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回家
大秀開始，音樂用的是卡巴列夫斯基的曲子。現代樂，不講中正平和，不求對稱，是不和諧的音樂，但是契合主題。
女模一個個踩着超高的跟鞋，扭動身軀，在伸展臺穿梭。男模則是露出人魚線，展現男性軀體的力與美。光明與黑暗，色彩與影像，在秀場交織，魔幻迷炫的氣氛，直擊人心。
莫勤輝與李芷芸最後出場。鐵灰色合身長版外套，貼腿的長褲，黑色的牛津鞋，側邊收攏往後梳高的頭發，莫勤輝此刻，宛若一尊精雕的希臘神像。他的身材比例完美。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和高挺的鼻梁，俊美得猶如亞歷山大的石像。
李芷芸長發自然放下，額上有一圈鑲鑽石的頭箍。一身齊胸前短後長的禮服，純白，綴滿一朵朵蕾絲小花及珍珠。露出一雙纖細筆直的長腿，就像畫像中的天使，純潔美麗。
二人攜手緩緩走過伸展臺。全場都為這對金童玉女，打從心底發出贊嘆。昨天的記者訪談，思凡就已經為他二人的美，感到造物主的神奇。今天在聚光燈下，更是深深折服于二人的外貌。
她想：或許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這二人更相襯的神仙眷侶了。她願意用餘生，祈禱莫勤輝與這個女孩能幸福一輩子。
莫、李二人伸展臺走完一圈，回到電視牆前，就定位。所有的電視及電視牆，均顯示同一影像。淡水的夕照、一對男女為背景，李芷芸純真的笑臉大大的浮現在右下角。
這張照片很神奇，焦點沒放在李芷芸身上，卻落在那對手勾手的男女。夕陽餘晖，色溫昏黃，整張照片停格在靜谧的淡水日落。
七、八十部大尺寸的電視，主牆是超過二百寸的組合螢幕，就算思凡不戴眼鏡，從四面八方，每個角度，都能看的清楚明白。思凡看見影像中的人，一瞬間，腦中有幾秒的空白。眼前的景物，像漂浮在水中的水母一樣，歪曲搖晃。
宋家明終于等到這一刻，這場秀的重頭戲。
他想：終于擊潰妳了，不管妳的心再堅硬，武裝得再好，總有空隙，讓我打破。這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要親自放下。
臺後的所有模特兒，又上臺繞場走一圈，設計師出場接受所有人的歡呼。
投射于電視的影像，莫勤輝當然也清楚看見。他站在臺上臉色發白，內心焦急不已。他的目光不停游移四方，拚命搜尋臺下思凡的蹤影。
李芷芸此刻，打從心裏感到無上的愉悅。開心，李芷芸這輩子沒這麽開心過。
臺上的模特兒與設計師，謝幕下臺。所有的來賓，逐漸三三兩兩起身離開。
“思凡，我送妳回飯店。”宋家明伸出手，想扶思凡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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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明，我腿麻，現在站不起來。等我一下。”
宋家明對于自己的佳作，相當滿意。他只注意着，思凡看到國棟與王麗雅親密入鏡時的反應，卻沒再觀察後續思凡的變化。
“是不是不舒服？”宋家明蹲下查看。
林思凡此時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像地震一樣，上下晃動不已。
她心想：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發作，千萬不能讓宋家明看笑話。
林思凡此刻冷汗涔涔，整個背脊梁骨一片濕意。她閉上眼睛，扶住椅背試着站直身體。無奈一陣暈眩來襲，只好立刻坐下。
“家明你忙，我自己會搭車回去。你走吧！”
思凡一張臉慘白，毫無血色。可還是硬擠出一抹虛弱的微笑。
宋家明終于注意到，沿着思凡的發鬓，有一道道冷汗流下。而臉色、嘴唇都已經慘白。他的心髒一剎那，像遭雷擊一般疼痛。他意識到，思凡的精神沒被他擊垮。而他所擊垮的，是思凡的身體。
思凡已經瀕臨休克，眼前只剩一片白光。她想再過須臾，大概要昏過去了。可她不能倒下去，她要撐住。她慢慢吸氣，調勻呼吸，讓自己盡量放輕松。
“家明，我想回家。”
林思凡抓住宋家明的手。在她虛弱淺淡的微笑裏，有着卑微的渴求。
“好，我帶妳回家。”宋家明抱起思凡。
林思凡現在無力抗拒，只能閉上眼，軟綿綿的靠在宋家明的胸膛。
“小張，妳有接到林小姐嗎？”莫勤輝一到後臺，馬上拉住小張。
“老板，林小姐好像不在，我沒找到她。”小張搔搔頭。
莫勤輝剛剛在臺上，一直往後排座位看，并沒有發現林思凡的蹤影。
他又酸楚又高興地想：也好。今晚的我，在臺上為妳所發的光，雖然妳看不到。還好也沒看到，這讓人傷心的一幕。
“莫大哥，你找昨天的姊姊呀！我剛剛注意到了，她坐在第一排，跟貝克漢一家離的不遠。”李芷芸剛交還貴重的珠寶，還有換掉身上的禮服。
李芷芸到如今，總算知道莫勤輝的秘密。她打從心底看不起林思凡。分明是有丈夫、兒子的老女人，也不知是怎麽勾引上的，居然讓莫大哥甩開她，還一起到巴黎游玩。
莫勤輝聽到李芷芸所說，急忙的又往前臺奔去。
李芷芸看着莫勤輝焦急的背影，從鼻子哼了一聲，冷笑起來。她想：莫大哥，你跟人家老婆搞上了。那當丈夫的有外遇，也是天經地義，你還替那壞女人着急什麽。
她慶幸當天拍下的一張照片，有機會當着林思凡的面，揭開那醜陋的真相。
莫勤輝跌跌撞撞的跑至前臺，眼前已經空無一人。
他在心中大喊，林思凡妳在哪裏。千萬別做傻事。
宋家明抱着幾乎呈現休克狀态的林思凡，心裏有無限的懊悔。他只當林思凡會生氣，會發怒、失望。他知道遭到背叛的滋味，憤怒絕對是最優先的情緒。他原本打算，如果思凡生氣了，那他就有機會乘虛而入，取代許國棟的地位。就像當年Louis一樣。
他沒料到的是，思凡會如此壓抑。沒有暴跳如雷，沒有大聲哭泣。只有微笑，虛弱的微笑。她的精神撐住了，身體卻垮了。
“我沒事，放我下來。”思凡此時呼吸急促，卻還強撐着。
“別逞強。不是想回家嗎？我馬上帶妳去醫院，确認沒事，就帶妳走。”
宋家明柔聲安撫懷抱中的思凡。
“內耳不平衡的老毛病，不用上醫院，我自己有藥，就在我的包包裏，吃完休息一、兩個鐘頭就好了。”思凡發白的唇還是挂着笑，只是入氣少、出氣多，喘得吓人。
林思凡被抱上車，癱軟在座椅上。宋家明翻着包包，在一個單獨的小包裏，找到藥物。
“思凡是哪一種？”思凡帶了好幾種常備藥物，宋家明分不清楚藥性。
“止暈藥”思凡喘着說。
宋家明撥開鋁箔包裝，又打開一瓶水，将藥喂給林思凡服下。
“家明，對不起，麻煩你了。我明天一早的飛機，送我回飯店就好。”
思凡稍微休息過後，漸漸恢複血色。
“妳不是想回家？我現在就帶妳回家，好不好？”
宋家明溫柔地握住林思凡的手。
車子開到飯店門口，宋家明翻出林思凡的房卡，到房間找到她已經整理好的行李、物品。一起全拿到車上。同時留言表示，他已帶林思凡回臺灣。
林思凡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關上飛機的，只是任宋家明安排。
灣流式商務客機，富人趕時間的利器。為了常在亞洲、美洲、歐洲各地奔波，宋家明再不喜歡，也只有備一臺最大型，續航力夠的機種。
機艙內設置有一間睡房，宋家明扶着稍稍能走的思凡坐好。二名空服員上前要接手照顧。宋家明揮揮手，要她們離開。
飛機開始滑行、升空。宋家明等到飛行高度夠了以後，他解開安全帶，抱着已經入睡的林思凡上床。他自己順帶也躺在她身側。
這一趟十幾個鐘頭的飛行，林思凡幾乎都處于昏沉入睡狀态。宋家明深感歉疚。
飛機降落松山機場，林思凡比預定的時間，早一天返抵國門。
“家明謝謝你。我讓國棟來接我就好。”
思凡稍微回複一點，只是眩暈仍在，不能随意改變姿勢。
“這個時間，國棟已經在上班了，還是我送妳回去，別再跟我客氣了。”
宋家明的公司派車來接人，兩人又上了車。
“還是臺灣最好，不用養車養人，要用的時候，找家租賃公司，就能有高級車接送。”宋家明找不到話好說，只有随意找話題。
思凡看到熟悉的臺北街頭，亂紛紛的街景，心情漸漸平複。
“家明，是我對不起你。只是那時候，你離我真的太遠了。”
林思凡主動握住宋家明的手。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壟罩一層水氣，仍是朦胧迷離的美。
誰說距離不是問題。在愛情裏，陪伴很重要。林思凡的父親，在那段時間住進加護病房，然後過世。她的母親已老，都是國棟陪着思凡，處理大小事務。思凡父親孤身來臺，并沒有親戚。母親娘家也少往來，還好有國棟，不然思凡要一個人面對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