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噩耗
“我會給你寫信的!”娴雅眉眼彎彎,她身着大紅衣裳,神采飛揚,容顏灼灼有若海棠般明豔。
月兒抿唇微笑:“只怕你過得太開心忘記我這個好姐妹。”
娴雅親昵地摟住她:“哪的事,我是那種人嗎?我忘記誰都不會忘記你,我說,現在我家是士族了,不如你當我爹娘的女兒,以後也可以找個好人家嫁……”
“好了好了,你自己的嫁妝還沒有繡完,別老是和我鬧。”
娴雅頓時撇了撇嘴:“這是什麽破規矩,被子什麽還得自己繡,不是浪費時間麽?”
她的課程只是流于表面,那些東西她面子上過得去,因為不喜歡也就不學了,俞家夫婦看見她交際時溫婉知禮也就不再對她多要求,她樂得輕松,所以對于要繡喜被什麽的她可是怨念深重。
月兒頓時無語,不過看見娴雅眉宇中掩不住的喜悅、期盼與羞澀,她也極為開心,之前覺得剛及笄便出嫁是否不妥便也沒有放在心上,心裏某個角落自我安慰或許娴雅太優秀了所以搶手,其實這話也沒錯,娴雅和月兒都是極其出挑的美人,娴雅現在既是士族家中又有萬貫家財,平日出去也很能撐場面,在月兒眼裏當然很優秀。
———————————我是時光飛速流逝的分界線————————————
“都一年半了,死妮子也不給我來一封信。”月兒嘟囔,“最近觀主和明慧師父也不準我出去,不知道為什麽。”
她生性聰穎,平日因為清心觀在紅楓鎮的北面最是清淨,她素來讨厭熱鬧,加上年紀漸長花容月貌也怕帶來什麽麻煩,便鮮少出去,但如今快過年了觀主居然不準她出去倒不同尋常,她心中漸漸有不安之感,但她是乖巧孩子,便也聽從了。
可是時間久了,她覺得不對勁。
清心觀香火不錯,許多婦人都會來,月兒思忖,師父不準她出去必是發生什麽衆人皆知的大事,難道是和娴雅有關?她越想越覺得可能,一想到好友或許發生了什麽事便無法按捺住,于是趁那些婦人在觀中小憩的時候,偷聽她們的談話。因為如果真是大事,很少有新鮮事聊最喜歡家長裏短的婦人們一旦遇到必定會談起的。
這一聽,她如遭雷擊。
“俞家平時最是慈善不過的,誰料會這種結果。”
“沒辦法,寒族如何與士族鬥呢?”
“俞家不是晉了士族麽?”
Advertisement
“剛晉的怎麽算,一點根基都沒有,否則為什麽有世家一說呢?”
……
她忍着心中那令人害怕的猜測,在婦人們陸陸續續的談話中,整理出了大概情節。
原來,娶娴雅的那個方少爺被一個青樓女子迷住了,發誓非她不娶,鬧的沸沸揚揚,以致他雖然樣貌好學問也不差,但沒有一個官員肯嫁女兒給他,于是方家将主意打在娴雅身上,縱使兒子仕途無望,但從媳婦那裏有萬貫家財作保也是不差的,否則照兒子這種漫天撒錢的行為,多少家底也填不了。
娴雅一向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千嬌百寵,眼裏揉不得沙子,她又怎麽受的了新婚時丈夫就用自己的嫁妝去養那女子而且還立馬迎那女子進門?加之她父母和睦,哪裏是那青樓女子的對手?而且她嫁過去加上方少爺早被迷了心竅,其他人既看不起娴雅的出身又譏笑她的遭遇,短短幾個月,娴雅便憔悴了很多,還被所有人認為是惡毒的妒婦。
她不得公婆喜歡,下人也輕視怠慢,為了怕她向父母兄長告狀,俞家陪嫁的人全部被控制起來,方家離紅楓鎮和她兄長就值的地方都有一段距離,所以方家成功了。最後娴雅被那女子陷害流了産得重病,竟是被人忽視,活活逼死了她。
對女兒死亡傷心欲絕的俞家人使了許多錢得知真相,氣的不行,俞少爺是個有為的,怕他将來飛黃騰達來報複,方家索性将俞家一同害了,沒想到俞老爺早将許多說書人買通,料想到了身後事,所以在他出事後此事才會傳遍大街小巷十裏八鄉。
另外他将家財全部捐了,以省親之名将兒子送上天下第一修仙門派築淩派,縱使只是當個掃灑弟子,也保住兒子一條命。
現在的紅楓鎮,已經沒有俞家了,據說方家為了洩憤生生将俞氏夫婦在牢裏害死,棄屍荒野,有蒙俞家恩德的人想去葬了他們夫婦,卻找不到屍身。
月兒死死咬住下唇,她無法相信,娴雅居然是這樣的命運。那樣善良,那樣驕傲,那樣美麗的娴雅居然被活活逼死!就因為俞家沒有根基,只是新晉的士族,而這群合夥謀害了俞家的禽獸,居然還奪了俞家最後的宅地,什麽都沒放過,聽說那個方家少爺還和那青樓女子過得很好,毫無愧疚之情!
她的心中湧起一股滔天的火焰,好似要焚盡一切,而恍惚中,她也覺得自己似乎也擁有這種力量,可以毀天滅地的力量,她不明白為什麽有這種感覺,但因為她從小便會有這種莫名奇妙的想法,而且她不認為這是錯的:“我要毀了方家,為什麽他們害死了娴雅,卻可以好好的過日子?為什麽俞伯伯俞伯母那麽善良卻無法善終,我要報複,我要毀了他們!”
當她情緒再也控制不住的時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雲氣變動,元素紊亂,星辰忽明忽暗,引起許多人的注意。
“這是……”
“好可怕的力量……”
“居然這麽遠都可以感到毀滅的氣息……”
“是魔物出世了麽?”
……
正當她眼中閃過一抹瘋狂的猩紅光芒時,耳中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月兒。”
這個聲音,有若一道清泉,暫時拉回了月兒的理智。
“觀主,娴雅她……”月兒的聲音哽咽了,盡管心中溢滿仇恨,但那走火入魔式的征兆已經消失了,天地也恢複正常。
她已經明白為什麽觀主在娴雅出嫁時有淡淡的憂愁,原以為是擔憂自己未蔔的前程,沒想到是預見了娴雅的命運。
觀主嘆道:“我偷偷給他們設了靈位,你随我一道去吧!”
此時,天外雲層上,一俊美男子緊鎖眉頭,喃喃:“居然因為這種事情提前爆發了,估計現在那些人都注意到這股力量,不行,不能再讓少主住在那裏了,看來主上布置碧水雲天還是有道理的,現在必須帶走少主!否則計劃進行不了,不僅主上的苦心和犧牲會毀于一旦,一切也都會完了。”
———————————我是月兒悲痛欲絕的分界線————————————
“一切是命……”月兒苦笑。
觀主的話仍然回響在耳側:“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每處都會發生各種不同的争鬥,你沒有打破這個世界規則的力量,就不要做那些白日夢,憑你一個女孩子能做什麽?難道你打算糟蹋自己将那個姓方的禽獸迷得弑父殺母嗎?”
觀主的話,字字刺心,一針見血。
月兒低下頭。
沒錯,她做不到,她口口聲聲心心念念要為娴雅報仇,可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做。
可能是覺得自己語氣太重,觀主放柔了聲音,到:“那個方家你不用去管,早在他們少爺迷上青樓女子之時便已成為笑柄,現在又鬧了這麽一出,在士族中算徹底擡不起頭來了,只要三代之內無任何人為官,便會被族中除名降為寒族,這也是他們為什麽要選娴雅的原因,你以為俞老爺臨死前的反擊是好玩的嗎?不但那方少爺,他兒子也斷不可能在三十歲之前有一官半職,他們家不出五十年就會徹底完蛋,何況士族中争鬥激烈,跟紅頂白的人絕對不缺,有這麽個好兒子,或許不出十年就完了。”
月兒痛苦地閉眼,又想起觀主的話。
“所以,想要自己活的更好,一定要讓自己更加強大,你沒有好的身世可以增加分量,所以只能靠自己!”
觀主,你說這話什麽意思呢,我不是在這裏終老一生的嗎?
還是,你以為丢棄我的母親,真的會來找我,或許她恨不得殺了我吧?
沒錯,月兒知道自己的身世,很早以前,她就偷聽了觀主和明慧的談話。
她們說,她縱使不是公主,也是郡主或顯貴家族的小姐。
但那又如何?如果不是她的存在太礙眼,怎麽會在這種地方長大?男丁對于那些人多麽重要,以致她根本不用動腦,就可以想出大概情節。
如果她出現,到底多少人會死?怕是血流成河都不足以形容,當朝對血統的重視程度,已經到了一種病态。
月兒唇邊浮現一抹苦澀笑意,娴雅,到最後,我只能在這空曠處為你燒一點紙,你平日最喜歡自由的,希望你來世不要做人,縱使做青山綠水間的一株小草,也好過這無盡凄涼。
火苗舔舐紙錢,月兒仿佛癡了,這時,一陣陰風吹來,火焰居然被風卷起,瞬間,蔓延到整座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