有沒有人啊?開開門!有人在嗎?”
小狼妖好心提醒他:“你這樣喊是沒用的,這裏根本沒有人。”
或許是看狐九的神色蒼白緊張地吓人,狼衛上前看了看黃銅大鎖,低下頭在鎖上聞了聞。“沒有味道,人至少離開四天了。”
“這可怎麽辦?我能不能去找他?”
小狼衛瞪大眼睛叫道:“你開什麽玩笑,這四海長廊的妖商遍布天下,你去哪裏找?還是趕緊回去吧。”
“可是那個東西對我真的很重要!”狐九急得說話聲音都帶着些哭腔了。
狼妖和小狼妖對視一眼,似乎都覺得狐九小題大做,既然真的那麽重要一開始為什麽又要當了呢。
狼妖道:“還是先回去吧,你現在畢竟還是戴罪之身,不是嗎?”
狐九卻問道:“你們有誰知道這個倒換行的老板是誰嗎?倒換行不像街道上的小商販,小商販來自天下各處,可是倒換行只此一家。”
狼妖冷着一張臉,不欲和狐九多做交談。可是小狼妖卻道:“倒換行是黃鼠狼族在管理。”
狐九立馬抓住小狼妖的胳膊,問道:“你知道他在哪嗎?”
狼妖瞪了小狼妖一眼,小狼妖吐吐舌頭,說道:“我不知道。”可是在狼妖看不到的地方,小狼妖卻給狐九遞去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說道:“這倒換行雖說是黃鼠狼族在管理,但是真正的老板是妖皇,所以你還是先回錦薇宮吧。”
狐九深深看了小狼妖一眼,卻根本不明白這小狼妖想要告訴他什麽。最後只能點點頭,跟着兩只狼妖往回走。
狐九心中有事,走得心不在焉,在他還沒察覺的時候已經走到了錦薇宮,三人仍然走的是後門。
後門進去是一片寬敞的花園,花卉只有腳腕粗,今夜月光濯濯,四周火籠照路,放眼望去一片昏黑倒是別有意境,但是狐九此刻卻沒有絲毫的放松,反而愁眉緊鎖。
“君斓怎麽樣?”
小狼妖答道:“放心吧,照顧得好好的,保證給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狐九心事雜亂,絲毫沒有察覺到小狼妖話語裏的調侃。只道:“我要去看看她。”
狼妖立刻冷臉道:“不行,除了那裏你哪都可以去,”還沒等狐九回答,狼妖又加了句:“上級的命令。”
“我……”狐九舉目錦薇宮,除了君斓那裏,他應該去哪?神君……
結果這時三人突然看見一個侍女慌慌張張地走過來,她一邊伸手指着後面,一手招呼兩個狼妖道:“你們,你們快來,神君、胥顏……”
狐九驀然瞪大眼睛,飛快地往侍女手指的地方跑去。
神君怎麽了?神君難不成出事了?怎麽可能!狐九突然之間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懲罰
神君怎麽了?神君難不成出事了?怎麽可能!狐九突然之間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侍女跑出來的地方是個精致的別院,別院并不像凡間的別院一樣幾進幾出,它外面沒有牆壁阻攔,妖界的花草長得都很矮,最高也不過才到膝蓋的高度,而且妖界路邊都擺放着燈座,所以狐九跑過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一處爬滿了藤蔓的花架下的胥顏,以及他身後不遠處圍着的一群人。
“神君!”
狐九驚慌地跑過去,一把拉住胥顏的手,慌張地問:“神君你怎麽樣?你沒事吧?你出什麽事了?”
胥顏被突如其來的狐九驚了一下,本想脫口而出的訓斥的話,卻在看到狐九臉上焦急慌張的神色時怎麽都說不出口,他頓了頓,說道:“我沒事。”
兩只狼妖帶着那個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