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高考一定會恢複的
第28章高考一定會恢複的
泥土磚房,?上面蓋的是瓦,而不是稻草。
季冬松了一口氣。
蓋的是瓦就好,要是稻草的話,?到雨季就遭罪了。
見季冬盯着那瓦看,張進步也看了一眼,?說:“等今天早上将這裏打掃幹淨之後,?下午我讓我爸過來幫着揭一下瓦。這好久沒有住了,?去年臺風很大,?房頂有些瓦都被吹下來了,得重新揭瓦才能住。”
季冬點頭,?道謝,說:“嗯。”
不将瓦揭一下的話,确定住不了。
進了房間之後,?季冬心裏的驚喜多了一分,?他指着地上的青磚問着:“這裏頭怎麽鋪的是青磚?”
這地板竟然鋪的是青磚,而不是像知青院裏那些房間一樣,?直接就是泥地。
“我媽年輕的時候吃了很多苦頭,?”張進步解釋道,“生了我們之後,?風濕加重。我爸省吃儉用,?又是去幫着別人做工,又是去挖水渠,賺錢買了些青磚鋪上去。”
“鋪上青磚,?地就沒有那麽潮,?我媽就會少受很多罪。”
這也是他爸媽不願意将這裏的老房子給賣掉的原因,畢竟是自己花費了那麽多心血來建造的。
之前也曾經有過知青想租這裏,但是他們怕知青将房子給糟蹋了,?愣是沒有租。
要不是見季冬這段時間表現不錯,他們也是不願意租的。
季冬點頭,笑着說:“那我享福了。”
知青院的地面上就是黃土,什麽也沒有。一下雨,那地板上全是水,走路濕嗒嗒的,尤其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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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邊不錯,這錢花得值得。
“對了。”張進步忽然回頭對季冬說着,“院子裏有一口井,壓水井,你以後不用去挑水了。”
“這井是我曾爺爺那一輩打的,就在院子裏。”
“那會兒,我們家也很窮,也不知道我曾爺爺去哪裏來的錢打井。”
他也奇怪,之前還問過他爸,但是他爸也不知情,反正據他爸說他有記憶的時候,他們家就有一口井了。
季冬瞪圓了眼。
這會兒是真的驚訝了。
有水井的話,真的方便非常多。
“我家自我爸那輩起,就不用去村裏公用的水井挑水了。這習慣養成之後,我們家也花了一筆錢在新房那邊也挖了一口井。”張進步說道。
習慣這東西真的很難改,他們之前也沒想過要挖井的,畢竟挖井的支出不是一筆小費用。
但是去公用的水井挑了幾天的水之後,覺得特別地不方便,不僅得早起,還得排隊,還得要挑好多次。
後來,他寧願花錢打井,也不願意去挑水了。
“自己家有一口井水比較好一些。”季冬點頭說道。
當然,若是有自來水的話,那更加好了。
兩個壯勞力,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這才将這幾間房子打掃得幹幹淨淨。
掃完地之後,張進步招呼季冬去他家吃飯。
“走吧,我媽現在早就做好飯了。今天早上我出門的時候,她還囑咐我,讓我叫你到我們家吃飯。”張進步說道。
也不知道季冬這小子做了什麽,反正他媽很喜歡季冬這小子。
若不然,在挖水渠的時候,他也不會那麽關照季冬,甚至聽說季冬被大隊長帶去革命委員會之後,還想着去找人把季冬給撈出來。
雖然到後來,季冬是自己出來了。
季冬想了想,也沒有推辭,說:“那我回家換一身衣服先。”
“今天幹了半天的活,身上全是汗。”
衣服都濕透了,他穿這樣的衣服去別人家做客,一點也不禮物。
張進步點頭,怕季冬不好意思過來他家吃飯,又再一次叮囑道:“你記得過來啊。我們全家都在等你。”
季冬點頭。
他回知青院用毛巾擦了一下身子,換了一件衣服,打開櫃子,拿了一些江米條,又拿了幾個雞蛋還有一小包紅糖放到籃子裏,這才提着去張進步家裏。
何嬸接過季冬的籃子,看到那裏的東西,驚了一下,說:“來就來了,還帶什麽東西過來?嬸子這一邊什麽都有。”
“你這些東西都是你爸媽寄給你的,該留給自己好好補一下身子。”
“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季冬說着,“帶來給我大侄兒小侄女吃。”
張進步有一子一女。
大兒子叫張柏,四歲,長得虎頭虎腦的,非常可愛。小女兒叫張枝,白白嫩嫩的。
何嬸接過,決定只收江米條,然而給季冬添點雞蛋,讓季冬拿回去補身體。
這個可憐的孩子,就是因為幫着一個老人而受了那麽多罪。
吃過飯之後,再休息一會兒,張進步幫着季冬将季冬的東西搬到他才宅裏。
李富強也幫忙。
他爸張林則是去幫季冬揭瓦。
連床和木柴什麽都搬完之後,季冬想了想,拿了簸箕,向李富強借了鐵鍬,将自己種在菜園子裏的菜給挖起來放到簸箕裏,也挑去張進步的老宅裏。
張進步的老宅有院子,院子大概五六分地大,可以開來種菜。之前張進步他家還沒有住老宅的時候,也是在院子裏種菜的。
那裏有一口井,正好澆水。
季冬挖菜這動作被高曉軍看到了,高曉軍先是一驚,而後是不可置信,大聲地說着:“季冬,你搬家就搬家,你竟然連菜都搬過去?”
簡直是太小氣了,小氣得要死!
連菜都要挖起來帶走。
“我自己辛苦種的菜,我為什麽不搬走?”季冬頭也不回地說着。
“至于嗎?不就是幾條菜,當誰稀罕你的菜?”高曉軍回道,“你是我見過最小氣的人。”
“為什麽不至于?這是我辛苦種的菜!”季冬非常認真地說,手上的動作也很小心,生怕鏟壞了菜,“我肯定要帶走的,可不能便宜了那些不要臉的。”
高曉軍勃然大怒,就想罵季冬,可是嘴巴一動,就痛得直抽氣。
想起季冬那狠辣的打法,高曉軍最終沒敢罵季冬,只是嘀咕:“反正我們又不會吃你的菜。我又不會在這裏久待。”
說出話之後,他自知失言,臉上露出一抹懊惱的神情。
季冬心思動了動,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停,仍在繼續挖着菜。
張進步看到季冬将菜給挖過來之後,也吃了一驚,而後對季冬豎起拇指,贊道:“就該把菜給挖過來種。”
“那群人舉報你,把菜留在知青院裏,以後還不是他們吃?寧願将這菜給喂了豬,也不留給那些人吃。”
他們這一邊的人比較講究宗祠,同一個宗祠的人都會抱成團,免得被別人欺負。
整個黎星大隊攏共就那麽幾個知青,不抱成團,反而舉報別人。
這種傻瓜很為,他是怎麽也看不慣的。
“我也是這麽好的。與其留在知青院裏便宜別人,還不如挖過來我繼續種。”季冬笑道,“反正這一邊也有地。”
他剛才還看到了,後院那裏還有一個糞池,到時直接淋農家肥就好了。
當然,若是有豬喂更好。
不過,他自己連吃都不怎麽夠吃得飽,哪裏來的多餘的糧食喂豬?
“不跟那一群腦袋有問題的人混一起,這挺好的。”張進步說道,“不過,你自己一個人住這一邊,估計會累一些。”
特別是農忙的時候,幹了一天的活回來,還得自己做飯燒水。
集體宿舍就不一樣了,煮飯什麽都是輪流來,讓大家也有個休息的時候。
不過,想到季冬早就跟他們分夥了,就算是住在知青院,季冬勞累了一天回來也是要自己煮飯,他便又說着:“累點是累點,不過自己一個人住得舒坦。”
“還不被那些人盯着,一個不對就舉報。”季冬補充。
這以後,他想吃什麽就吃什麽,省得高曉軍一個看不順眼就冷嘲熱諷。
還不會時時被人盯着,挺好。
張進步點頭。
晚上,季冬就自己一個人在這一邊開夥了。
幸好張進步家裏有自己淘汰不用的炒鍋和鍋,要不然,季冬還得去伍宗強那裏弄來。
吃過晚飯,季冬正準備燒個熱水,然後休息。
黎星大隊還沒有電來,煤油什麽的也少,晚上沒有什麽娛樂,只能早早就睡了。
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并且他還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趕緊去打開門。
門外赫然是周敏敏。
“周敏敏?”季冬問着,将沒有側身打開門讓周敏敏進去,“你過來這裏做什麽?”
前天他被張家棟帶走的時候,周敏敏卻是害怕得後退一步。
即便是知道他被關在曬谷場裏那邊的倉庫那裏,周敏敏也沒有過來看一下他。
季冬便知道,周敏敏或許是喜歡原主的,只是,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喜歡。
周敏敏擡頭,咬了咬唇,說道:“我聽說你搬過來這一邊了,就想過來看看你。”
“沒有什麽好看的。”季冬冷漠無情地說着。
周敏敏的眼眶很快就濕了,又咬了咬唇,說:“季冬,你是不是怨我?”
“我沒什麽好怨你的。”季冬面無表情地說着,“我們之前都兩清了。”
周敏敏雖說是經常幫着他幹活,但是周敏敏本身就是城市裏來的,她自己幹活都不熟練,也就沒能幫上季冬什麽。
季冬給的那些票和工業券什麽的,絕對遠超周敏敏給他幹活的價值。
“我前天傍晚不是不想幫你說話的。”周敏敏一急,便說道,“只是他們硬是要帶走你,我也沒有辦法。”
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她聽到革命委員會這個詞,身子已經軟了一半。
所以她根本沒有辦法替季冬說話。
季冬笑了笑,說:“沒關系。我也不需要你幫我說話。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過來了。”
看到季冬這麽笑,周敏敏心裏更不好了,說:“季冬,我是真的喜歡你的。”
“我不喜歡你。”季冬想也不想地回着,眼神非常認真,“我一點也不喜歡你。之前是利用你幫我幹活,所以我才會假裝喜歡你的。”
“我再重新跟你道歉。”
周敏敏的眼淚立馬就落下來。
“你回去吧。”季冬又說道,“以後別過來了。”
說罷,季冬将門一關,将裏頭的插銷給插上,而後轉身就回去了。
這一邊離知青院有一些距離,單身一個女青年太晚回去的話,不安全。
可是季冬又不敢說這話,怕自己說軟話,周敏敏誤會他對她有意思怎麽辦?
這一出一出的,季冬仔細想了想,覺得原主的爛桃花應該是解決得差不多了。
第二天,季冬像往常一樣,聽到村口的鐘聲響了,便去上工。
村民們見他過來,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指指點點的。
活了兩世的季冬,心裏素質無比強大,對于村民的這種行為,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他照常出工。
晚上?,等到記工分的時候,季冬看到第三生産隊的隊長記他如實記錄他的工分,滿意地點頭。
看來他那麽快從革命委員會裏出來,還是能震懾到村裏的人,張家棟他們也有顧忌。
他将工具扛到倉庫放後,而後回家,剛到家,便看到老許挑着水一搖一晃地走回牛棚裏。
老許見是他,眼睛立馬迸射出亮光,就想張口打招呼,可是最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神黯淡,最終還是閉上嘴巴,又看了季冬一眼,什麽也沒有說。
季冬朝他點點頭,老許黯淡的眼神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也快速地朝季冬點頭,這才挑着水往牛棚走去。
他的力氣仿佛也大了一些。
季冬嘆了一聲。
都是這個年代的錯。
等夜幕降臨的時候,季冬拿了一些玉米面還有一斤富強粉,而後沿着記憶中的路,慢慢地走到牛棚裏?。
也幸好現在住的地方離牛棚不是很遠,要不然,這一段路也真夠刺激的。
牛棚裏的老人還沒有睡,他們正圍着那一個小火竈裏吃着野菜糊糊,看到忽然出現的季冬,個個都像是被雷劈到了一樣,一動也沒動。
季冬笑了笑,低聲問着:“你們怎麽才吃飯啊?”
他過來的時候已經都快八點了。
這些老人竟然那麽晚才吃飯。
老許立馬就放下手中的那一個破爛的陶瓷碗,快速地迎上來,等看到季冬手上拿的東西之後,非常驚訝地問着:“季冬,你怎麽過來了?”
畢竟季冬是因為他們才被人舉報被送到革命委員會的。
他以為季冬從此之後對他們敬而遠之,卻沒有想到,季冬竟然還會跟他們打招呼。
現在季冬竟然會拿着東西過來。
“李老不是摔斷了腿了嗎?”季冬将手中的東西塞到老許手上,說着,“我送點糧食過來給他。”
“養病期間,就該多吃一點好的。天天吃野菜糊糊是不行的。”
并且那野菜又老又硬,根本就嚼不動。
“我以為……”老許的聲音有些哽咽,“我以為你不會再理會我們了。”
他們在黎星大隊裏,就像瘟神一樣,誰沾上誰倒黴。
季冬還是做好事呢,都被舉報。
“怎麽會?”季冬說道,“舉報人是我們知青院的,他們跟我有私怨,所以逮住機會就舉報我了?。跟你們無關。”
“不是這一次,就是下一次,反正總有一次的。”
高曉軍和周紹兩個人那麽恨他,就算這一次不舉報,下一次也會舉報。
只不過這一次恰巧而已。
“你要是我們來往的話,下一次還會被別人舉報。”老邵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忽然出聲。
“怕什麽?”季冬無所謂地笑了笑,“我小心一些就好了。”
“你想要什麽??”老邵沉默了一下,問着,“我們來到這裏,什麽也沒有。”
他們是真的什麽也沒有,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季冬圖他們什麽。
季冬一時語塞。
他總不能說他同情心泛濫,在自己都吃不飽的情況下,竟然過來資助這些老人。
随後,季冬聯想到以後的高考,便說着:“我高中畢業就過來這邊下鄉了。”
“這輩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高考。但是我想未雨綢缪,先準備了再說。”
“我高中的成績不是很好,想找個老師的補一補。想了半天,整個大隊,你們的知識水平最高。”
“要是你們願意教我的話,你們的柴火,水,還有自留地的蔬菜我全都包了。”
“反正所有的休力活我都包了。還有,我每個月還會勻點糧食給你們。”
“你們看行嗎?”
要是他不談點條件的話,估計老邵是不會放心他跟他們接觸的。
那他只有談條件了。
現在七五年,距離七七年恢複高考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原主在這個特殊時代讀書,根本就沒有将心思放在學習上,成績不好。
而他高中畢業已經多年,畢業之後又忙着賺錢,早就将高中的知識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要想通過高考回城的話,得從現在就準備起來,要不然到時就晚了。
老邵聽了季冬的話,并沒有立馬就點頭答應季冬,反而是狐疑地看着季冬。
她的眼神很是犀利,透過小火竈的火光,看得他心裏發虛又發毛。
季冬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她看透了一樣。
“這可以嗎?我也不讓你們白幫忙,你們這裏的體力活我全包了。”季冬在老邵那無所遁形的目光下,頂住壓力說道,“我得空就過來。”
“你不怕被別人發現了再舉報?”過了好一會兒,老邵這才淡淡地問問着。
季冬搖頭,說:“不怕。經過上一次的教訓,我會更加小心的。就算是被逮住,被舉報,我也有辦法出來。”
想到鐘蓁說的,邵銀默然。
季冬這小子确實有辦法,所以才會早上被送進去,下午就回大隊了,還毫發無傷。
“那成。”邵銀終于開口應承,“那就按你說的去辦。?”
季冬歡喜地點頭。
有這些老師的指導,那他就不用那麽辛苦地看書了。
高興之下,季冬趁着他們吃飯,自己就着火光,拿了牛棚裏的一把舊的,鈍得要命的鋤頭連夜幫着他們将原先翻好的地給鋤得更細一些。
鋤好地之後,又拿了桶,回他現在的住的房子那裏,幫着這些老人将他們的那一個大水缸給挑滿水。
第二天下工吃過飯之後,季冬又去村裏幾個人家那裏買了一些菜苗拿回他住的地方,到天完全暗下來,又摸黑拿着這些菜苗去牛棚那一邊将菜苗種下,還小心地淋了一些水。
兩天都是摸黑工作,幸好原主有手電筒,可以管點用,若不然也是夠嗆的。
這該死的年代,季冬在心裏低聲咒罵着。
搬到新家第三天晚上,季冬準備去牛棚那一邊繼續幫忙,卻不想,李富強提着一瓶酒就上門來。
“季冬,我們喝兩杯。”李富強揚了揚手中的酒瓶,強顏歡笑地說道?。
季冬看李富強的臉色不對,立馬就應下來。
他穿越那麽久,李富強是男知青院裏唯一一個對他好的人。
現在李富強明顯遇上事了,他可不能當做是看不見。
再者,平常李富強那麽節儉的一個人,現在竟然拿着一瓶酒過來找他,可見事情大條了。
季冬回廚房的櫃子裏拿出兩副碗筷,而後對李富強說:“既然有酒了,沒有菜怎麽能行?”
“李大哥,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回去炒兩個菜出來。”
說罷,季冬也不管李富強反應,飛快地往廚房裏跑去。
李富強見一個攔不住,也沒有再攔。
他只是抱着瓶子,默默地看着天空,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季冬很快就炒了兩個菜出來。
一個是豬肉炒土豆片,一個是蒜泥空心菜。
他端着這兩盆菜出來的時候,看到李富強臉上這臉色,心裏咯噔了一下。
李富強見季冬過來,轉頭,朝季冬笑了笑。
皮笑肉不笑,非常地難看。
“來,喝兩杯,就當是慶祝你搬了新家。”李富強擡眼看了一眼這幾間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的泥磚房,說道。
季冬點頭,說:“好的。”
李富強給他們的碗滿上酒,和季冬碰一下,而後一口就悶了半碗酒,這酒有些嗆,嗆得李富強的咳了起來。
季冬趕緊過去幫着李富強拍了拍他的背。
“慢慢喝。”季冬說道。
李富強咳得眼淚都流下來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一下眼淚,說:“這酒有些辣。”
“你慢點喝。”季冬又說着,“雖然這米酒濃度不高,但是一下子喝那麽多,當然是辣啊。你先吃點菜緩緩。”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導致李富強受那麽大的刺激。
李富強聞言,夾了一筷空心菜慢慢地吃起來。
而後,李富強就開始問季冬在這一邊住得怎麽樣,問季冬那天在革命委員會的事情等等,反正絕口不提自己遇到的事。
他不提,季冬也不問,反正李富強問什麽,他就答什麽。
喝到最後,李富強也已經有些醉了,他迷蒙着雙眼,忽然嚎啕大哭,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季冬:……
雖然李富強這個人平時愛和稀泥,爛好人,還總是勸他以大局為重,但是再怎麽樣,這也是一個剛硬的漢子。
這麽說哭就哭,實在是難以讓人至信。
“李大哥,發生什麽事了?”季冬小心地問着,“是家裏發生事了?”
除了家裏出事,他想不出來還有什麽事情讓李富強崩潰的。
李富強搖頭,聲音斷斷續續的:“不,不是。”
“那是什麽事?”季冬還是耐心地問着。
“他們說那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被高曉軍和秦桑拿走了。”李富強停住哭泣,非常認真地說。
這話一說完,還沒有等季冬說些什麽,李富強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季冬:……
這樣的李富強,要怎麽勸。
“我來黎星大隊,差不多有十年了。我是很早的那一批知青。”
“在這黎星大隊十年,知青院裏的知青,來來走走,就我,一直在這裏待着,一直沒有走。”
“我也想回城啊。”
李富強邊哭邊說,他極為激動,說出來的話又斷斷續續的,季冬費了好大的勁才聽清楚他講些什麽。
聽完之後,季冬嘆了一聲。
李富強是老三屆的知青,也是第一批上山下鄉的知青。
跟他同時下鄉的那些知青,大部分都想辦法調回城裏了,調不回的,也使勁法子讓自己過得輕松一些。
女知青則是嫁人,男知青則是跟幹部的女兒好上,也過上不錯的生活。
只有李富強自己一個人堅守在這裏。
難怪他聽到這一次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被高曉軍拿了,情緒會崩掉。
要知道,整個知青院裏,他的資格最老,高曉軍還排在他的後面。
若是沒有高曉軍暗中運作的話,這名額怎麽也該輪到李富強。
畢竟李富強這些年兢兢業業地下地幹農活,還拿全工分,跟那些偷懶的知青一點也不一樣。
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李富強。
畢竟當初這個張家棟說這個工農兵大學要推薦人的時候,他已經提醒李富強去找一找關系了。
高曉軍,周紹,還有趙文強在那會兒,經常請假往縣裏走,那目的,不言而喻。
李富強沒有聽他的話,也沒有去找關系,只是固執地在地裏幹活。
他就不信了,李富強來黎星大隊那麽多年了,不認識點人?
既然不找關系,現在名額沒有落到他的頭上,那他嚎啕大哭也沒有什麽用啊。
不過,秦桑竟然也搞到了名額。
這個倒是出乎他的意外。
據他所知,秦桑也是普通工人家庭。
“還有周紹,平時我對他那麽好,他剛來的時候,什麽也不懂。”
“他家有姐妹,他連碗都不懂洗,還是我手把手慢慢教出來的。”
李富強說到這裏,臉上帶着濃濃的悲傷:“他剛來的那一年,幹活得的工分少,年底分到的糧食不多,還是我給了他一些。”
“我對他那麽好,他明明有本事拿到這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卻将這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給秦桑,不給我。”
要是別人拿到這個名額就算了,但是那個人是周紹。
他對周紹多好啊,但是這種好,一點用也沒有。
連個秦桑也比不上。
季冬:……
周紹那小子已經被秦桑下的蠱給迷惑了,秦桑指東,他不會往西,秦桑勾勾小指頭,周紹就屁颠屁颠地湊上去。
這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估計是周紹的家人替周紹給弄來的,只是沒想到,周紹竟然不要這個名額,而是将這個名額給秦桑。
真是傻!
季冬心裏想着。
也不知道周紹家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會是一種什麽樣反應?
“為什麽啊?”李富強忽然撲向季冬,扯着季冬胸前的衣服大聲地嚎叫着。
季冬:……
因為你不是女的,因為你長得沒有秦桑那麽漂亮。
季冬在心裏暗暗地應着。
“李富強,你冷靜一點。”喝醉酒的李富強力氣非常地大,他搖着季冬的衣服,将季冬的頭都搖得有些暈。
然而李富強卻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的話,還是抓着他的衣服搖着。
季冬:……
季冬無奈之下,用手吃力地将李富強的手給掰開,說:“李富強,你冷靜一下。”
李富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忽然抱緊季冬,又開始嚎啕大哭。
季冬:……
感受到李富強的眼淚汪汪滴落到自己的肩膀上,季冬惡心地想要甩開,可是想起李富強對他的關照,他愣是沒有扯開李富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富強終于平靜下來了。
季冬趕緊将李富強給扯開,看到李富強呆愣的樣子,嘆了一聲。
他扶着李富強回他的房間,讓李富強先睡一覺,他自己則是将桌子收拾了一下。
收拾好之後,季冬拿搪瓷盆,打了一些熱水,又拿了一條毛巾,給李富強擦了一下臉,讓他好好睡。
他自己則是從井裏跳水,将菜地給淋了一下,而後又挑了幾擔水過去牛棚那一邊。
回來之後,他拿上手電筒,叫醒李富強,準備送李富強回去。
那米酒的酒精度數那麽低,睡了那麽久,現在酒也該醒了。
果然,他叫醒李富強之後,李富強的反應雖然有些遲鈍,但仍是乖乖地跟他走。
“李大哥,你別想太多。”路上,季冬終于出聲安慰,“工農兵大學也學不到什麽知識。”
“讀大學的人都是由公社推選人上去的,那些人的知識水平參差不齊,就算是去大學,也學不到什麽東西。”
這确實是真的,反正推薦上工農兵大學的人,也不需要高中學歷,有些甚至小學還沒有畢業的人都推薦上去。
這樣不同學歷混淆在一起,讓老師怎麽上學,學生怎麽學習?
學制短不說,還得參加各種活動,能學得到東西才怪。
“學不學得到東西另說。?”李富強在旁邊悶悶地說着,“上工農兵大學畢業之後包分配,能回城。”
這個是最關鍵的。
除了這一條途徑,他就再也沒有別的途徑回城了。
“我在這農村裏呆了十年,早就煩透了。”李富強抹了一把臉,只覺得晚上的涼氣能把人逼瘋,“我不想在農村裏待一輩子,所以頂住壓力,到這個年紀都沒有結婚。”
找個女知青結婚?人家看不上他。
畢竟他那麽窮,根本就養不起家。
找個農村的女人結婚,他家人不想,他自己也不願意。
這萬一他真的和農村人結婚了,他回城,他老婆怎麽辦?他又沒有辦法結婚他老婆的戶口和工作問題。
所以,他就一直沒有結婚。
眼瞅着像他這麽大年紀的男人,孩子都能上小學了,他還沒有着落,心裏落空得很。
季冬:……
他這會兒,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麽。
“李大哥,國家現在正在發展,”季冬斟酌了一下,而後低聲說着,“以後肯定需要大把的人才。”
“現在這個工農兵大學制度培養不了什麽人才,我猜想,高考遲早會恢複的。”
“我不記得我以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了。要是沒有的話,我現在跟你說。”
“高考,很大可能會恢複,并且就在這幾年。”
“你要是真的想回城,那就再堅持幾年。”
“在這幾年裏,好好看書,複習高中的知識。”
“這樣,??等上面宣布恢複高考的時候,也不至于那麽匆忙。”
李富強的腳步一頓,停在原地。
“你說的都是真的?”半晌,李富強這才回神,不敢置信地問着。
“我家人都是當官的。”季冬說道,“這個政治敏銳度我還是有的。”
“李大哥,你要是相信我的話,就不要傷春悲秋,而是好好地準備起來。等到時機會來了,立馬就抓住機會。”
“要知道,要是恢複高考的話,全國肯定沸騰,到時大家都去參加高考,自己若是不提前準備,肯定競争不過別人。”
“這話我只對你說,你也不要告訴別人。”
雖然他也不介意李富強告訴別人的,但是經過上次那次的事情,他覺得還是小心謹慎要緊。
李富強重重點頭,但是仍是不敢相信地問着:“高考一定會恢複嗎?”
季冬點頭,說:“很大概率會恢複。不恢複的話,去哪裏選拔人才建設國家?”
李富強一想也是,對季冬的話又信服幾分。
兩人一路沉默地回到知青院。
李富強準備掏出鑰匙開門,門卻忽然開了,露出高曉軍那一張得意的臉。
“季冬,我準備離開這裏了,而你,卻要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
作者有話要說:??大姨媽擊敗了我。九千,沒到一萬。錯字明天再改~~~明天我一定會日萬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