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賊船
失重感來襲，棠蔚抱着豹貓一起下陷，重重陰影壓頭塌來時，她緊緊閉上眼。然而預料中的痛苦并沒傳來，沒有任何東西砸壓到她身上，她睜開一邊眼睛，看到葉燃站在身旁，鋼鐵右臂高舉，撐住倒塌的梁木，留下足夠空間給兩人。
這孽障竟然良心未泯，知道救人？
念頭一閃而過，轉瞬即失。棠蔚聽到匆促腳步聲從食堂裏傳出，大概是陳大廚和雲姐發現這裏的動靜出來察看。她有心求救，只是還不等張嘴，人就被葉燃再度拽起。他揮開斷梁，以迅雷之速拉着她竄進食堂旁放垃圾的小巷中。
冰涼的手掌捂上她的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鋼鐵手臂壓着她的喉嚨，将她抵在牆上。
“噓。”葉燃唇微撅，目光帶着似笑非笑的警告。
棠蔚心髒怦怦直跳，只聽陳大廚的聲音傳來：“這是看守獸園的機械狼，到底出了什麽事？”
雲姐似乎在打電話，挂斷後才回道：“今晚有人夜闖研究所偷盜血晶，并且破壞了獸園的防護，獸園裏有七成異獸逃下山了。”
“什麽？！”陳大廚驚愕非常。
“這三只機械狼應該是追蹤那人過來的，他從菜圃這條路逃下來，恐怕就在附近。”雲姐溫柔的聲音顯得異常冷靜。
棠蔚恨不得給她打CALL——果然是大佬的師妹，這份沉着冷靜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
陳大廚點頭：“那我們在附近找找。”
“唐薇那丫頭可能還沒回去，如果她在這附近會很危險，我……”雲姐話說到一半，卻被菜圃裏的異動打斷。
一聲虎嘯劃破靜夜，巨大陰影躍起，朝着雲姐和陳大廚飛撲而去。棠蔚看得分明，那竟是只白底黑紋虎。這一吓可把她的心髒差點吓停擺，生怕下一秒就看到猛虎爪撕美人的血腥場面，好在雲姐和陳大廚靈活躍開，食堂大廚和老板娘突然間像換人似的，陳大廚猛喝震掌，隔空打出一波氣勁，猛虎仿佛撞上無形之牆，發出砰的巨響，雲姐雙掌如水劃開，掌間帶出一股綿軟青光，就像被拉長的麥芽糖般，猝然間被她震力甩出，化作一段鞭索，轉眼纏上白虎。
棠蔚看得目瞪口呆。
學校上空突然警音大作，緊迫的通知傳遍整個校園：“下面發布二級警報，二級警報——異獸入校，請所有二級以上異能弟子前往驅獸，其餘同學立刻就近尋找建築物躲避！”
同樣的內容往複播放，校園裏越來越混亂，尖叫聲和獸吼聲混成一團，雲姐和陳大廚那邊一頭白虎還沒解決，夜色裏已又竄出兩只猛獸來，可想而知外面的情況不容樂觀。今晚是迎新晚會，這個點很多學生剛剛從禮堂回來，食堂外的路回宿舍必經，棠蔚所藏身的巷子另一頭通向食堂正門，能隐約看到跑過的驚慌失措的學生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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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孽障居然喪心病狂到把異獸從山上放到校園裏？
棠蔚一雙大眼瞪向葉燃。
他似乎看懂她眼裏斥責，也不知想起什麽，竟然中邪似的向她解釋：“不是我幹的。我只是進去偷血晶，打壞幾條機械狼而已。破壞獸園防禦禁制的另有其人，我在裏面和他打了一架，連血……”
話到一半，他突然醒轉，自己為什麽要向她解釋？
棠蔚盯着他正等下文，他眯了眯眼，蒼白的面容扯起古怪的笑，緩慢地繼續：“血晶在我和他交手過程中打碎了，引發警報，我就逃了出來……”說話間他探頭看了眼遠處的淩楓山，山上已疾竄起數道光芒，有人掠風而來，正朝這裏趕來，他喃喃道，“追捕的人來了。”而後深深望向她。
棠蔚呼吸一滞，聽他問自己：“你知不知道血晶是什麽？”棠蔚抱着貓瘋狂搖頭，恨不得用手捂住耳朵。壞人這麽大方地解釋來龍去脈，一般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打算殺人滅口。
她不想聽，也不想看，什麽都不想知道！
他卻誤解了她的意思：“不知道？我來告訴你，血晶是以異能之血萃取凝結出的胎晶，能夠讓完全沒有天賦的普通轉化出異能血脈，而本身就具備異血的人則能夠通過血晶變得極端強大。現在，你知道了？”
棠蔚欲哭無淚——血晶這玩意兒，她當然知道，書裏寫得明明白白，是太初學府異血研究所的最高科研成果，是所有異能者夢寐以求的東西。這對她來說不算秘密，但在書裏卻是最高機秘，這孽障解釋得這麽清楚，大概是真動了殺心，打算滅口。
“你知道了一個大秘密，現在，我該怎麽處置你呢？”葉燃說完，為難地嘆氣。
“唔唔。”棠蔚搖頭，她不知道，她什麽都沒聽到！
“要是讓你到外面，把我偷血晶的事一爆，我不就玩完了？”他自言自語着，掐着她咽喉的鋼手越收越緊，似乎要掐斷她那可憐的脖子。
棠蔚冷汗直冒，覺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張嘴狠狠咬在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虎口上，他吃痛收手，她正想呼救，森冷的鋼手忽然掐住她下颌，用力一捏，她被迫張嘴，葉燃指尖一彈，指甲蓋大小的東西被彈進她嘴裏，他再一阖她下鄂。
“咳。”悶哼兩聲，那東西化成液體順着她的喉嚨流進肚子，化作一點溫熱。
他松開手，棠蔚飛快彎腰幹嘔，可哪裏還能吐出東西來？半晌，她扶壁擡頭：“你……你給我吃了什麽？”
“太上老君的仙丹，好吃嗎？”他笑吟吟地望着她。
“……”神經病啊！棠蔚想掐死他。
“好吧好吧，告訴你。”他舉起雙手，“是血晶。”
“！！”棠蔚震驚了。
“別這麽驚訝。我不是說了，血晶被打碎了，我只搶到這一指甲大小的碎片，剩下的被一只豬給吞了。”這點血晶對鄒靈來說沒多大作，他也就沒必要留着了，“便宜你了。”
說罷他按上棠蔚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呢，吃了我的血晶，就是我的共犯，可不能把我的事說出去。”
“你神經病啊！”棠蔚忍無可忍。
“女孩子家家的，別這麽粗魯。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和學校解釋，他們信不信另說，但你吃了血晶，到時候他們為了拿回研究成果，可能要把你關起來開膛破肚……”他說着露出不忍的神情。
棠蔚有種想撕裂他的欲望。
“所以咱們還是別說了。乖。”他又拍拍她的肩膀，“我呢，正好缺個幫手，見你天資聰穎，又與我極有緣分，就勉強收下你這個小喽羅，以後跟着我，不會虧待你的。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所謂做他的人，就是……做他的小弟。
他似乎篤定棠蔚不會把這事說出去，伸個懶腰就往巷子另一頭走去。
棠蔚确實不能說，血晶是整個故事中的關鍵道具，她要是說出去，就等于把自己扯進一場風波，到時會怎樣可很難說。
這見鬼的孽障，竟然把她逼上了賊船！
“名字？”沒聽到她的回答，葉燃又問了一次。
“唐薇。”
前面的少年猛然間駐足轉身，幽暗的巷子裏拖下長長影子。
“再說一遍你的名字，說清楚！”蒼白的臉龐隐隐浮出激動的紅暈，眼裏仿佛燃起火花。
棠蔚看不清，只又恨恨地報上名字：“唐薇！唐朝的唐，薔薇的薇！”
激動的紅暈散去，火花熄滅，少年冷漠地“哦”了聲，再度朝前走去，幾步之後忽然感慨：“唐薇，名字挺好聽的。”——和棠蔚聽起來，一個音呢。
棠蔚只覺得這孽障果然不可理喻，拔步跟着他跑出巷子，這種時刻，她這負戰鬥值的人還是老實點找個地方藏起來吧。
豈料兩人才剛踏出巷子，迎就是一大群學生尖叫着瘋狂逃過，棠蔚被人流沖得後退幾步，在人群裏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同學——杜泠、蘇桐桐、孫笑喜，還有宋瑤等人。
“唐薇，快跑啊！”杜泠眼尖瞧見她，大叫一聲。
棠蔚還未反應，卻見一陣塵煙飛揚，人群被後方襲來的巨大撞擊力沖散，宋瑤被撞到她身邊，下意識地躲到她身後，恐懼地盯着人群散開後的空地。
一只巨型異獸呼着熱氣站在正中，眼睛死死盯着棠蔚所在位置，四邊都是被它沖撞開的異能弟子。
棠蔚背後一涼，看着身畔少年幽幽冒出句話來：“你說……剩下的血晶被一只豬給吞了？”
不會，那麽剛好，就是眼前這只吧？
徐淩川回了她一個眼神——就是，那麽剛好！
渾身長滿尖刺的豪豬，此刻已經膨脹到正常豬的五、六倍大小，像只憤怒的河豚，尖刺如刃根根豎起。它呼呼兩聲，朝着棠蔚壓低身體，用力蹬腿，飛速沖來。
棠蔚再次魂飛魄散，這要讓經撞上，她非變成人肉篩子。
好在四周趕來的異能者集結力量湧上前來擋住它，棠蔚身邊的少年也第一時間躍起，縱身半空……棠蔚稍稍松口氣，只可惜下一秒，她看到圍攻而來的四五個異能者被強大的力道一一撞飛，歪七扭八地癱到地上，葉燃也被豬撞到半空。那只豬蜷起身體成了刺球，皮厚肉糙刺硬，以萬夫莫擋之勢沖向棠蔚，連葉燃都來不及援救。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棠蔚身上。
“快逃！”葉燃的聲音，杜泠的聲音……所有人都在叫她逃開。
但是，棠蔚動彈不得。
吓傻已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