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長姐有孕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柳當家和浦丫頭都身處局中,不如讓本王這個局外人說句公道話。”
“王爺有何高見?”此刻柳鳴的态度絕對算不上恭敬。
“無論柳當家和丫頭長姐之間發生了什麽,最後的結局無外乎兩種,聚或散。聚也好,散也罷,丫頭遲早會與長姐相見。柳當家何不成人之美,現在就讓她們姐妹見上一面?”
“……”柳鳴語噎了片刻,“王爺所言有理,可今日,我還有要事處理。可否等明日,再安排小顏和阿芳見面。”
“當然,請便。”唐促不以為意地擡手。
“什麽請——”兮顏還要反對,唐促突然拉住她袖角,沖她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多謝款待,王府缺的東西,遲些本王會派人去華清閣取。”唐促又道。
柳鳴毫無表情的臉上現出裂痕,嘴角因着唐促的趁火打劫抽了兩抽,終是道:“王爺也請便。在下先告辭了。”
柳鳴走後,兮顏怒氣未平地看着唐促:“他能有什麽要事?長姐如今下落不明,我懷疑就是他把人藏起來了。等等,他該不會是要去找長姐的麻煩吧?”
想到這裏,她再顧不得唐促的阻攔,追向柳鳴。剛邁出攏雲齋的大門,柳鳴的馬車已經駛了出去。她狠一跺腳,正要提氣去追。
“丫頭別急,我已吩咐晉中跟着他,待會兒就會有消息傳回來。”唐促的聲音在樓上響起。
兮顏松了口氣。怪不得飯吃到一半,就不見了淩侍衛的蹤影,敢情唐促早就料定柳鳴會去見長姐,才故意放他走,這樣淩侍衛就能跟着他找到長姐的蹤跡。
“淩侍衛不會跟丢了吧?”她有些不放心,“我還是跟上去看看。”
“站住!”唐促喚她,壓低聲音道,“你走了,本王怎麽辦?”
他正坐在頂樓窗邊,費力地探出半個身子,與樓下的她說話。見他如此,她恍然而悟:哦,淩侍衛走了,沒人擡他下樓。
“殿下,你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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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頭,一句“我等你”尚未說出口。
少女逆着光從天而降,單手攬住他腰身。未及他做出任何反應,雙腳已然騰空。她就這麽帶着他飛上屋檐,幾個起落,朝柳鳴馬車離去的方向追去。
冷風自耳畔呼嘯而過,兩人的身體幾無間隙地緊挨在一起。他甚至能聽到她的心跳聲,“咚、咚、咚……”,連着他的一起。
他忍不住側頭去看她。
那是一張有別于夏都閨秀們的、經歷過風吹日曬、泛着健康光澤的臉。五官尚算秀挺,卻稱不上出衆。唯獨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他第一次見她,她身着不合體統的寝衣,偏偏明眸閃耀,嬌憨中帶着狡黠,與前世那段生澀模糊記憶中的女子,瞬時重合。他不禁為她迷惑失神,片刻的功夫,兩人便落入了機關陷阱……
想到這裏,他神色一冷,不着痕跡地移開目光。眼下正是關鍵時候,容不得他有一絲的分心錯漏。
兩人在一座富麗堂皇的建築前落地。
“紅袖招?!”兮顏低咒出聲,“柳鳴這混蛋居然趕着來逛窯子!”
唐促也不由得面露錯愕:“你長姐應該不在裏面,要進去嗎?咱們可以去別處找人。”
“進!為什麽不進?”兮顏将手指頭攥得“嘎吱”作響,“柳家母夜叉不是動不動就要把人賣進紅袖招嗎?走,咱們進去看看,沒準兒能把柳鳴那個混蛋也給賣了。”
“我這樣,你确定咱們能進去?”唐促指着自己不良于行的腿。
兮顏想也沒想地點頭:“有什麽難的,包我身上。”
***
當唐促被兮顏一路公主抱着踏進紅袖招大門時,他腦海裏唯一的想法是,還以為她有什麽好辦法,唉,果真不該對她的腦袋抱有什麽幻想。
門口招攬生意的老鸨見他二人的架勢,眼睛都直了。
“二位,那個客官,第一次來啊?”
“我們是柳鳴少爺的朋友,今日和少爺約了在此見面的。”
老鸨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使勁兒瞄了兮顏臂彎裏的唐促幾眼,不住的點頭,伸手指着身後道:“那兩位可得快些了,好戲已經開場,小相公生的如此好模樣,去遲了就可惜了。”
兮顏附和道:“可不是嘛。這麽好的模樣,那你倒是快帶我們進去呀。”
唐促的臉已經黑到不行。
“來人啊,帶兩位進去。天字一號廳。”
一路上,兮顏附在唐促耳邊小聲問:“殿下你說,柳鳴到底搞什麽鬼?還看長相的?不會是,唱戲吧?”
“我已經後悔答應你進來。”唐促如是回答,“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麽,都按我的吩咐行事,記住了嗎?若有違抗,我把你逐出王府。”
“都聽你的。”她趕緊回答,“但萬一長姐在裏面,你得幫我對付柳鳴,救回長姐。”
“一言為定。”
***
“兩位客官,天字一號廳到了。”
低調的木門緩緩地打開,喧嚣聲随之響起。
“快開!大大大!”
“咬死它,常勝将軍咬死它!”
眼前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空氣中處處充斥着狂熱與放縱。
“柳少爺就在最裏面的包間,二位自便。”
兮顏抱着唐促,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邊走邊感嘆:“鬧了半天,柳鳴原來是賭博來了。啧啧,這麽大個賭場,花樣這麽多,紅袖招內還真是別有洞天啊。”
唐促的目光,卻投向了大廳正中最顯眼的擂臺上。見到站在臺上的人,他的目光倏然凝重。
“殿下,我看見柳鳴了,”兮顏叫出聲,“還有母夜叉,和長姐!”
遠遠望見母夜叉将浦兮芳推到在地,她早把答應唐促的事忘到了九霄雲外。
“王八蛋!敢欺負我長姐!”她怒氣沖沖地沖上前去,繞過幾個意欲阻攔的柳府護衛,直來到母夜叉和柳鳴面前。要不是手裏還抱着唐促,她早就一人一拳揍在柳氏夫婦的臉上了。
“別上腳,交給我。”在她要給那夫妻倆一人一腳的緊要關頭,唐促出聲制止了她。
“小顏,”浦兮芳面色慘白地捂着肚子,“你怎麽來了?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離開。”
“長姐你怎麽了?”兮顏發現浦兮芳的異樣,顧不得柳氏夫婦,單手攬着唐促跪在浦兮芳身前,伸手去扶她,卻沾了一手的鮮紅,“你流血了!傷在哪裏?”
浦兮芳忍着痛輕搖頭:“小傷,莫聲張。”
“流這麽多血還小傷!”兮顏憤然出聲。
柳鳴到此刻才注意到浦兮芳,眼見她的下裙正漸漸被鮮血染透,不由得神色大變,驚立在原地:“阿芳你……難道……”
“柳當家,再遲些,恐怕母子二人都會有危險。”唐促适時地出言提醒。
柳鳴晃過神來,大喝:“來人,快去請大夫!”
“誰都不許去請!”柳少夫人攔在他面前,“這賤人肚子裏的,還不知道是誰的種呢,相公你可三思啊。”
“長姐真的有孕了?”兮顏難以置信,向唐促确認,“那我現在就去找大夫!”
“把她也給我攔住!”柳少夫人下令。
“誰敢!”兮顏冷喝。
包間內亂成一團,外間的天字一號廳卻倏然安靜了下來。
“各位客官,今日的重頭戲馬上就要開始了,還請抓緊下注,買定離手。到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白生存活,還是十連勝的兇漢将其傷殘至死?就是現在,擂臺比試,正式開始!”
“太慘啦!兇漢一拳直中白生面門,可惜了白生一張俊俏的臉,當場血流如注啊。我看見在場的許多夫人小姐已經在心疼抗議了……”
外間的解說仍在繼續,兮顏和柳家的護衛們仍在對峙,就在這時,趁所有人不備,浦兮芳突然起身,向包間外沖去。
“阿芳,你做什麽?”柳鳴拉住她,“你不要命了?”
“若白先生無辜因我而死,我這條命不要也罷。”
“咱們的孩子呢?你也不要了?”柳鳴高聲質問她。
“他來得不是時候,我本來就沒打算要他。”浦兮芳語氣決絕。
柳鳴渾身一顫:“好,好得很。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他大步越過她,沒走幾步,不甘地咬了咬牙,回過身,将正邁着小步子踉跄前進的女人打橫抱了起來。
“你做什麽?”浦兮芳下意識地驚惶掙紮。
“你是我的人,就算為別人殉情,也得死在我懷裏。”柳鳴咬牙切齒,抱着她直奔擂臺方向而去。
“柳鳴你放開我長姐!”兮顏追上二人。
至于唐促,咳,這時候誰還顧得上唐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