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反什麽悔?”卓永年茫然地問。
“你親口答應本座,要以你的曠世醫術襄助本座共建武林大業,所以把道爺你敦聘到此,怎麽剛才會說出不知如何到此的話來?”乾坤教主一臉莊重之色。
“這……可是……”卓永年用手搔頭。
“道爺,你不須按規加入本教為弟子,本座遵守諾言,聘為客席上賓,除了治病療傷,別的不敢勞駕。”
“道爺,這是開本教的先例!”周大慶接了一句。
卓永年目不轉瞬地望着乾坤教主,老臉在不停地變化,似乎困惑于這匪夷所思的情況之發生,何以自己經歷過的事會沒有影子?他表演的功夫的确是到了家。
“小黑,你記得我們是怎樣來的?”卓永年轉頭問。
“這……好像我們本來就在這裏!”東方白湊和上了一角。
“怎麽會是本來?”
“師父,弟子……委實記不起來。”
乾坤教主始終保持他的風度,清朗中帶着威嚴,微一莞爾道:“道爺,多喝幾杯,恕本座失陪!”轉頭又向周大慶道:“你代本座好好招待道爺!”
周大慶躬身應了聲:“是!”
乾坤教主再深望了卓永年一眼才轉身出房。
周大慶重新落座勸飲。
彼此不再提失去一段記憶的事,胡亂談了些不相幹的江湖事,這頓酒約莫喝了一個更次才告散席,周大慶恭送師徒倆口正房後告辭離去。
東方白關好廳門,趨近卓永年,以極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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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教主的路道麽?”
“正如所料,真的是‘陰陽秀士’李思凡。”
“那女的可謂世間罕見的尤物……”
“唔!”
“三恨先生所提的條件是要他夫婦的命……”
“對那麽美的女人下不了殺手?”
“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三恨先生與陰陽秀士李思凡夫婦之間到底何仇何怨,竟然以殺他夫婦作為條件?”
“這只有三恨先生自己知道。”
“下一步棋怎麽走?”
“見機行事,在時機尚未成熟之前,絕不可輕舉妄動,目前我們偵查的方向有兩個,一個是找出‘神沙’與‘仙粉’的藏處于以銷毀,一個是設法了解當年乾坤教對付大化門的過程,門主郭天素和所有弟子的下落。”
“第一個頗不容易,那等寶貴珍奇的東西,必定收藏嚴密,刻意防護,恐怕連教中的弟子也沒幾人知道。”
“話雖如何,我們仍要盡力而為。”
“第二個應該已不成問題……”
“何以見得?”
“三恨先生對喪失記憶的解藥已經驗證成功,大化門內三堂首席堂主西門昌一旦恢複了記憶,他會揭開這困惑江湖十多年的謎底。再說,根據我們目前所獲得的資料,如果把它連串起來,大致上也可以描繪出一個梗概。”
“對,但是人的思想是直線,而事實卻通常是曲折的,也許西門昌所知無法完全解開這個謎底,當然,希望他能,不過我們該做的還是要做。去睡吧,慎防隔牆有耳,我們的一舉一動,切不可啓人疑窦。”卓永年說完,逞自進入上道房間。
東方白進下首房間,滅了燈。
上了床卻毫無睡意,不但清醒,思緒還相當複雜,根據先後獲知的線索,他假想當年大化門事變發生的經過:“大化門循例舉行谒祖大典,自門主以下齊集總壇,象征大化門的聖鼎裏被人預置‘神沙’,引燃之後,發出鬼火藍光,在場的全被照瞎了雙眼,之後,以消滅記憶之毒藥使所有的人喪失記憶,再以‘仙粉’使人複明,而複明者已經不複記憶發生了何事,可能也忘了身份,任由陰謀者擺布……”
梗概是如此,但其中細節和過程就無法想象了。
他又想到母親臨終轉述給自己的亡父遺命,仔細分析,父親在生前的這一安排近乎荒唐,但既成了遺命,不管合理與否非遵行不可。
接着,他又想到所經歷過的種種……
想着,想着神思恍惚起來。
突地,他感覺到床前似乎站得有人,這種感覺無以名之,姑且稱之為一個超級高手所獨具的特殊感應。
感應一生,神思立即清明過來,緩緩張眼,心頭陡地一震,床前果然立着一條黑影,瘦高的個子,絕非卓永年,也不是侍僮小東,會是什麽人?意欲何為?
現在,他不能有任何行動,只是靜待其變。
暗中,他本能地采取了應變措施。
“小黑!”人影開口,聲細如蚊。
“你是誰?”東方白一聽小黑的稱呼便知不是陌生人。
“畢老三!”
東方白幾乎“啊!”出聲來,想不到畢老三居然也潛入這虎穴之中,天下第一神偷又號狐精的衣缽弟子果然是有幾套。
“你怎麽進來的?”
“西門昌接應掩護混了進來。”
“西門昌回複了記憶?”東方白振奮異常。
“不錯,最得力的內應,我們也得到最好的線索。”
“情況如何?”
“我已經禀陳過師父,他會告訴你。”
“你找我……”
“沒事,只是趁便跟你碰下面,我走了!”人影倏忽消失,真是來無聲去無影,行動簡直就像是幽靈。
意外的興奮,使東方白更加沒有睡意,不知過了多久,可能已距天明不遠,才朦胧入眠。
山高谷深,天亮了許久還不見陽光。
東方白與卓永年剛用完早餐,周大慶便已到來。
“道爺早,黑老弟早!”周大慶笑着打招呼。
“早!”卓永年冷聲回應。
“周大俠早!”東方白跟着回應。
“道爺,麻煩你去診視一個病人!”
“嗯!怎不送到此地來?”
“病勢沉重,移動不便!”
“好吧,這就去麽?”
“是!”
“小黑!”卓永年轉頭,“帶着藥箱。”
東方白點點頭,進房裏去背出藥箱,他明白這藥箱是不能離身的,因為裏面有不能為人知的特殊行頭,要是不謹慎被發現,那将前功盡棄。
三人離開客館,周大慶前導,走向廣場的左端。
現在是白天,景象清晰,整個谷地以廣場為中央分界,一邊是宏偉的宮殿式構築,占地極廣,後面靠着山壁,不問可知是會壇所在,另一邊占谷地過半,是成行成列的小屋,看來是一般教徒的居所,屋舍間的通路上有人來往。西周是入雲巨峰,東邊峰巅已展布絢麗的朝霞。
東方白邊行邊想,要診治的是什麽樣的病人?冒牌的“百草道人”會不會露出馬腳?
萬一……該怎麽辦?
行完廣場,已是峰腳,眼前不見房舍。
怪事,病人在那裏?
卓永年已覺出蹊跷,開口問道:“我們去那裏?”
周大慶用手一指道:“病人在峰腰石室裏,得走一段不好走的路,道爺不會有問題吧?”
經這一指,才看出峰間有石級蹬道蜿蜒盤旋而上,相當的險峻,有的路段是穿岩鑿壁而過,像條隐現的巨蛇。
卓永年擡頭望了望沒有吭聲,腳步不停,這表示他不會拒絕登峰,等于間接回答了周大慶所問的一句話。
沿石級爬升,初時不覺得怎樣,及至登上十丈之後,才感覺其險惡,兩尺寬的磴道,像繞在絕壁間的一條帶??,要是不小心失足,結果難以想象。
當然,在武功高強者的眼中,險固然險,但也算不了什麽。
東方白突然想到囚禁在地穴壁窟裏的怪老人,難道要診治的病人就是他?但依山形而論,高低位置卻又不對,如果不是,有誰會住在山腹裏得了重病而不移到平地?
爬升,不知耗去了多少時間,看着已到峰腰,磴道一個急轉,進入複壁,一個丈許見方的窟洞呈現眼前。
周大慶止步道:“這就是了!”說完,率先進入。
卓永年與東方白互望一眼,跟着舉步。
洞徑很長,但卻是筆直的,光線愈來愈暗,但不久又突然亮了起來,眼前出現一間石室,周大慶在入口處側身一站道:“請進!”
卓永年與東方白坦然步了進去,一看,石室約莫三丈寬廣,室內卻是空無一物,離地丈許有個透光的小洞,設有鐵栅,兩人立覺情況不對……
“锵!”然一聲震耳巨響,石室進口已被鐵栅封住。
兩人駭然大震,返身沖向鐵栅,登時傻了眼,栅枝粗如兒臂,橫直交焊,空隙只能容拳頭伸出,相當地牢靠。
“哈哈哈哈……”周大慶在栅外放聲大笑。
“這怎麽回事?”卓永年栗喝出聲。
“你兩個應該心裏有數!”說完轉身離去。
卓永年與東方白面面相觑。
“這是山腹石牢!”久久東方白才擠出一句話。
“沒錯!”
“我們……什麽地方露了破綻?”
“想之不出!”
“難道水二娘他們行事不密,被對方查覺了?”
“極有可能!”
“現在該怎麽辦?”
“再說吧,把藥箱放下,他們會有所交代的。”
東方白放下藥箱,在室內走了兩圈,然後靠壁坐下,卓永年也在另一邊坐了下來,彼此一時無語。這是做夢也估不到的變故,預示着這一次行動已經失敗,兩人被囚,其餘的人會是什麽遭遇就難以想象了。
兩人默坐了約莫半個時辰。
“老弟,不對!”卓永年突然出聲,身份既已敗露,再沒有僞裝師徒的必要了,他改回原來的稱呼。
“什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