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偏見以後
作者:柋之
唐弋這個混蛋居然從國外回來了,偏偏到的公司還是跟沐染同一家。沐染時刻在想,上輩子她一定是欠了唐弋的債,今生才會這麽倒黴。十一年前落下的情債,直到現在仍然糾纏不清。再次相逢時,沐染一直以為唐弋還跟以前一樣,她害怕舊事重提,時刻提防着,哪知唐弋竟認不起她是誰……
ps:情感線不虐!文中如有不合理的地方請輕拍。
內容标簽:都市情緣 情有獨鐘 愛情戰争
搜索關鍵字:主角:唐弋,沈沐染 ┃ 配角:沈沁,潘國安,陸寧,張之曼 ┃ 其它:命中注定
☆、那個男人
? 公路上,一輛客車正飛速地行駛。
2015年2月,此時已經臨近春節,我辭去了原先在A市的高薪工作,獨自乘坐班車回到老家。我坐在客車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河田□□,感嘆自己這是多少年了都沒回到故鄉,人是物非。
客車一路開往Z市的最南方,那裏有個名叫清河的縣城,是我曾經住了十幾年的地方。
我從窗外的景色回過神來,垂下頭,盯着手中的一張老照片,沒來由地,一大滴眼淚墜落在上面,淚水散開,照片中那個男人的面容越發地模糊起來。
這時,口袋裏響起了一陣很熟悉了鈴聲,《萬物的花園》,一首我喜歡了很久的英文歌。我掏出手機一看,是唐弋打來的電話。我瞳孔一窒,心跳驟然加快。我握緊拳頭,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可見,明明心裏是很不情願看見他的名字,可耳側總有個聲音一直在勸說我:最後一次接他的電話吧!
我一時沒忍住,最終還是按過接聽鍵,只聽他在裏面說道:“沐染,別再躲着我了,告訴你在哪兒,我很想見你。”
電話那頭傳來唐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恍然如夢。我沉默不語,深怕自己一出聲就會暴露了哭腔,我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的心裏其實還有他的存在,一點都不想讓他知道我剛剛哭過。
“唐弋,我回老家過年了,你不要試圖來找我,我是不會再見你一面的。”語畢,我慌忙挂斷電話,那一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潸然淚下。一瞬間,痛苦的記憶空前來後湧入腦海中。
我捂住自己的臉龐,忍不住低聲啜泣,絲毫不在意前面幾排乘客的回頭觀望。是好奇也好,或嫌棄也罷,我只知道,我很想念唐弋,每一分每一秒。可是我将徹底告別這個我愛了很久同時也恨了很久的男人。如果時光可以再重來一次,我希望永遠都不曾遇見你。我會收起自己的偏見,守住自己這顆搖擺不定且又脆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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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都将追溯到2014年,6月。那時的我還是A市一家高端化妝品公司的銷售總監,公司裏頭的佼佼者,在職場中也算風光過一場。不像現在,落魄到被迫遞交辭呈。六年前,我還是A大的一名應屆生,同大多數人一樣,懷揣着夢想與希望,大學一畢業就進入博雅,從基層一名普通的銷售員做起,歷經多少風雨,我才升職坐到這個位置。
夏日的午後,室內空調一直在運轉,發出“呼呼”的響聲。我忍不住困意,趴在辦公桌上小憩,直至置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悅耳的鈴聲。身體一陣抽搐,我從夢中驚醒。奇怪了,我怎麽睡着了?而且還夢起高中曾經發生的往事。
我揉了揉眼睛,接過電話,是李秘書打來的。
“沈總監,董事長臨時通知召開會議,現在要召集所有部門的主管,據說是要介紹新來的同事,你快點過去吧。”李欣不急不慢地陳述着,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讓一時還沒睡醒的我聽了也心生好感,怎麽也生不起氣來。
“恩,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挂斷電話,我起身走到一旁的大鏡子前,掠了捋淩亂的頭發,擡頭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嘴唇幹澀。沒來由得,我打了個冷顫,緊接着又是一記很響的噴嚏,心想一定是因為剛才趴在桌子上休息時一不小心着了涼。
要不是最近一直忙于手頭上的一個項目,我也不至于落到這麽憔悴的地步。難纏的客戶,無理取鬧的要求,換來的只是整個部門成員數以日記的徹夜加班。
太陽穴疼得越發厲害,右眼皮又一直跳個不停,我在心裏抱怨居然在這個時候要召開臨時會議,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博雅設立的總部位于A市市中心的一棟高樓大廈裏,整棟大樓外貌雄偉壯闊,總共有18層樓。我所處的辦公樓層位于11層,會議室在15層。我搭乘電梯上去,快到達會議室的門口時,正好遇見另外一個也趕來參加會議的人事部總監。我和他相互打了個照面,一同進入會議室。
一進門我就看到董事長站在位首,他的身旁還站了一個男人,背對着大門,看起來人很高,一身西裝革履。看來這個人應該就是今天的正主,可見排場之強大,居然讓董事長親自召集了公司所有部門的高層人員來開這個臨時會議。
會議室的中心地帶是一張形狀為“O”型的大桌子,沿着周圍就是衆人的座位,人事部主任已經坐在了較前的位置了,今天我壓根就沒在狀态,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個男人正臉,就急忙走向最後一個位置坐下,想借此隐藏于人群中。
博雅對外宣稱是主經營化妝品,其實際涉獵的範圍很廣,大到投資科研技術,小到家庭日用産品不等。公司很大,光是處在A市的員工就有幾千名,所分劃設立的部門有很多,一看今天要來參加會議的主管人數就已達二十多人。至于站在首座的董事長潘國安,平時只有在彙報業績的時候才見到他,難得他今天親自出現在會議室裏。
董事長潘國安見人數差不多都到齊了,就開始了今天會議的主要內容。整個過程,我的心思不在會議的內容上,潘國安說了什麽,我壓根就沒在聽。額頭隐隐作痛,疼得難受,我忙低下頭用手揉揉。
整個會議的前半段都是潘國安在講一些公司目前的情況,在他講得差不多的時候,室內突然安靜了下來,我感覺奇怪,人趕忙端坐起來,開始認真聽接下來的內容。
“我想今天大家來參加這個臨時會議,想必也是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些什麽了,前段時間公司的設計總監被競争對手挖走,對于公司來說是不容樂觀,這是一筆巨大的損失,不過好在公司的董事會找到了一個更加優秀的海外精英在代替他,請讓我們熱烈歡迎我們的新同事,唐弋!”
我聽了為之一顫,怎麽會是唐弋?我聽錯了嗎?又或者只是同名的人?我驚慌失措地看向潘國安身旁的那個男人。沒錯,是他!真的是他!我難以置信,本以為十一年前就已經再無瓜葛,卻萬萬沒想到今天新來的同事竟然會是他!
四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久久才平息下來。在座的衆人裏,只有我一人仍然處在驚訝和木讷裏。我整個人呆呆地坐在原位,沒有鼓掌,也沉默不言,只是悠悠地看向唐弋,散發出幽怨的目光。
老實說,他的變化真的很大,若只是粗略一看,我定然不會認出是他。但仔細琢磨他的面相,還是可以發現他當年的影子,如今的他擺脫了稚嫩的模樣,俨然一副成熟男子的氣息,劍眉飛揚,飒爽英姿,氣宇軒昂,最迷人的還是他的那雙眼睛,勾人心魂。
接下來的時間是唐弋的個人演講,這已經不是我所要關注的事情了。現實來的打擊太過強烈,讓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一直以為我在搬離老家清河縣之後,與他的孽緣算是走到了盡頭,但冥冥之中似乎有條暗線在不斷牽弄着我們的命運。
時間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會議好不容易才結束。有的人速速離去,有的人則是前去向唐弋問好,畢竟是潘國安親自介紹的人,日後又是同事,彼此之間交流一下感情總是好的。我只顧着低着頭,想趕緊随其他人一同往大門走去,無奈潘國安突然叫住了我。
“沐染,你過來一下。”
我停住腳步,轉身,見潘國安一臉嚴肅的模樣,而且唐弋還杵在潘國安的身邊。我不情願得走了過去,問:“潘董,你找我有事?”
“我已經吩咐好人事部門的人進行人事調動,設計部門與銷售部門劃分到同一樓層了,公司向來是很看重這兩個部門的,你們兩個以後難免要經常合作完成項目,所以從今天起,你和唐弋是同事也是夥伴,記得好好相處。”潘國安面帶笑容,向我叮囑要注意的事宜。
我驚愕。同一層辦公樓?那豈不是以後天天都要低頭不見擡頭見!
只見唐弋笑着對我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唐弋,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好一個初次見面!唐弋,我們可是十一年前就結下梁子的冤家,你難道就忘記了我嗎?
唐弋的手就伸在那裏,我低着頭盯着,遲疑着是否要握。潘國安就在身旁看着,臉上露出了不甚滿意的表情。我瞄了一眼,心裏頭一緊,若是不握,他定會不悅,到時候指不定責罵我。
我內心雖百般不情願,可理智卻告訴我:沈沐染,這是一場無形的戰争,我和唐弋的孽緣才剛剛開始,從這一刻起,我就必須要學會處處隐忍。
這手,不握也得握!
我佯裝高興,與他兩手相握。那一瞬間,忽覺他的手心炙熱,我顧不得是否合禮,急忙将手抽了回來。
“潘董,若是沒有其他事,那我就先走了。”
“嗯,你去忙吧。”
我逃也似的離開會議室,那兒,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走向大門時,只覺得背後有一道炙熱的目光在盯着我。我管不了那麽多,只想趕緊離開這裏。?
☆、南城往事
? 回到11層,我終于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再次見到唐弋後,心髒就一直砰砰地跳個不停。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克制住自己緊張與慌亂的情緒,一進銷售部的大門就碰到了抱着一堆文件夾的李秘書。她叫李欣,是一個精明的女人,在管理事務上做的相當不錯,是工作上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
李欣一臉疑惑地看着我,她問:“沈總監,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是出了什麽事嗎?”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暗自緊張,深怕她看出了什麽,連忙搖了搖頭。“沒什麽,只是有些頭疼罷了,休息一下就好。”我牽強地笑了笑,只道自己是一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會被身邊的人輕易察覺。
簡單告別李欣之後,我獨自一人回到辦公室內。當我重新坐在旋轉椅子上時,頭疼得更加厲害,我抱住腦袋,腦子一片混亂。不知為什麽,自從得知唐弋的到來後,我的內心就一直無法平靜下來。思來想去,歸根到底,我還是忘不了十一年前發生的事。我甚至把當年的事都怪罪到唐弋頭上,以至于我對他的偏見愈加愈甚。
我偏過頭,看向鏡中的自己,一段久遠的記憶驟然湧入腦海。
十一年前,恐怕大多數人的記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只有非典、口罩以及消毒水的味道,疾病從最初的南方一路北上,直至蔓延全國。
那一年,我17歲,高二,就讀于清河一中,學校是縣裏的一所重點高中。有人說,高中時期的愛情,沒有小學時的無知,沒有初中時的懵懂,更沒有大學時的現實。從小到大,我就一直羨慕着民國時期的愛情故事,動蕩的年代,不朽的相守,真摯地讓人無比向往。
而在我的記憶中,2003年,是我青春時期最難以忘懷的一段經歷,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有這麽坎坷的感情經歷。我時常在想,如果那一天我沒有出現在那裏,那我們的結局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可是,命運偏偏就是這麽捉弄人。
混亂的年代,未知的病源,恐懼存于每個人的心中。當時只要一放學,人人都跟逃離瘟疫似得,一個勁地往家裏跑,最後大馬路上也沒剩下幾個行人。
那時候的唐弋總是會等到大家都走光之後才慢條斯理地收拾着課本從教室裏走出來,仿佛非典這件事與他毫不相幹。如果說,每個人的青春都做了一件荒唐的事,那我的估計就是每次一下課,告別同學,一個人悄悄地尾随着唐弋回家。他每天都會走同一條道路,從不改變,以至于到後來我自己都把他的回家行徑熟記于心。只要他平安地回到家中我大概也就心滿意足,就算每次被老媽唠叨個老半天也無所謂。
也許有人會說我傻,可我從不這麽覺得,就算這樣做也不會有任何結果,我也希望能夠一直長久地陪伴他走下去,多看一眼,銘記于心。
随着時間的推移,疾病得到了有效控制,日子漸漸恢複以往的朝氣蓬勃。10月份的某一天中午,同學大多數都已經走光了,父母因工作的關系,中午大多也是不回來吃飯的,所以我基本上都是自己在家裏準備一些吃的帶到學校。
我尋了一處較為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吃午飯,背後是學校的百年大樹,有些許陽光會從葉間的縫隙照下來。我喜歡在秋天的季節裏享受着陣陣秋風從我耳邊經過。可就在我正惬意享受此刻難得的寧靜時,背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聽不出是有幾個人走來,其間夾雜着一個女孩的哭聲。
“我求求你聽我解釋,不要走那麽快。”女孩是哭着嗓子喊的,聲音不是很大,但就是一字一句都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
“我已經說過了,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這是另外一個很有磁性的男聲。
我以為這個地方已經算是很偏僻了,但還是沒有想到今天會這麽不走運聽到傳說中的感情糾紛。我想收拾一下飯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剛蓋上飯盒,無奈他們已經從大樹的後面繞到了我的前面。
我擡頭仔細看了一眼那倆個人長啥模樣,不由大吃一驚。
“唐弋?”明明只是很小聲的道出了口,
可是在這偏僻的地方,任誰都能聽見。剛一喊出聲我便覺得萬分後悔,這一出聲,勢必将倆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到時候想走便覺得萬分尴尬。
因我這麽一喊,他們倆都回頭看着我。我愣在那裏,氣氛超級尴尬,腦袋就跟紙糊住了一般,不能很快的運轉。只見唐弋正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我羞愧地趕緊把頭低下,想轉身走人。
剛邁出沒幾步,身後響起了一陣男聲。“沈清宜,原來你在這裏呀,害得我好找。”
我身體一僵,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是誰在叫我?唐弋嗎?想想也不對,他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可是,這裏除了他們以外,再無其他人。我轉身不解地看向他。
只見他笑着向我走來,神态自若地一把攬住我的肩膀。他順勢伏在我的耳朵,低聲道:“幫我一個忙,盡量配合我說話,否則要你好看。”
我吃驚地看着他,目瞪口呆。望着自己喜歡了許久的男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麽親密地與他接觸。
果不其然,那女生正憤怒地盯着我。我的無作為正是她憤怒的源泉,仿佛證實了我與唐弋難以說清的複雜關系。我看着眼前的女生,總覺得那個女生有點眼熟。我在腦海裏不斷搜索着有關她的記憶,突然想起,那是林珂!外校一個有名的小太妹,平日裏與一群社會青年勾搭在一起,沒少欺負人。
我皺着眉頭思索,唐弋怎麽會和她扯在一起?我仔細打量着林珂,她的樣貌雖然不錯,但一身的打扮與她的年齡極其不符,過多的裝飾遮掩住內在的本質。
林珂看起來是相當的生氣,眼角邊還流淌着淚花,憤怒使她的面目變得更加猙獰。她惱羞成怒地指着我,質問我是誰,怎麽會和唐弋在一起。
“如你所見,以後我與你也不會有任何瓜葛,趕緊走吧。”唐弋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着,甚至更加親昵地将我摟在他的懷裏。
我身體僵硬地越發厲害,我是第一次與男生這麽親密地接觸,更何況他還是我仰慕已久的學長。在當時那個年代,思想很保守,更何況這裏還只是一個小縣城,舊思想的觀念仍然頑固地保留着。
即使這只是逢場作戲,可我的心跳依舊跳動得很快。他用手掐了我一下,示意我應該說些什麽。
“林珂,我是他的現任女朋友。我不管你們之前是什麽關系,總之他現在是和我在一起,麻煩你以後不要再來打擾他了。” 我故作鎮靜,想讓謊話說得跟真話一樣,現實中的趨勢确實是朝着我所預想的那樣發展。
唐弋見她也沒什麽反應,就直接強行地将我拖走,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臨走之前,我也強烈地感受到林珂眼裏極大的怨念,身後一陣發冷。
“唐弋,我會讓你後悔的!”林珂聲嘶力竭地喊着,唐弋無動于衷,繼續拉着我往前走。
等走到另外一個人比較少的教學樓時,唐弋才松開了他的手,肩膀那裏還殘留着他身上傳來的餘溫,我竟開始貪念起躲在他懷中的時光。
“這次謝謝你了,但也希望你最好不要對外宣傳今天發生的事,若是我聽到任何閑言閑語,結果就不用我多說了吧。”他離我站得很近,臉上冷漠的神情清晰地映入我的眼簾。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一種淩駕與他人之上的高傲神色。雖說是道謝,可這其中又有幾分真的感激?
這還是我記憶中的唐弋嗎!?
“我知道了。”我低聲應着,他露出滿意地笑容,打算就此離去。可我心中仍存着一絲小小的疑惑,趁他轉身的那一刻拉住了他的左手。
他一臉吃驚地看着我拉住他的那只手,最後皺起好看的眉頭,似是不解為何我會突然這麽做。我能明顯得感受到他手心的炙熱,他在緊張!
“唐弋,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我和他從未正式介紹過自己,他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校徽上有。”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只是一瞬間便又恢複了冷漠,他回答得很簡短,之後強行扯開了我的右手,頭也不回的離去,獨留我一人抱着飯盒停留在原地,望着他一步一步消失的背影。
也許從他留意到我這個外人在場的那一刻起,他就留意我校徽上的名字,正是因為如此,我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他計劃中的一份子。果然是我在自作多情,竟然還奢望他曾回憶起我無數次從他面前經過的刻意偶遇,他這種大人物怎麽會知道我這個無名小卒的名字呢?
秋風吹過,冷意襲來,帶不走任何東西,落下的只是兩行清淚。?
☆、來自林珂的憤怒
? 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相信唐弋會是這麽一個無情的人。我很想質問上蒼,我将近一年半以來所苦苦追求來的結果竟然是一場無情的利用嗎?我任由眼淚低落,很想放棄,可是,愛情豈是兒戲,說放棄就能徹底斷得幹淨?
直到後來身旁有人經過時,我趕緊擦幹眼角的淚痕,迫不得已回到自己的班級,下午也是渾渾噩噩地聽完所有的課程,好不容易等到放學鈴聲響起,一想到自己以後再也不會跟随唐弋回家,我一下子适應不了這樣的生活,總覺得心裏空落落地好像缺失了什麽。
我滿懷着煩躁心情的我只想趕緊收拾完書籍回家休息,卻不知一場暴風雨即将來臨。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麽可笑,在我原本放棄這段荒唐而又苦澀的暗戀時,它卻又給了我一個深刻的教訓。
在行人漸少的小路上我遇到了這樣的一群人。他們堵在我了面前,還沒來得及看清是誰,他們就已經迅速地把我架到一個無人的小巷子裏。我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們狠狠地推倒在地。
“嘶——”好疼!我吃力地爬了起來,手上火辣辣地疼,看樣子皮好像蹭破了不少。
我回頭想看清來者是誰,為首的那個人卻是今天中午剛遇到的林珂!我瞪大了雙眼,驚訝怎麽會是她?
我一臉驚恐的看着她,心想着她定是為了今天中午的事來找我的麻煩。算上她,我的前面一共站了兩男三女,全是社會青年的打扮。剛才是由那兩個男生負責把我架進小巷子裏,其餘的三個人則尾随進來。他們是附近這一帶高中裏聲名狼藉的壞學生,終日身着另類的裝扮,頭發花紅酒綠,耳朵那兒亮閃閃的大耳環在昏暗中很刺眼。
毆打學生這種事我以前偶爾會聽同學說起,卻怎麽也想不到我也有今天。如今這事兒落到我頭上了,後面難以想象會發生什麽事情,心裏沒來由的開始發慌,發涼……
“沈清宜,你中午的時候不是還很嚣張嗎?怎麽,現在知道害怕了吧。”林珂從人群中挺身而出,蹲在我的面前,手指勾起我的下巴,挑着眉沖我說道:“我說過我會讓唐弋後悔,也會讓你更加後悔。我林珂是誰也不打聽打聽,居然敢跟我搶男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林珂扯着我的頭發惡狠狠地罵道,手上的力道可想而知有多用力。她将心中所有的恨意全然施加在我的頭發上,這倒可憐了我的頭皮,幾乎快被她扯了下來,疼得淚花在眼角處直打轉。我忍着痛,不敢輕易示弱,更也不敢讓眼淚落下來,深怕讓他人看了笑話。
我的沉默換來的是林珂的不耐煩,她以為是我故意無視她,這令一向高傲的她沒來由的向我開始發火。随之而來的是一脆響亮的巴掌聲,我的眼鏡被她打掉,玻璃鏡片在地上碎開了花,淩亂地在地上綻放。天色漸黑,我被這一巴掌扇打得有點頭暈。沒了眼鏡,400多度近視的我視力下降得十分厲害,可見度越來越低。
我冷冷地笑着看了她一眼,只道:“呵,林珂,像你這種人,唐弋怎麽可能會喜歡你,分了也好。”
昏暗的光線,模糊的人影,五個人的身影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動。林珂捏着我的下颚,狠狠地瞪着我,她說:“沈清宜,就算我得不到,你也休想。”
她一松開手,便退居到人群之後,其餘四個人一臉不懷好意地走來,我驚恐地想要往身後退去,可身後只是一道厚厚的牆壁,完全阻擋了我的退路,讓我被困于他們四人的圍攻之下。
我不知道他們四個人一共打了我多少下,是五十,六十,或者七十?這已經無從考究了。林珂一直站在那裏冷眼地看着我被人踢打,我的臉被打腫了,他們就往其他地方打。拳腳如雨點般落在我的身上,每次我都認為我會被打暈過去,可是下一陣疼痛又将我再次擊醒,喉嚨一陣腥甜,我忍不住吐了一口鮮血,噴至其中一位社會青年的身上。
我蜷縮在牆邊,兩眼全是金星在晃來晃去。那四人估計是打累了,正站在一旁休息。我神智有些模糊不清,聾拉着腦袋,地上傳來絲絲寒意。林珂笑的一臉癡狂,她所有的快感全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狹窄的小巷裏,她的笑聲悠悠傳開,仿佛來自地獄裏的惡魔。
林珂終于按耐不住,之前她一直冷眼旁觀,都沒動手打,直到現在,她才來準備收拾我。我不用看鏡子也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估計可以用面目全非來形容了,臉頰紅腫,頭發散亂,淩亂的像個瘋婆子,真不知道我身上哪個地方還可以供他們下手。
“知道你現在有多可笑嗎?”她的指尖重重地劃過我的臉頰,留下一道道紅色劃痕。我倚靠在牆壁上喘着粗氣,根本無法回應她的話語。
“怎麽這麽快就要昏過去了,看來得像個辦法讓你清醒一下啊。” 林珂自言自語,神經兮兮的樣子不禁讓我猜測她是不是被分手這件事打擊得神經混亂。
林珂随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朝着我的左腿的外側用力劃了下去,鮮紅的血液咕咕地從細胞裏流出來,如黑夜中散開的曼陀羅花,妖冶得讓人膽顫。
“啊——”我忍不住叫出了聲,等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依舊是身處博雅的辦公室裏。
回憶!又是回憶!後面還會出現兩個社會青年試圖拉扯我衣服的不堪畫面。我握緊拳頭,指甲刺得手掌心的肉生疼,到底要過多少年我才徹底擺脫這個夢魇?
我吓得整個人一下子站了起來,慌亂地跑到鏡子前面,裏面的那個人面色越發的蒼白,兩眼驚慌無神,額頭處析出點點細汗,就像是一個剛做完噩夢才清醒的病人。
我對着鏡子裏的自己喃喃訴語:我是沈沐染,不是沈清宜!我不再是當年那個愚昧無知、任人挨打的可憐蟲,絕對不是!
我捂住喉嚨,那裏就像是被塞了東西一樣堵得難受,如同當年鮮血大量吐出時一樣的難受。左腿突然傳來一陣陣刺痛,一個踉跄,我沒站穩,直接單膝跪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明明這麽多年過去了為什麽它還是陰魂不散,仿佛時時刻刻地提醒着我當年的痛楚。
這時,辦公室的大門被人用力推開,進來的人正是李秘書。
“沐染,你沒事吧?”李欣見我跪在地上,滿臉驚訝,她立馬沖到我的身前,蹲下來幫我檢查哪裏不對勁。
“李欣,我頭好痛,怎麽辦……”不光是大腦還是小腿的疼痛,我都盡量隐忍着,可是,我還是忍不住用力地抓着李欣的手腕,我的手背上的青筋暴起,額頭上又開始冒出細汗。
“來,我先送你去醫院。”她将我從地上架起,我沿着她使勁的方向,順勢而起,半個身子倚在她的身上,盡量強撐着自己往外走去。
我離開辦公室,室外一片喧嘩,原來是設計部的人員在搬各種文件和桌椅,博雅的員工辦事效率都很快,一派繁忙景象。我大老遠就能看見唐弋站在那裏指揮着手下的員工行動。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麽與十一年前那個唐弋相比,現在的他看起來更加讓人捉摸不透。
李欣見我停下腳步,也不催促我繼續往前走。我冷冷地看着唐弋的身影,眼前的這個人就是當年害我被人慘打的罪魁禍首。一場被人利用的角色扮演,将我曾經所有不悔追随的勇氣全都消耗殆盡。如果你當初沒找我演了那麽一場戲,我想我依舊是當年那個深愛你的沈清宜。可如今,我什麽都不是,那個天真的高中女生早就掩埋在塵埃裏。
許是我久久注視的緣故,眼前的那個男人突然轉過身後,試圖尋找目光的主人,最後将視線定格在我的身上。帶着好奇的打量,懷疑的目光,唐弋就在不遠處與我四目對視。我咬了咬嘴唇,冷冷地望着他,最終還是不敢直接面對他的眼睛,連忙催促站在一旁的李欣繼續扶着我往電梯處走。
李欣輕輕地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行動。經過唐弋身邊時,我沉默不語,不敢跟打聲招呼,但我能感覺他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不滿我冷漠的态度。
我和李欣走至電梯內,漸漸看着電梯門将唐弋的身影遮擋住,最後只剩下我與李欣到電梯門裏的倒影。
我是一個特別記仇的人,就算曾經被人毒打之後,我也絕對不會讓自己白白吃了那麽多苦而不抱以任何怨言。當年,林珂在我父親的報警之下被抓進拘留所。
拜林珂所賜,這些年我活得一點都不順心,一直過在陰影之下。至于唐弋,我怨他的無情,怨他的冷漠,除了恨,我真不知道自己對他還能抱有什麽感情。
就算是日後與唐弋共處同一層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曾經讓我心痛的男人。也許時光會改變,滄海不斷地蛻變,老去的容顏,換來的只是偏見。?
☆、當年陰霾
? 多虧了李欣的幫忙,我才一路順利地同她一起搭乘計程車趕到離博雅最近的醫院。她仍是扶着我走了進去,一經過醫院的大廳,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我一直覺得每一家醫院的擺設和裝修的風格都差不多,同樣是那條狹窄而又漫長的走廊,與我曾經住在清河醫院裏的記憶疊加在一起,夾雜着殘留在夢中曾出現過的閑言碎語。
那時我在病床上一共躺了好幾天,身上布滿了繃帶,終日在噩夢的世界中度過。黑暗的夢境裏,我夢見了好多人。冷漠無情的唐弋,面目猙獰的林珂,難以磨滅的還是那個要對我施暴卻沒成功的未知名青年……
夢境反複無止,一直不停地重複着那日傍晚發生的事情。我當時是真的害怕了,渺小的我根本無法抵抗他們的殘酷暴行。越是如此,我的記憶就越發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