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名是殺頭之罪?”
歸寧笑“自然知道。可你能賣了我不成?我直言聖上名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賣了我你可是沒有任何一點好處。”馳遠無言,膽子如此之大,往後還不知要闖什麽禍端。但是歸寧卻不屈不饒“你和當今聖上是何種關系?”
“朋友關系。”馳遠依然淡漠回答。可歸寧打從心底裏不相信,當今天子姓莫,眼前這男人也姓莫,況且還生得一副将王面孔,八成是皇親國戚。
既然馳遠不願意說,歸寧也不再過問,反正該知道的,總會知道。但奇怪的是,馳遠對于歸寧的無知确是一點也不訝異,好像早就已經知道了歸寧是這情況。
歸寧覺得可能是因為自己住在深山老林,所以不知道這些,馳遠也覺得不足為奇罷。然而歸寧不知道的是,馳遠知道的,遠比她想象的多。
再說,按照以前歸寧看電視所得來的經驗,所謂的京城,就是一條長街,不過比別的地方繁榮些,但應該不大才是,怎麽這馳遠都到家門口了,還不回家呢?
“既是到了京城,為何不回府中,偏生要在這客棧逗留?”歸寧問。
“府中離這處有些路程,況且我與人約好了,今晚在這處見面。”說罷起身走到門口喚了小二來,吩咐那小二準備文房四寶送到房中來。
那小二定是知道此人身份不凡,所以腳下生煙,不一會便把文房四寶送到 。馳遠把東西在桌案上擺好,拿起筆就開始在宣紙上作畫。頭微傾,墨色發絲散落在肩上,左手挽袖,右手執筆,最是那專注的眼神,甚是迷人。
歸寧走到馳遠身邊去,拿起桌上的硯來就幫馳遠磨墨,伴着鼻邊的陣陣墨香,馳遠終于停筆。只見那畫中畫的,是一幅荷花圖,由近及遠,往天邊漫開去,湖中心的四角亭幾筆落成,隐約可見。
整幅畫只用一種黑白色調,技法是毋庸置疑,只是以歸寧這一個現代人的眼光看來,總覺得缺了點什麽。于是放下手中的硯,微微皺眉“畫,是好畫,可總感覺少了什麽。”
馳遠難得感興趣地問“依你看,哪裏有問題?”歸寧思考了一下,拿起馳遠剛放下的筆,就在那隐約可見的亭子中多加幾筆,一個女子的形象躍然紙上。再在那紙上的空白處加了幾筆,就改變了晴朗的天氣,紙上被歸寧光顧的那一角是陰暗的,于是在這幅畫中,就變成了有晴有陰。
最後,歸寧咬破手指,滴了兩滴血在空白的杯子裏,然後用筆尖沾了兩滴水稀釋,再把那經稀釋過的紅塗到畫中比較突出顯眼的荷花上。
如此,歸寧看着才滿意,又拿筆在畫的最右邊寫上“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馳遠看得笑了,拿起歸寧咬破的手指查看,見破了皮,紅色的傷口在白皙的手指上分外顯眼,就在腰間掏出小小的藥瓶來幫歸寧上藥,
“這畫,本是我拿來抵房錢畫的,這客棧老板與我有些交情,喜歡收藏我的畫作,你倒好了,這下看人家還要這畫不要。”
雖然歸寧念大學的時候接觸過書法和國畫,但是技術可不能說爐火純青,跟眼前的男人比起來,簡直不能同日而語。想來是闖禍了,歸寧心中略有愧疚:“那不如就先欠着,等下次再付?”馳遠無奈,“也只能如此了。”
☆、逍遙浪子花逍遙
? 入夜的時候,天玄來敲門,歸寧開了門讓天玄進來。主仆二人端坐在桌子邊,像是要談正事的架勢,歸寧也不避,就在他們身邊坐下。
天玄把刀橫放在桌子上,歸寧看見刀柄上的白玉挂墜異常稀少罕見,不禁多看了幾眼。天玄和馳遠二人也不介意歸寧在身邊,先是那天玄開了口:“主子,花逍遙這家夥又沒有按時赴約。”馳遠冷笑:“他若是準時了,倒讓我不習慣了。這會子估計正在他的逍遙谷中和哪個女子快活着呢,哪裏就肯來那麽快了。”
天玄微微搖搖頭,但笑不語。歸寧自然不知道花逍遙是哪方神仙,聽馳遠這話的意思,莫非是江湖中的浪子一個。
又隐約記起在竹屋的時候馳遠說過的逍遙花,歸寧更是疑惑,也就問了:“花逍遙是何人?逍遙花又是何物?逍遙谷又是何處?”馳遠不以為意:“不是什麽好人,往後見着就記得躲避就是了。”
但是歸寧聽着馳遠的語氣,又不像是真心實意要歸寧躲避他似的。頓時明白了,想必那人定是和馳遠天玄有一定交情了,那關系就像是現代人說的死黨一樣,所以可以毫無顧忌地開玩笑,心裏卻也不是真正诋毀。
只聽那馳遠的話音剛落一陣,門外就傳來一陣放蕩不羁的笑聲:“何人又在诋毀本少爺的名聲了?不知道本少爺是無處不在的嗎?”這放蕩的聲音和語氣,歸寧曉得是花逍遙來了。
果不其然,房門哐的一聲開了,從門外走進一個滿面春風的翩翩公子,穿的竟是一身緋紅,手上拿的扇子也是血紅色,但發帶和靴子倒是白的。
這樣的搭配若是放在現代來,那指定是不倫不類的,有哪幾個男子可以真正駕馭這火一樣張揚的顏色。但是眼前這個男子可以,因為他長得俏,仗着自己是花美男又尚有幾分氣質和陰柔的氣息,他就這樣搭配的,沒人敢說他誇張,因為他确實是好看,所以他能駕馭這樣的張揚。
果然是從穿衣風格就能體現出衣服的主人是怎樣的性子。花逍遙看到了正在打量自己的歸寧,眼神亮了,眼睛盯着歸寧,緩緩走了過來:“喲,哪裏來的這麽一個俊俏的姑娘?都要把我們王爺都給比下去了呢。”
花逍遙這種花叢老手,自然是一眼就瞧出了男裝打扮的歸寧是女兒身。馳遠對于花逍遙透露了自己的身份這件事情絲毫不在意,只是那歸寧從那戲谑的話語裏聽到了重點,再看那花逍遙的看向馳遠的眼神,歸寧總算知道花逍遙口中的王爺,說的就是馳遠了。
如此就是了,這樣的身份最适合馳遠不過了,歸寧也不訝異,本就知道他定是将王之家,沒想到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而已。
馳遠見不得那花逍遙的眼神,一個杯子咻一聲扔了過去,那力道可不是開玩笑的,歸寧耳邊的發絲都飛揚起來了。
但那花逍遙輕易就接住了,話語仍然是那麽不羁:“唉~都說你能文能武,是江湖中的傳奇,所以我花逍遙才交的你這個朋友,可別輕易就毀了我對你的美好印象。”說着就把被子放在馳遠面前,杯子裏的茶,竟一滴不少。
馳遠只冷冷地說一句:”坐下,談正事。“那花逍遙才坐在了歸寧對面,拿了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事情我都已經知道了,天狐你們別找了,那東西估計讓白禦禪的手下捉了去了,這些個東西上個月硬是說是我劫擄了白禦禪的妹妹白琉那,不聽我解釋,就跟我交上了手,白禦禪不小心中了我的絕情逍遙散,只有我逍遙谷的逍遙花能解那毒,那些賊子知道你與我交情好,所以就去闖了你府中偷拿逍遙花了。話說我贈了你一朵逍遙花,你倒是放在哪裏了?”
馳遠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不知道姓甚名誰,也不知道他是被誰打傷了,總之逍遙花就給了他。一朵逍遙花能惹來這麽大的風波,你花逍遙真不愧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風流。”
花逍遙聽完把手上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哎呀我說了不是我劫了去的,我早前找人打聽了,那白流那喜歡上一書生,那白禦禪非得要拆散鴛鴦,白流那也是愛苦了那書生,想不通兩人就私奔去了,與我有何幹系。”
這麽說來也是誤會一場,不過花逍遙自然逃脫不了關系,誰叫他風流名聲響徹江湖,自然就讓人容易懷疑到他了。
天玄皺眉:“白禦禪得不到逍遙花是不會罷休的,你逍遙谷也不缺這兩朵,不如就給了他吧,他也不是故意冒犯你的,都是愛妹心切,情有可原。”
歸寧同意地點了點頭,但是那花逍遙卻不屑:“白禦禪就是個野蠻人,哪能就這麽便宜了他!我倒是知曉他妹妹在哪裏,偏不告訴他。”歸寧心底生笑,想來那白禦禪真不該惹了花逍遙,白白讓自己陷入了危險當中,讨不到一點好。
花逍遙看着對面像是取笑自己的歸寧,問道:“姑娘有何看法?”歸寧說:“既是無怨無仇,不妨就給了他吧,都是江湖中人,他受了你的恩,日後可能有用到他的地方,依他這性子,定是義不容辭的。再說他小妹的事情,你既是知道她在何處,如若她過得好,就不要告訴他哥哥了,如若她過得不好又拉不下面子來,定是不肯回去的,這時你再告訴她哥哥,讓他去接她回來,豈不完美了?”
三人定定地看着歸寧不出聲,馳遠自然是知道清醒着的歸寧是聰明非常的,不得不說,這女子在大事小事上面都有一定出人的謀略,那天玄也感嘆,世間竟有如此睿智識大體的女子,跟一般的閨閣姑娘自然不同的,多了一份機靈,也多了一份淡然。
再說那花逍遙,聽完歸寧的話之後也不由心生贊揚“嚯,這般坦然,倒好少見。”就連歸寧一個女子都這樣說了,花逍遙再不松口就說不過去了,風流歸風流,但這點風度還是有的,雖然那逍遙花極其珍貴,是他在外游歷的時候引進來的品種,專研了好久才養活的東西,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
江湖中人但凡中了難解的毒,就會立馬想到江湖中的逍遙浪子花逍遙的逍遙谷中種了一種花,名叫逍遙花,能解百毒。只是那浪子來無影去無蹤,很少在江湖出現,逍遙谷也極其隐秘,無人能找到,所以逍遙花在江湖上就成了傳說。
世人知道的,只是那花逍遙跟當今王爺交情好,別的也就一概不知了。看花逍遙這做派,自然是跟一般的浪子不同。擄掠黃花閨女這種事情,他是絕對做不出來的,花逍遙也從不帶陌生女子進谷。但凡遇到仰慕他的女子,姿色不錯的,就挑逗一翻,若姿色不足的,花逍遙采取的絕對是躲避政策。
雖然花逍遙到處留情,在江湖上的名聲并不算好,但是在許多閨閣女子的心中,花逍遙是有絕對魅力的。
聽了大家的意見,花逍遙還是決定把逍遙花給那白禦禪,保他一條命。當晚又在歸寧和馳遠的房間說個不停,說他的逍遙事,說江湖上的種種事跡,眉飛色舞,顧盼生輝。最後天玄回了房,花逍遙被馳遠揪着扔出了門,耳根子這才清靜下來。
但是清靜下來的歸寧卻犯了難,只有一張床,兩個人,馳遠是決計不會讓歸寧一個女子睡地下的。那麽馳遠只能睡地下了,盡管他是高貴的王爺身份,在一個女子面前,他又能如何?總不能就睡一張床上了,白白毀了人家的清譽。
歸寧就坐在床邊看着在地上鋪整被子的馳遠,心裏卻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他不去和天玄同住一間,來這裏找不舒坦。歸寧當然不懂,暫且不說天玄那人從來不與人合住,對于馳遠來說,他既然把手無寸鐵的歸寧帶出深山,他就必須護她周全,盡管這裏是天子腳下,也難免會有危險,畢竟,馳遠不是一般人。要出點什麽變故,誰又能料得到呢?若留歸寧一個人,涉世未深的歸寧定是沒有什麽好下場了。
是夜,歸寧睡得安穩,而床前那男人,卻一夜無眠。
☆、歸寧軒,千帆殿
? 第二日清晨,歸寧被窗前那男人的簫聲叫醒。這男人便是這樣,行為得當,從不占歸寧一絲便宜,就連叫醒熟睡的歸寧,都是用這般君子的方式,避免了肢體接觸,又讓人神清氣爽,妙哉。
出了客棧之後,歸寧和馳遠坐上了轎子,天玄騎着高頭大馬在面前引路。歸寧看着一上轎就假寐的男人,
問:“我們這是往哪裏去?”
馳遠答:“回府。”
歸寧笑:“何其有幸,能當一回王爺府的客人。”
馳遠終于睜開了眼,緊盯着歸寧:”王爺府從來就沒有客人,能在我王爺府中落宿的,都是我王爺府的人。“
歸寧無言以對。
許久,終于聽見天玄對轎子裏的兩人說:“主子,歸寧姑娘,我們到了。”歸寧掀開轎子,天玄幫忙把歸寧扶出轎子,擡頭一看,只見大門的牌匾上赫然寫着“冀王府”三個大字。
冀王,想必是眼前的王爺的封號了,那在門前候着的人,見王爺回來了,立馬回去通報,只見那冀王府中的總管提着灰色衣擺趕忙出來迎接。
先是向王爺行禮,再向天玄問好,天玄擺擺手,又像想起什麽一樣,扶着總管的手就問:“傾臣可回來了?”總管微微颔首:“傾臣侍衛尚未回府,昨日捎了書信回來,說他在番外一切尚好,水犀公主已安全送達金香國,明日便與金香國王爺成親。後日即可回府,請勿挂念。”
天玄聽總管這麽回答,也就放了心,朝管家點點頭。管家這才把眼光看向男裝打扮的歸寧,疑惑地看着馳遠:“王爺,這位公子是?”歸寧見管家沒認出自己是女兒身,覺得好笑,向管家行了個禮便自報家門:“小女子名喚歸寧。”
管家眼前一亮:”你便是那歸寧姑娘!廂房已準備妥當,請王爺吩咐。“馳遠微微點頭,看向歸寧:“林總管是冀王府的管家,日後有何需要,也盡管找他,他自然幫你辦好。”歸寧也有禮:“如此,便有勞管家了。”管家擺手:“莫說這話,姑娘來到王爺府,就是王爺府的人,身為 管家我自然應當好生招待,還望姑娘莫要拘束才好。”
歸寧笑,果然麽,王爺府中的人深得王爺真傳,既來到我王爺府,就是我王爺府中的人,也不問問人家樂意不樂意。但這些話歸寧自然是不敢說出口的。
一行人随管家進了府,周轉一陣就看到了王爺的千帆殿,歸寧停下腳步,仰頭看着那三個字:“千帆殿,這名字倒是脫俗,不知是誰想出來的。”管家呵呵笑道:“千帆是我們王爺的字,是夫人給起的。”
歸寧恍悟,點點頭。一旁的馳遠倒是莫不作聲,依舊一臉雲淡風輕。管家領着歸寧:“姑娘随我來,東邊不遠處便是你的廂房。”馳遠随管家去折騰,反正還有天玄跟着,他就回了自己的房中去了。
那管家把歸寧帶到廂房外,廂房離馳遠的千帆殿并不遠,就是五十步距離,廂房外有一棵梨樹,開滿了白色的梨花,風一吹,白色的花瓣簌簌飄落,一些落在池塘裏,一些落在樹根的草地上,那淡淡的清香,讓歸寧移步開腳步。在現代,歸寧就期望自己能有一處自然清幽的住處,在這處,倒是實現了。
“這樹,是夫人年輕時種的,夫人年輕時愛擺弄花花草草,一眨眼年華已過,馳遠王爺的父親已過世多年,夫人精力也有限,就很少擺弄了,這棵梨樹,倒是夫人最喜歡的呢。”
思緒被管家打斷,歸寧重新整理好精神,這才正眼看了自己的廂房,當看到廂房名字的時候,歸寧失笑:“這名字,可又是你們王爺改的罷,他這倒是省事,千帆殿,歸寧軒,也不怕別人笑話。”
管家對于歸寧的坦白直言覺得訝異,這許多年來,哪裏有人說王爺的半點不是,雖說這千帆殿,歸寧軒是簡單地按人的名字所起,但也正因這名字的巧妙,看起來也是別有一番韻味的。
這時站在一旁的天玄嗤笑一聲,“不止呢,你往這看。”歸寧順着天玄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和自己相鄰的廂房門上赫然寫着“天玄閣”三字,歸寧樂了:“也是那王爺想的名字?”
天玄嘆了口氣:“可不是麽,他啊,有兩個貼身侍衛,一個叫天玄,一個叫傾臣,我們的廂房一個就叫天玄閣,一個就叫傾臣樓,你住這屋子,去年雅蘭公主來訪時住過幾日,我們主子就給起名雅蘭軒。”
歸寧聽完更加樂得不行,這王爺真真是有趣,歸寧笑了許久,直到管家和天玄都走了,歸寧一個人在屋子裏,臉上還滿是笑意。想來,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懷了,歸寧一下子又開始暗自神傷。雖然有了馳遠和天玄,有了王爺府,但終究,自己還是一個人。
當天晚上,皇宮深處,林管家踢着嗒嗒的腳步聲快步走到一個略顯年輕的婦人面前,先是行了個禮,那婦人急急地擺擺手:“無須多禮了,快說說怎麽樣情況?”
管家也就不多禮,爽朗地豎起了大拇指:“太後夫人,那姑娘極好!極好!長得俊俏非常,大大方方不扭捏,卻又不失分寸,真真極好!”如此,那太後就開心地笑了,眼神明亮得很:“如此我更要見見那姑娘,你好生服侍着,我這幾日準備一下,回我遠兒府上住上一陣。”
林管家好生應了就出了宮中,只留下那個興奮非常的夫人坐在位置上,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馳遠與當今皇上是同胞兄弟,當今皇上卻不是嫡子,馳遠才是。本來歷代君王都是由王室的嫡長子繼任,然而馳遠無心管理江山,雖知道自己的身份無論如何都是擺脫不了政務的,但馳遠也不想被那帝王身份束縛着,所以在新帝登基之前,馳遠都是以柔弱的病體示人,也不出宮外,只呆在自己的宮殿,不理政事,不見外人。
每日馳遠都只和自己的母後和唯一的同胞兄弟接觸,七年前,莫非 ,也就是當今皇上打着讓哥哥鍛煉身體的名義,就在京城貼出告示,說要替當今太子尋找貼身侍衛,限額兩名,主要是想讓馳遠練習武功,強身健體,于是,天玄和傾臣就來到了馳遠身邊。
然而事實上馳遠不僅沒有病,而且武功極高,在其八歲的時候,馳遠和父皇母後出郊外踏青,正巧碰上當時聞名非常的清音派主公淩蕭扇在游湖,馳遠不小心落了水,淩蕭扇一個飛身把落水的馳遠提了起來,無兒無女的淩蕭扇見馳遠骨骼驚奇,就暗自讓馳遠拜了他為師,自此淩蕭扇總是偷偷來宮中教馳遠武功。
後來那馳遠怕被宮中人發現,就與莫非說了,讓他幫助自己在自己的宮殿下面建一個密室。所以馳遠裝病這件事情莫非是一直都知道的,就連傾臣和天玄也是莫非受馳遠所托,故意安排在馳遠身邊的。
傾臣本就是淩蕭扇手下,淩蕭扇非常憐惜自己的這個入室弟子,就忍痛派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去馳遠身邊當馳遠的心腹。而那天玄本不是清音派的人,他是真真切切憑武功高,在最後一關跟馳遠比試的時候接了馳遠五招不倒,馳遠這才讓他留下的。
再說那莫非,莫非也不是野心勃勃之人,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想做皇帝,盡管知道包庇縱容馳遠裝病,最後王位可能會落到自己的身上,他也覺得無所謂。莫非不像馳遠武功好,有謀略,或許做皇上,于他來說也是一條不錯的出路呢。
到最後,先帝駕崩,王位沒有疑問就落到了莫非的身上,莫非出于報複之心,硬是給馳遠封了王,讓他也逍遙不起來。
只是馳遠這清淡的性子讓自己的母後非常着急,搬出皇宮之後,更是得不到他的消息了,好在還有林管家在馳遠身邊,太後偶爾召見他一次,來了解自己兒子的近況。
直到前兩日聽到了馳遠要帶女子回府的消息,太後終于坐不住了。想來雖然馳遠是兄長,但是莫非都已經後宮佳麗三千,也有了幾個皇子,而馳遠對自己的終身大事還是無動于衷,太後雖急,但他也知曉自己兒子的性子,催他也是無用,也就只能在背後透過林管家默默觀察動靜。
馳遠今年三十有七,身邊也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女子,只知道在冀王府中修身養性,畫技和書法也出了名,不少內行中人都想一覽風采。偶爾莫非以政事煩擾,馳遠就帶着天玄和傾臣外出辦事,馳遠也就這樣過了許多年。
他雲淡風輕的性子,也就這樣養成的,雖是當朝王爺,但總是以無情無欲的形象存在在江湖中,也受到許多江湖人士的尊敬。
☆、太後夫人來訪歸寧軒
? 來到冀王府的日子,歸寧每天也只在府中走走,不幾日就把府中基本熟悉。話說這歸寧軒房外就是一個小型後花園,其中夾雜着矮矮的假山,湖中的荷花開的正豔,是夏天吧,歸寧想。
那馳遠也很少走出千帆殿,衣食住行都有人專門伺候着,偶爾看見天玄進出千帆殿,該是商量政事。歸寧也很是随遇而安,既然來了,王爺府中每個人都把歸寧好生伺候着,歸寧自然是很滿足的。每日起來,不愁吃穿,沒有煩心事,還有什麽不滿意呢?
這日,早起的歸寧洗漱完畢,吃了些點心,就辭退了丫鬟,自己往那花園去。昨日花園西面的那株山茶花,想來今日也該開了。
歸寧惦記着去看,果不其然呢,大大小小十幾朵,開得正好,歸寧挑着摘了兩朵微紅的,不料這一切都被太後和林管家看在眼裏,太後笑着從假山後面出來:“誰家姑娘摘我們王爺府的山茶花呢?”
歸寧聞聲看去,見眼前這婦人眉目之間與馳遠神似,便知道這是馳遠的母後了,也大大方方地行了個禮:“夫人萬福。小女見這山茶花開得好看,自昨日便惦記着來摘兩朵,今日天亮起床就迫不及待來這裏了,夫人可莫要見怪。”
那太後夫人見這女子不認生,不扭捏,口齒極伶俐,心裏喜歡得不行。事實上,那太後昨晚便到了王爺府,是林管家接待的。因天色已晚,就沒有打擾馳遠和歸寧,今日一早就惦記着過來看看,正巧看見那歸寧往花園走去,身邊竟一個丫鬟都沒有跟。
一開始還以為是管家沒有配丫鬟服侍,結果管家解釋說是這姑娘本就不喜歡丫鬟跟随,除了吃飯時間,歸寧身邊很少能看見丫鬟的身影。
太後自然是滿意非常,這說明這姑娘不嬌氣,也就跟着歸寧的身影往那花園中走去,見歸寧長得真如林管家所說的,俊俏得很,況且還如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樣,愛擺弄花花草草,心裏真是恨不得遠兒馬上就和這女子拜了堂,心裏頭倒踏實。
歸寧拿着那兩朵山茶花,領着太後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夫人可吃早點了?”太後說吃過了。歸寧伸手扶着太後手臂:“那就來歸寧軒來坐坐可好?”太後自然是不負盛情,遣退了林管家,還囑咐先別讓馳遠知道。
太後性子極和善,歸寧心中也就沒有約束,領着太後坐到榻上,吩咐丫鬟取來自己平時用來磨花瓣的用具,太後好奇地看着歸寧:“寧兒,這是要做什麽?”歸寧一笑:“這麽好的花,自然是要好好利用,可不能糟蹋了,容寧兒冒昧,夫人神态之間和王爺極像,夫人可是王爺的生母?”
太後呵呵笑道:“是,我生下遠兒的時候,才十八歲呢,這眨眼之間三十多年就過去了。”三十多年?歸寧心中一驚,那個看起來才二十出頭的男人,竟然已經三十有餘了。
丫鬟把歸寧要的東西擺在桌上,歸寧就把花瓣摘下來,放在一個陶瓷碟子裏研磨着,又命丫鬟取來香料加了進去:“我看夫人的手保養得極好,夫人可介意我幫你把指甲塗上顏色?”太後自然樂意,雖是萬金之軀,但是太後從不擺架子,與誰都和善,從沒聽過太後責罵丫鬟一句。
歸寧也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冒着玷污太後聖體的罪名說了這樣的話。在王爺面前直言聖上聖名歸寧都做了,還有什麽是她懼怕的呢?
小心幫太後塗上自己制作的指甲油,讓丫鬟用扇子好生扇着未幹的指甲,其間又說了許多話,歸寧把歸寧軒,千帆殿這事當作玩笑說與太後聽,太後把馳遠裝病讓自己的弟弟做皇帝的事情說與歸寧聽,二人聊得好不開心。
歸寧又扶着太後出了花園轉一轉,最後在花園的石凳上歇息,命人準備了糕點和茶來,又聊些日常瑣事。喝了兩盞茶,那太後才走了,說是改日再來。
對于太後,歸寧絕對不是礙于身份問題阿谀奉承,她知曉太後的真心與和善,也是掏了心和太後說話,歸寧便是這樣,比男子還要坦蕩幾分。送太後走了之後,歸寧略微有些乏了,就靠在梨樹下的假山上睡了,腳邊便是池塘,聞着梨花香,歸寧入了夢。
再說那馳遠,太後從歸寧那處回到自己的寝室,便把馳遠召了來,說的盡是歸寧的好,臉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還把塗好的指甲給馳遠看。馳遠自然知道自己的母後是什麽意思,心中又不想掃了她的興,也就沒有否認自己和歸寧不是那關系。
太後自然是知道,因為早上和歸寧說話時,歸寧就說了和馳遠不是那關系,馳遠只是照顧自己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才帶歸寧來冀王府安身。
太後召馳遠來,只是想試探馳遠的态度,誰想,馳遠竟然沒有否認,這讓太後打心底裏高興。她最懂自己的兒子不過,馳遠是不會因為對方是個手無寸鐵的女子,就把她帶來府中安身的。
馳遠從自己母後那處出來,本想回到千帆殿,卻鬼使神差地去了歸寧的廂房,于是就看見了歸寧在梨花樹下睡得香甜的樣子,馳遠失笑。又怕她睡得太熟,不小心掉落湖中,就走過去,坐在歸寧的身邊,小心護着。
歸寧做了一個好夢,在夢中都笑了。馳遠看着靠在自己懷裏的女子,嘴角扯開完美的弧度:“做什麽好夢了,笑得這樣甜。”
歸寧醒來的時候,擡頭就看見馳遠柔和的側臉,嘴角還是挂着淡笑,耳鬓發絲随微風輕輕飄起,一只手小心環着歸寧的肩膀,一只手抓着玉簫垂在腳旁。歸寧是第一次近距離看馳遠,那棱角分明的俊臉就在伸手就能觸碰到的地方,真好看,歸寧想。
那是一張充滿魅力的臉,不愠不火,恰到好處。歸寧搖搖馳遠的肩膀,馳遠醒來,看向身邊的歸寧,微微一笑:“你倒是睡舒服了,我才睡下,你又擾人清夢。”
歸寧直了直身子,揉了揉馳遠的肩膀:“肩膀可是酸了,你一個王爺,也不怕被下人看見,就這樣光天白日在這裏睡了。”
馳遠忽略掉歸寧的問題,擡頭看了看開滿白梨花的樹:“你可知道,你眼前的這棵梨樹,是常開不敗的。當年我母後喜歡梨花,就在這院子裏種了這一棵樹,有一日花逍遙來我冀王府,見滿滿一樹白梨花甚是好看,他自己也是個愛花之人,覺得這花敗了可惜,于是就往這樹上撒了千日紅,這樹,就一年四季都是這樣的狀态了。”
歸寧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院子裏荷花與梨花能同時開放,原來都是花逍遙的功勞,歸寧再看了看身邊的男人,很滿足地笑了笑,花開不敗,歲月靜好,身邊有此良人,歸寧何其有幸。何其有幸,這樣的美景,這樣的人,這樣坦然的心思,這樣溫馨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