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餘光看到他嚴肅的臉 ,轉過眼去道:“你不管你自己怎麽做,也不管那些剛剛收到身邊的乞丐小子們?他們的命不值錢,合着你搭上自己不說,還要連累他們?”
蘇怡香聽他這麽說,低下了頭,咬着嘴唇半天才對他道:“趙大人,我想我爹,我想去看他!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是死是活!有人說讓我有難的時候,到北京城裏找樓大人,以前自己家沒什麽大難,也就不想了,可是現在,出了這樣的事,蘇家是天塌下來了,這事又出在北京城,本來想着到了北京城裏,有蘇家布莊做個後背,不至于讓自己心裏沒底,可是豬掌櫃這樣子,可定是被人收買背了蘇家,我這口氣……我一路上思索了這麽久,就是沒想到蘇家布莊裏會出家賊!”
蘇怡香喘了口氣,心裏憋了幾天,不知怎麽出,這時候,就對着他緩緩說了出來:“他将我家幾年争得的銀子落了一半在自己手裏放在他外室花紅兒的那裏,既然他敢背主,我這個少東家又有什麽不敢做的,端了她外室的窩,拿回我們蘇家的東西,不為過吧!我現在手下沒人,辦事不得力,又一下子哪裏去找,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那些乞丐,我不怕他們反水,能用一時是一時,但我想長久用他們,這一次,我不會像我爹一樣買他們,我想用心對待他們,讓他們心甘情願跟着我!……
趙大人,我要用心對待的人,就不會不管他們的死活!”
趙子辰轉身看她,他怎麽就不提趙陽呢?說了這麽多,聽了這麽多,他終于知道她不是個莽撞的人。
蘇怡香說完了,等了半天,沒有等到他再問她什麽話,不覺心裏有些失望。
馬車停在一個院門前,門開從裏面走出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身後還站着一個男子,蘇怡香從馬車上下來看清楚了,這是在金陵城裏一直跟在趙子辰身後的叫趙良的随從。
趙子辰道:“跟我來!”
趙良在門內看到趙子辰帶着蘇怡香上臺階,不由抽了抽嘴角。他們主子這些日子做的事太過讓人驚愕了,他在金陵城裏做完了趙子辰交待的事,緊趕慢趕到了北京城,見到趙子辰的時候,就看到蘇家四姑娘跟在身後。
兩人一路轉彎走過一個小花園,進了一間屋子裏:“這裏你先住着,有什麽要用的跟管家說!先讓人打水好好洗了睡一覺,我有事出去一趟,咱們回來再說!”
趙子辰轉身出去交待了管家,管家連聲應着,蘭芝等到趙子辰出了門,旋身和貴子一起進來,蘭芝細經打量蘇怡香,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麽來道:“姑娘,他沒把你怎麽着吧?”
蘇怡香擡眼看向蘭芝,就知道她腦袋裏沒想好的:“你想讓他把我怎麽樣?”
蘭芝噎了噎看了眼貴子道:“姑娘,沒怎麽樣就好,我是怕他動手動腳!”
蘇怡香臉色忽然有些潮紅,瞪着蘭芝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再這麽着,我就打發你回金陵去!”
蘭芝扁着嘴站在一邊不吭聲了,貴子也不好意思,這蘭芝也太膽大了,就這麽直愣愣和姑娘說這些,姑娘臉皮薄,怎麽受得住!
蘇怡香轉身對着貴子道:“安烈他們你可安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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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子道:“安頓好了,安烈說明兒個京城裏就會傳出柳家欺行霸市,陷害商賈入獄的事來!”
蘇怡香道:“這麽着,你出去一趟,讓人給安烈傳話過去,讓他們做完這件事,都去盯着柳太師家和鎮北候府!”
貴子不明白,蘇怡香也不想過多解釋,到時候,他們自會知道。
趙子辰回到屋子裏,卻不見了蘇怡香,他從屋裏出來,看到蘭芝還和貴子一起在院子裏乘涼,他問蘭芝,他們姑娘去哪了,蘭芝手裏正捏着一根狗尾馬草,趙子辰看着眼熟,這院裏他讓人修剪過,從哪來來的草讓蘭芝捏在手心裏玩。
蘭芝卻在聽到說蘇怡香不見了,手裏的狗尾巴草就從手裏松下去望着趙子辰聲音抖着問他:“趙……趙大人!你說我們姑娘不見了?”
☆、他是誰“小修捉蟲”
趙子辰看着她,打發了人去後院裏找,別院裏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管家讓人擡了洗澡水來,這屋裏帶着淨室,蘇怡香說要洗浴,蘭芝就搬了凳子去外面一邊涼快一邊守着,貴子打外面回來,聽蘭芝說是姑娘在屋裏,讓他等一會再回話,就這麽點時間,她就不見了?
蘭芝哭起來,抹了把淚,不敢看趙子辰,可是轉眼又用疑惑的眼光望趙子辰:“趙大人,莫不是你将我們家姑娘藏起來了?”
趙子辰仔細回想沒有發現她什麽時候存了偷溜的心思,打發出去的人回說沒找到人,蘭芝的一句話将他惹火:“将這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趕出別院去。見過蠢的,沒見過這樣蠢的,守着門,讓人不見了,是吃幹飯的不成!”
蘭芝卻轉身進了門,一副不怕死的樣子守在門前道:“趙大人,你就是剮了我我也不走,我要見到我家姑娘!”
這點子像極了蘇怡香,沒有主子,丫環還這麽強硬,真是沒天理了,她将這樣的人放在身邊,就不怕哪天給她招禍,轉眼覺得人都不見了,還替她操這份心。
管家聽說蘇怡香不見了變了臉色,想起之前沒落鎖的門,莫不是這姑娘有別的事要辦?趙子辰的臉色吓人,他不敢還嘴,這院裏都是他一手管理,出了這樣大的事他難辭其咎。
趙子辰從別院裏出來,站在院門前,看着胡同口出神,半晌才挪了步子,一步步往胡同口走去,又打發了趙良趙俊出去找,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非要這樣背着人離開,趙子辰對這個丫頭有些無可奈何。
……
蘇怡香進了北兵馬司胡同口,站在黑夜的陰影裏,仔細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府宅,那裏承載了她前世裏一切的美好,她的父母和三個哥哥的笑聲仿佛依稀還能聽得到。她走前幾步,上了臺階,伸手摸着那十六個銅釘,上面落着厚厚的灰塵,她撚着手裏的塵土又去摸虎頭的銅環,發出叮的聲音,她知道這座府宅裏修的十分精巧,是先聖所賜,不過現在看到的是還空着并沒有人住!就在她心慰地時候,門內忽然傳來腳步聲,還沒來得及收起心裏的驚異,就看到門從裏打開,氣死風燈底下一個玉樹臨風的玉面公子出現在眼前。
蘇怡香只看了一眼,就像失了魂似地,轉身從臺階上跳了下來,緊接着隐入了黑夜之中。
文珏猛然看到站在眼前的人,還有些驚異,冷靜下來又勾起嘴角,看着遠去的背影,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他果真與蘇家有關系!”随之對着站在身邊的人道:“追上去,看看是哪一家的公子!”
黑夜裏的胡同裏,蘇怡香跌跌撞撞地往前奔着,她的眼裏都是淚水,怎麽會這樣,蘇家的府宅,文珏怎麽會在裏面,這到底是怎麽一會事?前世裏,蘇家出事之後,她求着文珏幫蘇家,可是文珏卻說蘇家是滅門之罪,她能活着,都是因為鎮北候府保了她,她要想再有進一步的要求,就是癡心枉想了!鎮北候府擔不起!
如此,就絕了她想要救蘇家的心思。憑着記憶,她在胡同裏轉着方向向着趙子辰的別院跑去,身後的腳步聲雜亂無章,踏踏踏的聲音敲在趙子辰的耳中,大步迎上去,就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沖上來,來不及躲避,一下子撞進他的懷裏!
蘇怡香腦子裏混亂,前世今生的事就在眼前晃繞,身後的人追的緊了,她的身子繃不住,再往前就到了趙子辰的別院,可是她兩腿發軟,心裏凄荒,眼一黑竟要倒下去。
溫暖的懷抱散發出縷縷皂角的清香,蘇怡香身體一下子軟下來,窩在趙子辰的胸前。趙子辰擡眼看到前面的氣死風燈下跑來的人,不慌不忙地攔腰抱起懷中的她,向着別院走去!
身後的聲音終于聽不到了,蘇怡香躺在屋裏的炕上像沉睡的嬰兒一樣,呼吸平溫下來,趙子辰站在炕頭盯着蘇怡香的面孔,對身邊站着的蘭芝道:“你們姑娘得罪過什麽人嗎?”
蘭芝茫然地搖了搖頭道:“沒有,姑娘一直住在金陵,我八歲上服侍姑娘,姑娘雖然跟着老爺出外應酬,可卻從來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蘇怡香隐隐約約聽到趙子辰和蘭芝的對話,只她此刻一直想着文珏在蘇家府宅裏的事,怎麽也揮不去文珏那張溫情脈脈實則惡毒的臉。
趙子辰坐在炕頭上,蘭芝和貴子被他趕出了屋子,蘭芝不敢說不行,是她将姑娘照顧着照顧丢了,如今姑娘這樣都是她的錯,趙子辰這樣對她,她沒覺得哪不好,反而心裏為蘇怡香感到高興。趙大人這是真的對他們姑娘上心了!一想到姑娘以後會有個好的着落,再也不會受太太和三姑娘他們的氣,就算是受到趙子辰再多的責備,她也願意,她笑眯眯地看着窗內兩個人的身影,臉上露出笑容。
炕上的蘇怡香慢慢睜開了眼睛,轉頭看到趙子辰就坐在她頭邊,她對着趙子辰的喃喃道:“我給你添麻煩了!”他卻問她:“你之前去哪了?”
蘇怡香抿着嘴唇道:“心煩,出去走走!”
他看着她臉上一雙撲扇的眼睛,其中的遮掩那麽明顯,她不說,可他心裏裝着那麽多的疑問:“鎮北候世子,你認識?”
蘇怡香咳了咳道:“你忘了,我剛來北京去了得意軒,可是他為我解了圍!”她言不由衷地拿話哄他。
他也跟着笑了笑:“文珏說,你像他死去的妻子!”
她收起了臉上好看的笑容道:“他叫文珏嗎?可他看到我的時候,我是位公子!”
趙子辰低頭不再看她,挪了身子從炕上下來,站在她頭邊道:“文珏盯上你了,你往後要小心些!”
蘇怡香抿了抿嘴道:“他不會是那種人吧?”
趙子辰盯着她的眼睛道:“文珏喜歡官貴之女!”
官貴之女?所以他才會讓他父親去尚書府提親,父親被他的外表迷惑,以為他是個好人?蘇怡香露出些笑容來道:“我是商賈之女,談不上和他有什麽交情,他是候府世子,我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趙大人想多了!”
趙子辰想起什麽似地問她:“文珏還在外面的前廳裏喝茶,我得去應府一下!你躺着歇息,明兒一早就會好的!”
蘇怡香眼睛瞪在老大,轉頭去看趙子辰:“你是說文珏在你這兒?”
趙子辰對她熱不起來,他熱心扒力地為她着想,她只是想要拒他于行裏,什麽也不和他說,他冷着臉轉身道:“你歇着吧!”
趙子辰離開,過了一會兒,蘇怡香感覺自己好多了,想起剛剛被趙子辰抱着進了別院,有些不自在,臉紅了起來,她惱自己不争氣,竟會在文珏的眼皮子底下逃跑!
……
文珏望着從門裏進來的趙子辰,打眼瞅他身後,沒見到蘇怡香的身影:“趙大人,他沒跟你一起出來?”
趙子辰故意道:“世子說誰呢?”
文珏篤定地笑着道:“我想見見他,如果他是蘇家的親戚,理應由我這個蘇家的女婿來照應!”
趙子辰哈哈笑道:“世子說笑了,這個人跟蘇家沒一頂點關系,你這心意倒是不錯,可惜了,世子真是好性情,難得對亡妻的家人這樣照顧!”
文珏暗惱,趙子辰目光炯炯,蘇怡香站在屋前,看着前廳裏的燈光,蘭芝憂心地道:“姑娘,你可回來了,你要不回來,趙大人要趕我和貴子離開別院,趙大人他挺吓人,我現在還心裏慌的緊!姑娘你到哪去了?”
蘇怡香不轉眼的道:“出去走走,沒來過北京城,突發其想想看看北京城的夜色!”
蘭芝眼神不對,看着蘇怡香道:“姑娘,你怎麽不帶上我呢?我也想看看北京城的夜色!”
蘇怡香側臉看着蘭芝,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道:“以後有機會再帶你去看!”
蘭芝不作聲了,蘇怡香神情有些落寞,她不再說話,姑娘對她太好了,出了這樣的事,就是被姑娘發賣了,也是她應該的!
趙子辰送走了文珏,趙良和趙俊兩人站着沒說話,趙子辰想起蘇怡香和樓鳳驕的對話,更加确信,蘇怡香和蘇正關系不一般。
次日一早,樓鳳驕忽然登門,等他一步跨進門來,就看到趙子辰和蘇怡香坐在飯桌上吃飯,愣了半晌才道:“你們……”
蘇怡香站起身來,對着樓鳳驕揖了揖道:“樓大人!”
樓鳳嬌回頭去望,趙子辰的聲音悠悠傳來:“他的事,我知道!”
樓鳳驕要問的是,他和這蘇少東家是怎麽會事?蘇少東家不是說,找不到趙陽嗎,這都住到人有府上了,還說不知道,樓鳳驕感覺被蘇怡香耍了,怒上眉頭:“蘇少東家,你不跟我說些什麽嗎?”
蘇怡香歪着脖子擡頭:“我的事,昨兒和樓大人都說了,不知樓大人讓在下說些什麽?”
樓鳳驕不是個心浮氣燥的人,他盯着趙子辰和蘇怡香兩人,想起昨夜裏蘇怡香說她找了趙陽好久沒找到,這不就是說,趙子辰也從來沒在她面前說過他表字一個陽字?如果真是這樣,蘇怡香沒找到趙陽這話就說得通了。想到這裏,樓鳳驕笑了笑道:“昨夜裏你說跟本官說你不知道趙陽是誰?”
蘇怡香看樓鳳驕的臉色,有些納悶,她是真的不知道,他為麽要這樣問?他眼神不善,笑不達眼底,是不是自己話沒說明白,讓他以為自己欺騙了他,可是她想來想去,也沒有說錯什麽啊!
樓鳳驕諷刺地看向她,明明是個女子,偏還這樣打扮成男子模樣,不男不女,少東家的名頭倒是叫得響,可惜是個騙子!
他指着趙子辰問她:“你知道他是誰嗎?”
蘇怡香懵懂地問樓鳳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乖乖爬上來求收藏!灑個花吧!群撲!
感謝左岸慕斯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04-18 08: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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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否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04-17 12:26:03
☆、吃味兒
樓鳳驕瞪着趙子辰,趙子辰擡手摸了摸鼻尖,昨兒個夜裏從樓府出來,站在妙豆胡同口将蘇怡香接回別院,這件事,樓鳳驕自然不知道,現在看來,他不單單是生這丫頭的氣,還生他的氣吧,他把他們兩人看成一路貨色,這眼神,看着怎麽那麽哀怨?
蘇怡香不知道趙子辰昨兒夜裏就在樓鳳驕府上,自然不知道趙子辰背着樓鳳驕做的事,她還以為趙子辰是一直讓人盯着她才會将她強帶到別院的。
不過,住進來後又遇了那麽一件事,一夜過去,她想通了,趙子辰這裏就當是她的護身符,文珏都能讓他擋出門去,她還怕誰。她說不讓他幫忙,現在這話她不想說了,他真這樣幫,她也不能拒絕人家的好意!倒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他這是雪中給她送炭,她想要人幫忙,就不能再把他推出去!
她不知道她這樣想,其實就有些女子本能的弱勢在裏面,強撐着表現的硬朗,不是她的初衷。
樓鳳驕親自登門來見趙子辰讓她有些吃驚,這大清早的能來見他,他們的關系必定很好,不過,他剛剛指着趙子辰問她:他是誰?
她卻要問問趙子辰,他不是趙大人嗎,樓鳳驕這樣問,難道另有其說?
她轉過臉去問趙子辰:“你是誰?”
但是在她問到你是誰的時候,貴子站在門外被蘭芝看到,蘭芝向着她點了點頭,蘇怡香就那麽在樓鳳嬌樓大人和趙子辰趙大人兩位聖上紅臣的面前,別別扭扭地出了門,站在院子前和貴子低頭說話,聲音小的出奇,趙子辰是練武之人這時候也沒有聽到他們的說話聲,緊接着就看到蘇怡香轉身回到了關廳裏,對着樓鳳驕和趙子辰道長揖而下,抱拳道:“兩位大人,請幫在下見到父親!”
樓鳳驕正為此事而來,昨日夜裏既要相幫蘇怡香,就要備足了功夫,今日一早在順天府轉了圈,很快就知道了蘇家之事,果然如蘇怡香所說。
這樣的事于官場之人來說,只是順手而為,并不需要出多大的力,幫不幫在于自己願意不願意,只是因為她提到了蘇正,他才正視起來。
樓鳳驕道:“子辰,她怎麽會在你這裏?”
樓鳳驕有些不依不饒的小女兒情态,趙子辰到了這時,也不想再瞞着他,昨兒個夜裏,他本該可以和樓鳳驕說明,只是他心裏有那麽一點點私心作怪,這才拖到今天,假如不是因為樓鳳驕突然到了別院,也許樓鳳驕要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才能知道他們住在一個別院裏。
趙子辰道:“老太太喜歡蘇家布莊的布料!”
樓鳳驕眼裏閃着亮光,不用多說,他就會想像出趙子辰和蘇怡香在金陵相處的情景,但,蘇怡香卻不知道趙子辰就是她一直在找的趙陽,樓鳳驕看着蘇怡香眼裏有些同情。
蘇怡香卻沒看到樓鳳驕同情的眼光,她安下心來,趙子辰的回答恰到好處,否則,她真不知道怎麽解釋她會住在趙子辰的別院裏,接下來蘇怡香好像忘了再問趙子辰是誰的事兒,轉頭将一件事說了出來:“柳月明昨兒夜裏強搶民女,致人死命!”
趙子辰轉眼就明白她所說的這件事的深意,看向樓鳳驕,樓鳳驕則轉向蘇怡香:“你是說,這件事可以拿來做做文章?”
蘇怡香點頭,她讓安烈帶着人一直盯着柳太師和鎮北候文家,沒想到柳月明能這樣快地送上他的把柄給蘇怡香。
蘇怡香心裏有些小小的高興,沖走了突見樓鳳驕的不安,因為她住在趙子辰的家裏還沒過一十個時辰,就被自己所求的人發現了,這樣尴尬的事,讓她很有些臉紅。
樓鳳驕看向趙子辰:“能不能告訴我,蘇少東家到底是男是女?”
這就是他一夜都想要知道的事,蘇怡香的那個故事引導着他答應了幫她,可是她纖弱的身姿,較好的容顏還是讓他想要知道她是男是女,好像這很重要!也能說通當初為什麽蘇正會将這蘇少東家的事托付給他和趙陽,不過,趙子辰卻不哼中哈就這樣将人帶到自己的別院,顯見這兩人早就很熟悉的樣子,心裏不免有些吃味兒!
吃味兒?樓鳳驕吃了一驚,擡頭猛然去看蘇怡香,蘇怡香則是紅着臉低着頭,不好意思地道:“在下,嗯,在下是女子!”
樓鳳驕聽到她說女子兩字,已是如微熏過後的樣子,趙子辰低頭盯着蘇怡香,再看樓鳳驕滞神的樣子,酸酸的味兒沖上嗓子眼,他上前一步擋在蘇怡香面前,對着樓鳳驕道:“要見她爹的事交給我,要見柳月明的事就交給你了!”
趙子辰三兩句話就将樓鳳驕打發了,蘇怡香擡頭看着樓鳳驕道:“樓大人,你別生我的氣!我也是身不由已,要從金陵到北京城裏,家中又無長輩陪同,實在是……!”
蘇怡香說了半句,停下去看着樓鳳驕,感覺樓鳳驕對她有些誤會,不過,趙子辰和樓鳳驕這樣熟悉倒是出乎她的意料,這樣也好,兩下裏見了面,她的事就好辦了,她偷眼看看趙子辰,又看看樓鳳嬌,這是京城裏最好看的兩個人都能夠幫她,也許老天爺對她還不薄!
蘇怡香的貴秀之姿在這一世裏要徹底的抛棄不用了,她大大列列地樣子讓樓鳳驕只感覺她就是一商家之女而已!
也許說得太多,到時候,她真不能說清她和蘇正的關系,女兒家心細,她發現兩人眉眼之間的交流,樓鳳驕顯然惱怒趙子辰,趙子辰卻是坦然自若,仿佛看不見,他們這樣,她心裏不免就打起小突突,難道她說的話,他們都不相信?趙子辰是知道她就真正是一個商賈之女,沒什麽別的靠山,這樓鳳驕這樣惱怒趙子辰是為什麽?
說話間,三人已出了門,蘇怡香還是一身男兒裝,樓鳳驕騎着馬低頭看了眼站在馬下的蘇怡香,再看一眼趙子辰,冷哼一聲,打馬離去。
蘇怡香心裏有不好的感覺,樓大人是不願意她住在趙大人的別院吧?比竟趙大人是“外人”而一早說出的樓鳳驕和趙陽,才是她的靠山。才是真心想要幫她的人。
趙子辰完全疏忽了樓鳳驕的小別扭,對着還在發呆的蘇怡香道:“跟我走!”
蘇怡香站在門外沒動:“趙大人,這是要去哪?”她現在要和趙大人有些距離才對。
趙子辰看着蘇怡香卻行離自已有三步遠的距離,眼裏露出些意味不明的涼意,上前一步低聲道:“你昨兒個夜裏可是被我抱着進別院的!想不承認?沒關系,本來是要帶你去見你爹的,你這樣,我也就不用費心了!”
蘇怡香心喜睜大了眼看向趙子辰,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你是說,你是說我能見到我爹了?”
趙子辰卻後退一步,離開她道:“你說什麽?我沒聽到!”
蘇怡香皺起眉頭道:“你說你要帶我去見我爹!”
趙子辰道:“我沒聽到!”
蘇怡香看着趙子辰,終于知道,她好似又忤逆他了,垂首兩手交握在一起道:“我錯了!”
他被太陽照着眯了會眼,等着她一步步靠近他的身邊,心下滿意了才吐露了一句:“上車吧!”
蘇怡香回頭看了眼蘭芝和貴子。蘭芝眉開眼笑,再看趙子辰後面站着的趙俊和趙良,兩人眼裏也是一樣 ,轉過身來對上趙子辰道:“哦!好!”
……
順天府大牢裏,蘇興之皮包骨頭,蘇怡香抱着蘇興之哭得傷心難過。
“爹,都是我害了你!”
蘇興之還以為做夢,看着女兒道:“你怎麽會來,家裏還好嗎?這事兒不怪你,是爹不小心上了人家的當,鑽了套!”
蘇怡香抹了眼角的淚道:“是柳家吧?”
蘇興之愣了愣道:“你怎麽知道?”
她把一進北京城就去了得意軒的事說了,蘇興之不由長嘆。
……
從牢裏出來,蘇怡香對趙子辰道:“趙大人,牢裏都不給人吃飯嗎,我爹怎麽像是從地裏爬出來的一樣,全身都成骨頭架了,我爹這罪受的……”
趙子辰雙手抄後,慢慢從大牢裏踱出步子,就像自家的後花園子一樣,沒人敢攔着,身後跟着憤憤不平的蘇怡香,他要怎麽和她說,她爹是被人下了藥才成這樣的,大牢裏飯不好是實情,剩飯剩菜吃着也沒成他那樣,再說從一聽說這事兒,他就讓人在牢裏關照蘇興之,這一會,要是從裏面出來,蘇興之得有好長一段時間要養身子,否則的話,真不容樂觀!蘇怡香這樣心疼她爹,趙子辰實在張不開嘴告訴她。
這事兒就這麽着吧,等到以後,等到以後找個懂毒的人,調養調養!說不定沒現在這麽糟糕!
天上下起毛毛雨,針尖兒大的落在兩人的身上,清涼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從牢裏出來,身上帶了不好味,趙子辰嫌棄地避開了自己的袍袖,摔開了走在細雨中。
蘇怡香發現趙子辰的小動作,也對着自己的衣裳聞了聞,果真不好聞!
大牢裏能有什麽好味道。蘇怡香低頭走在趙子辰的身後,她心裏高興能見到蘇興之,蘇興之和她說了前因後果,她心裏就有數了,這個時候,不知道樓鳳驕見到柳月明會怎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 一定上來求收藏!
☆、隔世見
她有些不自信,害怕樓鳳驕看到她和趙子辰在一起,會生氣,樓鳳驕答應幫她,是看在蘇正的面子上,如果他不幫她,她也沒什麽好說的!
這樣想着蘇怡香的心情又沉重起來,不過,靠着樓鳳驕最好,如果靠不到,她只能用自己的辦法去搭救蘇興之。
趙子辰則是有些貪戀她身上的香味兒,悄悄不動聲色地挪動着自己的身子往她身邊靠,其實他已經很自覺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那個香味兒了,但好像沒有辦法可以辦到。
馬車一路往回走,車簾外面細雨朦朦胧胧,兩人肩膀緊挨着肩膀,雨水輕敲車簾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蘇怡香拘謹地佝偻起腰,想要将自己縮進起來。
她看着外面的雨景從自己眼前慢慢閃過,這裏的每一處都看着那樣熟悉,跟着三哥一起走在雨中邊走邊耍的笑聲,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三哥,爹娘,如果有一天蓉兒見到你們,你們還會認出是蓉兒嗎?
馬車路過東街一處府宅的時候,蘇怡香忽然定在那裏,她看到兩個熟悉的人那家的下仆從宅子裏推了出來,握着的雙手猛然使了勁地絞起手裏的帕子,她的心裏一時激動,一時激憤擡腳就要從車簾內走出去。
趙子辰早就看到車外面發生的事,也觀察到她的異樣,對着蘇怡香道:“你要做什麽?”
蘇怡香來不及說話,只對他道:“我下去看看!”
随着蘇怡香跳下馬車的動作,來不及止制她的趙子辰讓車夫停下了馬車,坐在裏面并沒有動,兩眼一直随着她的身影往前移。
蘇怡香下了車,慢慢向着那兩個熟悉的人靠近,每走一步,她的心都如海浪般翻起滾滾的浪花兒。
“大管家,行行好,買下我們吧,我們什麽都會做的!”
被叫的大管家一臉嫌棄地道:“鎮北候府可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你們在鎮北候府裏做事手腳不幹淨,這樣的人,我們夫人可不敢要,快跟着牙婆子走吧,否則,你們要是惹怒了夫人,被賣到八大胡同裏可有你們受的!”
阮媽抖着嘴唇,看着大管家,她一個老婆子了,料想八大胡同也會嫌她老了,可是身邊的夏荷,怎麽辦,這可是夫人身邊最貼心的丫環,文珏,柳月茹好狠的心,她們被柳月茹誣陷,說她們串通一氣偷了她百寶盒裏的珠寶,要将她們從京城裏賣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去,要是就這樣走了,夫人的冤仇,誰來給她報?
“管家,不是這樣的,管家求求你,你就買下我們吧,我們真的是清白的!”
夏荷看着阮媽扶起她道:“阮媽,不要哭,咱們還有事沒有做完,可不能哭壞了身子!”
阮媽握住了夏荷的手道:“夏荷,我知道!”
牙婆子上前推了一把夏荷道:“看看看看,我就說這兩個人不好出手,你還不信,偏聽那個人的說辭,這是明擺着讓我賠銀子!”說着又嫌棄地瞅了一眼夏荷:“你們要是還不走,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原來,她這一死,竟然将阮媽和夏荷推進了這樣的深坑裏!蘇怡香記着前一世裏一直到最後她死的時候,都是眼前這兩個人守在她的身邊……
“把她們賣給我好了!”
把她們賣給我好了!
突兀地聲音忽然響起,牙婆轉過身來,雨中的阮媽和夏荷兩人胳膊抱在一起,臉上都是雨點子,一身皺巴巴的比甲,像是穿了好久,她們的眼裏一時露出期待的光澤。
夏荷道:“只要不出北京城,到哪……我都認了!”她牙關一咬,不屈地暗道。
一身三江绫的焦布直綴,外罩着月藍色的醒骨紗,隐隐綽綽裏看得出一身華麗與張揚的精美,本就給人清冷的面孔讓人看不出她的內裏所想。
蘇怡香慢慢往前走,細雨落在她的身上,再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讓她感覺到在這樣人雨中會有那麽好的心情了。
牙婆子的眼裏露着精光,真是太好了,轉眼就有人要買走她們,鎮北候府的夫人要将她們賣到苦寒之地,定然是因為她們惹了夫人,不讨她的歡心,這樣的事在大家子裏是很平常的:“這位公子,這兩個人已經有買主了!”她故作惋惜地說。
蘇怡香笑了笑對着阮媽和夏荷:“是這樣嗎?那剛才你們所說的是要讓我當做沒聽到了?”
夏荷看着蘇怡香,半晌,忽然從阮媽身邊離開來到了蘇怡香的面前道:“這位爺,我們清清白白,真的沒有偷主家的一針一線,只要爺買下我們,讓我們做什麽都行!求您了!”
蘇怡香鼻子有些酸楚,是她連累了夏荷和阮媽,讓她們無處容身,這樣遭到柳月茹的變賣,可憐她們在鎮北候府受了多少的罪,幸好,老天有眼,讓她再次遇到,這樣的機會,她怎麽可能放過,阮媽和夏荷必要回到她的身邊。
蘇怡香從袖袋裏掏出一張銀票給牙婆子:“這樣,夠嗎?”
牙婆子眼睛睜得奇大,已經不能用驚異來形容了,她急不可奈地從蘇怡香的手裏接過那張銀票,完全忘記了鎮北候府的夫人要交待給她的事兒,她的手不住地顫抖,捏着的銀票在指尖中跟着來回的晃蕩 :“這位公子,這是二百兩銀票,你可看清楚了,她們可值這個價?”
蘇怡香望着阮媽和夏荷,嘴裏卻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