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供認不諱
回到卧室的沈複長長地嘆了口氣,見雲伴鮮正坐在床上探頭探腦地向外張望,他頓時又好氣又好笑。
“如你所料,我被你爹狠狠地訓了一頓。”在妻子眼珠不錯的注目下,他快步行至床邊,坐下身捏了捏她的臉蛋。
雲伴鮮“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竟是忽略了丈夫對江河海的稱呼,徑自拉住了他的大手,一邊輕輕搖晃着,一邊嬌聲道:“讓相公受委屈了。”
沈複故意用涼飕飕的眼神看她。
“哎呀——馬上就會還你清白的嘛!再說了,我是‘共犯’,他也不能只怪你一個人吧。”
“你還真別說,他就只訓了我一個人,對于你的‘失誤’,幾乎只字不提。”
雲伴鮮撇撇嘴,立馬又拿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他瞧。
沈複被這無辜的小眼神看得沒法子,只得傾身在她耳朵上輕咬一口,算是“洩憤”。
夫妻倆鬧騰了片刻,沈複擔心雲伴鮮累着,只好暫且放過他這嬌俏調皮的愛妻,扶着她躺下歇息了。
翌日一早,江家大宅裏仍是愁雲慘淡的一片。剛失了孩子的大姑爺特地向翰林院告假一日,留在家中陪伴悲痛欲絕的妻子,似乎并不知道,這一整天裏,院子外都有一個身影在暗自徘徊,蠢蠢欲動。
直到男子離了卧房,親自去夥房為妻子取藥,那個人影才趁着屋中無人的空當,偷偷溜進了屋子。
江茹寧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整整十二個時辰,于她而言有多煎熬,只有她自個兒清楚。
沒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雲伴鮮痛哭流涕的模樣,并好好享受将這個賤種踩在腳底下的快感。
現在,蹲點守候的她總算逮着了機會,是以未作多想便徑直走進了女子的卧房。
昂首挺胸地行至裏間,少女借着燭光,目睹了一張蒼白的容顏。雲伴鮮沒有上妝,想來昨夜裏才痛失骨肉的她,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日裏,都不會有這個心思去梳妝打扮的吧?
想到這裏,江茹寧只覺通體舒暢。她噙着勝利者的微笑,不緊不慢地行至床前,并不知此刻正背對着她假寐的女子,業已冷不防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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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紅色的玉唇悄然勾起,雲伴鮮不慌不忙地翻了個身,“意外”瞧見了正站在床邊的少女。她頓時詫異地瞪大了眼珠子,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容光煥發的臉龐。
“姐姐,我來看你了。”
話音剛落,江茹寧便如願以償地目睹了對方眼中的恨意。
“你來做什麽?”
“當然是來‘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令雲伴鮮始料未及的是,來人竟這麽快就坦白了自己的意圖,這讓她愣神之餘,忍不住嘲笑起對方這沉不住氣的性子來。
才剛“得逞”就火急火燎地想來炫耀、刺激,依她看,她這妹子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出去,這裏不歡迎你。”心下啧啧嘆息,女子面上卻是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唉——姐姐別這麽冷淡嘛,妹妹聽說,昨兒晚上姐姐和姐夫天雷勾地火的時候,可是熱情得很呢。”
根本不該從一個大家閨秀嘴裏吐露的詞眼,卻被江茹寧毫無壓力地說出了口。饒是雲伴鮮這個業已成親的過來人,都禁不住要替她害臊。
不過,眼下,她可沒這個閑情逸致,因此,她忙不疊跨下臉來,花容失色地驚呼道:“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江茹寧正嘚瑟着呢,哪裏察覺得了她話裏的圈套,這便洋洋自得地湊近了她的臉,壓低嗓音卻又一字一頓地說:“我、當、然、知、道,因為,讓姐姐爽快這一遭的,可是妹妹我呀。”
她就知道這個惡毒的丫頭會中計!
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雲伴鮮強壓着翻湧而出的情緒,兀自雙目圓睜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此言一出,見她大驚失色的少女自是越發得意了。
“啊呀,看來姐姐懷了孩子,人也變笨了呀?”江茹寧擠眉弄眼地站起身來,陰陽怪氣地動着嘴皮子,“啊……不對,姐姐的孩子都沒了,怎麽還是沒變聰明呢?”
“你到底想說什麽?!”趕緊招啊!
“我是想告訴姐姐,我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得虧江茹寧絲毫沒有要賣關子的意思,這就躊躇滿志地挑了挑眉毛。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快把話說明白了,快!
“少給我裝蒜!”幸而心急如焚之際,少女并沒有讓她失望,随即就臉色一變,面目猙獰地呵斥一聲,“你別以為爹不追查,你跟沈複就可以逍遙法外了!那天晚上,就是你們兩個合夥算計的我!除了你們,不可能有別人!什麽太子,什麽太子妃的弟弟……統統都是騙人的!”
沒錯!她才不信他們兩個是無辜的!至于旁的阿貓阿狗,頂多就是幫兇!
少女目露兇光,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面色陰沉的長姐。女子則無甚表情地與之對視,心中暗暗冷笑。
呵,倒不是個笨的——又或者說,她只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認定他們就是她的仇人。
正不動聲色地思忖着,她就聽得對方繼續自以為是地表示:“所以啊,我也要讓你們嘗嘗這份無處申冤的苦楚。”
少女遲遲不把話挑明的做法終是惹急了雲伴鮮,她沒工夫再聽這蠢丫頭高談闊論,當機立斷地裝出一副驚恐萬分的模樣,尖聲質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難不成,是你在我吃的東西裏動了手腳?!”
“哈哈哈……”電光石火間,少女放聲大笑的姿态映入眼簾,“看來姐姐還不至于徹底沒了頭腦嘛。”說着,她從容不迫地靠近了床榻,湊到女子的耳邊,雙唇翕張,“你猜對了,我在你的安胎藥裏加了點料,助你欲火焚身……欲、仙、欲、死!”
話音落下,早知內幕的雲伴鮮既不驚訝也不氣憤,反倒生出了滿滿的心急——她就不能說得大點兒聲點嗎?!
是以,盤算着務必要讓少女親口大聲地承認,女子靈機一動,故作震驚地向她确認道:“你給我下藥!?你竟然給我下藥!?”
“有什麽大驚小怪的?除夕宮宴上,我替姐姐遭了罪,怎麽着,也得禮尚往來一下吧?”少女一臉淡然地直起身子,眨巴着一雙大眼睛,波瀾不驚地擡高了下巴,“怎麽樣?那銷魂蝕骨的滋味,是不是叫人畢生難忘?”
雲伴鮮不說話,只死死地盯着她的眉眼,可心底卻樂呵得不行。
須臾,她更是聽少女接着作死道:“別這樣看着我,我的好姐姐。我不過是效仿了你的做法,讓你明知道事情是我做的,卻又找不着任何證據,奈何不得。”
呵呵,奈何不得?傻丫頭,你馬上就會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奈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