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說完, 保姆便急沖沖的往下跑。
她不過是求財,并不想送命。
火勢漸漸逼近。
向苼眉梢緊皺,前段時間劉鳴說不習慣家裏圍着那麽多人, 所以她将別墅的保安都撤了。
濃煙熏得劉鳴低聲輕咳。
劉鳴卻緊緊的握住向苼的手, “向苼, 你走吧。”
向苼始終沉默不語。
末了, 她将床上的床單拾起,跑到廁所沾了水之後, 披到劉鳴的身上。
此時她的聲音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冷淡,“我帶你出去。”
劉鳴低頭望着蹲在面前的少女瘦弱的肩膀,半響眼含笑意,哽咽道,“向苼, 因為你,所以爸爸這輩子都值了, 以後......你要......”
向苼打斷了劉鳴的話語,“你上來,我帶你出去,有什麽出去再說。”
原本已經在死亡邊緣徘徊的求生意識在這一刻複蘇。
劉鳴呆呆的注視着面前與他有着幾分相似的臉龐, 骨肉血脈之間的情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是的, 他會死。
但此時他卻不能死。
他要看着他的女兒到達安全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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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艱難的直起身子,拖着腳步往前走。
向苼低嘆一聲,直接握住他的臂彎,強行将他甩到背上。
随後, 向苼起身, 大步朝外走去。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半分拖沓。
向苼的聲音也是淡淡的, “別鬧,不然我們都活不成。”
聞言,正準備反抗的劉鳴乖巧的住了手。
“我和其他的女孩子不同,我五歲就能爬樹,十歲就能撂倒比我壯很多的男孩子,十三四歲已經開始創業......”
劉鳴心疼但又自豪。
向苼背着劉鳴艱難的移到樓梯口。
煙霧缭繞之下,一個人站在樓梯間靜靜的朝他們招手,“向苼,別來無恙吧。”
是田璐。
末了,女人舔了舔手中的刀尖,笑了,“哦,不對,應該叫你錢摳的。”
向苼的肩上,劉鳴用手護住向苼,一臉警惕的瞪着田璐。
田璐将拿着刀的那只手朝劉鳴揮了揮,“還有你,別來無恙吧,老相好。”
不等劉鳴答話,田璐接着道,“老相好,你這日子過的倒挺滋潤的嘛,父慈子孝。”
刀尖在欄杆上發出滋滋聲響,劉鳴的心也漸漸的低沉下去。
眼見火焰即将将人侵蝕,劉鳴掙紮的撲向田璐,嘶吼道,“向苼,你快跑。”
田璐冷笑一聲,将撲向她的人踢開。
濃煙刺鼻,又耗費了許多力氣,向苼已經精疲力竭。
田璐慢騰騰的走向向苼,“累了吧?要不我送你一程吧。”
向苼佝偻着身軀,勉強的擡頭看着面前的人,從鼻翼中發出一聲冷哼,“你試試。”
田璐笑了,她望着身後放聲哭泣的劉鳴,“你這閨女倒是挺倔的,像你。”
她的手已經遏制住向苼的喉嚨,“既然已經這樣了,那我們三個一起死吧。”
眼見刀尖即将襲上向苼的心髒。
突然,一個人從火光之中朝向苼奔來。
耳邊依稀傳來一聲怒吼,“你他媽的把手拿開。”
向苼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床邊是胡渣邋遢的沈岑洲。
男人沉默不語,只是滿眼通紅的瞪着她,半響,沈岑洲默默地将視線移開。
向苼委屈巴巴的舉手投降道,“我錯了。”
見沈岑洲不答話,向苼将身子湊上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捅了捅沈岑洲的臂,“我不該将自己置身于危險當中,我不該在危險發生的第一時刻沒有及時的通知你。”
想了想,向苼狡辯道,“可是當時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想通知你也沒時間啊。”
沈岑洲依舊沉默不語。
無奈,向苼只得繼續自我檢讨道,“我不該明明知道這段時間家裏存在着安全隐患,我還胡作非為,任性妄為,我不該獨自一人回家......”
說到最後,向苼幹脆直接将頭往沈岑洲的面前一伸,“算了,你想咋辦就咋辦吧,不是頂多就一頓揍嘛,我頭鐵,來吧。”
突然,沈岑洲将她輕擁入懷,耳邊傳來男人淡淡的聲響,“我以為我就要失去你了。”
将下颚枕在向苼的頸脖間,感受着女人身上獨特的清香,沈岑洲滿身的疲倦在此時得以消逝。
他在半路上接到了保姆的消息,說家裏着火了。
天知道當他看見一室火焰時的心情。
他不顧衆人的阻攔沖了進去,看到的便是那樣一幅慘烈的情景。
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警察攔着,田璐怕是見不着明天的太陽。
向苼先是微楞,随後輕輕的拍打着沈岑洲的背,“沈岑洲,沒事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
“向苼。”
“嗯?”
“下次再這樣,我就不理你,永遠都不會理你了。”
“哦。”向苼輕聲回應道。
沈岑洲怒而擡頭。
向苼卻突然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我不會再做任何讓你擔憂的事了。”
停頓了下,向苼也緊緊的回抱着沈岑洲,“因為我要成為你的新娘。”
————
劉鳴本就虛榮的身體因為這場變故更是瀕臨崩潰。
一連昏迷了好幾天,如今才能睜開眼。
“向苼呢?”這是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我在這兒呢,爸爸。”
見到向苼,劉鳴才瞬間松了口氣。
猶豫半響,劉鳴開口詢問道,“田璐呢?”
向苼将一杯清水遞給劉鳴,“她在警察局,這輩子應該出不來了。”
見劉鳴躊躇的用手攪着被子,向苼主動開口道,“我帶你去見見她吧,算是告別。”
“嗯。”
劉鳴再次見到田璐的時候,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隔着厚厚的玻璃。
田璐朝着這邊怒吼,“劉鳴,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你給我滾。”
或許是已經經歷過生死,劉鳴的臉上看不出半分情緒。
一如此時面對女人惡毒的咒罵,他的表情也依舊淡淡的。
“田璐,我要死了。”
原本暴走的女人愣了愣。
劉鳴接着道,“癌症,晚期,無藥可救。”
幾個字讓田璐又笑了起來,“報應,報應,這就是你抛棄我的報應。”
笑完,田璐撲在桌子上崩潰大哭,“你怎麽會得癌症,你怎麽會死。”
劉鳴笑了,笑容之中帶着幾分面對死亡的從容,“因為我壞事做多了啊,報應來了呗。”
田璐冷哼,“報應?”
說完,她又望了望四周的鐵窗,“我這麽努力是為了什麽?不過就是為了能過上好日子,可是憑什麽有些東西從出生就注定了,她向婉就是高高在上,活在衆人追捧之中的公主,而我就活該躲在陰溝裏,成為人人喊打的老鼠。”
“田璐,是你錯了,我們真的錯了,原生家庭可能會讓我們與別人的起步有一定的落差,但是想要獲得更好的生活,能靠的只有我們自己。”
田璐死死的盯着劉鳴,“靠自己,哦,我差點忘了,你靠自己遇到了向婉,改變了自己山溝溝出生的命運,可是呢?”
劉鳴的聲音依舊不見任何波瀾,“可是我沒有好好珍惜,所以失去了,就如同你一樣,也許當初那個孩子,你留下來了,我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那個孩子是有病的,如果我沒有殺了那個孩子,我的未來也就死了。”
“這就是你和向婉的區別,田璐,善良是人類最原始的本質,連最本質的東西都失去了,那也枉為人了。”
“所以你現在是來幹嘛?譴責我?還是在炫耀?”
此時劉鳴的聲音也淡淡的,“因為我曾經也真誠的愛過你啊。”
停頓了下,劉鳴接着道,“當然我現在也同樣恨你,因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了我最愛的人,我的命。”
“如果可以,我想帶着你一起下地獄,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所以你這輩子就慢慢的老死在牢房裏吧,記住,別再想着傷害向苼,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太陽漸漸落山,劉鳴覺得自己的身體的疲憊已經到達了頂峰。
他朝着守在門外的向苼勾了勾唇,“向苼,我們今天吃餃子吧,爸爸給你做。”
其樂融融的氛圍中,向苼将面粉塗在了沈岑洲的鼻尖上。
沈岑洲很快進行反攻。
将向苼緊緊的禁锢在懷中,抓起面粉就往向苼的臉上塗。
向苼在沈岑洲的懷中大聲嚷嚷道,“我也是有爸爸的人,你既然敢當着我的爸爸的面欺負我,找打。”
掙脫開沈岑洲的懷抱,向苼躲到劉鳴的輪椅後,指着沈岑洲控訴道,“爸爸,他欺負我。”
沈岑洲也跑到劉鳴的身邊,委屈巴巴道,“爸爸,是向苼欺負我。”
話畢,沈富豪指了指自己的臉,“向苼就是嫉妒我的美貌,你看把我臉給糊的。”
劉鳴笑了,他敲了敲兩個孩子的頭,“就你們倆人貧。”
這樣其樂融融的氛圍他想擁有的更久一點。
但他知道時間不允許。
“向苼,我想到那邊休息一下,看看新聞聯播。”
“好啊。”
劉鳴盯着電視上來來往往的人。
最終他慢慢的阖上了眼。
依稀之間,那個朝思暮想的熟悉的臉龐極為清晰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醫院的病房內女人小心翼翼地移到他的床邊,握住他的手輕語道,“劉鳴,你為什麽就不能努力的活下來。”
半響,女人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兒,“你說我的心為什麽就不聽使喚呢,他為什麽就還愛着你呢,我向婉既然愛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幾十年,想想我都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劉鳴抿唇輕語,“對呀,你這個笨女人。”
向婉,“我想光明正大的來看你,但我知道我不能,你也不想,這麽多年了,你為什麽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話畢,向婉低頭在劉鳴的唇上落下一吻。
深吸一口氣,劉鳴擡手,擁住面前的一片虛無,他的眼角有淚水滑落。
他輕輕的回答了向婉先前的那個問題,“我愛你,但對不起,你要好好幸福。”
塵埃落定,一切重歸于零。
遠處傳來向苼和沈岑洲的争吵。
“我要給爸爸包一個韭菜餃子。”
“爸爸才不吃韭菜餃子呢,他喜歡吃肉餃子,還得我包的。”
作者有話要說:
走了
不要哭。
向苼算是一個缺愛的孩子
愛雖然不能彌補
雖然有遺憾
但至少劉鳴在最後帶給了向苼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