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可憐的小哥倆
把娶媳婦兒的事兒跟莫大娘說好了，莫小林像完成了任務似的，松了一口大氣。
畢竟當男人的時間太短，對女人實在生不出什麽旖旎的心思，他也就想找個順眼點的姑娘搭夥過日子罷了。
實在是在這個保守年代，又是在這個還彌漫着封建殘餘的小村子裏，不想當個異類被人指指點點再連累家裏人，就不能為了心裏那點兒別扭矯情，再推脫娶媳婦兒的事兒了。
在十七八就結婚生子的鄉下地方，莫小林以前為了讀書已經拖到二十歲了，現在他畢業了，有了工作分了房子，再拖下去不僅得絞盡腦汁的想借口找理由，還得忍受家裏人的唠叨和村裏那些八卦老娘們兒的閑言碎語，反正他這輩子也不可能單身或者找個男人去，還不如早點兒妥協，接受現實，早死早超生，說不定娶了媳婦兒以後他反而不會再糾結性別問題了。
莫小林大步走在前面腦袋裏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沒注意就把莫大娘甩開好一段距離了。
直到莫大娘為了追兒子走的快了一點兒，“哎呦！”一聲，被不知道哪個野小子扔在路中間的一把滕蔓絆了一跤，莫小林這才驚醒過來，急忙往回跑過去看他老娘。
“娘！你怎麽樣了？摔着哪兒沒？”莫小林一邊問着話，一邊把歪在地上的莫大娘給扶了起來。
莫大娘常年幹着農活，哪怕年紀大啦，手腳還是挺靈活的，即使被藤蔓絆了一下，也還手忙腳亂的蹦了兩下，才沒站穩坐地上的，除了最後倒在地上那一下，別的也沒啥事兒。
莫大娘被兒子扶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灰，活動活動手腳，就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啥事兒。
“就摔了一跤，能有啥事兒，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兒把草藤子往路中間撇，被我知道了，看我不罵他一頓，還得找他家大人好好說道說道才行。”莫大娘發洩的罵了兩句，推開莫小林扶着她的手，就一邊往前走一邊招呼莫小林快點回家。
莫小林看他娘這麽精神奕奕健步如飛的樣子，估計真的沒啥事兒，不過他還是走過去拉着她，叮囑道：“娘，你可別走這麽快了，以後可看着點兒道，這次還好沒受傷，下次可就不一定有這麽好的運氣了，你說你這麽大年紀了，還一點兒都不讓人放心。”
雖然兒子嚴肅的一張臉，說的話也不好聽，可那話裏話外的關懷，莫大娘還是能感受到的，所以這會兒不僅美美的享受着讓兒子扶着走的待遇，還笑眯眯的聽着訓斥，應和着。
兒子的孝順關懷讓莫大娘比三伏天喝了冰水還要暢快。
十月天微微涼的晚風吹的樹葉沙沙的響，莫小林母子兩個親親熱熱地手挽着手慢悠悠的往家裏走去。
一路上不是莫小林講的縣城裏的新鮮事，就是莫大娘念叨家裏的瑣碎。
雖然母子倆磨磨蹭蹭的走的不快，不過莫大娘今天翹班翹得早，等下工的鐘聲響起的時候，他們也晃悠到家門口了。
都到家了，莫大娘也不故意讓兒子扶着了，推開院門，一邊往廚房走去一邊說：“哦，對了，小林，你爹前幾天在山下打到一只野雞，現在家裏日子好過了，也不缺錢了，我就沒有再賣，特地拿鹽淹了，等你回來再吃，待會兒用土豆燒了，你多吃點兒，你們廠食堂別的都好，就是吃肉費勁兒了點，上次打那麽一大盆豬肉炖粉條，就兩塊肉，上次楊家村摔死了驢，我特地去買了肉給你做的肉醬，明天你一定要記得帶走啊！”
在這個年代呆了幾個月，吃夠了沒有油水兒的寡淡飯菜，莫小林現在也跟這裏的人一樣聽着肉就眼冒綠光，不由自主的開始分泌口水，聽到他娘的話，除了嗯嗯啊啊的答應着也就只剩下咽口水了。
本來莫小林還準備給她娘在廚房打個下手，燒個火什麽的，可沒一會兒家裏人都下工回來了，有幾個嫂子在自然輪不上莫小林這個出息人幹廚房的活兒。
被趕到院子裏的莫小林，看到長福長貴也放學回來了，正在院子裏寫作業呢！
對這個時代的小學課本兒有點兒好奇，剛準備走過去看看，就發現兩個侄子因為他的出現已經緊張的正經危坐的，不敢擡頭了。
腦子裏立馬就浮現出了原身以前拿着竹條教兩個侄子認字的情形。
原身在這個時代能讀到高中畢業還一直保持着第一名，就知道肯定是個聰明的，而兩個侄子顯然更像他大哥老實憨厚，不僅記性不好，還沒有那股讀書的聰明勁兒。
所以原身一時興起教侄子們讀書，對雙方來說都不是什麽美好的經歷。
中國幾千年來都堅信着嚴師出高徒，教鞭可從來不是擺設。
原身一直也是看老師們這麽教學生的，雖然他從來沒有挨過打，不過身邊挨打的同學可不少，他教侄子們的時候自然有樣兒學樣兒的照搬。
一個聰明非常卻沒有教學經驗的老師，兩個有點兒笨的學生，加上望子成龍的父母家人，這真是一個非常糟糕的組合。
原身是孩子的親叔叔，還是這樣有本事會讀書的叔叔，他願意教，全家人都很高興，沒有人懷疑過他不會教孩子，自然，要是學不好，肯定就是孩子的錯，打起來連親媽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家裏的孩子平時都挺喜歡他這個小叔的，畢竟他在縣城裏待着，難得回家一趟，都會給家裏的孩子帶點兒餅幹糖果什麽的，可是并不包括念書的時候。
血淚的教訓，讓長富長貴這小哥倆從那以後都不敢在小叔跟前讀書寫字。
今天，要不是因為莫大娘早就說等莫小林這個小叔回來，就把野雞燒了吃，小哥倆怕趕不上飯點兒，錯過了吃肉，肯定會在學校或者随便找個同學家寫完作業再回家的。
這會兒寫着作業，被大魔王逮了個正着的長富長貴瑟瑟發抖中。
兩個侄子被吓得這麽慘，莫小林難得起了點惡趣味。
“咳咳！”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邁着小方步，慢悠悠的朝着兩只縮着脖子，微微顫抖的小鹌鹑走去。
看了看侄子們那張牙舞爪和到處都是紅叉叉的作業本，再看了看兩雙噙着淚的紅眼眶，莫小林也被吓一跳，咋就被吓哭了呢？他也沒想到自己有這麽大的威力，忽然有點兒心虛怎麽辦？
莫小林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坐到大侄子長富旁邊兒，剛坐下去就感受到他顫抖了兩下的小身子，無奈的嘆了口氣，拿過他的作業本，把他做錯的題耐心的一個一個給他講了起來。
他上輩子因為身體的原因經常缺課，請家教單獨補習那是家常便飯，學習方法還是有一些的，雖然那些東西小學二年級的小豆丁還用不太上，可莫小林以前也給病房裏的小病友補過課，怎麽都比原身那個只會用竹條抽人，茶壺裏有貨卻倒不出來的悶葫蘆強一些。
講起這種簡單的數學題來，也是通俗易懂條理清楚的
看到小叔并沒有拿竹條時不時抽他一下，也能聽明白他講的啥了，跟小講講了好幾道題莫長富才放下緊繃的神經，專心致志的聽小叔講題了。
莫小林一邊給莫長富講數學題，一邊翻了翻莫長貴的作業本，看着上面的字不僅歪歪扭扭，大小不均，還亂七八糟，歪來扭去好多都是畫出來的，別說筆畫順序了，口都是圓的，這樣的作業本可真是讓他開了眼界了。
難怪原身以前會氣的把小哥倆抽的那麽慘，連他都手癢癢了，不過文明社會出來的莫小林可幹不來那拿着竹條抽孩子的事兒，又一次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好一筆一劃的又開始教了起來。
由于莫小林在院子裏給兩個侄子輔導作業，不僅幾個小的不敢來打擾，廚房裏的說話聲兒都小了，就連砍了竹子回來，準備多編幾個框挖地基用的莫老爹，都帶着三個兒子上院子外面忙活去了。
等到莫小林輔導小哥倆把作業寫完了，站起來伸個懶腰的時候，才發現整個院子靜悄悄的。
爹和大哥他們在院子外面編籮筐，幾個小的也圍在那玩兒，就連廚房也只有炒菜的聲音，娘和幾個嫂子都沒有在裏面兒八卦笑鬧了，家裏人為了不打擾他們學習，都自動消音了。
看見他們學完了，這才“嗡”的一聲，好像下課一樣都開始七嘴八舌的說起話來，可見剛才把他們憋的不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