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朝堂塵事
鼓剎鎮本就是個小鎮，鎮上的百姓也大多彼此認識。所以，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不出一天就會盡人皆知。只是，梁九淩知道這件事，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開門做生意，來用早膳的客人很快就把大堂坐滿大半。梁九淩正在糾結陸一桐的事，驀地聽到人說“許晖”，她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只是大堂的聲音嘈雜，她聽得不是很清楚，便搖着蒲扇坐了過去。
“陳叔，我剛聽你說‘許晖’，可是我家大哥？”梁九淩好奇地問道。
鼓剎鎮的人都知道她和許晖互稱兄妹的事，自然也就沒有瞞着她，陳叔笑呵呵地說道，“可不是你家大哥。怎麽的，你還不知道？”
梁九淩茫然地搖着頭，“他昨天過來了一趟，後來就走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她疑惑地看着桌上的人。
坐在陳叔旁邊的中年人笑道，“你大哥昨天下午從镖局出來，聽說還帶了一個昏迷的女人和一個小丫頭。”
梁九淩立刻就猜到了那個女人和丫頭的身份，“我大哥在镖局有院子，怎麽出來了啊？”
“聽說他把人安頓在悅馨客棧，說是那邊距離醫館近些，方便大夫給那個女人看病。後來又去了一趟牙行，托人幫忙看房。看這樣子，怕是要準備從镖局搬出來啊。”陳叔摸摸下巴不算很長的胡子。
梁九淩瞠目結舌，“搬出來？”她表情有些凝重，想到了羅樂樂的話，也多少猜到了事情的緣由，只是……“大哥也真是的，要搬出來也不跟我說一聲。”
中年人擺擺手，頗不贊同地說道，“你大哥這是要安頓你嫂子，難不成還讓人住在你店裏頭啊。再說了，你們再親，人家一家子也得有個自己的住處不是。”
梁九淩哭笑不得，“誰說了是我嫂子啊，我大哥都還沒成家呢。”
“就算不是你嫂子，那肯定也八九不離十了。你想想，若是不相幹的人，你大哥怎麽會把人帶在身邊，還要為她專門去買房子。”中年人一臉“你果然是個小姑娘，不谙世事”的表情看着梁九淩。
想了想，覺得中年人說得也挺對，梁九淩立刻就笑逐顏開，“這位大叔說得有道理啊，看來我得開始攢錢，準備給大哥的紅包了。”
“我覺得我也應該出一份才是。”梁九淩的背後，驀地響起一道男聲。
回頭就瞧見陸一桐那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梁九淩哼了一聲，“我大哥成親跟你有什麽關系。”說完，她轉過身來跟陳叔和中年人說道，“陳叔，這位大叔，多謝你們啊，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用早膳了。”随即起身往櫃臺過去。
陸一桐見狀，趕忙跟上去，“淩兒，你這話就不對了。許晖幫我照顧了你好幾年，于情于理我都應該感謝他才是。他這要是成親了，我怎麽也不得随個分子以表謝意啊。”話說得理所當然，語氣裏卻帶了些讨好。
梁九淩翻個白眼，“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什麽叫幫你照顧。還有，別老是跟在我身後，被人誤會了，我還得解釋。”
陸一桐挑眉，“誤會什麽？咱們是未婚夫妻，有什麽好解釋的。”
“別胡說八道，壞了我的行情，我可跟你沒完。”梁九淩拿眼白怼了陸一桐，埋着頭開始打起了算盤。
陸一桐這下不幹了，抓起梁九淩就往屋裏走。梁九淩嘴裏嚷着放手，卻絲毫沒有要掙脫的跡象。若是仔細瞧瞧，就能看到她唇邊帶着一抹笑意。
“幹嘛啊，我還得招呼客人呢。”等進了屋子，梁九淩這才使勁甩開了陸一桐的手，“還有，別說得我們好像很親近似的，我可不記得咱們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陸一桐坐在梁九淩跟前，表情嚴肅而堅定地表明了立場，“淩兒，有多少人喜歡你我不管。但是，咱們定過親，也沒有任何一方退親。所以，這未婚夫妻的關系，可容不得你否認。另外壞你行情什麽的，以後就別說了。你有我就夠了，我絕對不會給任何人接近你的機會。”
梁九淩悠悠地站起身，扭着腰站在窗前，“說得倒是好聽，誰知道會不會再出現個秦芙蓉，你屁颠地跟人家跑了，給人留下個我已經名花有主的印象。到時候沒人要我，我可上哪兒哭去。”
“不會，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陸一桐忙不疊地做出保證，“我說過，沒有得到你的原諒，我是不會離開的。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梁九淩輕嗤一聲，明顯不相信他的話，“行了，我才不相信皇上會讓你一直留在這裏。再說了，你做官做得好好的，會舍得陪我留在這樣的荒漠裏？”
陸一桐卻是笑得從容，“我已經辭官了。”
“什麽？”這下輪到梁九淩不淡定了，“你辭官了？”她知道陸一桐的能力，加上陸叔叔的護持，他平步青雲，官升一品都是早晚的事。
陸一桐嘆口氣，頗為感慨地說道，“自打我查明了真相，就沒了留在官場的念頭。更何況，既然想要待在你身邊，就不能給自己留退路。這樣，豈不顯得自己不誠心。”
梁九淩呆呆地看着陸一桐，半晌才發出聲音來，“皇上會同意讓你辭官？”她蹙起眉頭，“皇上有多重視你，我從前可是聽我爹說過的。你……你就這樣辭官，不會惹皇上生氣？你……真的甘心就這樣離開？”她沒想到陸一桐竟然會如此決絕地離開官場。
陸一桐伸手輕撫了梁九淩的臉頰，笑得平和而滿足，“先皇已逝，新皇繼位。作為好友，他明白我的心情，也知道我的心意，自然是支持我的決定。”不過，他沒告訴梁九淩，當今皇帝還是留下了口谕，只要他願意，依舊能得到重用。
梁九淩想起來了。前頭兩年，先皇沉疴難治，最後駕崩。新皇繼位後，還曾大赦天下。只是，她沒有過多地關注這件事，印象都還停留在先皇那裏。聽他的口氣，登基的應該是從前的七皇子。
“當今皇上……我記得，先皇不是……更屬意……四皇子嗎？”梁九淩模模糊糊還記得一些朝堂之事。
陸一桐拉着她坐下，“四皇子性情暴烈，殺虐太重。先皇重病那段時間，他夜夜噩夢，最後竟是把自己生生吓死了。”當然，四皇子會被吓死，跟他們是脫不了幹系的。
梁九淩狐疑地瞧着陸一桐，“你別告訴我，跟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不是小孩子，才不會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
陸一桐也沒否認，只是笑笑，“誰都好，反正四皇子死了，京城可是人人拍手叫好啊。”可見四皇子有多麽不得人心。
梁九淩也沒繼續追問，畢竟皇家的事，跟她關系并不大。更何況，四皇子确實不得人心，若不是皇帝對他偏疼，恐怕早就被人害死了。不過這個四皇子也是會做人，在皇帝面前乖巧聽話，很會讨好自己的父皇。這也是為什麽，明明有那麽多上奏四皇子暴行的奏折，都被皇帝直接壓了下來，因為他壓根不相信。
“那其他的幾個皇子呢？”梁九淩換了個話題，“大皇子和五皇子已經自請去了封地，對皇位不感興趣。六皇子早夭，就不說了。總不可能皇後的二皇子和三皇子，對唾手可得皇位置之不理吧。就算是，皇後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皇位不管吧。”
陸一桐趁着梁九淩的注意力都在別的上面，抓緊機會把玩着她的纖纖玉手，嘴裏不忘回答問題，“二皇子和三皇子雖然是一母同胞，不過兩人都是正統的繼承人，自然都不願意放棄。這個時候，只需要動些手腳，就能讓二人反目成仇。”說起這兩人，他不禁有些憤恨，只把他們圈禁都還是太過仁慈了些。
梁九淩聽出來了陸一桐的咬牙切齒，心裏也是十分感慨，“我以為，當年他們合力除掉我爹，還能有什麽大作為。如今看來，也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有這樣的下場，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我當時也該再堅持一些，不該為了皇上的面子，留了兩人的性命。”陸一桐眼裏閃過一抹嗜血的恨意。
梁九淩卻寬慰起了他，“殺了他們，我爹娘也回不來了。讓他們一輩子都求而不得，才是對他們最大的懲罰。”嘆口氣，她低頭看到自己的手正被陸一桐握在手裏，心跳停了一下，她慌亂地抽回手，“哼，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竟然趁我不注意，占我便宜，真是看錯你了。”
挑眉看着梁九淩落荒而逃的背影，陸一桐突然勾勾唇，“可惜啊，嫩豆腐都還沒吃夠，就讓人給跑了。”說完，他信步下了樓，坐在晴朗身旁對着梁九淩大喊一聲，“老板娘，給我來一籠包子，兩碗粥和一碟小菜。”
梁九淩回頭瞪了他一眼，咬着後槽牙地吩咐随風，“去給客人準備。”想想覺得不甘心，她又叫住人，“等一下，把小菜給我多加兩勺辣油，最辣的那種。”
随風瞧着梁九淩那吃人的眼神，看看喜上眉梢的陸一桐，悄悄在心裏說了句自求多福，轉身就進了後廚去。
作者有話要說：
梁九淩：心事已了，以後就要好好懲罰你了，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