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忘情地吼叫出聲:“陸昀,我不殺你誓不為人!“瘋女止住了啼聲,木然望着徐文癡癡地道:“陸昀哥哥,你說什麽?”
徐文有些啼笑皆非,大聲道:“我不是你的陸哥哥!
瘋女茫然的目光,陵地睜得滾圓,面色凄厲怕人,步步向徐文逼近……
徐文不由驚煌失措,一個意志喪失的人,根本無法理喻,但卻又不能對她出手,她本身已夠可憐,撇下她一走,也是于心不忍,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詐言道:“姑娘要找陸昀是不是?”
瘋女果然止住了腳步,偏着頭道:“難道你真的不是我陸哥哥?”
“我不是,我可以替你找他來!”
“真的?”
“我不騙你,你叫什麽名字?”
“我……我……陸哥哥知道的!”
“可是我不知道呀!”
“我叫田蓉蓉……蓉蓉!他叫我蓉妹!”
“田姑娘家住哪裏了”
“家?家?我已經沒有家了,我要去陸哥哥的家……”
徐文苦苦一笑,道:“田姑娘,你必須回家,我叫陸昀到你家找你。”
“我……家在哪裏?”
徐文頓感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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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串鈴聲響,一個身着土布衫,留一撮八字胡,斜背藥箱的走方即中,禺禺而來。
徐文聞聲回顧,登時條機大熾,來的,赫然是上次在正陽城中所遇,“妙手先生”的化身“天眼聖手”,當下嘿嘿一笑道:“‘妙手先生’,實在是幸會!”
走方郎中若無其事地到了徐文身前,目光朝瘋女一掃,道:“呀!失心瘋,幸而碰上老夫!”
徐文不由一愣,暗忖,莫非他能醫這不治之症?但一想到對方真正身分,這念頭便消失了,冷冰冰地又道:“閣下不必裝佯,你是找在下的是嗎?”
“妙手先生”坦然道:“一點不錯,找你!”
“好極了,在下也正要找閣下!”
“我們的事暫緩一步,老夫先醫治這女娃兒如何?”
“閣下真的懂得岐黃之術?”
“笑話,‘天眼聖手’正陽城婦孺皆知。”
“閣下別打算耍什麽花槍……”
“耍花槍何必自動找上你?”
“閣下是有目的才找在下的……”
“妙手先生”放下藥箱,自顧自地道:“可憐,一個好端端的女子,變成這樣!”
徐文忍不住接口道:“她是被“聚寶會”少會主陸昀玩弄,才成瘋的。”
“嗯。”
“可惜她不能說出家在何處。”
“老夫知道,她家就在正陽城中,父親便是有名的‘田百萬’……”
“是武林同道麽?”
“不,規矩人家。對了,田家祖傳的一顆夜明珠不翼而飛,原來是着了‘聚寶會’的道兒……”
徐文想起“白石峰”山頭争奪“石佛”的那一幕,以江湖流派而論,“妙手先生”是“聚寶會主”的上輩,他們可算狐鼠一窩,不禁發出了一聲冷哼道:“謀財而兼竊色,天理難容,閣下對貴同道的作為有何感想?”
“妙手先生”一瞪眼,嚴厲地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此乃江湖大忌,亦本門禁例,老夫自有區處!”
徐文冷冷地道:“在下已自誓非殺那色狼不可!”
“妙手先生”不再說話,伸手疾點瘋女田蓉蓉穴道,田蓉蓉應指而倒,他打開藥箱,七翻八揀地弄了些藥丸,總有十來粒之多,一股腦兒塞入瘋女口中,然後道:“失心之症,單憑藥物不行,必須輔以針灸之術,此地施術不便,得先把她送回家,再行施術……”
徐文立即插口道:“閣下又要脫身了麽?”
“妙手先生”慢條斯理地收拾好了藥箱,半晌才直起身來道:“救人如救火,說不得只好委曲你了。”
“不行。”
“不行?什麽意思?”
“我們的帳得好好算上一算!”
“在下沒閑工夫扯淡,閣下所要的東西,三日之內奉上……”
“妙手先生”滿眼驚詫之色,道:“老夫要什麽東西?”
徐文怒沖沖地道:“佛心!”
“什麽佛心?”
“閣下是故意裝蒜麽?”
“老夫真的不懂!”
徐文更加怒不可遏,一揚掌道:“劈了你,你便懂了!”
“妙手先生”把手連搖道:“別毛躁,先把話說清楚,你說什麽……佛心?”
這神情,使徐文困惑了,對方即使狡詐如狐,這主動提出的條件,沒有否認的必要,心念一轉之間,沉聲道:“閣下除了頭巾!”
“為什麽?”
“在下要查證閣下的身分!”
“老夫身分并不在頭上。”
“閣下還是照辦的好!”
“妙手先生”哈哈一笑,扯落頭巾。徐文一看,不由呆了。
第 十 章 佛心交易
徐文正被瘋女田蓉蓉糾纏得無可奈何之際,“妙手先生”突以走方郎中“天眼聖手”的化身面目出現,徐文強要對方除下頭巾,“妙手先生”依言扯下頭巾,徐文一看,不由呆了。
他認定錦飽蒙面人,冒充“衛道總巡”的黑面漢子、“過路人”等,均是“妙手先生”
的化身,然而事實證明所料完全錯誤,對方頭上,并沒有疤痕。
“妙手先生”冷冷地道:“你追老夫除下頭巾,算什麽意思?”
徐文大感尴尬,勉強擠出一句話道:“在下業已證實閣下不是想象中人!”
“你想象中老夫是誰?”
“這點不必提了。”
“你想象中人與你剛才所說的佛心有關麽?”
“不錯。”
“怎麽回事?”
“閣下不必知道。”
“好小子,你真狂得可以,說出來也許老夫能提供點線索……”
徐文心意轉了幾轉,道:“以閣下所知,當今江湖中除閣下之外,還有誰精于易容之術?”
“妙手先生”沉吟了片刻道:“這就難說了,天下能易容者頗不乏人,問題在于工夫到不到家而已。”
“閣下意中哪些人物可稱得上一個‘精’字?”
“嗯……‘千面客’,但此人已數十年不現江湖。‘幻影郎君’,業已不在人世。‘百變鬼女’,傳說已遁入空門!”
“此外呢?”
“大概沒有人稱得上精了。”
徐文心念暗轉,“百變鬼女”是女的,自不用提,“幻影郎君”已死,剩下只有“千面客”一人了,雖說數十年不現江湖,安知他不東山再起呢?另外便是這三人之中,有傳人在江湖走動?唯一不解的,對方何以三番兩次向自已施殺手?
“妙手先生”看了躺在地上的田蓉蓉一眼,道:“救人要緊,老夫可以走了嗎?”
“慢着!”
“還有什麽問題?”
徐文本想問對方是否鬼屋主人,但一想鬼屋裏住的是大母“空谷蘭蘇媛”,而大母否認知道“妙手先生”其人,如果探問,等于洩了大母的秘密,當初“天臺魔姬”也許聽話不真,或者判斷錯誤,心念之中,把這想出口的話隐忍回去,他想到了另外一個重要問題。
“閣下似乎很健忘?”
“什麽意思?”
“閣下曾答應在下五日內開封道上與‘七星故人’碰面……”
“哦!這……”
徐文冷厲一笑道:“閣下何以自圓其說?”
“妙手先生”沉重地嘆了一口氣,道:“你一而再地要找‘七星故人’到底為了什麽?”
“閣下只回答在下的問題,其它的不必費唇舌了。”
“可是老夫很想知道內中實情?”
“那是在下私事,閣下沒有知道的必要。”
“你似乎說過你要殺他?”
“不錯。”
“為什麽?”
“閣下不必扯這題外之言了,說問題的本身吧?”
“妙手先生”默然了片刻,道:“‘七星故人’業已不在人世!”
徐文厲喝一聲道:“閣下說什麽?”
“妙手先生”似乎被徐文的戾氣所懾,不期然地退了一個大步,道:“老夫說他業已死亡!”
徐文向前一挪步,殺氣騰騰地怒吼道:“‘妙手先生’,本人不吃你這一套,你簡直無恥已極……”
“妙手先生”神色不變,但目中卻射出了憤怒的光影,栗聲道:“小子,別張狂,老夫什麽地方無恥?”
“‘七星故人’與你本是一夥,你一而再地食言背信,虛語搪塞。”
“何以見得?”
“你說對方死了,屍體呢?證據呢?”
“屍體是你親手掩埋的。”
“我?”
徐文心頭駿然大震。
“妙手先生”冷冷地道:“五日之內,開封道上,難道你一無所遇麽?”
“地獄書生”徐文大大地一愣,他這話指的是什麽莫非……
心念動處,激顫地道:“閣下指的是什麽?”
“你曾埋葬過兩具屍體,有這回事麽?”
徐文心神皆顫,對方怎會知道自己掩埋屍體的事呢?當初只有兩個鄉農在場,悄悄地溜走了,難道自己的一行一動,全在對方掌握之中麽?如此看來,自己的身世之秘,恐也瞞不了對方,這未免太可怕了?
“閣下怎麽知道在下埋葬過兩具屍體?”
“很簡單,是根據鄉農傳言,從裝束上老夫斷定鄉農口中的書生便是你,從時間上來說,你正好也在這段路途上。”
“然則怎麽樣?”
“兩個錦袍人之一便是‘七星故人’!”
徐文目瞪如鈴,驚愕得莫知所以,假設“七星故人”冒充父親的形貌,被父親撞見,雙方約地決鬥,結果兩敗俱傷,第三者乘機下了毒手,雙方陳屍。而當初兩次向自己下殺手,被“天臺魔姬”以獨門利器“七旋飛刃”傷了頭部的錦袍蒙面人,是那自稱“過路人”的神秘人物所化,這其中到底有什麽陰謀存在,就令人無法想象了,這些錯綜複雜的事件,有如一堆亂麻,連頭緒都理不出來。
滿以為找到“妙手先生”便可揭開一切謎底,但事實又大謬不然。
那殺害父親與“七星故人”的兇手是誰呢?
“七星故人”又是何許人物呢?
“妙手先生”既與“七星故人”是一路,他必了然內幕……
心念之中,沉聲道:“閣下說兩個被害的錦袍人之一是‘七星故人’?”
“不錯。”
“另一個是誰呢?”
“這……老夫不得而知。”
“好,訪問閣下,‘七星故人’本是文士裝束,何以改變為錦飽蒙面?”
“這是‘七星故人’個人的秘密。”
“但閣下是知道這秘密的,對嗎?”
“不知道。”
徐文面目一寒,道:“好,就算閣下不知道,現在只請閣下答複一個問題,‘七星故人’的來歷出身,真正的名號是什麽?”
“妙手先生”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徐文目中驟湧殺機,厲聲道:“你說謊!”
“何以見得?”
“他與你本是一路。”
“根據什麽?”
“‘白石峰’頭争奪‘石佛’時,他曾故意向‘無情叟’尋釁,制造機會讓你脫身,這一點瞞不了人,同時你一再代他約定時地與本人見面,證明你與他經常接觸。”
“話雖不錯,但與你經常接觸的,是否你也熟知每一個的來歷?”
徐文不由一窒,這話倒也近情,使人不得不承認,可是又安知對方不是在狡辯呢?已死的,錦袍蒙面人、“七星故人”先後對自己下殺手,兩人同樣不畏“無影摧心手”,功力同樣的高得驚人,原來疑心對方是一人所化,結果事實證明不是,這并非巧合,其中必有蹊跷?想不透的是自己身世未洩,出道未久,本身也沒有什麽值得這等高手謀界的地方,那是什麽原因呢?
“妙手先生”是對方一夥嗎?
但在桐柏山“衛道會”總舵內,“五雷宮”率衆尋仇,“妙手先生”化身為該官弟子,在打算使用“五雷珠”之際,卻又警告自己離開,用意當然是不願自己遭池魚之殃,為什麽呢?如果他是“七星故人”一夥,乘機除去自己,豈不正好?
他越想越困惑,展現在面前的,像是一片迷霧,任什麽也看不出來。
“妙手先生”見徐文面色不停地變幻,久久不開口,接着又道:“小子,老夫得走了!”
徐文一擡手,作攔阻之狀,道:“閣下還不能走。”
“妙手先生”十分不耐地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閣下對‘七星故人’的事,還沒有交代清楚。”
“老夫要說的都說完了?”
“依在下看來閣下言不由衷。”
“小子,你幹脆劃出道來吧?”
“在下要知道“七星故人’的真面目。”
“老夫說過無可奉告!”
“不行!”
“不行又如何?”
“閣下別打算上路。”
“小子,若非為了這女娃,你的能耐還留不住老夫。”
徐文目光不期然地朝瘋女田蓉蓉一掃,道:“閣下一句話交待清楚,便可上路。”
“這不是強人所難麽?”
“随你怎麽說吧。”
“小子,将來不愁沒有碰面的機會,容老夫先救人?”
“辦不到。”
“你忍心看一個無辜女子不治?”
徐文大感躊躇,再次掃了田蓉蓉一眼,咬了咬牙,道:“好,請吧,但記住我們的帳還沒有算完!”
“妙手先生”道:“小子,你不找老夫,老夫也會找你,坦白地說,老夫對你容忍是有原因的……”
徐文心中一動,道:“什麽原因?”
“因為老夫答應一個人照顧你。”
徐文吃驚地道:“照顧我!誰?”
“開封首富蔣尉民!”
“什麽?閣下受蔣世叔之托照顧……”
徐文心中的駭異,簡直無法形容,最初,他曾認定劫奪翠玉耳墜的便是“妙手先生”,結果翠玉耳墜是落在“過路人”手中,現在,“妙手先生”居然說受托照顧自己。而他與“七星故人”是一路,“七星故人”與父親是仇家,若非兩敗俱傷,當不致被人所乘而雙雙遭害,他既與蔣尉民交厚,必知父親與自己的身分,這話可信嗎?是否他亟圖脫身而胡謅呢?但他又何從知道自己與蔣家的淵源呢?”
“妙手先生”續道:“你不信麽?”
徐文遲疑地道:“難以置信!”
“你是徐英風的兒子徐文是不是?”
徐文陡然一震,退了三四步,瞪目結舌。對方能道出自己來路,看來所說不虛。
“妙手先生”接着又道:“徐文,蔣尉民與老夫頭是兩個,命是一條,他那店丫頭矢志非你不嫁,蔣尉民只此一女,可以想見他對你的關注!”
徐文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他想起數日前蔣府的一切經過,自己曾應允毒功消散之日,便是踐婚約之期,那本是權宜之語,因為毒功根本無法散去,蔣明珠深情可感,但豈非誤了她的一生……
心念之中,期期地道:“閣下何時受此托付?”
“數日前,正當你離開蔣府之後。”
“真有這回事?”
“這豈能假得了。”
“在下不需要人照顧……”
“徐文,別逞強,你功力雖高,但經驗可就差了。”
“閣下見面之初,何以不說這句話?”
“老夫只想暗中照應,你把我通急了,不能不說。”
徐文将信将疑,這事除非當面問蔣尉民,否則無從證實,想到了十日內“過路人”之約,以“妙手先生”眼皮之雜,說不定知道“過路人”的來歷,若他所言不虛,必肯據實相告,當下神情一肅,道:“閣下認識一個叫‘過路人’的人麽?”
“‘過路人’?”
“是的。”
“沒聽說過,什麽形象?”
“一個半百的精悍老者。”
“這……老夫想不出這人是誰。不過,可以注意打聽。你問他做什麽?”
“閣下既然不識其人,就不必說了。”
“別任性,說出來也許對你有好處。”
“閣下還是請吧!”
“妙手先生”怔了一怔,挾起地上的田蓉蓉,飛奔而逝。
徐文沉重地嘆了一口氣,他被這些離奇的遭遇弄得頭昏腦漲,六神無主,心頭像被壓了一塊萬鈞磐石,移不開,掙不脫。
他茫然地折回正陽城外五裏集迎賓棧,住進原來的房間。
三天,他足不出店門半步,在等待“轎中人”送“佛心”來,以憑向“過路人”
交換翠玉耳墜與方紫薇。
如果揭開“過路人的”的真面目,冒充父親的那錦袍蒙面人對自己連下殺手的謎底便可揭曉。這可怕的謎,使他有如芒刺在背,寝食不安。
掌燈時分,徐文閑立房門,他預計“轎中人”至遲今天必有回音。
驀地——一
一個村姑打扮的少女,手挽竹籃,走了進來,口裏脆生生地叫喚着:“瓜子花生喽!……”
在各房門口兜了一個轉,最後來到徐文身前,露齒一笑道:“相公買些吧?”
徐文搖了搖頭。
那村姑忽地抑低聲音道:“相公便是‘地獄書生’?”
徐文暗吃一驚,駭然道:“你是誰?”
“小女子奉彩轎主人之命,送東西來!”
“哦!請進!”
“不,人多眼雜,小女子得趕回去複命,請相公将東西收下。”
說着,從籃底翻出一個碗大布包,遞與徐文。徐文接在手中,覺得十分沉重,方接過手,那村姑且在“瓜子花生”的叫喚聲中轉身離去。
徐文關上房門,點亮了燈火,把布包放在桌上。
他望着這包裹着武林瑰寶的布包,呼吸有些急促,這東西,多少人不惜舍死忘生以求,而現在安穩地在自己手中。
定了定神,他打開了布包,一個心形白石呈現眼簾。
他反複審視了數遍,覺得這佛心除了晶瑩光潔之外,別無異狀,寶在何處?是真?是僞?根本無從判別。與
“咔!咔!”
門上起了扣擊之聲,徐文急忙用布把佛心包好,口裏道:“誰?”
門外傳來的是店小二的聲音:“相公,是小的送酒飯來。”
“進來。”
小二應聲而入,把酒菜擺放在桌上,順手把布包向裏間推了推,口裏“喲”了一聲:
“好重!”
徐文橫了他一眼道:“出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小二在身上亂摸一通,摸出了一張發绉的紙條,道:“相公,是一個客人要小的送給您!”
徐文心中一動,已知是什麽回事,片言不發地接了過來。小二轉身出房,徐文才打開來看,只見上面潦草地寫着:“三更,西去五裏,攜物來見,注意不許人跟蹤。過路人”。
徐文把字條就燈上燒了,心中震駭不已,東西剛剛送到,“過路人”便已知曉,的确有些神出鬼沒,要對付這類人物,實在不容易。
他慢慢地啜着酒,幽幽思索着今晚的行動步驟。
在雙方交換完畢之後,出手制住對方,追究謎底,只不知對方會不會玩什麽花招,從對方以往的行為判斷,這一點不可不防,但又覺得防不勝防!
佛心得失,與自己無關!
方紫薇的安危,也屬另一檔事!
主要的是取回翠玉耳墜,與揭破對方的真面目!
“衛道會”毫不遲疑地交出佛心,沒有任何部署麽?這一點似乎不可能,放着這多高手,不會乖乖吞下這口氣的。可是那村姑打扮的少女,僅提奉命送物,不及其他,實在令人莫測高深,對方竟毫不對自己懷疑麽?如果自己吞了佛心,一走了之,對方豈非人寶兩失……
這頓飯,足用了一個多更次,小二收拾完畢之後,徐文閉門就寝,三更初起,他帶着佛心,啓窗而出。
徐文一路向西落荒奔去,沿途他十分注意是否有人盯梢尾随,但奔出了三裏遠近,仍毫無異動。
“過路人”只約西行五裏,并沒有指定地點,足見對方狡詐多智。
看看五裏将盡……
突然有一個聲音從不遠的林中傳出:“‘地獄書生’,東西帶來沒有?”
徐文剎住身形,分辨發聲的方位。那聲音又道:“你最好別打什麽主意,否則交易難成!”
徐文心頭湧起了無邊殺機,栗聲道:“‘過路人’,不敢現身麽?”
“我們只談交易!”
“東西帶來了,開始交換吧?”
“你可以把東西放在你現在立身的左方石上……”
徐文心中一驚,道:“什麽意思?”
“老夫自會來取。”
“閣下該交出的人與物呢?”
“折向東行,你将看到一間土地廟,東西與人全在廟中。”
徐文恨極地咬了咬牙,道:“閣下不想當面辨明東西的真僞了麽?”
“過路人”嘿嘿一笑道:“老夫倒是信得過你。”
徐文無話可答,看來對方根本不打算與自己照面,這機會如果失去,以後就別打算再找到對方了,他默然估計對方的位置,和彼此間的距離,準備……
“過路人”的聲音再起,但已換了方位:“‘地獄書生’,依老夫的話做吧。
老實說,憑你的身法,還不能逼老夫現身,那妞兒被老夫特殊手法制住穴道,再等一刻時間不解,即成殘廢……”
徐文怒聲道:“你夠狡猾……”
“就算是吧,老夫的目的只在完成交易,不計其他!”
“在下有些信不過你!”
“那就随你的便了,此番交易不成,老夫尚可直接與‘衛道會’另行談判,你那耳墜,可就別想得回了。”
徐文氣得七竅冒煙,可就奈何不了對方,他原先的盤算,看來又要落空了。
“如何,快些決定?”
“好!”
好字聲中,徐文以閃電般的速度,朝發聲之處射去,但,連半個鬼影都沒有看到,聲音卻從相反的方向傳來,充滿了嘲弄意味:“小子,你別再耽延時間了,如果那妞兒變成廢人,你如何向對方交代?”
徐文恨恨地回到原地,心中一百個不甘,但又無可奈何,這時,才後悔自己不該太自傲,該接受“妙手先生”的建議,說出事實真相,如果有他暗中援手“過路人”将無所遁形,但後悔終竟于事無補,只有認栽了,好歹先取回翠玉耳墜,然後再從方紫薇身上追索仇家,失此得彼,也聊堪解嘲。
心念之中,取出佛心,放在身旁石上,栗聲道:“‘過路人’,算你狠,咱們成交了!”
“過路人”得意地打了一個哈哈道:“你可以去提貨了!”
徐文猛一跺腳,憋住滿腔恨毒,彈身向東奔去。
三裏距離,轉眼即到,果然,在荒林土丘之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間土地廟,黑黝黝的有些鬼氣逼人。
徐文擔心的是受騙,推開虛掩的破門,欺身而入,香火臺下,一條蜷曲着的身影,不錯,正是紅衣少女方紫薇。那翠玉耳墜,平放在香火臺上的正中央。
他先拿起耳墜,審視果是原物,才放了一半心,把耳墜納入懷中,然後俯下身去,探視方紫薇。
只見她玉顏憔悴,雙目緊閉,狀類熟睡,呼吸倒也均勻,這才放下了另一半心。
“過路人”到底點她什麽穴道,必須探試才能知道,這又使他躊躇了。
雖然她是他的仇家,他可以毀了她,但卻不願觸摸她的嬌軀。
然而事實上,他沒有其他考慮的餘地……
他硬起頭皮,用手探索經脈,滑膩溫軟的感覺,從指尖傳到全身,加上淡淡的處女幽香,頓時使他的心起了蕩漾。
她本是第一個進入他心扉的影子,然而情随勢易,殘酷的現實改變了一切。
他這時從心底升起的異樣感受,不知是酸是辣,簡直無法形容。
遍查各大經脈,了無異狀,再看臉色,不由猛省她是被一種麻醉之毒所制,根本不是穴道被制,“過路人”所說一刻時間不解穴道,将成殘廢,竟是一句诳話。
解毒,在他根本不是難事,取出一粒随身攜帶的“辟毒丹”,納入方紫薇櫻口,只眨眼工夫,方紫薇悠悠醒轉,嘤咛一聲,翻身站起。
“呀!你……”
顯然她很驚異眼前的情況。
徐文強力熄滅意識中升起的那一絲情感之火,冷冷地道:“方姑娘沒事麽?”
方紫薇困惑地凝視了徐文片刻,聲寒如冰地道:“怎麽回事?”
徐文藉着天井透入的漠漠天光,看出她還是被“過路人”劫持之前那副頹喪的神色,雖遇大敵,似乎仍無動于衷,但他無意探索這隐秘,直接了當地道:“貴會付出代價,由在下經手換回了你的自由。”
“你……說什麽?”
“姑娘業已自由了。”
“你說代價?”
“是的,‘衛道會’付出了代價。”
“什麽代價?”
“以‘石佛’之心,向‘過路人’換取姑娘!”
“佛心?”
方紫薇大叫一聲,冷漠呆窒的面目,起了變化,像是十分激動,顫聲又道:“你說……
佛心?”
“不錯。”
“是贖回我的代價?”
“正是。”
方紫薇一把抓住自己的秀發,絞扭着,凄厲地道:“佛心無價之寶,我不配啊……
我不配……”
徐文不禁被勾起了好奇之念,脫口道:“不配?為什麽?”
方紫薇答非所問的自語般地道:“我的罪孽深重了,百死莫贖!”
徐文一怔神,根本不知道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雖然他并不想探索對方的秘密,但仍忍不住道:“姑娘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方紫薇玉靥一片鐵青,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是該死的人,值不得義父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義父?姑娘的義父是誰?”
方紫薇略一猶豫之後,毅然道:“‘衛道會主’”!”
“啊!”
徐文這才明白,當自己第一次上桐柏山,她曾說過是半個主人,原來她是“衛道會主”
的義女,這就難怪了,但,她為什麽說該死呢,起初,認為她是“白石神尼”的傳人,結果不是,但以“石佛”的公案來說,“衛道會主”與“白石神尼”
之間,必有淵源,不過,這已不是自己需要了解的事。
他把話拉回正題:“姑娘說該死是什麽意思?”
“因為……因為我糟蹋我自己,也污辱了義父,更辜負了所有關心我的人,現在,加上這件事,死不足贖我的罪愆!”
“在下不懂?”
方紫薇突地面色一肅,以激越的口吻道:“我可否求你一件事?”
“求在下……什麽事?”
“請你代我殺陸昀!”
徐文大惑不解,她曾愛他,曾受過他騙,而又為他求過情,現在她要殺他,為什麽?瘋女田蓉蓉那一幕,閃現心頭,他似乎有些明白,不由追問道:“殺陸昀那小子?”
“不錯!”
“姑娘不是愛過他麽?”
方紫薇粉腮起了抽搐,眸中湧出一片恨毒的光影,厲聲道:“是的,我愛他,但現在我要殺他,他毀了我
“毀了你?”
“不錯,他糟蹋了我的清白!”
徐文俊面為之一變,內心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異樣感覺,他曾經發狂地追求過她,形殊勢易,這份初戀的感情被埋葬了,但潛意識中,并不能消除這仙露明珠般的影子,現在白壁有瑕,紅顏蒙污,她,已木是當初的她。
怪不得她失神喪志,對陸昀那小子表現出那樣複雜矛盾的行為。
下意識的妒與恨,使他毫不考慮地道:“這一點我答應,我本來是要殺他的。”
方紫薇慘然一笑道:“相公,小女子愧無以報,謹此謝過。”
驟然改變的稱呼,使徐文覺得極不順耳,但又有一種酸酸的感受,讪讪地道:“這不值言謝!”
萬紫薇頓了一頓,憔悴的粉腮,浮起了一抹紅暈,苦苦一笑道:“相公,有件心事不得不吐,我知道你以往的心意,只是囿于你的名聲,我沒有接受,現在,遲了,也太晚了……”
說完,痛苦地垂下了頭。
徐文百感交集,血行陣陣加速,他真想也說出心裏的話,想說雖遲但未晚,他能原諒她,但,他沒有開口,一切都不可能,仇與愛是無法并存的,何況,她已非雲英未嫁身……
方紫薇厲叫一聲,舉掌拍向自己的天靈。
情況發生得太意外,太突然,徐文連轉念頭的時間都沒有,本能地揮出了一掌,“砰”
地一聲,方紫薇栽了下去,櫻口汩汩冒出鮮血。她想開口,但僅只櫻唇翕動了數下,便暈了過去。
徐文拭了額上的冷汗,千鈞一發,他挽回了她的生命。
“阿彌陀佛!”
一聲洪亮的佛號,起自身側。
徐文心頭劇震,迅快地一挪身,橫開數尺,只見一個高大威猛的和尚,不知何時竟已到了身邊,仔細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功高莫測的“痛禪和尚”。
“痛禪和尚”的雙目,在暗夜中如兩粒明珠,射出蒙蒙青光,十分驚人。
徐文倒吸了一口涼氣,拱手為禮道:“在下見過大師!”
“免了!小施主算是救了她一命。”
“痛禪和尚”口裏說話,目光卻射在方紫薇身上。
徐文想起當日桐柏山中,“五雷宮”宮主“震九天”殷止山率衆尋仇,“痛禪”
不速而至,原來是含敵意而來,卻不知為什麽與“衛道會主”攀上了關系,現在,他是否是“衛道會”一邊的呢?如果是,自己要索仇,他便是一個可怕的對手……
心念之中,忽然瞥見“痛禪和尚”手中托着一個布包,不由脫口驚呼道:“佛心!”
徐文全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