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太太這次回來是不是就不走了?”魏媽急切地問道,她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可能不能回來,完全不是姚曉琳能做得了主的,這屋子的男主人得讓她回來,她才能回來。
“我也不清楚。我今天回來是想熬點粥給啓光喝,他,住院了。”
魏媽神情錯愕,忙問怎麽回事,周啓光被槍擊這個事發生的太突然,家裏都沒來得及通知。
姚曉琳知道魏媽把周啓光當兒子看,畢竟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她連忙安撫魏媽:“魏媽,啓光沒什麽大礙,就是昨晚喝酒喝得多了,他的胃病又犯了,沒事的啊,你別擔心。”
“那我去熬粥,周先生最喜歡喝我熬的粥了。”說完,魏媽就起身走去廚房,被姚曉琳攔了下來,“魏媽,你今天就歇着,讓我做吧,我想要親自做給他吃。”
姚曉琳的語氣堅定,魏媽也就沒再堅持,她知道姚曉琳對于下廚這種事情不是很在行,又怕她再燙傷了自己,就在一旁指導點着她。
“魏媽,我熬點小米粥怎麽樣?我記得上次你熬了這個,他好像喝了兩碗。”姚曉琳詢問着魏媽的意見。
“嗯,行,再放點南瓜,帶點點甜味,先生最喜歡。”魏媽這麽建議着,她比誰都了解周啓光的口味。
淘米,浸泡,切南瓜,每一個步驟姚曉琳都做的很用心,魏媽在一旁指導着她,教她用放多少的水,用多大的火,待一切弄好了之後,她靜靜的等待着這粥好。
咕嘟咕嘟,文火慢慢炖着,陶罐裏的粥被熬的發出陣陣米香和南瓜特有的香味,她揭開蓋子,拿着瓷勺緩緩的攪動着,騰騰的熱氣冒上來,面帶憔悴的臉上立馬有了水汽,姚曉琳閉起眼睛輕輕一嗅,這就是那個味道。
之前她生病的時候,周啓光給她熬的小米粥就是這個味道。
姚家剛出事那會,姚曉琳整日不進食水,即使是周啓光扳開她的嘴喂她,她也會吐出來,周啓光拿她沒辦法,只叫魏媽留心看着她。
再強的人也撐不過這樣的折騰,過度的悲傷加上體力耗盡,姚曉琳最終病倒了。
“我不去……醫院……,不去。”姚曉琳緊皺着眉,拉扯住要把她抱起的周啓光說,她迷迷蒙蒙的聽見周啓光叫了司機說要去醫院。
她平生最煩的就是醫院這個地方。
“姚曉琳,我可不想讓你就這樣死掉!你欠我的債還沒有還!”就連生病,他對她說話都是這麽大的聲音。
Advertisement
沒想到姚曉琳竟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本來就漲紅的臉,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我不去,我……死也要在家裏,我要哥哥……爸爸,媽媽……啓光……”說到最後,她體力終是不支,昏了過去。
姚曉琳說話的聲音雖然小,但周啓光還是聽的真真切切,他聽到了剛才從她口中叫了他的名字,她竟然叫了他的名字。
沒有更多的時間讓周啓光在這裏想這些,他急忙把姚曉琳送到醫院,到了醫院,經醫生診斷之後毫不留情的把周啓光兇了一頓:“她都虛弱成這樣了,你們怎麽才給她送來?再遲一點就會死人的知不知道!真是個不負責任的丈夫!”
發燒,頭疼,肺炎,胃病,鋪天蓋地般的向這個單薄的跟紙人一樣的她襲來。過度的悲恸導致病情更加的嚴重。
周啓光在病房外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巴掌,“該死的!我怎麽能任由着她不吃不喝這麽多天,我怎麽能這麽狠心不管她!老天,殺了我吧!我該死!”
他曾經許諾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可如今自己的不聞不問差點害死她,若不是還要照顧她,他真會一槍把自己給崩了。
一夜的折騰,一夜的無眠,兩人受盡了折磨之後,姚曉琳終于在第二天的中午醒了。
她見到周啓光在床邊的時候,本能的往後縮了縮身子,眼睛裏全是怨恨和驚恐,放佛這人是來殺她一樣。
周啓光想要伸手撫摸一下她,她卻怕到鑽進了被子裏。
周啓光無奈自嘲般的笑笑,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他問:“想不想要吃點什麽?”
姚曉琳搖搖頭,抿着嘴直直的看着他,半天才嗫嗫嚅嚅的說了一句:“我……想要喝粥。”
“好,我這就回去給你做。你先睡一會,等睡醒了就能喝上粥了。”姚曉琳很乖巧的點點頭,就閉上了眼睛,周啓光很滿意的微微笑了一下,替她整好了被子,又吩咐看護好好看着她。
這不是周啓光第一次給姚曉琳下廚了,只是時過境遷而已。
一碗米粥竟能讓周啓光親自去廚房弄,還要親自等着,這對周家的下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平時看起來冷血無情的人,竟然也有這麽溫情的一面,他們實在不敢相信。
“好吃嗎?”周啓光問已經喝完一碗的姚曉琳。姚曉琳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沒作聲只點了頭。
周啓光開心的笑了,說:“要不要再喝點?”姚曉琳還是沒說話,點頭示意,剛準備盛第二碗的時候,周啓光才想到醫生吩咐過,病人現在還不能吃太多的東西,即使是流食也不行。
想到這,他便放下手中的保溫桶,對姚曉琳說:“小饞貓,你現在還不能吃那麽多東西,等以後你好了,我再做給你吃。”
“太太,粥好了。”魏媽提醒着姚曉琳。正晃神的她哦了一聲,立馬把鍋端了下來,可粗心的她忘了戴上手套,把手給燙傷了。
“啊!好燙!”姚曉琳尖叫了一聲,雙手放在耳垂上,魏媽急忙過來看她的手,白嫩的手被燙的泛紅,食指和拇指還起了小水泡,魏媽忙自責:“都怪我,不應該讓你弄這些的,看把你這小手給燙的。快,你去客廳坐下,我去拿藥給你塗一下。”
姚曉琳對着自己的手呼呼吹了兩下,說:“沒事的,魏媽,只不過是燙紅了而已,不用拿藥,一會我還要去醫院,直接在那弄就好。”
“太太!都燙紅了你還說沒事?不行不行,我去拿藥現在就給你塗上。”魏媽這麽執着,姚曉琳也沒辦法。
趁着魏媽去拿藥的空檔,姚曉琳偷偷溜走了,她實在是着急趕着回去,她怕粥涼了就不好喝了。
等魏媽拿藥回來,家裏早就沒了姚曉琳的人影,她手裏拿着燙傷藥,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自語道:“先生,太太還是愛着你的。”
孫思維開着車,兩人一路風風火火的趕到醫院,到了醫院,姚曉琳一路小跑的趕去病房,因走的太急,又體力不支,半途中姚曉琳還差點摔倒,要不是有思維在旁邊拉了一把,怕是人和粥都要摔了出去。
“你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我還要處理點事情,一會在過來。”孫思維把姚曉琳送到病房門口轉身就要走,他是要把這來之不易的獨處時光給讓出來。
“謝謝。”姚曉琳對着他的背影說了這麽一句,孫思維回頭微微一笑,便匆忙離開了。
姚曉琳進去的時候,周啓光已經醒了,護士剛給他換了藥水,測完體溫,見姚曉琳進來,護士沖她淺淺一笑,把房門帶上就離開了。
周啓光後背墊着枕頭,半靠在床上,臉上依舊沒有血色,還不住地咳了兩聲。姚曉琳慌忙放下粥跑過去,問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麽咳嗽了?我去叫人。”
“不用。”周啓光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說:“我餓了。”
姚曉琳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手裏提拎着的粥,她連忙打開保溫桶,倒了一碗出來,米香味瞬間散開,晶瑩透亮的糯米散着熱氣,姚曉琳挖了一小勺,輕輕吹了口氣,然後小心翼翼的送到周啓光的嘴邊,周啓光依舊板着臉皺着眉頭看着她,似是這碗裏是毒粥一樣。
就這樣僵持了有十秒,姚曉琳放下勺子,低了頭,發出貓一樣的聲音,一臉委屈的說:“你是不是嫌我做的不好吃?”
“姚曉琳,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嗎?”周啓光一下打翻她手裏的粥,金屬碰撞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裏顯得格外刺耳。
他不明白他好不容易放開手讓她走,好不容易可以割舍這麽多年的感情,好不容易他才緩過來一點,可眼前這個女人卻又出現在他的世界裏,溫柔待他似之前那樣。
他該高興,因為她又回到自己身邊。
也該難過,因為又要再次沉淪。
“我……我不想幹什麽,我只是想,想回到你身邊。”姚曉琳咬着嘴唇半天擠出來了這個字,她知道這話一出口,自己又要踏進萬劫不複的深淵,可她心甘情願,與其一個人痛苦,不如和他就這樣糾纏一輩子。
“什麽?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可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其實周啓光聽到這話時早就激動到想要把她一把摟住,緊緊摟在自己的懷裏,可現實卻是這樣。
“我想要回到你身邊。不管你和誰訂婚,和誰結婚,我都要回到你身邊。我才是你周啓光的合法妻子。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姚曉琳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閃爍着光芒,她偏着頭看着周啓光,像是在對世人宣示這男人是姚曉琳獨占的。
放佛又回到好多年前,那時候大學裏總有些女孩子明知道周啓光有姚曉琳這個女朋友,還整天跟周啓光說什麽我愛你之類的話。
姚曉琳那天去學校找周啓光,碰巧看見一個女孩子正纏着周啓光,她見狀,立馬沖了過去,把那個比她高的女生推開,把頭昂的高高的一把摟過的周啓光的肩,說:“看清楚,這是我姚曉琳的男朋友,別想着把他從我身邊搶走!”
那女生被姚曉琳這麽一說,倒有點不好意思,便白了她一眼,黑着臉走了。等人走遠了之後,周啓光一下扳過姚曉琳瘦弱的身體,毫無預兆的狠狠吻了下去,過了好一會才松開她。
姚曉琳微微的喘息着,周啓光俯身在她耳畔輕輕說:“誰也不能把我從你身邊搶走。”
那些年少的事,那些最美好的記憶,不僅沒有随着時間的推移而忘卻,反而被記得更牢。
恍恍惚惚的像是夢境一般在眼前浮現,明媚的笑容,撅起的小嘴,倔強的表情,像是刻在心裏一般。
時過境遷,相同的話又從相同的人嘴裏說出來,大家都不再是當年的模樣,周啓光不再是大學裏那個受很多女孩子喜歡的學生會主席,姚曉琳也不再是那個倔強任性的小女生。
可盡管如此,還是讓周啓光心頭微微一顫,一如當年,像是冬天裏的一杯熱奶茶滑過整個口腔的感覺。
回憶太長,周啓光慢慢回過神,低低的喚了一聲:“琳琳。”
“嗯?”姚曉琳淚眼朦胧的應道
“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
車水馬龍,正值下班的高峰期,天才剛要黑,路燈倒先亮了起來,人來人往的天橋上站着兩個男人,一個是正在抽煙的孫思維,一個是他稱為師傅的中年男人。
“思維,為什麽最近的行動你總是出錯?昨天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莫名其妙的會有殺手出現在周啓光的婚宴上?”中年男人語氣極其不好的問他。
孫思維踩滅了煙蒂,想都沒想的甩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反常的狀态,讓中年男人臉色越發的陰沉了:“什麽叫你不知道!孫思維,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任務是什麽?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什麽?不能被那些外來的因素影響到自己!更不能被感情這種事所影響!”一語中的,姜還是老的辣。
“我沒有。”孫思維又從懷裏掏了一根煙出來,正準備點上,卻被中年男人一把奪了下來。他把煙折斷扔了出去,“你看看你現在都搞成什麽樣子了!哪裏還像個警察!”
孫思維重重地捶了一下護欄,失控般的咆哮了起來:“警察?我哪裏還是個警察!我一出警校連警隊都沒進,你就直接把我安排到周啓光的身邊了,這都多少年了!我從一開始就不是個警察!”
焦慮郁悶,認知混淆,負罪心理這些已經困擾了孫思維好多年了,起初的不明顯到現在發展到了極致。難怪好多警察在做完卧底之後再也不能回警隊裏。
“我知道,這些年是委屈你了,可是誰年輕的時候不是這樣過來的,我之前也做過卧底,有一次差點暴露了,我砍了自己的一根小拇指才保住了性命。我們這些做警察的,沒得選,都是拎着腦袋去辦案子,思維啊,等這個案子結了,我會向上頭申請,給你放個長假。”中年男人說完深深的嘆了口氣,他摸了摸自己小拇指的骨節,空蕩蕩的,但是從那之後他的人生也因此光彩了,升職加薪,警隊模範。
總要犧牲點什麽才能換來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