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邊:“陛下,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您。”
左邊:“為什麽陛下天天玩失蹤!攤上這樣的老大真是心累。”
右邊:“陛下,這件事情非常重要,我們無法擅自做主。”
左邊:“咦咦看我發現了什麽!赫卡忒,你終于舍得從魔法書堆裏出來了哈哈。我就說你應該多出來走走,不然臉上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看上去比女鬼還要陰森恐怖~”
右邊:“赫卡忒?你怎麽會在這裏——哈迪斯陛下呢?”
左邊:“哦不我發現了什麽!赫卡忒,你确定自己身上穿的不是陛下的衣服?”
右邊:“赫卡忒……”
他們忽然齊齊停下了腳步,動作整齊得像是事先排練過。左邊的男人抱着胳膊,右邊的男人雙手垂在身側,眼神都是一模一樣的不解和探究。
蘇娅下意識地避開了他們的目光,将手心裏的小綠芽收攏進衣袖裏。
她不知道眼前這兩個年輕的男人是誰,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們的問題。
因為赫卡忒女神雖然給她留下了關于語言和文字的能力,卻并沒有留下半點記憶。
兩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左邊的男人兩手一攤,用一種看好戲的表情說道:“好吧,至少你要告訴我們,陛下去了哪裏。我猜測,你應該是最後一個見到陛下的人。”
右邊的男人點了點頭,同樣将探究的目光投在了蘇娅身上。
蘇娅知道自己躲不過去,深吸一口氣,用盡量平穩的語調說道:“阿喀琉斯剛才試圖挑釁陛下,陛下就将他放逐到了深淵之獄。陛下離開時,并沒有告訴我他去了哪裏。”
“好吧,我勉強相信你的說法。”左邊的男人點點頭,聳了聳肩,“所以,我們該怎麽辦?”
“等。”右邊的男人說着,右手輕輕一揮,一張黑色的椅子出現在了大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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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的男人臉色一黑:“怎麽只有一張?”
右邊的男人瞥了他一眼:“自己召喚。”
“啊啊啊啊啊有這種哥哥最讨厭了!極度讨厭!”左邊的男人揪了揪自己的頭發,轉頭看向蘇娅,眼神似求救又似讨好,“魔法女神閣下,你知道我的法術一向不太好,所以能不能——”幫我召喚一張椅子出來?
“不能。”蘇娅幹脆利落地回絕了他,因為她壓根就不會魔法。
“啊啊啊女神真是太讨厭了……”
蘇娅默默地抱着小綠芽,在一旁站定。秉持着多說多錯的原則,她沒有再多說半個字。
左邊的男人依舊在跳腳,右邊的男人坐在了黑色的椅子上,将她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皺着眉頭說道:“我不想去追究為什麽你身上會穿着陛下的衣服。但赫卡忒,我們需要知道陛下的下落。”
蘇娅心裏咯噔一聲。
“所以,赫卡忒,我希望你能夠使用一個占蔔魔法,找到陛下的所在。”他緩緩地說着,似乎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你身上披着陛下的王袍,應該不難找到陛下的蹤跡。”
“對對!”左邊的男人拼命點頭,“別告訴我你衣服脫不下來,因為裏頭什麽也沒穿!”
“就算她王袍底下什麽也沒穿,也必須要占蔔出陛下的蹤跡。”右邊的男人說着,解開了衣領上的一顆扣子,“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把自己的衣服先借給你。”
蘇娅腦子裏亂糟糟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有種欲哭無淚的沖動。
不、不對啊這位先生,她壓根就不會什麽占蔔魔法……
不得不冒充女神的小讀者感覺到很憂傷。
“冥界中的亡靈暴躁不安,命運的絲線已經全部被剪斷。大力神正在冥河的分叉口召喚擺渡人,而人間界——”右邊的男人停頓了一下,低頭看着自己的右手,臉色很不好看:“我已經無法收割人類的靈魂。”
死神!
只有死神,才能收割人類的靈魂!
蘇娅瞬間明白了那兩人的身份。右邊那位面目陰沉的大概是死神塔納都斯,左邊那位貌似不靠譜的應該是睡神修普諾斯。傳說死神與睡神是雙生兄弟,千裏迢迢地從母親倪克斯的世界裏來到冥界,和冥王關系非常好。
“所以,赫卡忒,我希望您能夠占蔔出陛下的下落。”死神緊緊盯着蘇娅的眼睛,表情很是鄭重,“我可以将我的力量暫時借給你。如果不夠,還可以加上修普諾斯的。請你務必要找到陛下,這件事情相當嚴重。”
蘇娅無意識地戳着手心裏的小綠芽,一副想哭又哭不出來的表情。
她可以請求倒帶重來嗎?穿越大神?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格式不對啊QuQ
剛剛死神說,冥界中的亡靈暴躁不安,命運的絲線已經全部被剪斷。
死神又說,大力神正在冥河的分叉口召喚擺渡人。
死神還說,他已經無法收割人類的靈魂。
還有什麽需要解釋的嗎?
那篇文裏出現的所有情節,都在這個世界裏一一應驗了。分毫不差。
她才剛剛看完作者的最新章,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阿喀琉斯就已經剪斷了命運的紡錘絲,冥界亡靈開始失控,人族開始變得暴躁,而神——
蘇娅望着神情嚴肅的死神,還有蹲在地上不停抓頭發的睡神,很想斬釘截鐵地說出一個“不”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低下頭,輕聲說道:“如果我說,我忘記了占蔔魔法的咒語,你相信嗎?”
“啊啊赫卡忒你怎麽能忘記這麽重要的咒語呢……”
“閉嘴。”死神出聲打斷了自己弟弟的話,連人帶椅子地慢慢漂了起來,嘴唇快速地一開一合,吐出一長串複雜晦澀的咒文。漸漸地,一片朦胧的灰色雲霧凝聚在死神頭頂上,緊接着咚地一聲,從雲霧裏掉下來一本厚厚的書。
死神毫不猶豫地抓起書本,将它丢進蘇娅懷裏。
灰色雲霧裏還在不停地往下掉東西,像冰雹一樣咕咕咚咚地掉在死神身邊。睡神早已經嗷嗷叫着跑來了,不時揀些奇怪的東西丢進蘇娅懷裏,比如羽毛筆啦,魔法墨水啦,魔法卷軸啦,魔杖啦,甚至還有兩顆純淨的水晶球……
蘇娅抱着一堆亂七八糟的魔法物品,欲哭無淚。
誰能告訴她真正的赫卡忒女神能不能被召喚回來?她一點也不想做那只被趕上架的鴨子啊……
╥﹏╥
“我從你的魔法室裏搬了大半的東西出來。”死神指着頭頂上叮叮咚咚下冰雹——不,是下魔法物品的灰色雲霧說道,“你看看,有什麽是能用的?”
蘇娅扁扁嘴,抱起厚厚的魔法書,一頁頁翻閱起來。她很想說雖然自己每一個字都認識(感謝赫卡忒女神),但組合在一起就完全是兩眼一抹黑。但是這種話也只能在心裏說說,一來她不想檢驗對面兩位大神究竟黑化到了什麽程度,二來也是真心實意地想幫一些忙。
有了。
她驚喜地把書本翻到了兩千一百二十頁,在一堆比蚊子細小的希臘字母裏,找到了“占蔔魔法”這個單詞。單詞下的符文比河沙還要細小,彎彎曲曲的極為拗口,她的指尖慢慢劃過那些細小的文字,不知不覺地将它們念了出來:
“時光在歲月中埋葬成永恒之沙,未來在衰朽中永垂不朽。湮滅的時光啊,請告訴我……”
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個指頭大小的東西砸到了她的腦門上,将她砸得眼冒金星;緊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蘇娅抱着書本接連後退,但那串奇怪的冰雹似的東西依舊不依不饒地追随着她,一下接一下地落在她的頭頂上、肩膀上、背上……她順手抓起一個,發現是一個阿拉伯數字0。
喲。
這年頭連阿拉伯數字也學會賣萌了嗎?
蘇娅揉揉額角,腦門上忽然又挨了一下。她憤怒地将腦門上的小東西揪了下來,發現是一個彩色的阿拉伯數字1。
你好,阿拉伯數字1,請問你是阿拉伯數字0的親戚嗎?
蘇娅面無表情地擡起頭,望着從天而降并且組團賣萌的阿拉伯數字君,整個人處于一種瀕臨暴走的狀态。阿拉伯數字軍團明顯只有0和1,大多是彩色,偶爾參雜兩個黑白色叛徒,叮叮咚咚地全部砸在了她的身上,就像淋了一場并不愉快地冰雹雨。
……WTF。
誰能告訴她這串明顯是計算機二進制碼而且還是亂碼的阿拉伯數字君是怎麽回事啊!啊!啊!她這是中病毒了嗎?是解碼格式不對嗎?是操作系統沒有升級于是愉快地和硬件不兼容了嗎???
蘇娅默默地把書翻到兩千一百二十二頁,找到比螞蟻還要細小的“占蔔魔法2”,面無表情地念出聲:“遙遠的時光之神啊,請聆聽我的祈禱……”
“赫卡忒。”
好不容易從阿拉伯數字冰雹雨中掙脫出來的死神喘了口氣,面色不善地說道,“如果你暫時無法掌控占蔔魔法,我建議你召喚一只獨角獸來幫忙。”
“獨角獸?”她記得獨角獸是希臘神話中特有的善良物種。
“是的。”死神點了點頭,“盡管最珍貴的那只獨角獸已經變成了雅典娜的寵物,但這并不妨礙你召喚出一只普通的、天生帶有預知能力的幼獸,用來輔助你的魔法。”他停了停,又說道,“雖然獨角獸的預知能力經常會失敗,但至少能提高你成功的幾率。”
蘇娅禮貌地對他說了聲謝謝,将書本翻回到一千三百二十七頁,盯着上面的“幼年獨角獸召喚魔法”,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了出來。
她念得極為誠摯,音階也極為标準。
神秘的魔法咒文在她的周圍凝成了實質,一圈圈環繞着她旋轉,綻放出耀眼的七彩光華。漸漸地,七彩光華在她的咒語聲中褪去,一只長着四條腿、長脖子、頭頂一撮絨毛的奇怪生物出現在了冥王殿裏。
蘇娅下意識地手抖了一下,指着那只貿然出現的生物,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貨是獨角獸?
這貨它怎麽可能是獨角獸!
她讀書少不要騙她!獨角獸頭頂正中明明長着一只可愛的呆萌的獸角!怎麽會像這貨一樣頭頂一撮蓬松的絨毛!而且還是殺馬特造型的絨毛!
頭頂殺馬特絨毛的奇怪生物睜着一雙濕漉漉的小眼睛,歪着小腦袋,和蘇娅大眼瞪了一下小眼,發出了一陣愉快的咕嚕聲。
蘇娅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看這粗短的四肢!看着滾圓的身體!看這修長的脖子!看這頭頂的一撮毛!看這……這這、這貨明明就是一頭羊駝駝啊!俗稱草泥馬的澳洲神獸啊!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蘇娅心中一萬匹神獸呼嘯而過,見她脆弱的小心髒踏了又踏,碾了又碾。
誰能告訴她為什麽一道召喚獨角獸的咒語會召喚出一頭草!泥!馬!啊!
草泥馬同學愉快地歪了一下腦袋,接着撒開蹄子,在大殿裏歡快地奔跑起來。
蘇娅抱着厚厚的書本,整個人完全陷入了一種呆滞的狀态。
雖然這貨長得很萌,雖然它頂着一頭殺馬特的絨毛也無法掩飾它的萌,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它是一頭草泥馬的事實。
還她善良溫柔的幼年獨角獸來,嗚。
蘇娅扁扁嘴,側過頭,看着臉色越來越黑的死神大人,感覺到了一種死亡陰影的籠罩。
她大概又要死了吧,嗚。
死神一步步向她走來,彎下腰,灰色的眼睛裏透着幾分陰枭。
他說:“赫卡忒,我并不關心你究竟是誰,或是你究竟變成了誰。”
他又說:“但我希望,你能盡快找出陛下的下落,無論使用什麽方法。”
“否則……”
被威脅到的小讀者一個哆嗦,目光落在了魔法書的一個小角落上。
“我盡量。”她咬咬下唇,輕聲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悲摧的魔法女神+
厚厚的書本像烙鐵一樣燙手,彎曲的細小文字也顯得有些猙獰。蘇娅無聲地低垂着頭,指尖劃過那一排古老的文字,用最誠摯的語氣将咒文念出口來:
“沉睡的混沌之神啊,請聆聽我的祈禱……”
一股濃郁的黑色霧氣從大殿深處彌漫開來,伴随着細微的靴底擦在地板上的聲音。蘇娅驚愕地回過頭,咒文聲中斷,一位身穿深黑色長袍的黑發青年從霧氣中走了出來。他彎下腰,手指按在她的書本上,聲音低沉且沙啞:“這是喚醒卡俄斯的咒文。”
“我知道。”我猜想只有混沌神才能占蔔出你的所在。
“不要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他微微有些不悅。
蘇娅點點頭:“好。”
冥王轉過頭,目光逐一掃過死神和睡神,開口說道:“塔納都斯、修普諾斯,你們兩個又拆了我的大門。”他刻意強調了那個“又”字。
死神迅速收起了剛剛那副陰郁的表情,優雅地行了個禮:“陛下。”
睡神同樣優雅地行了個禮:“早安,我的陛下。”他停了停,又說道:“很抱歉‘又’拆毀了您的大門,根據您的實際損失,我将賠償您三座青銅礦。”
冥王淡淡地“嗯”了一聲。
“陛下。”死神上前一步,戴着白手套的雙手交握在一起,用一種沉痛的聲音說道,“陛下,命運的絲線已經被阿喀琉斯剪斷,人族失控,冥界的亡靈也開始暴動。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正在前來冥界的路上。據擺渡人說,他是受到了海洋女神的委托,前來冥界接回阿喀琉斯。”
冥王繼續淡淡地說了一個字:“嗯。”
“陛下,您應該阻攔那個該死的赫拉克勒斯。”睡神向他抱怨,“每次那家夥到冥界來,都沒有什麽好事。上次是帶走了珀修斯,上上次是重傷了刻耳柏洛斯(地獄三頭犬),上上上次……”
冥王微微皺了皺眉。礙于良好的涵養,他并未表現出任何不快。
死神迅速岔開了話題:“陛下,您應該親自去處理這件事情。”
冥王點點頭:“很妥當。”話音未落,一只興奮的草泥馬從大殿旁邊呼嘯而過,沖他眨了眨綠豆大小的眼睛,然後用頭撞了一下他的腰。
死神臉色瞬間黑了。
“……抱歉。”
被晾在一邊很久蘇娅終于擠了過來,強行拖走歪頭賣萌的草泥馬神獸君,在它身上連續劈了好幾個魔法光團。她一面按着書本,一面按着神獸君的小腦袋念念有詞,陌生的魔法咒文念起來很不順暢,但意思是很清楚的——她要将這只被召喚來的神獸君送回去。
冥王只側頭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命運之線被剪斷、冥界亡靈暴躁不安……雖然他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麽興趣,但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自己的生活受到幹擾。
“我們走。”冥王說完,轉身朝殿外走去。他不過略微擡了擡腳,便如同風一樣迅速跨過了大門。深黑色的身形在大殿中留下一道長長的墨色軌跡。只有蘇娅知道,那是速度過快給眼睛造成的幻覺,俗稱殘影。
睡神看了看死神,指指認真翻書的蘇娅,比了個“她怎麽辦”的口型。
死神也看了蘇娅一眼,說道:“走吧。”
“可她……”
“這是陛下的私事,不屬于我們管轄的範疇。”
睡神了悟。
蘇娅迅速擡頭看了他們……的背影……一眼,又迅速低下頭,繼續自己的工作。
草泥馬同學歪着小腦袋,撒嬌似的咬了咬她的袍角。
“別鬧。”她嚴肅地對一無所知的神獸說道,“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回去的方法。”最好趁冥王陛下沒回來的時候,找到回去的方法。她剛剛已經領教了陛下和死神的黑化程度,一點也不覺得有趣。
草泥馬同學歪歪小腦袋,嘤嘤了兩聲。
她的話它不懂,嘤。
可是她看起來好軟好軟,好像蹭蹭她的手心,嘤。
蘇娅沒有理會神獸君內心的咆哮和渴望,起身抱着書本,逐一嘗試着上頭記載的魔法。召喚術、複原術、時光倒流術……能試驗的魔法她基本都一個不拉地試驗過了,但永遠都達不到書上說的效果。大概是,她真的跟這個世界格式不兼容。
蘇娅嘆了口氣,随手召喚出一堆牧草,讓神獸君慢慢地嚼。
這個世界似乎只有黑夜,沒有白天。
神獸君已經連續嚼了十八堆牧草,她也看着大殿角落的計時沙漏連續倒轉了六次,可這個世界始終沒有太陽升起。不,不僅是沒有太陽,甚至連月光和星光都不曾灑落半點。
這是一個永遠沉浸在黑暗中的世界,人類厭棄的絕望之所。
蘇娅沿着大殿邊緣慢慢地走,偶爾出門看一看暗紅色的天空和暗紅色的大地,半點想要進食的欲.望都沒有。一來是因為她如今穿進了女神的身體裏,不大需要進食;二來是因為……她很想家。
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回去呢。
蘇娅默默地嘆了口氣,從袖子裏揪出一枚小小的綠芽,戳了戳最新抽出的一枚葉片。
淺綠色熒幕瞬間拉開,一排排宋體字在眼前浮現。
作者已經更新了足足六個章節。
大力神費勁千辛萬苦,從冥河擺渡人那裏得知了阿喀琉斯的下落,又經歷重重險境來到命運女神的神殿,從命運女神手中帶走了阿喀琉斯。命運女神震怒,決定去找正義女神做裁決。于是三位命運女神兵分三路,一位去找正義女神,一位去找冥王,另一位負責追蹤阿喀琉斯的下落。
畢竟命運之線被剪斷、人間界徹底失控這件事情,對于女神來說,無異于一場天大的災難。
阿喀琉斯、大力神和命運女神克羅托追追趕趕糾糾纏纏三四個章節,其中經歷的艱險和阻礙不必多說。不過更要命的卻不是他們,而是另外兩位命運女神。
命運女神阿特洛波斯順利地找到了正義女神忒彌斯,正義女神卻拒絕對此事做出裁決。原因很簡單,這件事情牽扯到的關系實在太大,就算是遠離奧林匹斯、千萬年來剛正不阿的正義女神,就算正義女神是命運女神三姐妹的母親,也不敢貿然裁決。
阿特洛波斯一氣之下,決定去奧林匹斯找自己的父親宙斯幫忙。
至于最後一位尋找冥王的命運女神拉刻西斯,只能說她的運氣實在不太好。
冥王已經來到了冥界的最深處,安撫過于興奮和暴躁的亡靈。冥界亡靈大多來自人族,如今人族已經不受衆神操縱,其中的利害關系,估計每一個活了千萬年的亡靈都懂得。冥王為了更好地工作,刻意做了一個隔絕衆神的水晶牆,拉克西斯不巧一頭撞在了水晶牆上,撞破了額頭,只能乖乖回去養傷。
六個章節,一萬來字,情節到這裏戛然而止。
蘇娅重新将九片葉子的小綠芽放了回去。如今綠芽已經不再是葉芽的形狀,而是漸漸有了樹苗的雛形,不大喜歡袖子裏那種陰沉的環境。小樹苗在她袖子裏呆了一會兒就偷偷溜出袖口,吭哧吭哧地爬到她的脖子上,把自己當作長袍上的刺繡,乖乖趴着不動了。
蘇娅繼續抱着魔法術,開始試驗一道新的咒文。
婉轉的咒文聲從她的口中一字字傳出,凝成暗金色的文字,圍繞在她的身旁飛舞。神獸君吃飽了牧草,撒着歡兒踏過青銅門板,來到蘇娅身邊撒嬌,又迅速被金色的文字捆成一團。它嘤嘤地掙紮了兩下,憋紅了脖子看她。
蘇娅已經念到了最後一個字,舉着一枚剔透的水晶球,靜靜地懸靠在神獸君頭頂上。
轟!
一聲劇烈的爆炸從水晶球裏傳開,接着連續引爆了上千個暗金色的文字。神獸君被扭曲的時空傳送回了原來的世界,而蘇娅……
她伸手抹了一下臉,擡頭看看暗紅色的天空,又低頭看了一下暗紅色的大地。
就算偶爾念對了咒語,也依舊是個悲摧的魔法女神。
——沒錯,走的是神獸君,她自己依舊留在冥界裏。
透明的水晶牆緊緊貼着脊背,冰涼的感覺令她微微顫抖。眼前是一條蜿蜒而過的河流,無數半透明的亡靈擠在河流上嬉戲玩鬧。而不遠的地方,冥河的分岔口,一位身穿深黑色長袍的黑發青年轉過身來,低沉的聲音回蕩在冥河之上。
他說:“赫卡忒,你是怎麽進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回歸
“我……”
我能說我忘了嗎?
蘇娅痛苦地抱着腦袋,慢慢沿着水晶牆蹲了下來。四周的空氣像是最黑暗的深海,壓力從四面八方湧來,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模模糊糊地記得一支抽出嫩芽的小芽尖,記得一頭被她送走的神獸,剩下的卻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她的記憶很紛亂,周圍的空氣也壓得她很難受。
她知道眼下的情形很危險,但她卻找不到更好更合适的方法去應對。
“赫卡忒?”
黑袍青年深深皺眉,擡頭望了一眼深淵中猙獰的異獸,終于一步跨過冥河支流,來到蘇娅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我一會兒就帶你出去。”他低頭掃了一眼,發現她身上到處都是細小的傷口,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卻再沒有說話。
蘇娅頂着四面八方無所遁形的壓力,貼着水晶牆慢慢站了起來,捂着胸口悶悶地咳嗽。
這裏真的冥界,而不是深海或者別的什麽地方?壓強太大了,重力也太大了!
她不知道這是冥王創造出來的一個“域”,目的是為了困住對面那頭看起來相當兇猛的異獸,還有異獸旁邊圍繞着的半透明的人。
“我現在沒辦法打開它,一會再帶你出去。”冥王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有一種令人心安的奇異魔力。
她低低嗯了一聲,糯糯的鼻音在黑暗中分外清晰。
冥王不知不覺地将手從她的肩膀上拿下來,暗想:她果然不是赫卡忒。
冥王擡起手,一團氤氲的黑色霧氣在他的手心裏漸漸成形。霧氣如同貪婪的孩童,吞噬着周圍無形的壓力,漸漸變得像一只異獸那樣大。他松開手,任由黑霧向四周散逸開來,吞噬着四下逃散的半透明魂體,然後又乖乖地回到他的身前。
“将他們送到該去的地方。”他撫.摸着氤氲的黑色霧氣,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
黑霧撒嬌似的在他手心裏扭了扭,穿過透明的水晶牆,不知飄到哪裏去了。冥河之側,深淵之下,一頭異獸低低地喘.息着,猩紅的眼在黑暗中顯得分外猙獰。
蘇娅忽然就不害怕了。她乖乖地縮到水晶牆一角,努力将自己蜷縮成一個球,低聲念起了防禦的咒語。她知道自己現在樣子很滑稽,可至少……嗯,至少,不要成為累贅。
她不記得外頭的戰鬥持續了多久,只能模模糊糊地聽見異獸的嘶吼聲和冥王輕微的說話聲。她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了起來,耳旁的風呼呼作響,似乎是在天空中疾馳而過。她記得自己并沒有長翅膀,也沒有學會飛行術,那就只有……
她費力地睜開眼,伸手擋住呼嘯的風,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兩顫,見到了抱她飛行的冥王。
——他真的很好看。
蘇娅盯着他的側臉看了半刻,默默地下了結論。雖然對冥王陛下而言,“好看”這兩個字大概是對他的冒犯,但他确實長得不像一般人,五官是希臘人特有的深邃,大概是在冥界中呆久了的緣故,皮膚有些過分的蒼白。
——他其實應該多曬一曬太陽。
蘇娅又閉上了眼睛,決定不去思考冥王為什麽生活在冥界,而不是行走在陽光下。
——對了,他不是應該黑化了嗎?怎麽還會特意來救她?
——大概因為她不符合這個世界的規則吧。
蘇娅下意識地揪出小綠芽,發現它長長的枝條上又抽出了一片葉子,好歹有一點樹苗的樣子在了。她思考片刻,伸手點開了葉子上的紅色小字:第七章。
【冥界終于出事了。
誰也沒想到數萬年來相安無事的鬼魂們居然開始出逃,它們擠在冥河兩岸,試圖重新回到陽光普照的人間。沒有人知道是誰釋放了它們,朦胧中只聽到有一個聲音說:我送你們回到人間。
為什麽不離開黑暗的地獄呢?
為什麽不回到陽光明媚的人間界呢?
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承受暗無天日的孤獨呢?
我們應該回到人間界!
鬼魂們瘋狂了,浩浩蕩蕩地朝冥河的入口湧去。冥王……】
蘇娅下意識地停了一下,擡頭看了一下冥王。他正在空中穩穩地飛行,手中牽着一個巨大的黑色的繭,繭中包裹着自己。夜風拂過,将他黑色的長發吹得高高揚起,也露.出了他正在凝視着前方的眼睛。
他并沒有注意到這裏。
蘇娅放下心,繼續看下去。
動.亂被冥王平息了,裂開的深淵也被冥王徹底修補好。冥王沉默地回到神殿,召集了所有的冥神,一個個清點過去,詢問他們剛才在幹什麽。沒有人能在冥王那雙眼睛的注視下說謊,但也沒有人,不,神,引發了這場暴.亂。
外來者……
冥王憤怒地抛下衆神,沿着冥河的岸邊仔細尋找,果然被他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阿喀琉斯被人放了出來,正蜷縮在命運女神殿療傷;在神殿的陰影裏,站着兩個高高大大的人。
人?
沒有人能夠進入冥界,他們是誰?
冥王暴怒之下無暇細想,擡手就要将他們變成亡靈。這裏是冥界,是他的王國,只要将他們變成亡靈,他就不怕問不出他們的話。
阿喀琉斯對冥王說了一句話:“從今往後,人類的命運再也不受衆神的操縱。”
冥王答:“操縱命運的神袛不是我,你威脅我也沒有用。”
陰影中有人古怪地笑了一下:“但對宙斯有用啊。陛下認為,宙斯能夠容忍冥界失序?他恨不得早一點插手冥界的事情。”
冥王冷笑了兩聲,卻并沒有答話,黑色霧氣從他的手心裏散逸出來,籠罩了大半個冥界。
“哈迪斯!”天空中傳來震怒的聲音,衆神之王宙斯手持着權杖飛來,身邊跟着抽泣的命運女神。衆神之王先是掃了一眼阿喀琉斯,然後他看到了被剪碎的命運之線。
整個世界的秩序,都亂了。
衆神之王鐵青着臉,似乎連周圍的空氣也帶着噼啪的雷電聲。他高高舉起權杖,向冥界降下了浩大的雷霆。冥王憤怒地上前一步,也抽出一支深黑色的權杖,黑色的霧氣彌漫在冥界之中。
雷電的力量何其恐怖,冥王第二次受了傷。他支撐着權杖半跪在地上,低低地咳着血,眼底泛起一絲駭人的猩紅。
“我會封住冥界。”衆神之王說,“在我找到解決辦法之前,你,你們,通通都不能出來。”
這一封,就是三年。
蘇娅眨眨眼,從文字中驚醒過來,又迅速掃了一眼“三年”過後的情節,似乎明白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噢,三年。
作者可是一天更新一章的呢。
三年,這篇文早就完結了!
她低頭撫.摸了一下小綠芽,将它重新塞回袖子裏,然後繼續困在巨大的黑繭中,被冥王拖着飛到神殿裏。
可是……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冥王沉穩挺拔的背影,新章裏說冥王是“第二次”受傷,可他現在看上去好得很哪。
冥王自然不知道黑色繭子裏發生了那麽多變故。他能看到那女孩抽出綠芽,輕輕撫.摸了一下,然後又放了回去。更多的,他卻看不到了。他只以為綠芽是女孩的寵物,并沒有多想。
只是剛才被異獸劃開的小.腹再次隐隐作痛。
他皺了一下眉頭,拖着巨大的黑繭,回到冥王殿裏,開始召集一衆冥神。
事情就像文字描述裏那樣發生了。冥王清點了人數,詢問了手下們的去處,然後憤怒地一拂衣袖,飛出神殿,前往冥河。唯一的例外,便是神殿中安安靜靜的、一枚巨大的繭。
“那是誰?赫卡忒?”睡神好奇地将那枚繭子戳了又戳。
“大概是吧。”死神抱着巨大的鐮刀,陰沉沉地說道,“我勸你不要動它,安心等陛下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留下來
蘇娅安安靜靜地蜷縮在繭子裏,抱着一株哆哆嗦嗦的小綠芽,長長的睫毛垂下,似乎是要睡着了。神殿裏很安靜,盡管衆多冥神将大殿擠得滿滿當當,依然沒有人膽敢喧嘩,除了睡神會偶爾地聒噪兩聲。
砰!
青銅大門有一次被撞開了,厚重的門板轟然倒地,揚起漫天塵土。蘇娅睜開眼,透過繭子四周朦胧的霧氣,隐隐約約地看到了那個人。他依然是一身深黑色的長袍,黑色長發淩亂地貼在耳後,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按住胸口低低地咳嗽。
“宙斯。”冥王低聲叫着衆神之王的名字,眼中依舊帶着一絲駭人的猩紅。
死神和睡神已經迎了上去,詢問冥王是否安好。冥王沖他們擺了擺手,擡頭向四周望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大殿中央的黑色繭子上。蘇娅被他淩厲的目光一掃,忍不住心頭一跳,喉嚨有些發緊,似是被一只手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