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就像是小叔叔從小教給我的一樣。”林瑤聲音清脆，雖然她從小到大從來未曾見過小叔叔，但是林羽白卻潛移默化影響着她。
他送了書，送了毒藥，送了很多讓別人覺得匪夷所思的東西，但是現在在林瑤看來，竟是真的讓她明白該是如此做。做人不能太善良，太能容人。
林琛沉默下來，他也看到了小叔叔，道：“原來不想，你這個院子是最能看清楚小叔叔的閣樓。”
瑤瑤沒說什麽，只道：“父親有父親的為難，我也有我的為難。母親十月懷胎生我辛苦，如若讓我母親不舒服，我不會介意與父親為難。”
林琛想了想，道：“竟是我這個做兒子的思慮不周了，細細想來，沒有妹妹懂事兒，平白讓母親吃了這些苦頭。”
瑤瑤搖頭，“有些事情，我做的，哥哥做不得！哥哥還是謙謙君子，但我是可以成為一個混世小魔王的。”
林琛含笑搖頭，“妹妹該是一個小淑女。”
林瑤撇嘴冷笑：“如若我成了小淑女，那麽才真是要任人揉捏了。小叔叔說的對，有時候适當的嚣張跋扈才是最好的。旁人不敢惹我，很多事兒的主動權也都掌握在我的手上了。哥哥回去好生想一想吧？我越是不聽話，于沈家越好呢！”
林琛哪裏不懂，雖然他是小輩兒，但是偶然聽長輩說話，也是可以分辨一二的。樹大招風，可不正是如此。
雖然他們沈家不似崔家那樣首當其沖，但是與崔家的關系，自家的身份地位也是說明了一切的。這般想着，搖頭笑了笑，道：“一切都随着瑤瑤吧。瑤瑤覺得心情爽利就好。”
瑤瑤擡了擡眼，道：“我當然會爽利，讓我不爽利的，我才會讓她不爽利呢！”
果然，第二日去老夫人哪裏請安，老夫人提及了賞菊宴的事情，瑤瑤搖着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早就知道了吧，怪不得給我們一人做了一身新衣服呢！”
老夫人笑道：“就你精，人人都知道的事兒，你自己不知還故作聰明呢！”
瑤瑤嘆息一聲道：“那沒辦法啊，都沒人告訴我的。”
老夫人還是笑，只是目光卻看向了其他幾個孫女兒，林瑩連忙道：“怨我呢，我該是早些告訴妹妹的。”
其實自家母親都不說，怎麽能賴到別房的姑娘身上呢！但是老夫人護短，她父親又是庶出，這點道理，林瑩還是懂的，也正是因為她從小就懂事兒，因此才能比她娘多一分老夫人的青睐。
若說看不明白一切，也只她娘一人罷了。
果然，老夫人笑了起來：“這事兒哪與你有關系，我們都未曾與她提呢！再說，也不是值得提前說的事兒。”
看老夫人的笑容，一旁的林雪真是恨極了，只是不管什麽樣的心思，也只能藏在心裏，如若不是過幾日要出門，想來老夫人是見一下她都是不肯的。想到此，她就覺得果然是同人不同命，自己到底是她嫡親的孫女兒，不如林瑤更親近，難道還不如林瑩林霜麽？她們兩個可是與她一點關系也沒有的啊！想到這裏，越發的難受。垂着頭，不讓自己難看的表情被老夫人發現。
只是林雪這般的嫉妒，如何能逃過老夫人的眼睛，她看都不多看林雪一眼，交代道：“出門的時候總歸要記得，你們都是林家的女兒。我不求你們如何的光耀門楣，那是男子要做的。我只求你們端莊賢淑，不失我林家的家風。”
幾個姑娘應了，林瑤暗暗想，如果自己太過莽撞，犯了什麽錯，會不會被嫌棄，試探道：“那個……要拘着本性麽？”
一句話問的賊頭賊腦，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打量瑤瑤，瑤瑤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沒有壞心思，她自然是不怕什麽的，但是她可有壞心思的啊！
對手指道：“我也、也沒別的意思。”
老夫人寬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我們瑤瑤是個靈透的，做什麽都不為過，家風重要，本性更重要。“瞧瞧這話，真是偏心的沒邊兒了。現場幾人心裏都是犯着嘀咕，只是嘀咕之餘倒是也不能說什麽。
林瑤這一聽就明白，老夫人是不會埋怨她的。趁着其他人看不見，對老夫人眨了眨眼睛，又是惹得老夫人笑了一通。
其他幾人坐了一會兒就離開，瑤瑤不肯，堅持要陪老夫人用午飯，老夫人自然是允了的。
雖然老夫人兒孫衆多，但是現在在眼前兒的，也是唯一的女娃，也就瑤瑤了。說起來，他們林家倒不像是旁人家，求男孩子求得不行。他們家倒是女孩子少，除了林雅，便是林瑤。
若說其他的，三房的與她又有什麽關系，至于林雪，那樣一個女人生出來的孩子，又能好到哪裏。
祖孫二人吃飯，瑤瑤慢條斯理道：“昨日小叔叔與我一起逛花園了。”
老夫人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笑道：“哦？”
“小叔叔說，女孩子家嬌慣一些才好呢。咱們家什麽都缺，就缺任性又嬌慣的女孩子。”恩，小叔叔沒說，但是大抵也是這麽個意思了吧？林瑤想的清楚，如果不在老夫人這裏過了明路，他朝自己做的太過惹老夫人厭煩，那麽就得不償失了。畢竟，內宅之中，老夫人還是最說的算的。
她喜歡這個祖母，自然也不希望祖母厭棄了她。
老夫人終于放下了碗筷，她定睛看瑤瑤，就見小丫頭溫順又乖巧的樣子，想了想，嘆息道：“你小叔叔也是的，與你胡言什麽。萬事由着自己的心，家裏的事兒，可不消你多管。他們男子都處理不好，難道還要你一個女孩子裝瘋賣傻不成？真是的！”
瑤瑤天真無邪的笑，“我知道呢，不過想到能任性又嬌慣，就覺得好棒哦！我自己是歡喜的。”
老夫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攏了攏她的頭發，道：“随你的心。”
從老夫人這裏得到了篤定，瑤瑤心情也好了起來，碎碎念了一中午，老夫人實在受不住了，道：“你且回屋去休息吧，我老婆子不午睡可是受不住的。”
瑤瑤有些不好意思，道：“好。”
林瑤走了，老夫人打着哈切道：“真是年輕又有活力，我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是她這樣的，現在可不行了，這給我困的，她叽叽喳喳個不停，我都覺得抵上幾百只麻雀了呢！”
徐嬷嬷笑了起來：“四小姐活潑呢！”
老夫人格外疼愛林瑤還有一層原因，那便是瑤瑤的性情像年輕時候的她。越是這樣想，越觀察瑤瑤，越判斷她做的事情，想自己如若是她這般年紀該是如何，這麽一想，又覺得與她竟是會做相同的選擇。
如此便是對她更好了，人都是如此，會對“自己”格外的厚待。
“以白也是全心為家裏想，竟是與瑤瑤暗示了那麽多。”
徐嬷嬷道：“五爺自然是最好的。”
“只盼着這次二皇子妃的宴席，以白有找個順心的人兒，他年紀也是不小了，又不肯成親。”提到小兒子，老夫人似乎是擔憂的，但是若是替他做主，她又并沒有。
徐嬷嬷欲言又止，老夫人見了，哪裏不曉得她想說什麽，嘆息一聲道：“有些事兒，我總歸也不好做主，嫂子都沒說話呢！”
提及娘家的嫂子，老夫人嘆息一聲，随即道：“也不知她的病情如何了。”
徐嬷嬷連忙道：“我詢過了，說是還可以。這段日子表少爺都在家中，夫人的心情似乎也好許多。前些日子五爺過去了，不過并未去見夫人。”
老夫人頓了頓，道：“不見……不見也是好的。”
徐嬷嬷哎了一聲。
“嫂子見了他，心裏難免會想到那些過往，大概又有發病了。再說，如若被人知曉……怕是就要惹來殺身之禍。不見，倒是也規避了所有的風險。”老夫人喃喃。
徐嬷嬷道：“是呀，五爺與崔玉公子好是正當的，但是如果與夫人關系好，那就不太正常了。他們又是嫡親的姨母與外甥，總歸有幾分相似，如若被有心人見了多想，就是大麻煩。”
老夫人冷笑：“若小時候的以白，我尚且擔心，現在……呵呵。”她若有似無的笑了起來……
“我的以白，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不會讓旁人有喘息的機會。”
……
林雪回到房中，狠狠的捶打桌面，她身邊的丫鬟已經被換掉了，現下是個木讷的大丫鬟，可雖然木讷，卻是老夫人身邊安排過來的，時常說，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忒是厭煩，可縱然厭煩，卻也不好反駁。
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她想了想，來到林安的房中，林安與林雪自上次那件事兒之後便一直與學堂告假。自然，現在就算是不告假，也沒關系的，如今幾日是休沐。
因着換季極為容易傷寒，書院一貫都是在換季的時候給學生放幾日的假期。
林雪來到林安的房間，就見他正在看書，十分認真的樣子，他自從出來似乎就要重新做人了一般。
同樣的，他身邊的人也都被換過一遍了，林雪賭氣的坐在他的身邊，将小厮遣了出去，道：“哥哥真是好心情，還看書呢！”
林安沒有擡頭，道：“你找我有事兒？”
“沒事兒就不能找哥哥嗎？我們可是親兄妹。如若連你都不能找，那我還能做什麽？去找我們那個沒用的父親還是去找那個嫡母？哦對，我們還有個姨娘，可是我們的姨娘被關着出都出不來呢！”她賭氣道。
林安将手中的書放下，四下打量了下，低語道：“甚言。”
林雪嘟嘴道：“哥哥這裏與我哪裏一樣，倒是連說話都不行了。都是林瑤那個小賤人，自從她回來，就沒個好。”想到林瑤受寵，恨恨道：“我們可是她的弟妹，過生日竟然一絲禮物也不送，倒是也好意思。父親也是奇怪，提都不提一下。”
“夠了！”林安打斷她的話：“你就是沒有分寸，祖母才不喜歡你。”停頓一下，他眼神裏滿是暴躁：“就算是裝，我們也要裝模作樣。做起碼父親不會放棄我們。如果你一直要這樣，那麽這個家中，可就真的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了。”
林雪愣了一下，道：“父親其實心裏也是有我們的啊！”
林安道：“你這次去二皇子妃那裏，自己也留神一些。朱公子因為傷勢太重，又與我們家接下了梁子，必然是不會要你了，我們要再做謀劃。不然你以為，按照你平日裏的樣子，四夫人會給你安排什麽好人家？你是女孩兒，可不比我。”
提起此事，林雪恨極，道：“小叔叔也是個喪門星。除了林瑤，他會對誰好，也不知那林瑤怎麽就得了他的心思。有朝一日，我必要将他們都踩在我的腳下。”停頓了一會兒，問道：“你說，嫡母會給我嫁到不好的人家嗎？她敢嗎？”也是有幾分擔憂的。
林安陰森着一雙眼，道：“你以為她不敢？她可是嫡母，她如若安排好了人，旁人是不好說什麽的。再說京中這些事兒，我們哪裏是清楚的？多少東西是見不得人的，也許我們以為的好人家，實際上十分下作呢！她給你嫁到表面風光，實際極差的家庭，你就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所以現在你必須裝，給我好好的裝。要不就去讨好四夫人，要不就去讨好祖母。反正不能這樣下去。看看你那個尖刻的樣子，我見了都倒胃口。”
林雪被斥責了，委屈的紅了眼，跺腳道：“哥哥怎的也這樣說我。你明知道、你明知道的……我有什麽好東西？家裏什麽好的都在林瑤那裏，她今日還帶了一串東珠呢，我有什麽啊！就算是想要勾什麽人，都沒個像樣的物件。別以為我不知道，林瑤那串東珠是前幾日父親送的，我過生日，他送了一對寶石簪子，看那成色一點都不如林瑤的東珠，作甚她平白無故的就得了禮物，而我的生日禮物還不如她……”又是碎碎念起來。
林安煩了，低語：“你在這般，往後我也不會理你。”
林雪總算是閉嘴了，她生怕林安也不理他，拉扯他的衣袖，道：“哥哥。你且幫我想想辦法吧。讓我去那個女人那裏低頭，我是萬萬做不到的。我們母親多慘啊，可全都是被她害的。”
林安蹙眉想了一會兒，道：“那就讨好祖母。”
“可……”
“這也算不到，那也做不到，我要你還有什麽用。如果不想讨好這個也不想讨好那個，就在外面找個位高權重的男人。你也別看那些位高還長得俊俏的，如若真有那樣的身份，未必看得上你。适當的放低自己的條件，你該是知曉怎樣才是最有利。”
林雪想了想，終于言道了一個“好”。
林安滿意，道：“我也會幫你留意的，只是你自己要有心思，在外面切記不可得罪林瑤，表現的太過明顯，那麽人家就算是看中你也不會要你。”
兄妹二人一番算計，自以為十分的精明，卻不知，這一切都被林安的小厮偷聽在心裏，悄然的禀給了徐嬷嬷。他們倆這樣作，哪裏敢随便放人呢，自然都是老夫人那邊信得過的。
徐嬷嬷雖然不願意用這樣的事兒讓老夫人憂心，但是這樣的心性，讓老夫人心裏早些清楚也是好的。因此一五一十禀了。
老夫人聽了，只冷笑，“倒是委屈他們了。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如此愈發的不待見二人，傍晚林四郎過來請安，老夫人慢條斯理的講了，也不抱怨什麽，只讓林四郎知曉，羞愧的林四郎臉色難看，紅一陣白一陣，立時就要找兩個小畜生算賬，被老夫人攔住了，道：“人家說你是沒用的父親哩。你巴巴過去，只會讓他們更加的嫌棄。你也甭說旁的，我倒是要看看，他們倆還能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你莫要拆了我的臺。”
老夫人如此言道，林四郎自然不會再提，但是細看兩個孩子，心下冷了幾分。
自然，這一切都是後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