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放松
尋找一天一夜, 沒有發現謝牧行蹤。那把被送去化驗的匕首,果然檢測出謝牧的指紋,于是謝牧被當成殺人潛逃的通緝犯,警方發布追捕令。
史柯很是郁悶,怎麽也想不通謝牧為什麽會殺人。而他殺人之後,又是怎麽消失得無影無蹤的。
在他要對謝牧的社會關系展開調查,想挖掘死者和謝牧的關系時, 莊笙阻止了他。
“沒有關系。”莊笙聲音平靜,好像只是在說今天有雨一樣。
史柯瞪眼看他,“你怎麽能确定?”
莊笙看着他認真解釋道:“謝牧殺他, 是因為在他看來,那個人是殘殺他妻子的兇手。”
史柯更加糊塗了,“為什麽?”
莊笙垂下眼眸,“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 加上一點似是而非的描述,以及謝牧當時的精神狀态, 共同造成了這場悲劇。”
史柯除在當晚案發時見過謝牧外,之後就沒怎麽見過,印象中那是一個痛失所愛悲痛欲絕的男人——對他的精神狀态變化,不如莊笙感受深。
“可是, 照你這樣說,以他當時的精神狀态,在殺人後又怎麽能悄無聲息地離開。他能躲到哪裏去?家裏和單位都查過了,他也沒有開車, 根本不可能走太遠。可是在附近問了一圈,也調了能調到的監控,根本找不到人影。”史柯說完攤攤手,神情有些疲憊,他最近被這幾樁兇殺案折騰的精疲力竭。
莊笙頓了頓,表情有種說不出來的悲涼,“所以,他或許不是自願消失的。”
史柯眼睛慢慢睜大,“小莊,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莊笙看向他,“他或許是,被真正的兇手帶走了。”
——
在莊笙看那些車主資料時,他聽到外面走廊傳來一陣争吵聲。
“我女兒這回确實是失蹤了,她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你們找找她呀,找找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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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笙推門出來,看到走廊裏圍着好幾個人,其中一名穿着樸素而面容憔悴的婦女,正拉着一名警員的袖子不斷哀求着。那名被拉住的警員,一副想推開又忍耐的模樣。
“怎麽回事?”莊笙走到許解旁邊,壓低了聲音問他。
許解回頭一看是莊笙,聳聳肩做了個無奈表情,靠近莊笙耳朵低聲說道:“這位阿姨有個女兒,性格嘛,可能比較崇尚自由。還在上中學,但基本沒在學校待過,總是跟着外頭一些人混,搞得她媽媽隔個十天半月就來警局報回案。”
莊笙聽到這裏有些稀奇,看了眼那位母親,紅着眼着急的模樣,就差跟她前面的警員跪下了——
“什麽時候開始的?”
許解眉毛一揚,“都快一年了,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都幫她找,結果發現那女孩不是在網吧跟人打游戲,就是在什麽歌舞廳酒吧和一群人嗨。我還幫着教訓了幾句,可回家待不了幾天,就故态複萌。這阿姨是我們當成看孩子的了,可我們是刑警,是抓犯罪的,又不是什麽福利機構,哪有那個時間天天幫她尋找失足少女。”
許解說完啧啧了兩聲,開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同情過這位母親,可這就是一出現代版狼來了的故事。這阿姨也是找警察找順手了,上次她女兒跟一個小年輕私奔,都跑來警局說有人拐帶她女兒。
那位母親已經流下了眼淚,看來是真急。
“警察同志,這回是真的,湘湘她迷上了一個什麽什麽大神,給人家寄了許多信過去。後來收到一封回信,她高興壞了,說是要跟偶像見面。我攔着她不讓去,她還發了頓脾氣,後來趁我不在家,偷了家裏五百錢就跑了。”這位母親說着說着,眼淚越流越急,話也急了起來。
“我知道以前給你們添了許多麻煩,這次湘湘離家出走,我自己找了一段時間,把她平時會去的地方都找遍都沒找到她。打電話一直沒人接,後來直接關機——我、我是做母親的,女兒有沒有事我會知道。她這次、她這次,一定是真的遇上什麽事兒了。最近不是有個專殺女孩子的殺人魔嗎?湘湘她、會不會——”
說到最後這裏,她再說不下去,一個勁地流眼淚。
不是專殺女孩子,是專殺妓女,也不對,是其中一個人格專殺妓女。
許解在心裏這樣說道,雖然覺得這次聽起來理由更充分了些,然而這位母親實在“前科”太多,或者說那個女兒“前科”太多,他們又是破案的關鍵時刻,實在抽不出多餘警力去為這位媽媽找女兒。
正這樣想着,忽然聽旁邊的莊笙語氣認真地問道:
“這位女士,你說你女兒去跟偶像見面,那你知道她的偶像是誰嗎?”
正在抹眼淚的婦人聞言一頓,畢竟哭訴這麽久都沒人理她,她已經做好失望離開的準備。擡頭看向莊笙,雖然沒穿警服,但看他一臉認真神情,莫名比她抓着的警員更讓她覺得心安。
松開被自己抓皺的袖子,她轉向莊笙,表情有些忐忑,“好像是什麽作家,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莊笙抿嘴,沉默片刻後,再次問道:“你說你女兒收到了回信,回信寫着什麽你知道嗎?”
婦人的眼睛一點點亮起,聽到莊笙的問題愣了會兒,然後一邊點頭一邊慌忙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有有有,當時我把她的回信給沒收了,本以為這樣她就能打消念頭,沒想到——”她一邊說着一邊把紙遞給莊笙,臉上充滿期待神情。
看到這樣的展開,許解與其他警員都有些面面相觑。
——這是,一案未破,一案又起?的殺人犯的時候,還要幫這位母親找見偶像的女兒?
莊笙沒去看其他人的表情,他展開那張皺巴巴的信紙,眼神微凝。所謂回信,不過是一張打印好的A4紙,上面的內容看起來像是摘抄自某段文字,在信末附着這樣一句話:
追尋真相的過程,往往需要付出莫大勇氣,只要邁出一步,即可到達彼岸。
“這什麽意思?看着——略中二啊。”許解伸過腦袋看,完了嘀咕一句表達感想。
莊笙把信還給婦人,“你女兒的偶像既然是名作家,那家裏應該有這位作家的書吧?”
“有有有。”婦人連連點頭,突然又是頓,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我沒讀過什麽書,認不得幾個字,所以那些書上寫着什麽,我完全不懂。”
莊笙聽後點點頭,沒有露出什麽表情,“那好,方便的話我跟你回去一趟,看看能找到什麽線索。”
婦人驚喜萬分,忙不疊點頭。
“好好好,方便,方便。”
見莊笙一副要給人家認真找女兒的架勢,許解頓感茫然。難道是手頭這個案子壓力太大,覺得破案無望,所以放棄了?
“莊博士,現在這個案子你不查了嗎?”
莊笙不解地看他一眼,“為什麽不查?”
許解撓撓頭,指了指那名帶着小心翼翼神情的婦人,一臉疑惑,“那你現在要跟這位阿姨走?還是說,你要串并偵察?”
莊笙點頭,安撫地看了眼那名婦人,然後轉頭對許解認真說道:“即使毫無關聯,有時候跳出來換個腦子,放松一下,也有利行目前案件的偵破。”頓了頓,他補充道,“你放心,任何一個案子,我都不會懈怠的。”
望着說完話跟着婦人離去的莊笙的背影,許解抓了抓後腦勺,眼神中滿是茫然。
放松?換另一個案子偵查,是放松的方式?
——
莊笙很快來到那對母女住的地方,一套狹窄的兩居室,但打掃得很幹淨,收拾得井井有條。在客廳擺着一幅黑白照片,是名中年男人,照片前供着三柱香。
注意到莊笙的視線,婦人有些局促地解釋道:“湘湘他爸前年出車禍去了,湘湘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變的,是我沒教好她,我對不起她爸。”說着又忍不住抹起眼淚來。莊笙頓了頓,語氣沒什麽起伏地說道:
“帶我看看你女兒的房間。”
朝南的大房間是女兒住的,一看就是典型叛逆少女的風格。煙熏妝的海報,骷髅飾品,以及一張張重金屬搖滾唱片。除此之外,房間倒是收拾得很幹淨,應該是女兒離開後媽媽給收拾的。
莊笙掃視一圈,目光落在書桌上。各科課本被随意堆在桌面,封面看起來還非常簇新,幾乎不曾翻動過。而擺在正中的幾本書,卻用書皮小心包着,但從內頁可以看出,這幾本書翻看過不只一次。
莊笙目光閃動,拿起最上面那本。
“哎,那個、莊博士,您小心點拿,弄壞了湘湘要生氣的。”婦人看到莊笙動作,在旁小聲喊了起來。
莊笙頓了頓,看向她點頭道:“放心,我會小心的。”
翻看扉頁,莊笙看到書名:《頭骨去哪兒了》。
下面寫着作者名,兩個字:
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