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董鄂氏臉越發黑了。
可大福晉是長嫂, 她又不好說什麽,況且,安寧說這話, 雖然人人都知道她是在指着董鄂氏的鼻子罵她, 可安寧這話說的那叫一個巧啊,不但沒有點名道姓,還讓衆人對董鄂氏心生提防。
董鄂氏要是應了,那叫對號入座, 自己心虛,要是不應,別人也曉得安寧說的是她。
“好了, 今日我可是請了最近城裏最當紅的戲班子來唱戲, 咱們都去看戲吧,別在這裏耽誤我這好妹妹休息了。”安寧數落完了董鄂氏, 便笑着了結了這起子事。
“知道你疼她。”大福晉笑道,“得,等會兒你可得點幾處好戲來, 讓我們瞧瞧。”
“我是不知道什麽戲好, 等會兒怕是得太子妃和嫂子們幫忙了。”安寧知情識趣地把話頭丢給了太子妃等人。這當主人的,自然不能冷落了其他客人。
太子妃等人也上道,當即接了話題, 主客之間相談甚歡地離開了。
而聽雪院這邊。
張氏恨恨地甩開了楊思思的手, 她厲聲問道:“你莫不是瘋了不成?”
張氏一開始籌謀這次事情的時候,根本沒料到楊思思等人竟然會跳出來搗亂,她想的是, 楊思思等人不可能會幫她,但, 怎麽想也不應該幫郭絡羅氏才對。
無論陳白術四人和郭絡羅氏相處的怎麽和睦,她們到底身份不同。
怎麽想,她們四個都沒有理由幫着郭絡羅氏。
但是,現實顯然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張氏恨恨地看着楊思思四人。
楊思思啐了一聲,道:“我看,是你瘋了才是。”
陳姐姐說的果然沒錯,這張氏就是個蠢貨加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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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和她說了。”花心宜攔着楊思思,她轉過頭去對張氏說道:“張姐姐,我們且勸你一句,你且好自為之吧,得罪福晉,對你來說,沒什麽好處的。我們走,思思。”
她說完這句話,拉着楊思思等人離開了。
張氏恨得跺了跺腳,心裏暗罵這四個賤皮子,竟然還幫着郭絡羅氏說話。
張嬷嬷瞧着張氏那氣急敗壞的模樣,心裏頭越發舒坦,她示意左右的小丫鬟把桃紅拉住。
“你們要幹什麽?”張氏見了這一幕,一下子慌了。
她幹得不少事情,都是桃紅在裏頭幫手,而且桃紅也知道她不少秘密,要是被帶走,那麻煩可就大了。
“格格,福晉剛才說了,這丫鬟不勸你保重身體,還縱容你在寒冬臘月彈琴鼓瑟,壞了您的身子,讓我們把這丫鬟帶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張嬷嬷笑容可掬,她頓了頓,說道:“您放心。我等把這小丫鬟教好了,必然會把她送回來。”
張氏緊握着手,壓着怒氣說道:“不勞嬷嬷費心了,我的丫鬟自然由我來教育。”
“那怎麽能行呢?”張嬷嬷瞪大了眼睛,一副驚詫的模樣,“格格您的身子骨還得調養呢,況且,這件事福晉已經說了,這是福晉的好意,您就不要客氣了。”
說罷這句話,張嬷嬷不顧張氏的怒容,她揮了揮手,道:“把這丫鬟帶回去。”
張氏臉色一白,她想上前一步攔住衆人,張嬷嬷卻橫在她的面前,攔着她,關心地說道:“格格好好休息,等會兒嬷嬷就去請太醫來給您瞧瞧身體。”
幾個小丫鬟捂着桃紅的嘴巴,一左一右地把桃紅架出去。
院子裏其他伺候的小丫鬟都兩腿顫顫,不敢出聲。
“你,過來。”
張嬷嬷環視了下院子裏的丫鬟,點了一個模樣老實憨厚的上了前來。
“嬷、嬷嬷…”
小丫鬟的兩條腿抖得跟篩糠似的,臉上更是滿是汗水。
阖府上的人誰不知道張嬷嬷是福晉的親信,她這麽一個聽雪院的三等丫鬟平日裏連見到張嬷嬷的機會都不多,現在被單獨叫出來,不吓得癱軟在地,已經算是極好的了。
張嬷嬷要的就是這樣的人,她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奴、奴婢叫桃子。”小丫鬟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桃子?”
張嬷嬷想起來了,她道:“你娘可是在大廚房幫着打下手的白大娘。”
“正是。”見得張嬷嬷提起她娘的名字來,桃子心裏既是驚訝又是松了口氣。
既然張嬷嬷認得她娘,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桃子,如今你們主子身旁沒了桃紅伺候,你暫且代替上她,好生伺候你們主子。”張嬷嬷意味深長地說道,“記得,可不能再讓你們主子傷春悲秋,得讓她好好養病才是。”
“是。”桃子膽小歸膽小,卻不傻。
張嬷嬷這是在擡舉她,她本是一個三等丫鬟,一下子頂了桃紅的一等丫鬟,簡直是一步登天了。
張氏沒有說什麽。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這會子再說什麽話,都不過是笑話。
她恨恨地咬了咬牙,甩開張嬷嬷的手,走入屋子裏去。
張嬷嬷毫不在意。
她高聲道:“格格好生休息,奴婢這就派人去請太醫來。”
回答張嬷嬷的是張氏重重的摔門聲。
張嬷嬷臉上帶出幾分笑意來,她斜了桃子一眼,道:“你還愣着做什麽,進去伺候你們主子去。”
“是,是。”桃子這才反應過來,急忙跑了上去。
張嬷嬷笑了一聲,帶着衆人離去了。
宴席雖然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但是卻也是有驚無險,順順利利結束了。
戲班子唱了好幾出好戲,這期間,張嬷嬷帶着太醫來回過話,太醫的話和陳白術等人說的話一般無二,說是張氏不好好珍惜身子,在寒冬臘月,風口裏吹風彈琴,又郁結在心。
說白了,就是張氏的病,都是自個兒做的。
衆福晉聽了太醫的回話,神色各異。
董鄂氏的臉上仿佛籠罩着霜氣,滲人得很。
大福晉卻是大大方方地嘲笑道:“怨不得這病好不了,自個兒不想好,就算是你們太醫,又能拿她怎麽樣呢?也就是八弟妹心善,沒拿她怎麽樣。裝出一副病若西子的模樣,不知是給誰瞧呢。八弟妹,不是我說你,往後對這種人,就不該太好。”
“大嫂教訓的是。”安寧從善如流地接受了大福晉的“批評”。
董鄂氏不禁暗暗咬牙。
她本想踩着郭絡羅氏博得一個賢惠溫柔的名聲,被陳白術幾個人一攪和,卻成全了郭絡羅氏的名聲了。
“八弟妹是個賢惠的,這點兒我們都看得出來。”太子妃瓜爾佳氏對安寧高看了幾眼,別的不說,方才安寧那番手段,就讓她有些贊賞。
再加上太子後院裏也少不了類似張氏這樣蹦跶的妾侍,太子妃物傷其類,對安寧也親近了幾分。
“可不是,別的不說。”大福晉立即就順着太子妃的話說了下去,“方才那四人,我瞧着可是比在宮裏頭還養得好,可見八弟妹對她們實在不錯。”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衆人都忍不住點頭稱是。
其實,旁的話不必說,那陳白術四人一出現,就讓她們很是驚訝。
那四人的皮膚白裏透紅,面容光潔無暇,簡直跟在宮裏頭見到的時候判若兩人了。
這的确很出乎她們的意料。
她們本來都覺得郭絡羅氏領這四個人回來,即便嘴上說得再怎麽好聽,心裏肯定是不好受,不說折騰那四個人,就是給她們小鞋穿,也是可以理解的。
誰知道,那四人竟然一副容光煥發的模樣。
幾乎大跌衆人眼界。
“大嫂說笑了。”安寧謙虛十足,“我也不過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罷了。”
董鄂氏低聲哼了一聲。
心裏暗罵了句裝模作樣。
衆人只當沒聽到董鄂氏的聲音,笑着邊看戲邊聊天。
可巧的是。
宴席散後,大福晉到宮裏頭去瞧惠妃,随口就說起了這起子事來。
惠妃起初還有些不信,若不是這話是從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嘴裏說出來,她都要疑心是不是郭絡羅氏收買了人說好話呢。
德妃笑道:“果真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才剛從她府上出來,說的話必然要打些折扣。”
惠妃這就不樂意了,她不冷不熱地回到:“旁人的話是要打些折扣,但本宮這兒媳素來有一說一,她既這麽說,必然是真的。”
大福晉也附和着說道:“德妃娘娘說笑了,那四人可不單是我瞧見,還有弟妹們瞧見呢。我說這假話,做什麽?要我說,八弟妹的确賢惠,也算沒辜負惠妃娘娘的一番心思。”
惠妃聽得這話,心裏熨帖極了。
她此時心裏毫無之前對安寧的那些嫌棄,贊許地點了點頭,“她的确是個好孩子。”
德妃本想瞧她們笑話,卻被惠妃和大福晉頂了回來,臉上的笑容就讪讪的,心裏頭暗自不以為意,賢惠,天下的女人有哪幾個是願意賢惠的。
她就不信郭絡羅氏真如她們所說的一般,不過是狐貍尾巴還未露出來罷了。
德妃心裏不悅,面上不動聲色。
惠妃和德妃鬥法,素來極少讨到好,可這幾次借由着安寧,卻是狠狠地出了心裏頭郁結已久的悶氣,心裏很是爽快。
沒幾日,就尋了個理由賞了安寧一番東西,當然這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