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身的職業套裝,坐在了一家名叫“若黛”的咖啡廳裏。咖啡廳裏放着一首很悠揚的鋼琴曲,店裏也只是零星地坐着幾個人,安靜極了。至于今天的對象是誰,我暫時還不知道,不過他已經離約定的時間遲到了5分鐘。
我是一個向來守時的人,對于無故遲到的現象會表示十分的不滿。所以,不管待會兒對方再怎麽優秀,也已經在我的印象分裏打了一個大大的折扣。
大約又過了幾分鐘,一名衣冠楚楚的男人神色匆匆地跑進了咖啡廳。我坐的地方是咖啡廳裏一個靠窗的位置,離入口很近,一擡頭便可以看見進來的人。
只見那個男人環視四周,像是在尋找人。我猜今天要相親的對象估計就是這個人。在他看向我這個方向的時候,我向他招了招手,以此示意我的存在。
他略微遲疑了一下,之後似是明白了過來,便朝我款款走來。他很有禮貌地向我問道:“請問是沈小姐嗎?”
我點頭以作應答。
“對不起,剛才路上堵車,我來晚了,十分抱歉,你等很久了吧?”他一臉歉意,并且額頭處還有隐隐的細汗。
我見他的态度還算誠懇,也不好意思說些什麽。
“沒事,我也才剛來沒多久。A市的交通就是這樣,堵得慌,尤其現在還是交通的高峰期,這我表示理解。”我嘴上雖是這麽說,心裏卻不是這麽想,明知道交通擁擠就不會早點兒出門?
既然人也到了,我便叫服務員把菜單拿了過來,我們各自點了一杯咖啡,坐在位置上細細品嘗。
老實說,在經過前幾次“失敗”的相親經歷,我對此還頗有些心得。我一直認為,相親這事相當無趣,基本上每次父母稍作安排,在某某地方見面,之後就是長達好幾十分鐘的互查戶口本。
在談話的過程中,我得知,對方姓張,名建華,年30,長相還算清秀,就是鼻子上戴着一副很厚的眼鏡,眼睛有些小,可能是近視的緣故吧,兩眼顯得略無神。他在一家外企公司工作,具體做什麽我沒怎麽問,也不大感興趣。
幾十分鐘的交談下來,我能明顯地看出,張建華似乎挺滿意我的條件,兩只小眼睛從頭到尾一直盯着我的臉龐看。但張建華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我可以确定,這杯咖啡喝完之後,我們是不可能再有任何聯系。至少我是這麽認為的。既然相親看的就是彼此的皮囊,索性讓他一次看個夠,反正我也少不了幾斤肉。
我坐在原位上和張建華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大多數時候都是張建華在努力地尋找話題,才免去了尴尬的局面。看他殷勤的份上,我不好意思折了他的面子,時刻與他保持着微笑,裝作很認真地聽他演講的樣子。
我拿起咖啡杯,小小地啜了一口,百無聊賴地擡頭,便看見大門處走進來兩個男人。為首的那人相貌英俊,氣勢飛揚,後面那人被前者擋住了身影,暫時看不見臉的模樣。等到他轉過正面時,我的眼睛都瞪大了。心裏暗自叫苦,怎麽又是唐弋!
這個瘟神果然是處處躲不掉,不僅在公司裏頭跟我處處作對,連在這個地方都能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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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笠針氈,心裏一陣慌亂,連忙轉過臉側向窗外,假裝在看外面的風景,其實心裏早就一塌糊塗。
在我以為唐弋快要發現我的時候,他卻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神情自然地與他同行的男人坐在了我的隔壁桌。這家餐廳的位置間距很大,大概有兩三米。若是細心留神,仍然可以聽見兩桌之間談話的內容。
他們也點了一杯咖啡坐在那兒品嘗,而我也失去了與張建華再交談下去的耐心。張建華不知道我內心的想法,還在我面前高談闊論。
我不知道唐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心思越發得不耐煩,張建華此時的高談闊論在我耳中聽來顯得極為嘲諷。我堂堂一位銷售總監居然還要淪落到跟人相親的地步,自是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唐弋,我天大的仇人!
我時不時地看向手機屏幕,才發現時間僅僅是過了十一點半。我見時候也差不多了,準備向張建華告辭。張建華有意挽留我,但我以有事要處理當作借口,留下了咖啡的錢便準備離去。
“蘇錦,你說剛才我們在一旁觀看的戲有意思嗎?”正當我越過唐弋的身邊時,一直沉默的他卻突然開了口。
我渾身一震,停下腳步,轉身戒備地看向他。“原來是唐先生你啊,真是巧啊!”我沒好氣地回答。
“哦,原來是沈小姐,怎麽這麽快就走了呀,不留下來陪這位先生吃過午飯再告辭嗎?”
我眯了眯眼睛,全身心戒備。“你剛全看到了是不是?”我反問。
“是,也不全是。”唐弋背靠在身後的椅子上,細長的眉眼因為笑着的緣故,顯得那麽的魅惑,嘴角又帶有詭計得逞的笑容,顯然他是全知道了整件事,這讓我一陣尴尬。
看着唐弋一臉無害的表情,可我知道此人決非善類,字裏行間處處透着威脅的語氣。盡管上次他在地鐵的車廂裏就有意向我試探,被我打了個模糊眼搪塞過去了。之後我們在公司裏更是處得相當緊張,雖然表面上我們兩個人看似和諧,其實背地裏都在暗自較勁。
仔細一想,也對,我在他剛來公司的那一天并未做出友善的态度,這是前提,同時也是我們未來競争的導火線。當然,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并未讓其他人知道十一年前發生的事。博雅的總部是一個大公司,上下職員幾千餘人,若是讓其他人知道我和唐弋不和,難免會落人口舌。
“我的事情唐先生最好當作什麽都沒看見,否則……”我并未全部道明,但警告之意十足,想必唐弋自是知道我的意圖。
唐弋沒再說些什麽,但是坐在他面前這個名叫蘇錦的男人頻頻向我投來側目。我知道這個人,他是本市建設局局長的二兒子,官二代一枚。同是英俊青年,只是跟唐弋相比,就略遜色一籌。
好不尴尬!人生這麽丢臉的事竟然被唐弋知道了。
我生氣地拎着包大步邁出咖啡廳的大門,将他們幾個抛諸腦後,一出門便直接找了一輛計程車一路奔回公寓。
我這廂剛回到公寓還不到一個鐘頭,這時,母親的電話便打了過來,我連忙接起。
“今天戰況如何?對方還入得了你的眼嗎?”母親一連串的問題狂轟亂炸似得向我發來,我的悶氣依舊存于心中,現在聽到這些煩心事,心情更是跌入谷底。
“一點都不好,簡直糟糕透了。”
我說話的語氣不太好,有些沖。只要一想到唐弋可惡的嘴臉我就渾身不自在,也不知道今天這情況他會不會回頭就跟他人說起。
“真這麽差勁?”母親表示懷疑。我半天我應她,她又自顧自地說道:“看來我回頭要好好說說你姑媽了,哎,果然照片一點都不靠譜。”
“媽,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找對象這種事是急不來的,又不是嫁不出去,如果真找不到,大不了我以後單着。”
“你敢?”老媽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就已經被我挂斷。我知道,若是任由她繼續說下去,定是會繼續威逼着我跟下一個人相親,這正是我所不願發生的事情。
如果這事真如我媽希望的那樣,那麽今天唐弋看到的就相當于掌握了我的軟肋,萬一哪一天他一個不高興給捅了出去,就會讓人知道我堂堂一個市場銷售總監居然還要出去和別人相親,到時候臉估計都要丢到大西洋的深海裏去,不僅如此,更成為同事之間茶餘飯後的閑聊。
但願,這只是我的臆想。
事後,我給沈沁發了一條短信:“祝賀我又一次相親失敗。”
沈沁這厮也很快地回了過來:“恭喜,單身萬歲!為了慶祝,下周末時間歸我。”
我在心裏頭默默地笑着,果然沈沁這丫頭的老毛病又犯了,真是拿她沒辦法啊,于是我回了句:“沒空。”
沈沁後來也沒有回複我的短信,我猜想她估計是在跟我賭氣,索性也就随她而去,我不予理會。
我伸了伸懶腰,徑自走到陽臺外去透透氣。
現在住的這個房間是這棟公寓的第5層,陽臺的前面是一處公園,正好可以欣賞到A市日漸下沉的薄暮景象。昏黃的夕陽下,仍然留存着初夏的炎熱氣息。迎面一陣風向我撲來,吹散了我的長發。
有時候我會站在這裏眺望遠方的風景,擡頭望向天空中離我很近卻又很遠的雲層。看着那千變萬化的瑰麗之圖,我會在心中感慨萬千。
當夕陽照在我的身上,映照着淡淡的餘光,我扪心自問:沈沐染啊沈沐染,事業上成功如你,将上級交代的任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并且也做出了一番成績來。感情上失敗也如你,至今連個對象都沒有,每次都将老媽囑咐的任務以不合适告終。究竟你期待的人是誰?喜歡的人又是誰?
恐怕這個問題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一直信奉的是随緣主義,可是它似乎并未給我帶來什麽好處。也許我只知道自己讨厭什麽,卻不是自己到底喜歡什麽,以至于我在愛情上永遠總是顯得朦朦胧胧。
喜歡是放肆,但愛是克制。可是我連放肆的機會都沒有,又不知自己應該為了誰而克制。也許,真的是唐弋帶給我的影響太深,才導致我至今對自己的另一半總是心存芥蒂。十一年了,長久以來,我一直緊緊死守自己這顆脆弱的心,害怕自己付出了真心之後會一無所獲,很怕到頭來受傷害的只是我一個人。
盛夏越發臨近,連知了都開始躍躍欲試,漸漸大聲地肆意蟬鳴。而在這不知名的迷茫中,我的嘆息聲也逐漸掩藏在大都市的喧嚣聲裏……?
☆、夢之噩
? 是夜。
夢境又悄悄開始,灰色籠罩,黑雲缭漫。我想起了年少時的輕狂,好多人、好多事,總被時光掩埋,只有當夢回往事時,才漸漸淡出身影。這麽近、有那麽遠。記憶走馬燈式的穿梭在我的腦海中,往事平川,如光似雨,一颦一笑,一肌一容……
我走在放學回家的小路上,迎面走來了許多熟悉卻又陌生的臉龐。當我努力回想他們是誰的時候,人影都漸漸地消失在我的身後,尋不着一絲蹤跡。
瓦縫參差,樹影交錯,車輛行人,絡繹不絕。耳邊還有熟悉的街邊小攤的叫賣聲,難以忘懷的鄉間口音。那是清河縣的回憶。我生活了17年的地方,卻又不得不離開的地方。一路上本來可以有很多人陪胖,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們都慢慢地離開了我,淡出了我的視線。
我嘗試着去呼喚他們的名字,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如鉛似堵住一般。仍舊是漫無目的地向前邁出步子,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一片黑暗降臨,場景在不斷地變換。我驚慌失措地在原地打轉,企圖尋找熟悉的人影,但是無果。
遠方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我轉身尋覓,原本還只是小如指頭的光影,竟然被快速地放大,下一秒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我顫抖,眼中看到的是林珂等人的身影。我的雙腳開始打顫,想跑,步子卻挪動得萬分緩慢。很快,我就被他們團團圍住。他們只是靜靜地看着我,我仔細觀察他們,一個個都是面目猙獰的樣子。我并不是一個膽大的人,準确的來說,我很怕黑,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我是多麽希望有個人能夠在我的身邊,幫助我,哪怕僅是抓住我的手也行。
我心裏的吶喊是不會有人聽得見的。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已經超過了我的想象,我甚至不能準确地将他們描述出來。原本是好好的5個人圍住我,可是我卻只能眼睜睜地将看着他們在我的眼前一點一滴地、慢慢得、融化成一灘黑水……最令人窒息的是,那五灘黑水仿佛還有着鮮活的生命,正在逐漸蠕動着。我吓呆了,忘記了尖叫,目瞪口呆地杵在那兒。
看着它們彙集在一起,這回的速度比之間更快了,眼見它們彙成一個初具人性的東西。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東西已經變成了唐弋的模樣,站在我的面前。
“唐弋,怎麽是你……”我喃喃低語,兩眼無神地望向他。
那東西有着唐弋的面貌,如我之前與他相逢的場景,同樣的英氣逼人,只是現在的他看起來更加邪魅,讓我有種懷疑他是否為人的錯覺。他在向我走來,同時開始呼喚我的名字。我害怕得一步一步往後退,深怕下一秒他就會走到我面前。
“沐染……沈沐染……”他一遍一遍地喊我的名字。
他的聲音誘人心魂,使我越發不安。他突然停止不前,嘴邊開始浮起了詭異的笑容。我感覺不妙。但見他打了一個響指,地面開始出現了一道道裂痕,一直到我的腳邊。我不斷後退,可是裂痕的速度大大的超過了我,大地在下陷,我重心不穩,身體在墜落,欲伸手往上抓去,回應我的卻只是無形的空氣,以及遠處唐弋詭異到不真實的臉龐。
強烈的失重感刺激的我的神經系統,我大聲的尖叫出來。
“啊——”
我頓時驚醒,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
原來是一場惡夢啊。
可是,夢境裏的感覺太過真實,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有過這樣的經歷。我拭去額頭的虛汗,窗簾隐隐有陽光透了進來。我轉頭看向床頭的鬧鐘,時間是早上6點多。
我頓時沒了睡意,于是起身洗漱。又開始了一天的新生活。
戲如人生,人生如夢。
在我以為只是虛度一場噩夢的時候,事情才慢慢地往後發展。最難以置信的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之內,事态變得有些難以掌控,我竟然斷斷續續地又做了幾個相同類型的噩夢。
有時是唐弋,有時是林珂,亦或者是那個曾經要強-奸我但又被我遺忘了臉龐的社會青年。
每次沈沁見我,都會說:“沐染,為什麽我每次見你,你都這麽憔悴呢!看得我都心疼了。”我無奈地聳了聳肩,只是說自己經常做同一個噩夢,都不能好好地休息。然後她會裝作很認真地樣子告訴我,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結果。
我想,也許沈沁說的沒錯,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導致我經常做同一個噩夢。唐弋這麽一個大活人就在公司裏,我時不時地就能看到他。于是我每次見到他都把他當做空氣一般,不予理睬。除非是工作上的事,否則我是不會同他多說一句話的。
7月18日,周五。
我同往常一樣,早上乘坐地鐵來到博雅,不過晚上的時候我會改乘計程車。我知道,早上這班地鐵我是不會遇見唐弋,但是晚上就不得而知,要不然我之前也不會三番兩次與他無緣無故的巧遇 。
我穿過大廳,一路上有些許員工紛紛向我打招呼,我頻頻點頭,算是回應。打過卡,往大廳的右側走去,那裏是專門乘坐電梯的地方。博雅的大樓一共6架電梯,左右各3架,其中有一個是董事會的專屬電梯,一般員工不可乘坐。
現在臨近上班時間,當我到達那裏的時候,除開專屬電梯,其餘四架都是在上升狀态中,唯一一個還是即将掩上門的情況。我小跑沖了過去,終于在它快合上門的最後一刻,将門成功地擋了下來。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擡頭,才看清裏面只站了一個人,一個我所有噩夢的源泉——唐弋。
我尴尬地站在原地,進退兩難,走進去不是,離開也不是,那一刻我才無比懊悔自己為什麽不早點兒來上班。他的眼裏難得出現了驚訝的眼神,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常态。
他按着電梯的按鈕,見我久久不動,終于開口:“沈小姐不打算進來嗎?”
既然他都發話了,我再不進去就是我的不是了。我輕輕地咳了一聲,低着頭走進電梯,特意站在離他最遠的一側。唐弋按了按關門鍵,由于我們都是同一層辦公樓,所以我沒有再按電梯鍵的必要,只需靜靜等待到達11樓就行。
電梯緩緩地上升着,不知為什麽,我總聽到一絲“咔噠”的怪聲,聲音很輕,我以為是錯覺,就沒太在意。
博雅的電梯裝飾得很華麗,空間相當寬敞,足夠容納十幾二十人。我擡頭就是一片的銅黃色的金屬片,那是電梯門的顏色。裏面清晰地映照着我和唐弋兩人的身影。我朝前看,發現唐弋在鏡子裏看着我。我怕目光接觸,忙側過臉,來掩飾自己的心慌。
我一直打量着樓層顯示屏,差不多快到7樓的時候,剛才聽到的“咔噠”的聲音突然變得十分大聲,原來亮堂堂的日光燈一下子暗了下來,電梯裏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最要命的還是突如其來的失重感,電梯大概下降了3、4個樓層,幸運的是,安全匣起到了作用,電梯沒有直接墜落到底層,否則我和唐弋兩人都該喪命于此。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我驚叫着來宣洩着心中的恐懼。身體搖晃得厲害,被撞得東倒西歪,頭甚至還蹭到了一旁的牆壁。我不知道唐弋是否和我一樣,但是顯然他比我沉靜許多。
當電梯停穩的時候,他立馬反應了過來,打開手機的屏幕,借着微弱的光尋找電梯的急救設置。黑暗中,我聽到他低沉的聲音,他在嘗試與維修工人聯系,維修部的人員接到消息,表示會很快趕過來,讓我們先在電梯裏耐心等候。
接下來是一段漫長而又無奈的等待。
我蜷縮在電梯的角落裏,環抱着身體。我看不見唐弋的具體方向,也許他是在我的對面也說不定。電梯內部太過安靜,安靜到我只能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
“沈小姐,上次在咖啡廳的那位先生,你們相處的怎麽樣了?”唐弋突然的出口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是麽?難道你們不是在相親嗎?”我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我猜得到,他應該是在笑。
說到相親,這是我最大的一個痛處,我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反駁他,繼續跟他打起模糊眼。“唐總監真是說笑了,那只不過是我多年沒見的一個朋友而已,何來相親之說。”
“沈沐染,我發覺你這人說話怎麽總是帶着刺,戒備心實在太重。”
我下意識的一驚,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唐弋,博雅這麽大的一家公司,想必你也是知道,各層之間的競争是很激烈的,且不說你現在是設計總監,想做到這個位置的人多了去。雖然我們不是同一個部門,但是部門與部門之間也是會相互比較的。準确地來說,我不是讨厭你,只不過是把你當做我的一個競争對象。別以為抓住了我的一個小辮子你就可以這樣的肆意妄為,我告訴你,我壓根就不怕!”
我驚訝自己居然對着他說出了這麽多話,不過我不會告訴他,我從十一年前就對他有着相當大的偏見,以至于我再次與他重逢時,就對他分外讨厭。
“好一個競争對象,這算是你下的戰書嗎?不過我也該慶幸,你跟那些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相比,至少你說出了心裏話,好,很好,沈沐染,以後我們倒是可以好好較量一番。”
他輕輕地嗔笑,聽不出是何感情。更想不到正是因為這句話,才會有了接下來他與我争鋒相對的較量。
也許是過了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我感覺時間過得格外的漫長,在黑暗的環境中,時間像是失去了它的用途。也不知道維修部的效率為何會如此之低,若是等會兒回去,我定會發表意見。
長時間的黑暗讓我恐懼意識漸漸湧上心頭,唐弋也保持了絕對的安靜,我分辨不出他的具體方位。
我開始胡思亂想,思緒天馬行空,想起了學生時代、步入社會的好多事,再後來,我甚至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噩夢。越是這樣的思緒,我就越難擺脫它們。後背沒來由的開始發慌、發涼,即使現在是夏季,我也感覺分外的寒冷,許是金屬透出的寒氣所致。我抱緊了自己的身體,感覺自己是關閉在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裏,出不去,外人也進不來,像是個被遺棄的可憐人。
如夢境一般,前方出現了一個不知名的光點,我的眼睛難以接受突如其來的光芒,下意識地用手去擋。耳朵聽到了一絲像是衣服布料摩擦的聲音,窸窸窣窣,在慢慢向我移動過來。我打起了寒顫,想往後退,被牆壁擋住了,才知道原來自己就一直呆在角落裏。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一切來得太不真實,這是夢境還是現實,為什麽會如此之像?下一秒會不會就會出現林珂等人?
我在心中暗自猜測。恐懼更甚,呼吸也開始局促起來。
眼前的光點還在向我靠來,我放下手,注視着前方,未來會發生什麽難以預料,腦子裏最清晰的就是始終如一的恐懼。沒有出現林珂,沒有出現其他的四個人,有的只是在光點的映照下,我看清的是唐弋那張一下子出現的臉龐。我睜大雙眼,吓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沈沐染……”
是他在喊我,是他在喊我!一切就像是夢境般,我的心髒跳動地非常快,幾乎快超過了我的負荷。一陣眩暈感突然襲來,我兩眼一黑,頓時沒了意識……?
☆、流言四起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了我辦公室裏專門的休息室的小床上。身邊空無一人,我掙紮着起身,發現身上還蓋着一件黑色西裝。
這是誰的衣服?
帶着疑惑,我下了床,提着衣服徑自走到門外,碰巧遇見了剛好進來的李秘書。
“李欣,這是誰的衣服,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指了指手中的衣服向她問道。
“沐染,剛才真是吓了大家一跳,你怎麽會突然暈倒在電梯裏?幸好有唐總監在,是他把你從電梯裏抱了出來,要不然我們還不知道你出了事。”
李秘書一臉擔心地望着我,她從我手中接過外套,道:“這件衣服應該是他把你抱進來的時候蓋在你身上的吧。”
我暈倒在電梯裏?我的大腦有些暈乎乎的,記憶零零碎碎的,我不大記得清楚之前發生的事。
“那你幫我把衣服還給他吧,順便向他道聲謝。”我揉了揉腦袋向李欣走去,順手把衣服遞給了她。
“好的,你繼續休息一會兒吧,那我先出去了。”李秘書接過衣服便離開了辦公室。
我走到大鏡子前,看到鏡中的我面色蒼白,嘴唇幹燥,眼神迷離,猶如一個驚吓過度的病人。我驚詫自己怎麽變成這個模樣,于是掏出手提包中的化妝品開始細細補妝,想讓自己的面色看起來能夠紅潤些。
補完妝,我來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繼續昨天未完成的定期報告任務,總結最近博雅的化妝品銷售情況。當我細細回想起剛才的事情時,記憶慢慢得越發清晰起來。先是電梯的意外故障,再到兩人的交談,甚至記憶最後片段還是唐弋那張放大的臉龐,一點一滴地慢慢回憶,這是一個痛苦的階段。
沒開始回想的時候我還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等到事情真相大白的時候,才驚覺後怕。
有時候,很多事情超出了個人的想象。一些情況就是那麽莫名其妙地發生在自己的身旁,等到發生的那一刻,才知自己的膽量原來那麽小。
就好比這次的電梯事件,一個月前的噩夢得到了印證。若不是唐弋,我豈會落到如此丢人的地步,被他吓得暈倒在電梯裏。心中開始隐隐擔心下屬間的反應會是什麽,辦公室從來都是個閑言閑語的地方,更何況博雅還是個這麽多員工的大公司,管得住員工的工作,卻堵不住衆人的口舌。
我扶額,嘆息,之後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不想再去糾結這件事。
中午,我去了員工食堂,那是一個裝飾亮麗堂皇的大廳,博雅在這一點上對待員工相當不錯,夥食很豐盛。
李秘書恰好與我同行。在工作上,她是我的下屬,私底下我們是一對要好的朋友。我們各自點了一份套餐,坐在了食堂的一側。本來可以安靜的進食,偏偏有歲言碎語傳入我的耳中。
甲:“你們聽說了嗎?今天銷售總監暈倒在電梯裏了,還是唐弋把她給抱出來的。”
乙回應:“什麽?是唐弋!天納,不可思議!”
丙問:“你說說具體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沈總監怎麽會暈倒在裏面?還有唐弋又是怎麽回事呢?”
甲把頭靠向她們二人,故意壓低聲音:“據說是今天有一部電梯壞掉了,他們兩個人剛好不幸困在裏面。維修部的人趕到的時候,就看見沈總監暈倒了,裏面黑漆漆的一片。電梯門一打開唐弋立馬把她抱到了休息室。你們是不知道,沈總監的那張臉蒼白得像紙張一樣,完全不省人事。”
“不會是電梯裏有鬼吧?把人都吓暈了!”乙膽小地問道。
丙:“少胡說八道了,鬼故事看多了吧你!要是有鬼的話,怎麽只有沈總監一個人出事,唐弋卻沒事呢?我看啊,八成是沈總監身患某些疾病,剛好今天出事了,就暈倒了。”
甲:“噓,小聲點,萬一傳到沈總監耳裏就不好了。”
正在讨論我和唐弋的那三位女人就坐在離我不遠處的右上方,盡管她們裝作小聲說話的樣子,可聲音實在是大得連我本人都能聽得十分清楚。
她們後來說了些什麽,我也沒心思再聽下去。雖然留言必不可少,但是任誰聽到八卦裏的主人公是自己的時候,心裏都不會好受。
李秘書擡頭看了看我,神色憂慮。我沖她笑了笑,道:“算了,讓她們說去吧,反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嘴她點了點頭,繼續低頭吃飯。
我看了她們三人一眼,分不清她們是哪個部門的下屬,嘴上雖然說自己毫不在意,其實都是自欺欺人。我心想着這消息大概是維修部的工作人員走漏了出去,真是群多嘴的閑人。
而在十幾米的前方,我看到了輿論話題中的另一人物,唐弋手捧着盤子,身旁跟着一位相貌迷人的長發美女,貌似是設計部門的張之曼,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羨煞他人。身旁經過幾位女同事的時候,唐弋居然還能神色倘然地與她們打招呼。
我看了心裏很不是滋味,憑什麽我要聽到別人議論我,而他還能當作沒事人的樣子與其他女人一起開心地吃飯,我為自己的境遇感到大大的不公平。
唐弋來到博雅已經有一個月有餘,因他相貌英俊,為人善于交際,很快成為了公司的一大名人。如他在學生時代一樣,又成為了女人之間追捧的心儀對象。每當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身邊總是圍繞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而他也保持着模棱兩可的态度,既不接受誰,也不拒絕誰。
總之,他算是成為了公司裏的頭一號黃金單身漢。
簡單地吃過午飯,我和李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下午召開市場銷售部門每月的例行會議,召集了我團隊裏的所有人員,主要內容還是關于未來産品的銷售計劃以及總結之前的銷售情況。
博雅其實推銷的産品有多,我作為銷售部的總監,要負責的項目有很多。有才能的下屬博雅從不缺少,我基本只要将潘董下達的指令,傳達給各區域的銷售經理,合理分配任務,再将完成的情況直接彙報給潘董,任務也還算輕松。若是遇到了較麻煩的客戶或者說是對于公司十分重要的人可能就得要我親自出馬來完成。
會議大概持續了一個小時多,我簡單地交代了他們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以及員工在業務上的處理方法,會議就此結束。于是衆人各自回去,我在辦公室裏拟了一份會議的報告,之後去了一趟潘國安的辦公室彙報了工作上的細節,一個下午基本上也就這麽過去了。
等到晚上下班的時候,為了避免在地鐵裏再此遇見唐弋,我特意改了方向往車輛較多的街道走去。前幾周都是吃過了晚飯才回家,倒也不覺得之後的交通擁擠。而今天5點多就下班回家,才算是真正領悟到人擠人是會擠死人的浩大場面。
我在公交車站前等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了通往淮陽府的車輛,見車上的人都已經擁擠到連最外層的人臉要貼着窗戶的程度,想想自己定是不能容忍這樣的畫面,索性放棄了乘坐公交車的念頭。
于是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一輛有空位的計程車往我這個方向駛來,我招了招手,剛準備向前邁去,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