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店家從裏面出來,看了看旁邊的長玉,低頭拱手到:“原來是品茶人,不知姑娘是賣茶還是喝茶?”
“賣茶。”
“若是姑娘不嫌棄,請随我上二樓包廂。”
說罷側身示意上樓,長玉以前受孟寧思的指派,前來換過銀票,從來沒聽說這錢莊還能喝茶或者賣茶的,況且小姐的東西一向是她在收拾,根本沒有什麽茶包。
不過她還是小心地扶着孟寧思上到二樓,坐在包廂裏面。
掌櫃看了看長玉,又看了看這帶着惟帽的人,開口道:“說來,我記得這姑娘以前來過這裏。”
孟寧思自然知道是在說長玉,“難為掌櫃的還記得我家丫頭。”
人來人往,每天人頭攢動,這掌櫃的記憶力還不錯,可見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不過,茶乃珍貴之物,不見第三人……”話鋒一轉,趕起人來倒是不兜兜轉轉。
“長玉,你先去門外等着。”
長玉有些擔心,“小姐。”
孟寧思将貍貓送過去,“出去吧。”
“是。”
正當長玉想托着那貓兒出去時,貍貓縱身一躍,又回到了孟寧思的腿上。
“這……”長玉自是知道這貓平常最是黏小姐的,這會兒也轉頭看着掌櫃,仿佛說着:可不是我不願帶它走。
那掌櫃陪着笑,“這貓兒便算了吧。”
等到兩人一貓坐定,掌櫃有禮到:“不知姑娘想賣的消息是什麽?”
世人皆知北塵錢莊能當身外之物,也能換取金銀錢財,卻不知這裏也是整個雲朝的“通信部”。
孟寧思能知道這個地方,還是看小說時才清楚。劇情中說太子有一枚玉佩,能取錢莊萬物。她猜,這個錢莊怕是依仗太子,在京城落腳。
而“落地茶”三字,便是在這裏買賣消息的暗語。
“若是這個消息關乎全國上下,不知值幾錢?”
掌櫃回到:“北塵錢莊做生意一向講究誠信,姑娘将消息說出來,錢莊定價,這消息若真如姑娘所說,是上等茶,價錢自是高昂。”
“若是不要錢呢?”
“不要錢?”掌櫃的聲音有些變小,只是還堅定說到:“若是姑娘想要買其他的消息,需付銀兩,不能在不同的消息間置換。”
孟寧思搖搖頭,“不,我并不想換什麽東西,我也只要錢。”
“那姑娘是想……”
孟寧思站起身,“我自是知道北塵錢莊的老板另有其人,勞煩掌櫃轉告,這次的消息算是我的一個誠意。若是以消息入股如何?”
掌櫃顯然有些懵,他開始以為這人是來買賣一些首飾的,畢竟京城中達官貴人頗多,用不上的首飾或者急用錢都會來當掉或者換錢財買別的。
當她說出“落地茶”三字時,他便知道這人不簡單,哪曾想,這人是來當老板的。
“這……這件事,小人确實不能做主。”
孟寧思頭戴惟帽,白紗擋住了掌櫃想要窺探的眼神,自顧自地說,“新年伊始,立春驚雷,洪水成災,百姓失所。這消息還望掌櫃轉達。”
說罷,慢步朝剛剛進來的方向走去。
長玉見着自家小姐出來,連忙去攙扶。
她擡頭向後望去,那掌櫃的追出來走在後面,問道:“姑娘剛才說的話可是真?”
孟寧思說的模棱兩可,“這是天意,沒有真假之分。”
說罷,已到店外,她轉身朝後面的人盈盈一拜,上馬車離去。
“小姐,你怎麽賣起茶葉來了?”長月聽了長玉的描述,覺得自家小姐可憐極了。
孟寧思笑到,“誰說我賣茶葉了,不過是跟那掌櫃的開個玩笑。”
又說:“我瞧着這長月認字不過腦,平常念書都常念錯字,回頭該讓哥哥敲打敲打。”
“啊!不要,小姐,我一定好好念,再也不念錯!求你千萬別告訴公子。我一見他頭就疼……”
孟寧思和長玉兩人在一旁咯咯咯笑着,長月最怕的人莫過于孟安學,孟安學教訓人都能寫本書,平常又循規蹈矩,最是見不得讀書不用功的人。
長月出府跟着去道觀後,沒了約束,整日和長玉一起轉悠,要不是孟寧思每日有聽書的習慣,她早就不想看書了。
此時三人在車裏打打鬧鬧,沒注意到從剛剛開始一直蜷縮在孟寧思身上的小貓。
此時那貓兒一動也不動,一會兒看看孟寧思,一會兒又頭朝下思索片刻。
外面是一聲不吭的貍貓,內裏确實滿腹疑惑的靈魂。雲铎塵此時确實是百思不得其解。
據他得到的消息,這十五歲的孟寧思是孟府嫡女,雖然最後孟府小姐另有他人。不過十歲以前,在他和孟安學從小看不慣的時候,便知道孟安學家裏有個妹妹,不常出府,偶爾被孟夫人帶出來,她也低着頭跟在孟安學或者孟夫人的後面。
等他根本不記得有這號人的時候,十歲這孟府小姐落水,失了眼睛,孟安學整日不高興不說,一個清高無比的人居然求了七皇子請太醫。後來聽說治不好了,從此不見孟府嫡女,孟府出來宴會的便只有孟寧秋一個。
但是她剛剛說話語氣堅定,好似早就知道一般。并不像在撒謊,可是天機,真的能被這樣一個從不出府的眼疾女子窺到?
但是即使掌櫃告訴他們的人,也傳不到雲铎南的眼前,自己的身體還昏迷不醒。
不過他倒是想到了能見到雲铎南的計劃。
等到了山腰處,雲铎塵又如同往日一般不見身影,三人早就見怪不怪了。雖說這處屬于道觀,但離道觀還有些距離,只是這貓愛往那處跑。為此,長月還玩笑般說過,“這貓也望着做神仙。”
那道觀處也有些貓,估計是為了好玩,孟寧思也不拘着,由它去,反正過兩天又會回來。
不過這次雲铎塵是往山下跑去,一路上被雪打濕了毛發,黏濕濕的,想他平常風流倜傥,絕世公子哥的模樣,此時也無暇顧及了。只願去到錢莊處能見到他。
雲铎南,雲朝太子,本不能随時出宮,但是每年初三,都會奉聖上之命出宮去長公主府拜年看望。行動不便的長公主最是喜歡自己的這個孫兒。
等到天黑,萬家燈火,它才堪堪來到店外,哆哆嗦嗦的随便找了個別人扔的籃子,鑽了進去,準備湊合一晚。
此時此景,以往浪蕩不羁的模樣早被他抛去了腦後。他內心只有見到雲铎南,讓他想辦法,幫自己回到身子裏去。
第二日倒是陽光正好,太陽照下來,雪慢慢化開,冷氣透過毛發,直直進入體內,雲铎塵覺得自己就快要死在這兒了。
他艱難移到錢莊的石墩上,高處讓他感覺沒那麽濕冷。昨日的掌櫃見着它,覺得有些像昨日那姑娘抱着的那只。
不過回頭一想,雖沒見着那姑娘真面目,看她的儀态和穿衣,想來也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或者是權勢人家的人。養着的貓自然是不會在外面流浪的。
當一輛馬車路過時,那貓的眼睛瞪的一下變亮堂了。
“喵……”
“籲!!!”
馬夫被打個措手不及,連忙止住向前的馬匹。
“什麽事?”馬車裏傳來一個聲音,有些不滿。
“公子……是一只貓。”
裏面沒說話,外面的馬夫擦了擦沒出的汗,打算繞過去。
奈何剛剛從石墩上摔下的貍貓一個用力,順着馬車扒到了簾子上。
此時還早,路上行人不多,車夫有些着急,若是裏面那位被貓抓了一下,自己都脫不了身。
“诶!你這貓!”邊說,還邊準備去抓它。
但是雲铎塵自然是不能被人抓住,一個旋身,鑽進了車裏,喵喵喵叫着。
馬夫不敢擅自掀開簾子,只得在外面着急,“殿……公子!”
雲铎塵見到這沒過幾日便憔悴許多的人,心想:這段時日再宮中的日子怕是不好。
雲铎南最近确實寝食難安,宮中需小心行事,自己的朋友又在床上昏迷不醒。各種事仿佛一瞬間就來了。
此時見着這只貓,有些可憐,渾身的毛有點濕,估計在外睡了一夜,此時不知是不是餓了,在他腳邊急急轉悠,一聲接着一聲叫着。
“繼續趕路吧。”他不是個心慈的人,但是給一只貓一頓吃的倒是無妨。
那車夫聽到這話,只能連連稱是,趕着馬上前。
雲铎塵急的團團轉,他想讓雲铎南想想辦法,但是此人又能想什麽辦法。
雲铎南雖是太子,但自小和雲铎塵玩得最好,兩人能玩到一塊,算是他想全心全意輔佐的人,但是對他仍保有秘密。
只是他腦袋昏沉沉的,越發難受,到了長公主府時,雲铎南就将它放在門口,不準備帶它進去,它将長公主府繞了三圈才看到有個狗洞。
遲疑了一會兒,終究是鑽了進去。
躲躲藏藏,去到書房,找到一張空白的紙,用指尖沾墨,費力寫下“洪水”二字,将紙叼在嘴中,從狗洞鑽了出去。
來到馬車後面,偷偷将字條扔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才感到身體發燙,卻又渾身發冷,但若是不回去,怕是那姑娘要着急。又連忙朝着城外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