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Omega的騎士(五)
在帝國學院的傳說,與其他學院別無二致,都出現過不少鬧鬼的傳言,行政樓、圖書館乃至于學生宿舍,都是鬼怪的高發地。衛天璇打聽過,這幾處曾經都死過人,尤其是在教室宿舍,曾經有個eta教室不堪重負,最後在電風扇上吊死,留下了幾個猶為恐怖的傳說。在學校的校論壇上,還飄着紅帖子。
衛天璇從容情那處打聽了一陣,她的alpha室友也有弱點,其一個就是怕鬼,她的主意頓時就上來了。在傳說,那個吊死的老師當年所在的宿舍已經模糊了,可是那慘狀仍舊一次又一次被描述。先是換了幾個p地址發送了幾個關于鬧鬼的帖子,在給學生做培訓的時候,又是有意無意提到這方面的靈異事件,打學生們,要他們加強訓練。這等驚異的事情是最好發展的,不需要幾日,便随處都可以聽見學生們的竊竊私語。未知的事情是恐怖的,自诩強大的、無所不能的alpha也會屈服于這種未知的靈異力量。
“你最近住在宿舍?”這些日子,容情見到衛天璇的次數少了,心忽然就泛上了一種怪味。她在樓梯的拐角見到那張對着誰都能笑意盎然的臉,強壓下心頭的情緒,冷冷淡淡的、佯裝無意地提起。
“是的,不想兩頭跑了,還是住在宿舍自在。”衛天璇觑了容情一眼,她伸了一個懶腰,忽地湊到了容情的跟前,神神秘秘地問道,“那兩個人還來騷擾你了嗎?”
容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衛天璇說得是趙蘅與孟寅。一個是朋友,一個是孟寅,怎麽可能完全沒有交集?想起了近日課上課下發生的一些煩心事情,容情忽然間有些惱了,她瞪了衛天璇一眼,冷淡地應道:“沒有。”
“那你的室友——”
“我不知道。”這一回衛天璇的話還沒有問完就被容情給打斷了,她停下了腳步,雙環在胸前,冷冷地審視着面上帶笑的人。這是第幾次問起那個alpha?她到底想要做什麽?“她是結過婚、有家室的人。”
衛天璇怔了怔,歪着頭道:“嗯?可是我聽說她的伴侶正跟她鬧離婚了。”
“所以呢?”容情哼了一聲,推開了湊近的衛天璇,她有些不耐地應道,“你要是想知道她的事情,自己跑去詢問,從我這裏能獲得什麽?我與她其實沒有什麽交集,就是在辦公室或者宿舍的時候閑聊幾句而已。”不管是誰,總是這樣,在被拒絕後轉身就可以與其他人言笑晏晏,可是她拒絕過衛天璇嗎?她們之間有什麽關系?她憑什麽管衛天璇的閑事?容情越想越是惱怒,一扭頭,高跟鞋在樓道上留下了噠噠噠的聲響,轉瞬間便只留下了一道背影和一陣霎時間便被吹散的香風。
怎麽又得罪她了?衛天璇眸多了幾分茫然,她撓了撓頭,再次将這些情緒抛到了腦後。如今已經營造了一種學校充斥着鬼靈的氛圍,就差讓容情的室友親眼瞧見了。門上塗起的紅油漆似是血印,夜半低低的嗚咽在窗前飄蕩久久不去。以衛天璇的輕功,完全可以在被人看清楚前,轉身離去,只留下一道慘淡的白影。鬧鬼的事情逐漸地發酵,最後使得人心惶惶。好幾個老師聚在一起說聽見了夜不明的動靜,又提起當初的那件慘事,衛天璇也随聲附和,說得有模有樣,這可将容情的室友吓得夠嗆。
“對了,容老師,當初就是你的那宿舍出事情吧?”
“嗯?”只有容情是處于狀況外,似是不為鬧鬼的事情困擾。
“是啊,還是個eta,聽說是受到了一些alpha的騷擾,甚至是被——”話語陡然間截斷,半晌後才響起了一陣唏噓聲,“太可憐了,聽說那會兒被人救下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舌頭伸得老長老長了。後來那宿舍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居住,說是鬧鬼什麽的。”
“停停停,你們別說了。”
“诶?王老師,我記得你跟容老師是一個宿舍吧?你最近都沒有回家,住在宿舍裏?你聽到那些動靜了嗎?有人說看見一個白影從你們宿舍的窗臺跳了下來。”
“我沒瞧見,我什麽都不知道——”被稱為王老師的人捂住了耳朵,神情有些崩潰。
Advertisement
“聽說那個鬼特別讨厭alpha的信息素,尤其是發情期的,它總是在alpha準備那什麽的時候出現。”衛天璇搬了一條椅子在容情的辦公室裏,不消多久就跟其他的老師打得火熱。眼下這個話題,正朝着她期許的方向發展,又怎麽能不去添油加醋呢?她看到王老師的臉色霎時間變白,心偷笑了一陣,又佯裝驚恐地說道,“有一段時間沒聽說鬧鬼的傳言,是不是誰的信息素把它給引出來了?”
王老師:“……”
再接下去提出換宿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幾乎沒做任何的思想工作,容情的室友便忙不疊颔首同意,那樣子恨不得立馬收拾完所有的東西,從那間鬧鬼的宿舍滾出去。達成了目的的衛天璇是猶為暢快的,幾乎壓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只不過心仍舊有小小的遺憾,若是容情同樣怕鬼,自己是不是趁勢提出搬出寝室,邀請她與自己住在同一屋檐下呢?
【宿主啊,做人不能太貪心】
衛天璇可懶得搭理系統君那苦心婆心的勸說,就它那狗腿子系統還能說出什麽聽的話來?再者她做這些事情,可不是完完全全出于私心,按照系統君的計劃,與小世界的女主來個親密的接觸,維護小世界運行的“正道”基礎,可不是一件美事麽?
在衛天璇的盤算,住在學院的教職工宿舍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總有一天她會将容情給拐走。也因着這等心思,她帶來的東西都少了可憐,等到了需要的時候才發現沒有,只能夠腆着臉問容情借用。
“你一點兒都不怕鬼嗎?”衛天璇多少是有些疑惑的,按理說oega是最為脆弱和敏感的人群,有的柔弱oega連看見一條壁虎都要放聲尖叫,更別說是看到疑似鬼的白影了,可是容情極為鎮定,甚至像在嗤笑那“吊死鬼”。
“不問鬼神事。”容情淡淡地應道,所謂的白影出現在她的寝室,她自然是撞見了會,只不過那種身法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像是在夢或是其他場景見鬼,她不像室友王老師那般,将白色的影子當成鬼魂。“這些事情都是你謀劃的,就是為了吓走她嗎?”容情掃了衛天璇一眼,早就看破了她的那些小伎倆。
“诶呀,被你猜了呢。”衛天璇佯裝驚訝,她撐着下巴看坐在床邊翻教案的人,又懶洋洋地開口道,“我最近還出去打聽了綠色長城的消息。”
還以為又是同哪個老師親近呢——
這樣的話只能在心出現,以容情的性子,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她不知道衛天璇是否明白自己的情緒,她的心思連自己都不明白,又怎麽能讓人看懂?容情一下子搖頭一下子哂笑,半晌後才舒了一口氣,漫不經心地應道:“打聽到了什麽?”
“聽人說那兒有人生存的,可不像帝國傳達的那樣凄涼困苦。”當一個人不想你走出圍城,自然會竭盡全力地抹黑圍城外面的世界,讓人打消前往一看的念頭。“還有一種說法,說綠色長城的背後是天堂,要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的oega逃出家,往那兒去呢。”
“只有oega?”容情挑眉道。
“當然不是,只是oega被抓、被報導出來的字數多一些。”衛天璇哼了一聲,又說道,“那兒被稱為絕望之淵,可能就是心懷絕望之人的救贖之地吧?我覺得那兒可能是一個新的國度,裏面有着讓現在帝國畏懼的東西。”
“你這些都是瞎猜。”容情何嘗不是對綠色長城抱有期望?可是實踐不止一次證明了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與其對一個未知之地抱有幻想,倒不如思考如何在現下社會生存下去。“綠色長城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她曾經抗拒着有人強勢地進入她的生活,可是現在的結果,出乎她的意料。她當初不願的事情還不是發生了?而她心頭的抗拒早已經淡去,反倒是醞釀出一片不合時宜的缱绻情緒來。
“你真是一個矛盾的人。”衛天璇将容情的情緒盡收眼底,從系統君提供的資料,她對綠色長城的了解還是勝于容情的,那兒會是一個極為關鍵的場所,要不然怎麽會出現系統檔案裏呢?“alpha的麻煩暫時解決了,但是你想過以後沒有?會有不同的人來勸說你找個alpha或者eta結婚。那些自己先一腳踏入‘墳墓’的人,也總立足于自身,試圖将別人也拉入了深淵。”
“所以你是讓我找一個配偶?”容情輕笑一聲,與衛天璇對視。她放下了的東西,慢吞吞地走到了衛天璇跟前,眼見着要坐在她腿上時,又陡然間收住了動作。她俯下身,眸光盈盈如秋江水,湊到了衛天璇的耳邊,低喃道,“那麽衛老師,你看誰是合适的人選呢?”
“你是陷入發情期了嗎?”衛天璇被容情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大跳,一時間嘴快。看到容情驟然陰沉的臉,再想要掩飾也來不及了。她轉動着椅子往後靠了靠,半晌後才幹巴巴地說道,“咳,我的意思是,你別理會那些姑六婆的話,給你介紹伴侶的八成不懷好意,再者你是個oega,你——”
容情的指抵在了衛天璇的唇上,她壓着椅子的把,眸泛着奇怪的光芒,她喃動着紅唇,用暧昧的語氣吐出了一連串的字眼:“如果有人給我介紹你呢?”屋陷入了一片沉寂,衛天璇除了眨眼以外沒有任何的動作,像是一個僵硬的木偶人。容情嗤笑一聲,她拍了拍袖子,面色頓時如常。她冷淡地開口道:“既然你知道,又提這些事情做什麽?”
衛天璇忽然間明白了“佛曰不可說”的含義,這一說就是錯,還有什麽可說的?
眼見着與容情的關系日漸和諧,衛天璇也便放棄去聽課了,她對alpha和oega的歷史不怎麽感興,還不如到外面去尋找着最終的解決之道。只要容情是一個oega,只要她生活在到處都是alpha的虎狼社會,她的危就沒辦法徹底解除。
市最大的檔案館同樣是alpha掌控的,就連開放也只是對着alpha開放,eta借閱的權限有限,那最核心的資料是不對着eta或者是oega們開放的。那門口樹立的牌子,只差寫着“eta和狗不得進入”。這宣揚明和平等的社會,随處可見對非alpha的歧視,所謂的平等,只是他們alpha之間的吧?
衛天璇動了潛進去的念頭,只不過檔案館不像是其他地方,戒備尤為森嚴,一些高新尖的技術都被用于防衛上,生怕有什麽不法分子闖入到其。衛天璇估量着造成的麻煩和最終的所得,只能夠暫時地作罷,她在檔案館周邊轉悠了幾圈,将這布局深深烙印在腦海。
從檔案館回到學院,最便捷的路是穿過一條嘈雜的街,那兒是各色人的混居場所,也是整座城市髒亂差的代名詞。就衛天璇所知道的,這條街發生過好幾次命案,至于其他的龌龊的勾當只多不少。當局也想過進行強拆,只不過因為這兒複雜的關系網,以及那一群不要命的人,只能夠作罷,對它的存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亂的地方從來都容易傳出最真實的消息。衛天璇只在街頭停留了片刻,便有不少的視線聚集在她的身上,帶着一種包含侵略性的審視。她微微一笑,見着前面亂八糟的擋道鋪子,一腳便将它踢飛,只聽見咔擦咔擦幾聲響,木板斷成了幾截,那些個做事的男人霎時間便收回了視線。這種地方沒有任何的法度,只剩下對強權和力量的崇拜。
之前關于綠色長城的只言片語是從一個叫何方的女人那兒打探來的,說起來也有點兒淵源。何方跟容情類似,是一個僞裝成其他性別的oega,只不過她的僞裝最終還是在發情期到來的時候被人識破了。衛天璇一時間動了善心,救下她将她送回她的愛人處,這才發現,原來是兩個oega組成的家庭,她們的日子要比常人過得更為艱辛和不易,再加上住在這條混亂的街,更是讓苦難多了一百倍。
一個外來者的氣息更容易引發不安和騷動,衛天璇在低下頭進入那破敗的小院子時,便感覺到那陡然間凝滞的氛圍,她說了一聲“是我”後,裏面才松了一口氣,走出來迎接。oega幾乎沒有謀生的門路,掩蓋自身信息素的藥劑在黑市被炒上了天價,日漸困頓的生活幾乎壓彎人的背脊。如果可以選擇,沒有人願意在這種地方茍且着。
衛天璇進入了屋子,她見到了兩個行李包,另一個女人坐在床上,背着她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她多多少少知道何方的情況,她的伴侶很容易受驚,對鄉土的眷戀讓她不肯随同何方動身去另外一個地方尋找生路。她寧願選擇這種肮髒的環境,也不肯前往一個未知的世界。“現在是想通了?”衛天璇的聲音壓得有些低。
“至少松口了,可她內心還是有一點不情願的。”何方笑了笑,她過去安慰了自己伴侶一陣子,又領着衛天璇進入了另外一間相對幹淨的屋子。生活的磨煉最容易讓一個人成長,至少現在何方,看不出來是一個柔弱的oega,她的周身充斥着一股堅韌。之前要不是發情期,也不會陷入那種困頓。“你來是想了解綠色長城麽?”她看了衛天璇一眼,又開口道。
衛天璇笑了笑道:“是的。”
“那兒是很好的一個地方。”在提到了綠色長城的時候,何方的眼睛亮了亮,似是閃爍的星辰,“在我聽說‘綠色長城’的時候,我曾經逃到了它背面的世界去,那兒平等、自由,要不是因為我的愛人,我恐怕不願意離開那一處……”
“你可能不知道,綠色長城那兒能夠洗出标記,真正逃亡到那兒的oega并沒有陷入痛苦的生活,而是徹徹底底的獲得了新生。那兒的醫療不是為了權貴和alpha服務的,他們可以用高新技術,讓大家不再遭遇信息素的困擾,那兒是另一個世界,是一個人間天堂。”
“但是沒有多少人能夠真正走入到天堂的,随着逃亡綠色長城的人增多,帝國在那兒布下的兵力越來越多,已經很難闖過那道防線了。”說到了這兒,何方的聲音有抑制不住的失落,“可是我受夠了這種生活,就算是身死,我也想闖一闖。”
衛天璇喃了喃唇,半晌後才嘆了一口氣道:“祝福你。”能讓人抛棄自己的生命也要一闖的地方,那兒必将是充滿光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