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舊歡如夢
莫勤輝突然意識到，眼前的一男一女，是有一段過去的，而他對思凡的過去一無所悉。在思凡過去的歲月裏，沒有他的蹤影、足跡，而這一點令他難以忍受。他的胸中，莫名的有一把無名火，狂烈地悶燒，而且這狂燃的怒火，不能發作只能隐忍。
他猜想這名男子是思凡的舊情人。即便不是，這清清楚楚的暧昧，蕩漾在她們二人之間，應該也是有一段糾纏不清的過往。
對于莫勤輝而言，他與思凡的關系，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這個人的出現，破壞了一切，秘密不再是秘密，聖潔落入凡間。忽然間，一股寒意從他的腳底升起，他打了個冷顫。
“快快快，趕快去浴室，沖沖熱水，先将身體暖過來。等會兒我煮點姜湯，你要乖乖喝下去。”
思凡，注意到莫勤輝冷得發抖，連忙将人推到浴室裏，再一把将衣服塞給他。
莫勤輝在關門之際，撇見那男子走至思凡身側，捉住她的手臂。
“告訴我，他是誰？”男子深咖啡色的眼眸，綻放着精光，逼視着思凡。低沉渾厚的嗓音，隐含着威脅的語氣，帶有不可違抗的力量。
“一個朋友。”思凡用力撥開他的手，卻不甩他命令式的語氣。
林思凡自顧自到廚房煮姜湯。這種短期出租的房子，就像個家一樣，一應俱全。思凡完全沒理會在客廳的男子。她除了煮姜湯，也着手做中飯。只是她沒料到有這麽多訪客，冰箱內的食材，這頓飯就會吃得精光。
思凡，燒開一鍋水，丢入一把意大利面，又取出吐沙吐幹淨的蛤蜊，連同新鮮的羅勒，準備做白酒蛤蜊意大利面。
男子踱步到廚房，拿起一只玻璃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斜倚在吧臺椅上看着思凡忙碌。
“國棟還好嗎？老徐要我來找妳，讓妳快回去。妳一走一個月，國棟的生活沒人照顧，他快瘋了。”
那男子拿起水杯，在自己面前搖呀搖的，而水就在玻璃杯裏晃呀晃，思凡的心也如同那水一樣，也跟着搖晃不安。在思凡的眼中，他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優雅的如同過往，如同過往品嘗一杯夠年份的紅酒時的優雅。
“老徐他太多事了。我們夫妻之間，外人不要插手。”
思凡低頭處理蛤蜊，她壓抑着自己起伏的思緒，聲音聽來并無太大起伏。
“思凡，我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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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從椅子上緩慢的起來，悄悄走到思凡背後，将雙手放在思凡的肩膀上，而人幾乎是要貼上她的背脊。思凡瞬間整個人僵住，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放下手中挑揀的羅勒葉。
“多久以前的事？很傷心吧！”思凡垂下眼睑，語音低微，幾不可聞。
“好多年了，結婚沒兩年，我跟她就離婚了。”
像是講述他人的事跡一般，那男子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
“宋家明，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思凡的嘴唇顫抖着。
“妳知道為什麽？”宋家明湊近思凡的耳邊，輕輕地對着她說。
這姿勢極為暧昧，勾引的意味濃厚，思凡渾身不自在，身體移動了一下，想從宋家明的勢力範圍離開。而他又怎麽可能輕易讓她逃脫，他突然緊緊抱住思凡。
莫勤輝從浴室出來有一會兒了，頭發還滴着水。他光着腳，站在牆角，靜靜地聽他二人的對話。雖然看不到人，但也猜得出裏面發生些什麽，他捏緊拳頭，因為用力，連關節都因此而發白。憤怒，異常的憤怒。他甚至氣得想用力捶打牆壁，可是他必須忍耐。
“凡，有沒有吹風機？”
莫勤輝從牆角走出來，拿浴巾擦着頭發，用燦爛如陽光的笑顏，像嬰兒般無辜的眼神，朝思凡而來。他的心不管再怎麽怒火中燒，可他是演員呢！這種程度的掩飾真心，他還做得到。
宋家明聽到莫勤輝的聲音，緩緩放開手，轉身離開思凡。思凡松了一口氣，滿臉通紅的逃離廚房。
“在卧房裏，我帶你去。”
思凡慌張的牽起莫勤輝的手，匆匆往二樓的卧房裏去。
“你坐下別動，我幫你吹幹。”
莫勤輝坐在妝鏡前，思凡一手拿着吹風機，另一只手撥動他的頭發。思凡眼睛的失焦而空洞，手中的吹風機，一直吹着同一個地方，莫勤輝感到一陣焦熱。透過鏡子，他看見思凡的心不在焉，以及忐忑不安。
“凡，我自己來。”
莫勤輝擡起他的手，輕輕地覆蓋在思凡的手上。思凡在失神的狀态下，被莫勤輝一碰，吓了好大一跳。
“好。”林思凡的聲音仍有驚慌失措的感覺。
莫勤輝接過吹風機，關上電源，然後将吹風機放在妝臺上。
林思凡經由鏡子的反射，看着眼前像白玉精雕出來的男子。思凡想，他的眉、他的眼，真好看。就連他的睫毛，都比女生還要長而且濃密。這樣的人，誰會不愛呢！難怪老有女生主動追求他。
“凡，你想不想告訴我甚麽？”
此時大雨停歇，已然放晴，陽光穿透百葉窗，給了一室的清亮的光輝。兩張白淨的容顏，映照在鏡中。一雙燦如寒星的眼，與一雙迷蒙如春水的眼，在鏡中無言相望。她想還好他來了，他來救她了。原本因為宋家明的出現，無端吹皺一池春水的心，就此平靜下來。
林思凡搖頭微笑不語。莫勤輝站起身，彎下腰同時用他那修長的手指，托起思凡的下巴。他溫柔地直視着她，同時也不讓她閃躲他的目光。
“告訴我，樓下那個人是誰？”
莫勤輝的聲音低沉而溫柔，還帶着催眠的味道。
林思凡垂下眼睑，不敢再看莫勤輝那雙黑幽幽的眼，那雙會勾魂攝魄的眼。但是她跑不了，逃不開，因為莫勤輝控制住她。
“這是個很久以前的故事，一言難盡。”思凡并不想回憶過去。
“思凡，吃飯吧！面我做好了。”宋家明敲敲門。又是另一個讓人迷醉的聲音。
“啊！我忘了，你的廚藝比我好多了。”
很久以前，那時她還很年輕，有着無敵的青春。家明還是個愛笑的大男孩，他喜歡拐騙她，喜歡誘惑她，用着鮮花、美貌，還有他長長的電郵，迷惑思凡的心。思凡不想記起，但是往事還是湧上心頭。
“很久沒做了，不知道還合不合你的口味。”宋家明有一絲苦笑。
“我肚子餓了，有東西吃，快去吃吧！”
莫勤輝主動接話，不想讓思凡答腔。
莫勤輝的手搭在林思凡肩膀上，他刻意用自己的身體隔開宋家明，不讓他靠近思凡。
三人各懷心事，安靜的一同下樓。餐桌上已經擺放好三份餐點，雖然簡單，但是光看擺盤，就知道廚師的功力不凡。莫勤輝拿起叉子吃了一口，他不得不承認，宋家明的廚藝果然了得。
“寶刀未老呀！你的廚藝始終比我高明。”思凡低頭撥弄着蛤蜊，淡淡的笑了笑。
是呀！她回憶起以往，她會瞞着父母、國棟，裝成要加班的模樣，在假日偷偷上家明的住處。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MIT的高材生，家明不只會做研究，連廚藝都是法國藍帶等級。家明會為了她，特意做舒芙蕾，也會為了她，花一整晚的功夫，做一道油封鴨。
“妳喜歡？我天天做給妳吃。”宋家明得到贊美，極為開懷地笑了。
“天天吃意大利面？那不膩死。凡，我找了導游，他可以天天開着車帶我們到處玩到處吃。”
莫勤輝不想看他二人舊情綿綿的模樣，故意嫌棄的說。
“家明，你應該很忙才對。話說完，你可以走了。”
林思凡依舊低着頭，逃避着來自宋家明灼灼的目光。
“下午我有會議，四點鐘會結束，我過來接妳。我在這裏的鄉下有房子，地方很大，上我那住。有管家、司機，可以照顧妳。”宋家明殷切的提出邀請。
“家明，謝謝，我住這裏很好。請你轉告老徐，再兩周我就回去。”
思凡委婉地拒絕宋家明的邀請，但聲音裏的搖擺動蕩，任誰都聽得出來。
“凡，我是來帶妳回家的。這兩周有我陪着妳，等妳确認浩偉适應這裏的生活之後，我陪妳回臺灣。”
莫勤輝握住思凡的寒涼的手，璀璨的眼睛，閃爍着誘惑的光。而他的聲音有着無可抗拒的魅力。
這是一個認識不到半年的年輕男子，可是他擁有着神奇的魔力。思凡的寂寞、思凡的不安，思凡的一切，他都無條件地傾聽。他不帶目的、不給評價，只是理解着思凡，給她無言的安慰。
思凡擡眼望進莫勤輝的眼底，他的眼睛裏有着憂郁，而這憂郁，彷佛是因為她。思凡原本已經動蕩的心神，為此更添紛亂。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今天有兩個男人，到這遙遠的異鄉，對一個傷心的母親，沒有安慰，只有添堵。
