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寧王急喘着,看娜嫒手掩着臉,心痛得把剛剛滿心嫉妒都丢到九霄雲外去了,根本沒注意她被他摟住快窒息了。
直到娜嫒露出紅紅的鼻頭,大口大口呼吸着,不顧一切捶着他的前胸,他才松了手勁,可也沒放開她。
娜嫒纖瘦的小胳膊拄住他,防止他再進一步,眼睛驚恐的瞪着男人,是他,真的是他,不過此時絕不能露一絲認識他的跡象。
“大膽狂徒,敢在公主府放肆!松手,否則我叫人來了!”娜嫒一邊掙着一邊低聲威脅他,此處是公主府,萬一真招來人,吃虧的只有她,蘭薇還不得借此大作文章。
寧王是何人,盡管她還不認識他,他現在卻掌握了主動,太久的思念,已快将他逼瘋,他緩了手勁,強壓着悸動,與她對視着,他們曾那樣親密過,現在連抱她都不行麽。可眼前的女孩,像只受了驚吓的麋鹿,水波蕩漾的杏目帶着真實的恐懼,加上撞紅的鼻尖,掙紮中紛亂的碎發,楚楚可憐的模樣提醒了他,她不認識他,并把他當成了色胚。
他清楚她還不認識他,可對她的反應還是有些難過。
寧王終于悻悻松開她,還故作嫌惡似的拂了拂衣袖,負手而立,“本王無意經過此處,想不到姑娘一頭撞了過來,看姑娘衣裝不凡,想來是也是大家千金,怎麽走路如此莽撞失儀?”
娜嫒半張着小嘴,手指了指他,指了指竹林,竟跟立芸表姐一樣犯了嘴拙的毛病。
真沒看出來寧王還有這耍賴的本事吶,竹林是這園子裏最背陰的地方,此時大家都在參加宴飲,好好的他要多無意才能經過到這兒的呢,她是撞了他,可把她摟在懷裏跟登徒子一般死命不放是哪家的道理?娜嫒氣得仰着小臉一時呆在那裏,“你,你”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你應敬稱本王為殿下。”他還得意的提醒她。
“哼,胡說,我認識的殿下,哪一個有你這樣的膽色調戲弱女子。”娜嫒快速整理着起皺的衣裙,當前最要緊的是和他保持距離,她決定來個死不認帳,反正寧王第一次見她,她完全可以當成不認識,相信他也不敢将事情鬧大弄個沒臉。
見寧王還在攔在身前,這邊狹窄的石子路只能容一人過去。娜嫒立起柳眉斥道,“起開!”
寧王巋然不動,還故意挺直了腰雙手抱胸,嘿嘿,才十四歲的娜嫒還沒長足個兒,只及他的肩頭,“你說什麽?怎麽聲音和個頭一樣小?”寧王突然生出狹促之意,要逗一逗她。
你聾麽?娜嫒何嘗聽不出他話裏的暗示,嫌她矮?他一把年紀了,她才多大,還有好幾年可長呢。
而眼前的男人非但不讓開,居然又展開雙袖,攔住她,語氣輕佻,“我乃寧王,剛剛返京的鎮南将軍,想來小姐還不認識我吧。剛剛郡主行禮時,我就立在豫王身邊來着,你沒看到我麽?”手又輕擺下腰側的名牌,那陰刻着龍紋的玉牌正代表着親王的身份。
娜嫒心中冷哼一聲,真是大開眼界了,她上一世是有多瞎,才看上這個衣冠楚楚的禽獸,他最愛的蘭薇今天生辰,且就在不遠處的宴席中,他這邊就忙着調戲別人,一點顧忌都不沒有,以前還覺得蘭薇心計重,寧王定是受了她的蠱惑,現在看來,賤婦淫夫,兩人真是絕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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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啐他一口,可現在又不能和他認真,青兒和兩個表姐許是等着着急了,娜嫒提起裙身,氣呼呼的從旁邊草叢繞開了寧王。
“站住!”
寧王的一聲低吼令娜嫒頓下了腳步,她回過身來眈眈看着他,心跳如雷。
“你是哪家的小姐,見了王爺連禮都不施?不怕本王治你個不敬之罪麽?”寧王冷着臉問道。
娜嫒胸脯起伏,小嘴緊抿,寧王的無恥已突破她過去的印象了,猶豫片刻只好斂衽,屈身草草福了一下,剛要站起,“小姐的禮儀是誰教的,這樣敷衍了事?”那邊男人依不饒。
娜嫒差點氣個倒仰,無法,唯有将怒火強壓了壓,重新鄭重行禮,剛立起身,她突然注意到寧王劍眉輕微一勾,薄唇緊抿着,明顯憋着笑呢,他故意的,簡直無恥之極。
恨恨的一甩袖,娜嫒起身快步走開,本已走了十幾步,到底年紀小,剛剛被輕薄,又被迫給這個混蛋行禮,心裏那個氣啊,上一世的恨意一下子沖了上來,寧王正戀戀不舍的看她離開,突然見她停下腳步,彎下身,下一刻兩塊鵝卵石便向他面門砸了過來,震驚之餘,寧王還是輕松的接住了它們,幸虧是他,換了平常人,她這出奇不意的一下還不得滿臉開花?
謀殺親夫了!寧王暗暗咬牙。
娜嫒擲出石子後就意識到自己唐突了,她要作的是盡量讓寧王忽視自己,如今她在作什麽?真是昏了頭了,不過被輕薄的是她不是他。于是娜嫒故作鎮定的仰了仰下颌,挑了下眉一副你奈我何的姿态,腳下卻慢慢向後蹭着。
掂了掂手中的鵝卵石,寧王一臉興意盎然一點點隐沒,他凝視着她,鼻翼微微翕動,眼中寒芒閃現。咔嚓一聲,他掌中的鵝卵石碎成了多塊。
他,不會是想打回來吧,玉面戰神的準頭氣力可想而知,娜嫒緊張的打量他,娘啊,她可不想帶着滿頭包被人看到。想到這兒,再也不顧什麽儀容,牽着裙角踏上游廊石階小跑了起來,速度之快如落荒而逃一般。
将石子抛到一邊,寧王再也忍不住朗聲大笑,遠去的女孩子聞聲腿倒得更快了,奔跑中的娜嫒褶裙披帛飄飛,環佩琳琅交響,如倉惶逃離天宮的小仙女,如此可愛的娜嫒過去他怎麽就沒發現呢。
寧王貪戀的看着她消失,轉身離去,突然感到靴子觸到一個物件,低頭一瞧,不由瞳孔一縮,他顫抖着手将它拾起,撫了下它上面草葉,熟悉的鸾形刻紋,他記得娜嫒羞答答的為他系在腰間的模樣,“可不許弄丢了,”她仰着小巧的下颌,驕傲的橫他一眼,汴梁第一美人,除了美就是傲,這樣的千金小姐并不少見,天生富貴加上得天獨厚,在她眼中,男人似乎必須對她趨之若鹜,把他也想當然的包括在內。
寧王閉了閉目,不忍再回想。待過一陣子他安穩下來,他便向父皇求娶娜嫒,她圈下的人,什麽鍪王、玉山,也只能幹看着。
至于蘭薇,他并無虧欠,曾經他為了自己的野心,利用了所有可以利用的人與感情,卻失去了最在乎的人,這一世他不要再委屈自己的真心。
回到席間的寧王心情輕松了許多,并主動向固城縣公舉了舉手中的玉盞,杜洋受寵若驚,他與剛返京的寧王初次相識,就能受到寧王主動敬酒,他忙立起身,待寧王飲了一杯,才合袖飲下。
與寧王臨席的鍪王同情的瞟了眼杜洋,看來寧王口味保持的不錯,喜歡氣質柔弱的年輕男子,但願他能躲過一劫。他哪裏想到,寧王得了詳細消息,未來杜洋大有希望成為他的表姐夫,不免看他越發親切,提前拉拉關系亦是常情。
寧王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國公府內的那個玉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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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青兒彙合後,娜嫒喘了好半天才緩過來,又尋了地方重整好妝容方才返回宴席。
立芸羞怯的聽着表妹向她描繪固城縣公的話,第一次遇到大家公子的追求,她真有些無所适從,不過杜洋給她的印象卻是個端正有禮的人,不論如何立芸心中對表妹多了份感激。
蘭薇坐在不遠處冷冷看着親熱談天的姐妹三人,案下的玉手緊握着,方才已有人将寧王的行蹤告訴了她,這個小賤人,是怎麽勾搭上寧王的呢?
寧王怎麽也跟沒見識的人一樣,被那張狐媚小臉吸引了去?他作将軍的,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作為帝位強有力的競争者,不清楚聯盟的重要麽?縱然闵貴妃一族日漸強盛,可和長公主府相較還是強差人意,就算娜嫒再美,如果要一個皇子選擇,他們都會毫無猶豫的選擇她為正妃,誰都清楚,擁有長公主府的支持相當于擁有了汴梁最有力的朝堂力量。
而她蘭薇,長公主唯一的嫡女,郭太後唯一的外孫女,身份尊貴,未來的皇後,只能是她,她可不想未來向某個成為皇後的臣女跪拜,那簡直是奇恥大辱。
坐在席首長公主榮德自然将女兒的表情看在眼中,府中的一切自然逃不過她的眼睛,寧王,你到底想做什麽?她呷了口清酒,又瞟了眼娜嫒,心中輕嘆一聲,美貌永遠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只是,長着近似這張臉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哼。她從不擔心寧王,城府如此之深的他定會作出最明智的選擇,如果他真犯了糊塗,她也可以知會他些事情,不難令他回到正途。
國公府中的玉山剛剛臨完了字,聽到外間咕咕的聲音,忙放下筆。
他托着灰胖喂它吃小米拌蛋黃,它吃得很香,如今翅膀也長好了,這段時光它已和他非常熟悉,奇怪它似乎更喜歡娜嫒,可事實娜嫒和它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定是只色鴿,見到美人就暈了。”玉山撫着它的背羽微笑道。
今天娜嫒去長公主府了,玉山有些感嘆,中秋節之後,娜嫒與他似乎冷淡了起來,他已連着多天沒見過她了。想起中秋夜的河燈中他放入的願望,不知道娜嫒的願望是什麽。
他放下灰胖,從劍托上取下一柄劍,質地普通,是平時習武時用的,他的武術師父霍師傅曾跟着年輕時的敬國公行軍打仗,閑時經常和他談起行武生涯,鐵血男兒的故事激勵着玉山,何況,他意識到參軍對普通人來講,倒是個取得功名改變命運的機會。他十四歲才開始識字,縱是聰明,在文才方面很難取得成就,何況國公府已經供養了他,他不想未來的一切都要靠着他人,那樣的話,娜嫒肯定會看輕他。刷,他抽掉劍鞘抛到一邊,銀光閃閃的劍身露了出來,驚得灰胖灰愣愣飛到了櫃上頭,驚恐的看着他。
玉山漠然看着劍身反射出的影像,劍眉英目,氣質堅定,環境改變人,他再也不是過去畏縮佝偻的小乞丐,他的未來光明了許多。
看天色,已近傍晚,娜嫒快回來了吧。他收好劍,向院外走去,少年身袂翩然,面目俊朗,路過的小丫頭都忍不住偷瞄一眼。
娜嫒剛剛下了馬車踏入府門,惠娘早等在了門廊旁的耳房中,今個本應她陪着去的,偏偏腰痛的老毛病犯了,看時辰差不多了,她熱了個手爐,小姐外出那麽久,怕是帶去的早就涼了。
玉山遠遠定住腳步,只見娜嫒接過手爐,惠娘一旁正在噓寒問暖,一衆人正準備往女眷所居的南院去了,心有靈犀一般,娜嫒往他這個方向看來,兩人視線相交,玉山心頭一顫,她怎麽了,面色似乎有些不正常的白,看見他,疲倦的淺笑一下,便随着人們往內院而去。
娜嫒一回到霞瑞軒,洗漱一下,連晚飯都沒有胃口,倚着長榻,胡亂翻着詩集,卻一句都看不進。
上一世最厭惡痛恨的人今天一塊都見到了,面上再作無狀,心內卻是的撼痛的。尤其是寧王,她說不出的失望,突然想起還由玉山照顧的灰胖,白天受的欺負又浮現出來。這個陰魂不散的寧王,娜嫒恨恨的想,明天她要喝鴿子湯。無意低頭一瞧,日日帶在身上的玉佩呢?娜嫒一驚,什麽時候不見了,忙喚了青兒過來,把剛剛換下的外袍取來,還是沒有,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惠娘知道了,親自去馬車上上下下尋了個遍也沒有蹤影,肯定落在公主府了,那是母親生前随身物品,代表她作女兒的對母親的念相,從她記事起必天天佩在身上,意義非凡。
“不急,我着人去長公主府去尋。”惠娘安慰她道,“女眷宴席旁的園子裏也要好好找找,”娜嫒急切的補充道,當時她跑得那樣急,寧王又對她拉拉扯扯的,八成是落在那兒了。
長公主府的管家自然不會怠慢,也請人去可能的地方找了,可惜查無所獲,她再珍視一塊玉佩,也不好太過叨擾,弄得仿佛人家公主府會藏着她一塊玉佩不還似的。許是被哪個貪便宜的小厮拾了去了也不一定,娜嫒正心中正惋惜着悶悶不樂,就有封書信遞到了她的手邊。
惠娘擔憂的問,“小姐什麽時候認識的寧王?這位王爺大咧咧的命六名侍衛專程送信過來。這陣勢汴梁城裏又會風言風語了。”
娜嫒吃驚的接過信,撕下臘封,掃了幾眼,下一刻便将信撕個粉碎。
“本王幸爾拾到小姐貼身玉佩,精美之極,想來必是珍愛之物,怕經他人之手,污了玉質的潔淨,特在三日後杏林設宴,待小姐前來親取。祉衍頓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