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可終日
韓馳最終還是同意蘇沉去見了林窈，但是沒有多久，不過二十分鐘他就從她的房間裏出來了，不過臉色卻變得有些陰郁。
“我建議……”蘇沉認真的看着韓馳說，“你還是把林窈給放了。”
韓馳的臉色一沉，倒酒的手一頓，有少許的酒滞灑在了他幹淨的手指上，抿了抿嘴唇說：“這玩笑，也就你敢開。”
蘇沉在韓馳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從韓馳手中奪過酒瓶，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了一大口說：“我說的不是玩笑！我說真的，你把林窈給放了吧！”
韓馳抽出一張紙巾，面無表情的擦拭着手指上的酒滞，疏淡的道：“不可能。”
蘇沉沉默了半晌，才嘆了口氣：“你真的打算幽禁她一輩子？你明知道這樣做有多不明智，而且你并無權利這麽做。林窈如果不是為了讓你每天都能夠見到窈兒，她根本不用配合你無理的要求。你囚禁她的人，囚禁的卻是你自己的心……”
“嘭”的一聲，韓馳捏碎了手裏的酒杯，截斷了蘇沉的話。觸目驚心的鮮血順着他掌心的脈絡流淌下來，滴落在白色的桌布上，顯得尤為刺目。
“我去找醫藥箱。”
蘇沉忙起身要去翻找醫藥箱，韓馳卻用左手把他摁回了沙發上，右手随便抽出幾張紙在手裏揉了揉，聲音裏透出淡淡的薄涼：“你走吧。我讓韓伯送你。”
蘇沉深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挫敗。他突然覺得面前這個男人，除了對韓窈淑，根本就沒有絲毫人類的感情。
蘇沉走後，韓馳一個人在沙發上又坐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手上的血液已經凝涸，面前的酒瓶也已經空了，英俊如昔的側影看上去孤獨又頹敗。
天色落幕的時候，韓伯走了進來，但沒有擅做主張開燈，把一份不知何人郵遞過來的包裹遞交給韓馳。
“哪來的？”韓馳沒有興趣的掃了一眼，聲音裏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韓伯恭順的立在一旁，呈着包裹的雙手僵持在半空，“上面沒有署名。”
“扔了吧。”韓馳仰頭靠在沙發靠枕上，閉上了雙眼。
“是。”韓伯收回手，邁步準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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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馳卻突然又把眼睛睜開，但是沒有動，喊住韓伯：“等一下。”
韓伯邁出的腳又收了回來，靜立候命。
“放下吧。”韓馳淡淡的道，說完又很累的樣子閉上了眼睛，完美的輪廓籠罩着一層霧似的黑影。
林窈坐在沙發上，抱着雙膝，目光呆滞的望着茶幾上已經涼透的一杯茶，心裏有些亂。
蘇沉告訴她說，白薇已經被韓馳關進了精神病院，還有她被闫雪晴趕出韓宅那次，韓馳當時發了很大的火，把家裏能砸的東西幾乎全砸了，而且禁止闫雪晴和唐蜜再出入韓宅。
闫雪晴一氣之下連夜飛回了美國，再也不願過問他的事，韓馳她也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的了。
林窈在公交車站遇見的那幾個流氓，蘇沉說是唐蜜在背後搗的鬼。韓馳已經收購了唐氏集團，并且把唐蜜發派去了美國，此生不許她再回國。如果不是因為闫雪晴也有參與此事，韓馳對她絕不會只是打發去美國這麽簡單。
林窈在得知這些事的時候，自己也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情緒。白薇可以說是罪有應得，比起她以前把她逼得走投無路，只能去跳樓自殺，她現在的下場已經算仁慈的了。
而至于唐蜜，她實在想不透她何以多此一舉。當時她已經被趕出了韓宅，闫雪晴也已經認可了她這個兒媳，她還有什麽好不滿足，居然找人去欺辱她。
別的事她或許還能不去計較，但這件事她卻是想都不敢想。如果當時不是韓馳及時找到了她，恐怕她只能學五年前那樣再一次去跳樓自殺了。
林窈不知道蘇沉為什麽要跟她說這些，而且還勸自己讓韓馳放自己離開。她現在就是離開了，還能去哪？哪裏還有她的容身之地？但是韓馳，韓馳卻也不可能是她的歸宿。
韓馳接下來的幾天對她變得有些讓她吃驚般的溫柔，一如她還是韓窈淑的時候，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裏卻滿是痛苦和悲傷。
他有讓陳靜和江宇過來陪過她幾次，小劉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原諒韓馳了吧，更不會踏進韓宅一步，所以每次她都只是讓陳靜帶給她幾句話。
漸漸的她也變得不再似前段時間那般害怕與人接觸了，臉上偶爾也會露出微笑，但是微笑下面，卻是惶惶不可終日的不安和恐懼。
林窈對于蘇沉的那個提議後來又認真想了很久，但依舊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去祈求韓馳放自己走，不過他應該不會同意。但是也說不準，因為韓馳最近對她似乎變了好多，沒有了先前強盛得可怕的占有欲，也沒有任何涉及到男女之間的柔情。
或許他已經慢慢的接受了她不是韓窈淑的事實，但是他對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意圖獨自占有，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經打算對她放手。
他喜歡的始終都只是韓窈淑，現在就連別的男子出入她的房間也沒有了先前的限制。蘇沉和江宇以前是禁止出入韓窈淑的房間的，而現在韓馳卻取消了這種限制。原來他的占有欲也只限于韓窈淑一人。
林窈想到這些，心裏就會忍不住的酸澀起來。明明知道很不應該，但還是忍不住難過得要死。她都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愛上的韓馳，或者她愛上他的時候，自己根本就毫無意識。而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卻已經不願意再去愛她。
林窈最後還是跟韓馳提出了離開的想法，她沒辦法再繼續假裝若無其事的在他的身邊待下去，他每次透過她去看另一個女孩子的眼神，幾乎要徹底的不留餘地的摧毀了她。
韓馳靜靜的看着她，似乎沒有聽明白她說的話，不摻雜絲毫感情的低頭又問了她一遍：“你想離開這裏？”
林窈不敢擡頭去與他對視，現在她已經被他逼至了牆角，退無可退。空氣中帶着巨大的壓迫壓在了她的頭頂，柔弱的點了點頭，聲音很輕也很堅定的道：“是，我想離開這個本不屬于我的地方。”
韓馳不說話了，看了她良久良久，久到林窈以為他會打她，雙腿都站得酸痛麻木，韓馳才一言不發的從她的面前走開，不置可否的态度，走出了她的房間。
林窈琢磨不透韓馳的心思，她從來都捉摸不好他心裏在想什麽。一連過了好幾天，在一次吃早餐的時候，她見他心情比較穩定，這才敢重新跟他提及離開的事。她已經被這種壓抑的生活壓抑得快要崩潰了。
韓馳聽她再次說要離開，聲音陰冷的跟她确認了一遍，同時手邊的餐具也全部被他發洩般的摔了個粉碎，臉色陰沉的像是随時會殺人。
林窈被他吓住了，臉色發白的搖了搖頭。
韓馳對她大多時候還是很溫柔，但是情緒不再穩定，時不時的就會暴怒。只要她一提走，他就會生很大的氣，恨不得與整個世界同歸于盡。
林窈怕極了這樣的韓馳，做任何事都變得小心翼翼，盡量不去惹怒他的情緒。但是她也變得更加抑郁寡歡，成天擔驚受怕的躲在自己的房間裏，陳靜和江宇過來，她也假裝睡覺沒有去見。
最近她的胃口變得越來越差，不管吃什麽到胃裏，都會吐的一幹二淨，精神也變得更加萎靡不振。
韓馳給了她更多的自由，但是她卻像是習慣了被拘束被幽禁的封閉生活，一天到晚都躲在自己那間狹小的房間裏。
她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韓馳不主動跟她說話，她一句話都不會說。但是韓馳似乎也意識到了她的沉默，主動跟她說話的情況也是越來越少。
林窈這天晚上剛洗過澡，準備躺床上睡覺，還沒躺下來，就聽見往這邊過來的腳步聲。她的心立馬又提了起來，筆直得有些過分的端坐在床邊，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來人卻沒有立刻推門而入，而是禮貌的敲了敲門，然後就聽韓伯略顯沉厚的聲音說：“林小姐，先生讓您下去一趟。”
林窈聽外面的人是韓伯，緊繃的心弦立馬就松懈下來。但是對于韓馳沒有到房間找她，而是讓韓伯喊她下去，心裏有些惴惴的不安。
林窈換下了睡衣才走出房間，走到樓下的時候，就看到韓馳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筆直而又寥落的背影。
林窈心裏突然一滞，對于韓馳找她來的原因心裏很沒譜，而且韓馳冷凝的有些壓迫恐怖的氣場，讓她透不過氣。腳步略顯緩慢的挪到他的身側，但是沒有坐下，而是乖順的垂首立在他的身前。他不說話，她也不敢開口打破這份磨人的沉靜。
韓馳目光不知道在看哪裏，反正沒有看她，又像沒有看任何地方，對于她的到來，似乎是一無所覺，好長時間保持着沉默沒有說話。
林窈漸漸的有些站不住了，心口像被塊大石壓着，神經和血管都被壓得凝滞了一般，呼不進氣，卻也透不出氣，再多待一秒，她都随時可能會窒息的暈過去。
韓馳終于不再僵硬的保持着剛才雕塑般紋絲不動的姿态，桌子上有一只手機，白色的手機套着粉色的外殼，不像是韓馳的手機。
林窈看到那只手機的時候，心裏瓦解般的顫抖起來。她認出那是白薇的手機，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會落在韓馳的手裏。
“這是前兩天別人快遞過來的包裹。”韓馳拿起手機，聲音空洞的像是沒有魂魄的幽靈。
林窈只是怔怔的看他，心裏沒有絲毫的想法。
韓馳從沙發上站起來，站在她的面前，低下頭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眼神裏的痛恨和厭惡，險些盯得她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林窈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但是小腿卻撞上了茶幾，吃痛的定了下來，沒有擡頭去看韓馳，她害怕與他這樣的眼神對視。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眼神也可以徹底摧毀一個人。
她的視線裏出現他緊跟過來的兩條修直的長腿，就在她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的時候，耳邊卻響起了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聲音……
“你做了這麽多事，不就是為了得到韓馳嗎？你想知道我憑什麽得到韓馳的愛？好，那我就告訴你，就憑我有一張跟韓窈淑一模一樣的臉，不光是臉，從頭到腳都一模一樣！不管我是不是韓窈淑，只要韓馳認為我是，我就是！”
“我本來并沒有想過将韓馳據為己有，只不過是年少心性随便玩玩而已。但是因為你那麽喜歡他，為了不讓你得償所願，為了打擊你報複你摧毀你，我就不得不把韓馳搶過來，就算不喜歡也要留在身邊。我從來不知道，居然可以從別人的痛苦中得到這麽大的快感。”
“……如果你跟韓馳說喜歡他的話，他會從此徹底厭惡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看你一眼。但是我跟你不一樣，如果我跟他這樣說的話，他會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我。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區別。”
……
林窈不敢相信的猛然擡起頭，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韓馳。不知道他從哪裏得來的這段錄音，這明明是她那次為了氣白薇而說出的話，而白薇現在已經被關進了精神病院，這段錄音她又是什麽時候錄下的。
“韓馳……”林窈試圖跟他解釋，心裏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惶恐不安。
韓馳并沒有給她辯解的機會，伸手捏起她的下巴，臉色恐怖的瞪視她，聲音陰冷如寒冰，一字一句的逼問她：“你甘願以韓窈淑的身份待在我身邊，只是為了報複白薇？”
“不是的……”林窈控制不住的哭了出來，不住的搖頭，然而卻顯得十分蒼白無力。她能夠看到他的手掌心裏有錯亂的疤痕，像是被玻璃割傷的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傷到的，現在卻已經開始結疤。
韓馳鐵石心腸的要她一句話，對她臉上的淚水視而不見，聲音裏有着極力克制的狂怒：“你曾經有沒有，利用我來對付白薇？”
林窈哽咽的聲音裏帶着祈求：“韓馳……”
“有還是沒有？”韓馳捏着她下巴的手再次用力，眼底的神色也變得異常森冷狠厲，看着她被自己捏的變了形的臉卻無動于衷。
淚水順着她的面頰滑落到他的手指上，灼燙了他的心髒，幾乎是耗盡了此生所有的氣力，點了點頭。
“嘭”的一聲，手機應聲而碎，被他狠摔在兩人的腳邊，濺起的玻璃碎渣紮破了她腳踝裸.露的肌膚。
韓馳深深的看着她，臉上的表情帶着摧毀整個世界的悲痛和暴怒，手上的力道不斷的加重，把她的臉捏的變了形，骨骼發出咯吱的響聲，像是要錯了位。
林窈痛苦的看着他，淚水無休無止的流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被他捏的下巴痛，還是心痛。
就在她覺得韓馳會殺了她的時候，韓馳卻猛然甩脫了她的下巴，把她甩脫在地上，發出類似于困獸般的怒吼，沒有再去看她一眼，怒吼着跑出了韓宅……
作者有話要說： 韓馳的精神也出了點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