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是我,又是我。又是我害了啓光。上次是我誤傷了他,這次是他為了保護我……”姚曉琳蹲在牆角漸漸的泣不成聲,全然沒了剛才在宴會上的光彩,哭得像個淚人的她不停的自責着自己。
孫思維輕輕扶住她的肩,把她帶進自己的懷裏,柔聲的安慰道:“不怪你,不怪你。是我疏忽大意,以為今天不會有人來鬧事,這事怨我,是我沒保護好光哥。”
姚曉琳猛地推開思維,抓着自己的頭發,兩眼無神的盯着地上,喃喃自語着:“不,是我,全都是我!啓光說的對,我是害人精,害的他家破人亡,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現在又害他中了槍傷。全都是我一人造成的!”
“對!你就是害人精!一個害的我們所有人都不幸福的害人精!”吳嘉藝突然出現在姚曉琳和孫思維的身後,冷冷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她疾步朝姚曉琳的方向走去,一把揪住她的衣服,猙獰的面部像是要把姚曉琳吃掉一般,她咬着牙說:“姚曉琳,你知道嗎?你有多讨人厭,有多惡心。你說的對,你他媽就是一個害人精!以前禍害啓光還不夠,現在還要跟在他屁股後面禍害是不是!”
說完,吳嘉藝已經揚起了手,準備打姚曉琳,被一旁的孫思維一把扼住了手腕。
“孫思維,你給我放開!我今天要好好教訓下這個賤女人!”
孫思維還是緊緊的箍着她的手腕沒一點要放開的意思,吳嘉藝怒氣沖沖的瞪着他,說:“孫思維,別以為有啓光罩着你,你就真把自己當回事了!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這個女人,我真搞不明白,這個賤女人到底哪裏好,把你們都迷得神魂颠倒,她這狐媚功夫還真是了得!“
“別逼我動手!”一聽這話,思維瞬間怒了,他使了更大的力氣扼住吳嘉藝的手腕,瘦弱的吳嘉藝哪裏經得住思維這麽用力,臉上立馬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還嚷嚷着說,“快放開,放開!”
“思維,算了,啓光現在還在手術室裏。“
孫思維聽了曉琳的話,他狠狠地甩開吳嘉藝的手,吳嘉藝轉了轉剛才險些被拗斷的手腕,她哼了一聲,用細長的手指輕輕點了下思維說:”別那麽嚣張,你孫思維只是啓光的一條狗而已!“
緊攥着拳頭的思維正要揮拳過去,就看見醫生從手術室裏走出來,摘下口罩,問道:“誰是病人家屬?”
吳嘉藝踩着高跟鞋蹬蹬的跑了過去,急忙跟醫生說:“我是,我是周啓光的妻子。啓光怎麽樣了?”說的時候還瞟了姚曉琳一眼。
醫生翻了翻手裏的單子,沉默了一會說:“病人現在已經沒事了,奇怪的是送來醫院的時候,他不是因為疼痛而昏了過去,是因為太累昏睡了過去。“
吳嘉藝和姚曉琳都驚訝着張着嘴呆站在原地,只有思維微微皺了眉,嘆了聲氣,姚曉琳看到了他的這些微表情,一把抓着思維的衣袖問:“思維,你一定知道什麽,是不是?他怎麽會累成這樣,他怎麽會……“
姚曉琳忽然失聲哭了出來,孫思維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說:“走,去外面說。“
Advertisement
折騰了一夜,天要微微亮了起來,一陣清冷的風吹過,姚曉琳不禁打了個冷顫,孫思維脫下了自己的黑色罩在了她的身上。
他抽出了一支煙,點上,思維輕輕吸了一口,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在黑夜中的眼,他的眼神裏透着不一樣的神色,深邃幽怨,他撣了撣煙灰,開口說道:“你知道嗎?光哥他一直都有神經衰弱,而這個病最明顯的症狀就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
姚曉琳頓時顏面失色,她的表情絕對比剛才震驚,她對周啓光是知道一點的,她知道他每晚會睡不着,如果不例行房事,他都會吃了藥再睡,在她房間睡的時候,他就會在半夜起來,去書房或是陽臺那裏抽根煙再回來。雖然動作很輕,但姚曉琳都還是知道的。
“光哥一直靠着藥物,每天才會睡那麽幾個小時,那種藥是比安眠藥的藥效還要強十倍的,是藥三分毒,服用的時間長了總會有副作用的,過度鎮定神經,記憶力會受一些影響,而且有一次在公司開會,光哥直接就暈了過去。”
“我知道他每晚都吃藥的,開始我一直以為是頭痛藥,可後來才知道不是。”姚曉琳像忽然想到了什麽,喃喃地說道。
剛聽到姚曉天永遠不會醒來的那會,接連着幾天姚曉琳都睜着大眼睛在床上躺着,怎麽都不睡覺,周啓光氣急了,回房拿了藥,掰開她的嘴,把藥往嘴裏一送,不喝水幹咽了下去。
後來,姚曉琳又失眠了幾次,她想要去周啓光的房間裏找藥吃,沒想到卻被周啓光逮個正着,他奪過姚曉琳手裏的藥,面帶怒色的大聲吼道:“姚曉琳!你是不是想死!想死就跟我說一聲,我痛痛快快的給你一槍!”
姚曉琳被吓得不敢出聲,兩人就這麽對視了好久,她才嗫嚅着說:“我……只是睡不着,想來找下你上次給我的藥。”
周啓光看了她一會,猛地拉開書桌前的抽屜,随手翻了一下,找了個最小的白色藥瓶扔給她,說:“吃這個。”
姚曉琳悻悻的出了房間,走到門口的時候,周啓光還叮囑了一句:“吃一粒就好,我可不想你就這麽死了。那樣,就太便宜你了!”
當時聽着這話,多少感覺有些惡毒,可現在再一想,周啓光是為了她好。
“你可能不知道,光哥就連睡着的那幾個小時都還在想事情,他的腦子像是每天高速運作的機器,但機器都有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可他卻沒有,他說一停下來,就會想你。或許他不願意把自己搞的那麽痛苦,才整天這麽忙碌。”
說完這番話,孫思維手裏的煙早就抽完了,他走到離自己最近的垃圾桶旁,把煙頭用勁的撚滅了。
其實他本不想告訴姚曉琳這些,一是怕她會擔心,二是出于私心,畢竟自己也喜歡着她。他不想讓姚曉琳覺得周啓光還在每日每夜惦記着她,他想替代周啓光做能守護她的人。
可思維很清楚,他們之間已無需任何交流和溝通便能知對方的感受和情緒,所以無論是說還是不說,她都會知道。
“我從沒見過他這麽狼狽。”思維又掏出了一根煙默然點上。
孫思維和周啓光是發小,兩人穿着開裆褲的時候就在一起玩了,周啓光從小到大,沒有被什麽事情擊垮過,包括他父親去世也沒像現在這樣,如今,卻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他一直都很讨厭我不是嗎?他一直不都想把我殺了。為何……還要替我擋槍。”雙眼已經被水汽迷蒙的姚曉琳耷拉着腦袋自言自語的說道。
孫思維走過去一下扳直她的身子,兩只雙手狠力按住她的肩,對着她嘶聲力竭起來:“姚曉琳!你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嗎?光哥要是讨厭你就不會時時刻刻派人在學校監視你,就不會想盡辦法把你留在他身邊,就不會在你離開的時候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他為你擋槍是出于他的本能,他的本能就是要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就連他自己都不行!”
姚曉琳抹着淚眼擡起頭呆呆的看着孫思維,她不知道思維為何會這麽失控朝着她大吼,其實連思維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為何這麽激動。
他是在替光哥打抱不平嗎?還是……在提醒自己。提醒自己心愛的女人已經有了深愛她的男人,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他又何必,何必再這樣下去,白白付出一段不會有結果的感情。
“不,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他讨厭我,他讨厭我到極致。我父親害了他父親,他要将所有的報複都施加在我身上。要不然我哥哥也不會被害成現在這個樣子,而且他還說過,等玩膩了我,就會放開我,現在就是這樣……”頭腦有些懵的姚曉琳語無倫次了起來。
“你真以為你哥哥是光哥把他弄成這個樣子的?”
姚曉琳面無表情,呵呵冷笑了一下說:“不然呢,誰還會去害他。”
在姚曉琳的印象中,像哥哥姚曉天這麽一個性格溫和,跟誰都沒有紅過臉的人,自然不會有什麽仇家或是報複的人去害他。所以,哥哥平白無故的被人用車撞成植物人,她所能想到的就只有周啓光。
他周啓光說過,“我也要讓你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
他這麽做就是為了讓她痛苦,難過。
“姚曉琳,你真是天底下最傻的女人。”孫思維的這句話包含了很多層的含義,但姚曉琳卻只聽出來了一種。她噗漱噗漱的眨着兩只淚汪汪的眼等着思維說下文。
孫思維長籲了一口氣,雙手撐在鐵欄杆上,天邊開始泛了白,可月亮還高高的挂在天上,沉默了一會,他緩緩開口說道:“我告訴你,你哥哥不是光哥害的,你會信嗎?”
“其實,好多事情我們不能光看表面,它背後隐藏的真相絕對要比你看到的還要吓人。所以,有時,我寧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不願把事情弄得太清楚。當年,你父親入獄之後,你跟你哥哥就開始被人跟蹤,一些被你父親坑的血本無歸的房地産商揚言要把周家趕盡殺絕,光哥很擔心先把你接回去之後,準備再去找你哥哥。哪知道,車剛開到你家那條道上,就看見前方發生車禍,我和光哥急忙下了車,跑過去一看……”
思維沒再說下去,他不想把當時的畫面再描述一遍了,這也算是他失職了,作為一個警察,他連保護一個公民的能力都沒有。
半天沒有動靜的姚曉琳一下嚎啕大哭了起來,她兩只手混亂的捶打着孫思維,嘴裏還含糊不清的說:“你們為什麽不早點去!為什麽不早點去接我哥哥!不然,不然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睡在那裏,不能笑,不能動,不能說話,像個活死人,你們知不知道他是有多難過!多痛苦!”
許是耗盡了體力,姚曉琳打了一會,她便停了。只是一直在那抽抽搭搭的哭,孫思維輕輕攬過她的肩,把她小心翼翼的擁在懷裏,他現在所能給她的就只有最溫暖的擁抱。
“你知道嗎?每天光哥都會去醫院看你哥哥,有時候他若是沒空就會叫我過去。帶上你和你哥哥都愛的百合。其實這幾年來,光哥一直在找醫生,美國的,澳大利亞的,英國的,能請的專家他統統都請了一遍,可都還是那一句話,治不好。每次醫生一說這話,光哥都會把槍掏出來指着人家的腦袋,好幾個專家都以為他是個瘋子。我勸他,讓他放棄,可他偏偏還要找下去,可每一次的結果無非就是那句話。他那天靠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雙眼緊閉着,突然說,我這幾年作的孽事太多,我這麽努力的想要救好曉天看能不能減輕一點罪孽。還有,我想讓琳琳能開心一點,我好久沒見她笑了。”
思維的話一說完,懷裏的人哭的愈加厲害了起來,他不是有意要再惹她哭,只是話都說到這了,不如一次性把它說完,讓姚曉琳知道這一切,因為這本就不應該瞞着她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輪新日從薄雲中慢慢升了起來,金黃耀眼的光芒灑在兩人的身上,像是如獲新生了一般,這一夜過得實在是太漫長了。孫思維拍了拍姚曉琳的背,輕聲說:“看,太陽出來了,一切都會好的,相信我。”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