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道途

第18章 詭鎮

子臨主要是為了煉制山河機樞圖，還有劍器，因此，他打算去迷霧叢林，那裏不僅有元蜃珠，還能找到白玉蟾蜍的蹤跡，而且穿過叢林邊緣，便是東海，海岸經常有玄龜出沒。

子臨出了山門向北而行，一路走來，悠然自得，看那西霞滿天，白雲漫卷，青山綠水之間，盡是自由的氣息，時而長笑山林，驚起飛鳥無數，時而卧石而眠，不顧狐狼環伺。

而閑暇之餘，便習練劍訣雷法，讓人無奈的是，那把烏鐵劍在途中報廢了。

這一日，子臨來到一個小鎮上。正是傍晚時分，夕陽還在，把鎮上房舍的影子拉得老長，令人不解的是，這會竟然還能看見霧氣在小鎮上彌漫。

子臨這幾日一直在山野流連，雖說自在，可也覺得有些寂寥，猛然見到一個小鎮，算是意外的驚喜，子臨想找個人家借宿一晚，順便問問路，免得自己走着走着走岔道了。

不知何故，這會正是日落而息的時候，路上的行人卻并無幾個，而且都是來去匆忙，對于子臨的到來，除了懷疑，目光裏更多的卻是警惕。

子臨疑惑，走到一家酒店門前，這會按理酒店正是最忙的時候，卻稀稀疏疏沒有幾人，有的幾人也是扒拉幾口就走，老板在櫃臺上愁眉苦臉，看到子臨進來，也是愛理不理。

“老板，可有飯菜，在下一路走來，卻是有些餓了，”子臨拱拱手，笑着給老板說。

“吃飯？吃吧吃吧，能吃一頓是一頓，做鬼也做個飽死鬼，”老板說完示意夥計去擺弄飯食，夥計一臉不願的去了，子臨心下好奇，問，“老板此言何出？”

“咦？你不是本地人？”老板聽得這話大為驚訝，只要是這小鎮上的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這後生怎麽還這麽問。

“正是，在下因事遠游，路經此地，不知這裏發生何事，怎的氣氛如此怪異，還望老板告知，不甚感激。”子臨做出既害怕又好奇的樣子問。

“唉，你好好的天堂路不走，偏偏要走到死門關來，後生，來坐下，我給你好好說道說道。”

子臨依言坐下，等着老板在那裏整理思緒。

“大約兩年前吧，我們鎮上出了件怪事，先是後山不分時節的起了白霧，後來每逢夜晚便有小孩止不住的啼哭，我們沒有辦法，聽鎮裏老人說，可能有鬼魅作祟，便請來道士施法，沒想到那道士一進白霧就再沒有出來過，兩年來，已經有三個道士陷在裏面，前兩天還來了個姑娘，說是要捉妖玩玩，小孩子家的胡鬧，不聽勸阻，現在也不見下落了，到今天為止，也沒有那個道士敢來捉鬼了。”

“而自從第一個道士陷在白霧裏沒有出來，不過幾日功夫，那霧又擴大許多，如今，除了正午，其他時候白霧已經開始像小鎮蔓延，不信，你瞧後山。”老板說完給子臨指指後山方向。

子臨順着指點看向後山，傍晚的夕陽映的後山血紅，霧氣彌漫，平添幾分詭異。子臨乘着老板沒有注意，運起眼穴精氣，只見雙眼紫光凝結，子臨這回看詳細了。

白霧中心，陰煞之氣翻滾，就像是一只擇人而食的怪獸，在張牙舞爪，等着人去自投羅網。

“老板，那現在你們是什麽情況？怎麽不逃離此地？”子臨也納悶，惹不起總躲得起吧，死待在這裏幹什麽。

“逃？哼，後生知道什麽，你怎知我們沒有逃過？只不過沒能逃出去罷了，這個小鎮，現在是能進不能出啊，去年就有人趁着正午逃出，結果沒過幾裏地，便死在外面，從哪兒以後，我們便不再逃了。”

子臨沉默，又聽那老板說，“現在我們是連覺也不能好好睡，一入睡便噩夢連連，真個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剛開始還只是老人小孩，後來是婦女，現在就連青壯年也不能避免，夢醒之後，我們就好像在地裏幹了一整夜的活兒，全身有氣無力，一般到了正午才恢複過來，後生啊，你……不該來……”老板說完，雙眼望着後山，雙眼有些空洞。

子臨這時已經有些明白怎麽回事了，他安慰道，“老板，還沒到最後一刻，興許還有轉機也說不定呢，說不上過兩天那霧就自個退去了。”

“唉，還有什麽轉機，那些道士，聽說都是有法力的神仙，連他們都沒用，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還能有什麽辦法。”老板嘆了口氣，見飯菜來了，就招呼子臨吃飯，子臨一邊吃，一邊思索。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有必要親眼去看看，打定主意，明日正午後山一趟，探個虛實。

吃完飯，子臨告別老板，不顧老板阻攔，自己去鎮上轉悠。這會應該是小孩嬉戲，大人聊天打诨的時候，可是大街小巷幾乎無一個人影，偶爾跑出個小孩，也被大人拖回屋裏。

子臨發現，随着夜晚來臨，那白霧呈包圍的趨勢向小鎮慢慢靠近，子臨見淡淡的白霧在幽幽飄來，想找個人家投宿，敲了幾家，不是沒敢開門，就是開個縫瞧瞧又關上，把子臨弄的頗為尴尬。

等敲了幾家，終于有人讓他進去了，卻是一對老人。老頭胡須發白，頭上有些禿頂，但精神相比其他人反而更加好些，老太婆手裏拄着拐杖，兩人給子臨一個小聲的手勢，把子臨放進門來。

“多謝兩位老人家收留，”子臨壓低聲音，作揖致謝。“你這娃膽子也太大了，這鎮子晚上誰敢亂走，聽人說晚上有鬼怪出沒，也不怕撞上，”老太婆示意子臨往屋裏走，邊走邊小聲說。

“你這老太婆知道什麽，這後生明顯不是這鎮上人，想是外地來的吧，”子臨點點頭，走進屋裏。

裏面除了幾幅山水畫，不見別的布置，倒是有些書紙擺在桌上，子臨看去，卻是幾本醫書。

“老先生還懂岐黃之術？”子臨沒說別的，指着那些書問道。“唉，慚愧，當年跟一個老道士學了幾天，後來拜了師，才敢給人瞧病。自從前兩年這鎮上出了這檔子事，看病的人多了起來，剛開始老夫還能起點作用，後來便不行了，現在哪還有人瞧病，不過等死罷了。”

子臨聽得這話，心裏其實對這老人已經相當佩服了。這白霧不是凡俗手段，這老頭能憑借自身醫術對症下藥，雖然收效甚微，但也足以讓人驚奇。

“先生謙虛了，咦？莫非就二老在家，怎得不見令郎？”子臨有些疑惑。“那逆子硬要外出闖蕩，已經走了十年了，唉，現在想來，倒是這小子有些福氣，”老人有些唏噓。

“來，這娃今晚就在這住下，明天的事兒明天再說，”老婆婆指着一個床說，“這是我那孩兒的，十年沒回，天天給他留着，等他回來，可惜啊，再也等不到了，不過也好，不回來，就再也別回來了。”

子臨看着那床上鋪好的褥子，心中猛然有些顫動，定定神，“放心吧，吉人自有天佑，肯定會沒事的。”

兩位老人都沒再說話，回到自己床頭，“後生，趕緊睡吧，晚上會做噩夢，不過明天中午就好了，睡得晚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老先生說完，不再言語，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傳來。

子臨沒有睡，他在等那白霧進窗，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因為子臨是靠窗睡着，所以白霧進來，先纏上了子臨。

子臨只覺一股陰冷氣息直入腦海，正想運氣抵擋，恰在此時，神魂中有樣東西光華大作，正是那閻君留下的一枚念頭。

這念頭感覺到白霧的氣息，仿佛是餓極的人見到了美味佳肴般，絲絲白霧被它吞噬，子臨瞬間便覺陰冷氣息一掃而空。光這樣它還不滿意，随着那縷白霧被吞噬，以子臨為中心，滿屋子白霧都被那念頭吞掉，一絲都沒有剩下。

而在子臨吞掉第一縷白霧時，後山某洞，一個黑色人影晃動幾下，只聽他說到，“不知是那個小毛賊，竟能吞掉我的陰煞之氣，哼，要不是這小娘們難纏，定叫他好看！”正說着，又聽見那女孩咯咯的笑聲傳來，黑影氣急敗壞，“又來了，真是陰魂不散！”

子臨半寐一晚，次日醒來，只聽得老婆婆和老先生在說話，“昨晚怎麽回事？怎麽噩夢不見了？”“你也沒再做噩夢？我還以為我出現幻覺了，看來昨晚真的沒有，”老先生說完看見子臨醒來，問，“後生，昨晚睡得怎麽樣，做噩夢沒？”

子臨自然知道怎麽回事，“二位早，昨晚一切安好，并無噩夢。”說完看着外面朝陽，伸伸懶腰，緊握雙拳，有了閻君念頭的幫助，他對今天中午的行動把握大了許多。

三人閑聊一會，到了正午時分，子臨告辭欲去，兩位老人以為子臨要逃走，“唉，你想逃就試試吧，萬一真逃出去也可撿條性命，總不能留你在此地等死，你稍等會，我有個東西給你，”說完轉身回屋，子臨見此就在外面等候。

不一會，老先生拿着一個用藍紫色布條包着的東西走來，走到子臨跟前，邊解邊說，“這把劍，是我當年遇見的老道士臨終時送給我的，現在我留着也沒用，索性就給你，逃命時也好有個依仗，還真能逃出去呢，他日若能見我那逆……孩兒，記得告訴他，不要再回來了，我兒名字叫鄭明宣，你若真能見到，就替我告訴他吧。”

子臨遠遠的就感覺到這把劍，劍不出奇，出奇的是他的材質，竟然是沉銀鐵所制，只是外層被普通鐵質包裹，非修行之人，實難看出其中奧妙。

子臨心下大喜，正巧手裏缺把好劍，這下子可算解了燃眉之急。并未推诿，雙手接過劍，“老先生放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出去之後，若碰見令郎，定把話兒帶到。”說完深深一禮，向着鎮外走去，兩位老人還在門口，不知道是否還在念叨着他們的兒子，眺望着……

子臨出了兩位老人視線，便換了方向，直接向後山行去，路上用純陽精氣把手中沉銀鐵劍沖刷幾遍，粗略地煉制了下，一會就來到白霧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